第七回：山地人和风情美 绝壁悬挂仗义人

　　诗曰：
　　望夷宫中鹿为马，秦人半死长城下。避时不独商山翁，亦有桃源种桃者。
　　此来种桃经几春，采花食实枝为薪。儿孙生长与世隔，虽有父子无君臣。
　　渔郎漾舟迷远近，花间相见因相问。世上那知古有秦，山中岂料今为晋。
　　闻道长安吹战尘，春风回首一沾巾。重华一去宁复得，天下纷纷经几秦。
　　
　　收完庄稼，忙完冬耕等农活。黄天明安排大家自由活动休息，他找到黄悦圣、黄永安、黄登植、黄棕等继续商讨来年的发展计划。按黄天明的主见，他要黄世昌趁冬闲时节，利用行医的方便，到四处活动，结实一些熟人。他要黄悦圣利用这个时间，细致地查看一下四周的地理形势，构思设计出房屋的建筑图纸。他要黄永安谋划一下养殖和酿酒作坊，他自己和黄棕思考如何打通与外界的经商渠道。总之，看似平静的茅草棚里，其实在酝酿一场大的发展。
　　冬天的太阳，很是温暖人。那块宽敞的地坝里，黄登植的妻子柳眉正和几个嫂子谈笑着。她们一边选择黄豆种子，一边拉些家常。姊妹们嘻嘻哈哈的非常说得入巷。
　　“我明天来推豆腐，反正今年黄豆好！”
　　“我还是生豆芽菜简便些，好吃，嚼起来香！”
　　“哈哈！你们都有办法，我来煮点豆食，那才别有风味！”地坝里一片欢笑。
　　草棚里，谭氏依然在教那群孩子读着《弟子规》：“弟子规，圣人训……”朗朗书声飘出来，融合在这片清风白云里。
　　东边的场地上，两个老人正在飞车走马，那是族中最老的两个老人，一个叫黄德江，一个叫黄相开。他们的家人已经去世，也没有亲身的孩子，大家一直把他两当长辈奉养着，他们过得很开心，每天吃完饭就要在棋盘上较量一番。“哈哈，将军！”“放心，早料到你这一手！”
　　西边山脚下还有两个年轻人，他们一个拿着弹弓，一个提着自制的火药枪，轮流交换着瞄准，讲些打猎之类的话题。那是黄安和黄红兄弟俩，是黄悦圣的两个儿子。一个眉清目秀，一个面阔方圆，显得很是精悍勇武。
　　“妹是竹子哥是松，能过夏来能过冬。不怕冰雹不怕雨，不怕寒霜不怕风。”一个壮实的男子挑着满满一挑水从潜龙井上回来，嘴里一个劲得吼着这地方情歌。这个男子名叫黄大，今年已经28岁了，还没有找到对象。
　　“你看，黄大又在想媳妇了！”地坝上的一个婶子说。
　　“是该给他找一个了，可是我们刚到这里，哪里去找没人呢？”黄大的娘感到很是为难。
　　“家里栽着梧桐树，哪里引不来凤凰鸟！明年再说吧。”有个弟妹开始安慰。
　　“一树柑子半树黄，摘个柑子给妹尝。柑子共皮要分瓣，哥与情妹同心肠。”黄大高声的唱着，挑着水桶继续上潜龙井了。
　　这正是一幅绝妙的桃花源风情画，安宁舒适，自由自在，好一派和气，好一个和谐融合。
　　读书的孩子们结束课了。孩子们像一群五彩的雏燕飞跃出来。地坝上顿时显出非凡的活力。
　　一群男孩追逐着，打闹着。
　　几个女孩玩起跳“八卦”。有个名叫黄银香的身子灵巧，跳得最好，她是黄悦圣的孙女。
　　黄成家手里拿着一张纸，还在继续叨念着：“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黄登植见儿子用心读书，心里很是高兴，就微笑着走过来一把拉起儿子。“爸爸，我去帮你放牛，以后我再不偷懒好吃了！”黄成家喃喃地对爸爸说。“我的幺儿真的乖，一识字就懂得了道理。”黄登植亲了儿子几口。
　　黄安手里提着一只麻雀跑过来，是他用弹弓打下来的。
　　“弟弟，给你烧来吃！”
　　“不要！”黄成家连连摇手说。这时一只山鸡从头顶飞过来。黄安迅速装好弹弓，拉开、瞄准、射击，转瞬间又将那只山雀打下来。那山雀在地上直扑腾，黄成家看到好玩，就挣脱爸爸的手去抓山雀。
　　柳眉和地坝里的那群女人回到自己屋里去了，下棋的两个老人也回归自己的住房，一切安静下来。独有挑水的黄大还在高声唱他的情歌：“三根杉树直条条，拖到河里搭仙桥。四方妹娃来挑水，肩挑水桶水挑瓢。见了情郎把手招。”
　　黄家草堂就这样安静而又欢乐地度过着每一过冬天。其乐融融，真是好日子。有一篇古风单赞这样的山里农家生活。
　　冬阳春晖照沐，紫气丹山麓。嫦娥妒。唤吴刚玉兔，休砍那桂花树，闲抛舂药杵。别去寒宫，直奔向桃源府。芳华再睹，五柳渊明愿足。美景安然生活处，老幼和谐相处。盈樽酒，恩情赋，上天滋雨露。忆想当年，怨羿悔泪难诉。烟村古朴，何事还矜诩？且拭目看来，平畴处，遍泥墙草瓦，童叟几辈，论今谈古。佳元应咏赋，共把樽觞，酬酹一春好雨。
　　十一月里的一天，天阴沉沉的，中午突然飘起雪花，冷风吹送，纷纷扬扬。那些小孩子在门外拍着手高兴的叫喊：“下雪啰，下雪啰！”一个个仰起小脸蛋去接雪花。
　　黄天明和黄棕聚在一个草棚里，中间燃烧起一大堆树疙瘩火，上面掉着一个索钩鼎罐，里面煮的是猪脑壳肉。火堆边偎着的一个大铁壶，壶嘴“嗤嗤”的直吐白气，里面是烧的开水。黄天明用火钳翻着火堆里烧烤的合皮洋芋。
　　“我看，我们明年还是先到白土坝和奉节一带转转，先找些药材和山货的销路。”黄天明说。
　　黄棕答道：“可以，一过年我们就出去一趟。”
　　“爷爷，快看！路上有人骑马来了！”屋外玩耍的小孩子一起惊讶地喊叫起来。
　　黄天明闻声赶出去，果然有三匹马朝草棚前边缓缓走来。那一黑一白马的上骑着两个戴着斗笠的人，后边的紫色马背上分明趴着一个汉子。
　　“注意，有人来！去告诉悦圣大叔们一声。”黄天明赶紧吩咐黄棕。
　　来人离草棚一丈远就下马，将马匹拴在一棵树上。一个拉紧缰绳，招呼紫色马背上的人，一个就对着黄天明施礼打招呼：“请问大哥，此处是不是有个医生？”这正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好花何用大风扬”。
　　“你们是谁？找医生干什么？”黄天明回礼。
　　“我叫柳林，他叫花红春，是从成都那边来的，准备收些药材山货。前天我们在齐岳岭上，一个叫王成易的伙伴摔倒，脚不行了。在张家村打听到说不远处有个妙手郎中，我们就寻找而来，一路只看到你们这里有草棚，所以就寻来了。”说话的显得很温和。
　　“那你们下来吧！先坐会，我就去喊。”黄天明为人本来就和善，见他们说得恳切，也就没加掩饰。
　　那两个人扶起紫色马背上的那个人慢慢地下来，果然，左腿上满是血污，不能动弹。黄天明也分明发现，扶那人下马的那个人的右手臂上也有血迹，心里不由有了警惕。正好黄棕来了，他悄悄对黄棕说：“去告诉登植、黄安他们，叫他们也来一下！”
　　那个左腿受伤的汉子被抬进草屋，躺在一个铺有干草的木板上，微微地呻吟着。
　　黄悦圣提着药囊来了。他把伤者用心检查，发现这不是一般的摔伤，左小腿骨头已成粉碎性，显然不是摔得，而是被硬器打的。就说：“眼下要治这种伤很难，再说我的药很不齐全。”
　　“我们既然来了，还是请先生救急一下，银子我们也不会少给的。”柳林央求。
　　“好吧！把它抬到火堆边来吧！先暖和一下！”黄悦圣招呼着，这时候黄登植、黄安都来了。大家一齐动手把王成易拥到火堆旁。黄天明收起鼎罐，挪开铁壶，掏出洋芋。
　　黄悦圣将那个王成易的左腿从上往下按了一遍，痛得王成易哇哇大叫，虽然是冷天，竟然额头汗珠冒出。接着，黄悦圣舀来一碗白酒，含在嘴里，用力喷在伤处，一一用手按摩；最后撒上自制的草药粉末，用白布紧紧缠裹。黄悦圣又从药囊里取出几味药物粉，取来开水给伤者吞下。经过一阵赶忙，那个王成易停止呻吟，感到轻松一点。那个叫柳林的人感到很幸运，一再道谢！
　　黄悦圣突然钻过脸来，狠狠地盯着柳林，再看看那个花红春。严肃地说：“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受的伤？”“真的是摔的，那山路我们不会走！”花红春说。
　　说着黄悦圣“哈哈”一笑：“别瞒我，他的伤是硬器打击的，不说，我会将你们另一番收拾！”说着递给黄登植一个眼色。
　　黄登植会意，马上把地坝里那个200来斤的大石墩抱进草屋，往柳林面前一“咚”的一放，说：“你坐这里吧！”
　　柳林一看对方有了疑心，不说实话看来不行。于是就说：“感谢老先生给我的伙计上药疗伤，其实我们是怕丢失面子，才说了假话。他的伤其实不是摔的。”
　　“那你当着大家，说说他是怎样受到伤害的？”黄天明也一本正经。
　　柳林喝了几口开水，开始讲起他们在岭上的遭遇：“我们三人真的是从成都来的，想到这偏僻的深山老林里采购一批药材，我们骑马行走，带着现银。不料一出门就被一伙强人发现，一路跟踪而来。一路上，我们的王成易伙计走在前头，花红春走中间，我走在后边。那天，我们翻越齐岳岭，不料一到岭上，只听见前边草丛里一声唿哨，跃出七八个蒙面人，几个挥舞木棒，几个舞着大刀。一个大汉挡住王成易的面前，要他交出买路钱。王成易性格暴躁，上前就开始争斗，不料左边草丛里，暗中横扫一棒，正打在他左小腿上，王成易顿时倒在马下。花红春舞动绳鞭上去接应，搏斗中右臂也被砍刀划破。正危急间，我迫不得已，连发出三支袖箭，击中两个强人，他们才退下。好的是所带的钱还没被抢走，所以我们没有放弃做生意的打算，一路寻医而来。果然上天使我们相遇，感谢你们救了伙计，我这里再给你们一拜。”柳林说完起身跪下，黄天明连忙扶起。
　　黄悦圣说：“既然讲了真话，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那个花伙计也过来，让我一发给涂些药吧！”花红春连忙道谢，脱下膀子。
　　黄悦圣对柳林说：“你那王伙计的伤重，需要静养，没有一百天是动弹不得；再说，我的药不齐全，还得采药。你看咋办！”
　　柳林看看黄天明，说：“施主，我们就在你们这里养伤，我伙计的伤就指望您给治疗。药费，生活费，工钱我们可以预先付给。”说着对花红春说，“你先给施主500银子吧。”
　　黄天明心想：自己明年要出去经商，也难免有求人的时候，帮人就是帮自己；再说他住在这里，我还可以打探些生意消息。于是就说：“既然你愿意这样，我们就帮你到底吧！”于是吩咐众人，帮助打好地铺，安排茶饭，接待柳林三人。众人一起忙活，完毕后纷纷散去。柳林感谢不已。
　　黄悦圣为了治好王成易的腿伤，还很缺几样得劲的草药。比如：虎杖、阴阳莲、三七、蝉翼藤、见血飞、铜骨七、散血子等。而这些草药一般地方都很难找到，只有在悬崖绝壁上才能寻到。他打算到锁龙桥一带的绝壁上去找。
　　“那么险的地方不要去，又不是很年轻了！”妻子陈氏劝他。
　　“天落雪，很滑的。”儿子大明也阻拦。
　　“我是郎中，救人第一。再说别人找到我了，我怎能不尽心呢？”黄天明固执地说。他开始收拾小挖锄、麻绳等器具。
　　第二天天刚亮，黄天明就来到锁龙桥边，果然是一个少吉多凶的地方，只见：
　　壁高万仞枕寒流，落目雾云锁废丘。烟雨缝中藏岁月，清波台下自春秋。猿摇青珮疑闻语，鸟弄余音似诉愁。鸡犬不通人迹少，闲花野蔓自由蔸。
　　黄悦圣细致地将绝壁观察一番，选定一个攀登的峡口，将麻绳的一端牢固定在大树上；再把身子缠紧，扣好接头，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握住绳子，像一个小蜘蛛一样顺着绝壁荡荡悠悠地下来。两只眼睛盯着绝壁，发现有用的药就收在囊袋中。
　　他不敢望脚下，那是望不到底的深渊，冷气飕飕，寒气逼人，四周野物怪叫，很是令人心惊胆战。可是黄天明为了救人，甘愿冒着危险将自己悬挂在这万寡绝壁上，艰难挪动。这正是：但行好事，为善最乐。要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