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四才子醉酒斗才

开元十四年，孟浩然带着告八再次赴东京洛阳。

在洛阳的大街上他通近王昌龄。又跟着王昌龄找到王维

王维在青泽沐天颜，冒领了孟活然教驾之功，又有高力士作保，以为从此可以官运亨通，平步青云。谁知他-路从洛阳跟到了长安，在一家小旅店住下，白白等了许多天，并没等到圣上召唤。玄宗皇帝远游方归，皇宫里百度待举，高力士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想到这些芥末小事!

好在王维不是个中魔的官迷，等了一段时间不见动静.便悄然出京东下，四处漫游。他仍是抿着厚厚的嘴唇，一副大智若愚的模样见到孟洁然，虽然稍稍有点尴尬，但是从内心里感到高兴。他不像往常那样惊喜，只是站在那儿搓着手静静地微笑着。

王昌龄年纪也不小了，瘦小精悍,脾气还是那样，声音尖细,抢着说话，处处不让人。见到孟洁然时，很夸张地又拥又抱，大声说笑，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细谈之下，才知道他其实事事不顺，赶考多年，屡试不中。他叹着气说:“明年是我最后一搏。再若考不取，去他妈的啦!”

王昌龄另外推荐位王姓朋友王之涣 与孟浩然认识。双方早已仰慕，虽是初次见面。均欣喜不已。

这些才华横溢的诗人们一旦聚首，当然要暂且抛开世间烦恼，把生活变得多姿多彩。大家相约在洛阳最有名的童安酒楼饮酒、弹乐、下棋听琴。更少不了邀一些才色俱绝的歌伎们跳舞唱歌，欢聚-堂。

在孟浩然看来，王维著文清秀而为人拙厚，王昌龄著文壮美而为人气促，皆不符“文如其人”的说法。倒是新朋友王之涣用这个词汇形容恰如其分。王之涣是一条标准的北方汉子，身材魁梧，隼鼻长须，性格豪爽，一掷千金。他少年时好纵酒、击剑，后幡然有所感悟.折节人之涣尤其擅长描写西北边疆一 带的风光读书，写诗著文亦一鸣惊人大相在往大气破璃前调优美孟活然与之交谈，真有相见很晚之低，

然

四人携手进了童安酒楼，孟浩然说:“今天由我来作东。”王之涣哈哈大笑道:“这儿是北方，自然是我作东。待到了襄州再打扰你不

新

退”王昌龄不争因他长期滞雷京城，手头措据。王维也不争，因他总在无人争的时候再出场解围。

傅

席上。

孟浩然与王之涣争得面红耳赤，最终还是王之涣胜出，坐在东道

童安酒楼坐落在洛阳最繁华的地带，厅堂宽阔宏伟，装饰夸张奢

侈。诗人们要了个大厅.各自坐下。酒过三巡，歌伎们纷纷搬出乐器，摆在前堂开阔之处。那些乐器五花八门，奇形怪状，大多是从西域或南蛮传来的。除了胡琴，还有琵琶箜篌、羯鼓、羌笛等。只见一个衣着艳丽的娇小女子走至前台，将手一挥，音乐声骤然响起，鼓点缓慢沉重，人人脸上涌现肃穆的神情。接着，一队美女递次而出，轻舒广袖,闪动秋波，翩翩起舞，观众面前一片花团锦簇。

众才子举斛狂饮，开怀大笑，豪言迭出，宠辱皆忘。歌伎们把社会上最流行的歌词配上乐曲以后在酒宴上弹唱，真乃轻歌曼舞，美酒佳人，人生有此之乐耶。

告八跟着主人混在才子们一起，似乎也受到熏陶，他小声对孟浩然说:“孟爷，我也得了两句:‘一孟对三王，谁是强中强?”” 孟浩然奇怪道:“小子偷学，得五言精神也。”

王昌龄酒量不大，两盅下肚已经是面红耳赤。他本来心高气做，却偏偏命运多蹇，机遇渺渺。此时借着酒劲，欲逞一时之强 ，嚷道:“大家且听老王一句建言，如何?”

大家道:“你说。”

王昌龄道:“今日且看谁的诗入歌的多，谁便是今日文坛之魁首。”大家听此语颇含挑战意味，王维、浩然皆装着没听见。唯有王之涣拍掌响应“妙哉!妙哉!”

告八弯腰在孟浩然身边附耳道:“这个王出言不逊，真有十足把握?”孟浩然道:“也许。”

只见一名绿衫高髻的歌伎袅袅走出行列，向众客人行了礼，便启开樱桃小口。 众人都屏息静气。

实而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王昌龄呵呵狂笑，大杯饮酒，如儿童一般兴奋得满脸放光。其余人等自然拍掌祝贺。

后面音乐齐鸣，歌伎们的队伍变幻，乐队奏着引曲。王之涣挽须高声道:“这第二首该是我的。”

告八又对孟浩然附耳道:“这个王如何?” 孟浩然道:“那是当然。接着一名红衫圆髻的歌伎登场，轻启清声，竟当真唱出王之涣的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众人又争相举盅欢呼。王之涣含笑向歌女致意，赏了她几枚银角。王维乘着酒兴，仰首道:“以上诸女姿色平平，唱得也平平。”

王昌龄老大不高兴，正要争辩，王维又道:“诸位不慌，且看那一位绝色美女所唱若何。”

告八又埋头小声问:“主人，这个王所言如何?”孟浩然由衷道:“他是最不会令听者失望的。”

一位红衫歌女，目光如星，肤色如脂，挽着凤头髻，婀婀娜娜走到前台，姿色当真远胜前两名。只见这红衫儿合着音乐节拍，一声放出，果然是王维脍炙人口的《阳关三叠》:

渭城朝雨泡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那歌女脸色带愁，声音含咽，曲终而音未绝，音断而意未尽，那- .丝余音若有若无，在空中飘渺如丝，久久不散。
众听客的眼中已经泪花闪烁，各各不能自己。就连王维本人也黟然神伤。

站在孟浩然身后的告八却有些急了，悄声说:“主人，诸王均已亮相,没有襄阳之曲该如何是好?”

孟浩然反而坦然道:“我诗多为农家语,不宜入歌。”

众位王生沉面于自我欣赏之中，在阵阵乐声中高声大气，相互评头论足，并未觉察到孟老哥的寂寞。

只急坏了告八，拼命动脑子要替主人争回面子。

还未等告八想出好主意，那指挥的乐女陡然有力地挥动双臂，音乐风格为之一变。鼓、钹完全消失，乐队用纯色的丝弦演奏出一阕优美的旋律。画屏后面转出两位身着青衫的美姝，年纪约摸十五六岁，腰细如柳，身轻似燕，灿若春花，明丽照人。她俩施礼毕，在美妙的音乐伴奏中，用清脆如银铃般的嗓音唱出一首情意绵绵的送别词:

荆吴相接水为乡，君去春江正森茫。

日暮征帆何处泊?天涯一望断人肠!

众人惊讶问道:“这是谁的词?”

其中一位美姝大声说:“孟襄阳新作。”

众人齐齐起身，向孟浩然祝贺。孟浩然并不知道自己的新作竞如此之快传到洛阳，更不料到能谱成新曲，心中疑惑，嘴里含糊道:“过奖了。”

王维也祝贺道:“我等大体写的北方事物，孟兄将荆襄水乡之送别亦写得如此苍凉迷蒙，实属不易”

就连难得说人好话的王昌龄也称赞道:“我以为孟兄风流止在五言，岂知七言也如此绝妙”

五造然笑道:“昌能兄才华横滋，非七音不能抒其胸襟。然亦爱抢吾之五言，是何故也?，遂讲出白马寺王昌龄题壁诗事，众人又是一阵喧哗。

这时，突然有一穿着华服的的肥胖中年男人出现在堂前。他小眼尖鼻，表情夸张，向四周拱供手，高声道:“本店店主重安特向诸位才子请安，祝大家吃好玩好。”
众人皆觉别扭，多好一座酒楼 ，却有如此鄙俗不堪的一位主人。意安继续道:“我现给诸位介绍一位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意安的话音未落，从屏后走入一位锦袍 玉带的官员。众才子醉眼袁就望去，，只见这官员约摸四十多岁,中等身材，面色如蜡，胡须稀疏。王昌龄首先表示不满道:”童安，吾等是到你这里喝酒的，却不是来见官的!

王维到底在官场中混过，见这人是个五品官的穿戴，只好站起来致意。这官员并不生气,满脸笑容朝四周拱手作揖道:“我擅自闯席，扫了诸位的雅兴，请原谅。但我对诸才子的大名仰慕已久，今日一见，幸会幸会!

那孟浩然见人家如此礼貌，便邀请道:“大人何不入席同乐!”童安此时才插上嘴，干劲十足介绍道:“此位大人乃国子监的国子司业、当今皇家宗室李林甫李大人!”

众人听得一-惊，纷纷起坐行礼。皆因那国子监乃国家培养栋梁人才的地方，谁想将来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国子监是得罪不起的。众人只是不明白，堂堂国子司业跑到这市井酒楼里来干吗?

李林甫拈须微笑道:“诸位的才气李某在屏后已经略有所知，敬佩之至。李某对音律也粗通一二，故而冒昧相见。”

童安又说:“今日酒宴，由李大人作东。刚才唱歌少女，如果诸位感兴趣，就请各自带走，- -晌贪欢也。”

王维等慌忙推辞，谁也不肯受这无名之重礼。

李林甫也不在意，又笑眯眯道:“依李某陋见，酒不可以缺舞，诗不可以无剑。咱们何不以剑助兴，对酒当歌?”

王之涣首先赞成。众人尚在模棱两可之间，只听童安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就有一个头带狰狞面具、身穿异族服装的彪形大汉跳入席间空地上，为诸酒客舞剑助兴。那剑沉甸甸的，似-把铁剑，蒙面剑客促在手中却轻盈自如。眨眼间，蒙面剑客手中剑变成一团呼呼作响的旺风，那风清冷刺骨，寒气凛生，過得众人直朝后退。

舞完之后，众人礼貌性地鼓掌。那蒙面剑客却不退下，踞立于厅宝中央，用沙暖的嗓音问:“有朋友上来切磋否?

王昌龄不满道:“既然是朋友，你何妨把面具拿下。”
童安忙说:位剑客乃江湖中著名人物:若取下面具，恐怕惊吓了诸位。”王之涣哈大笑道:“你以为我等是蜡头枪、绣花枕么?”说毕拔剑跳入场内,摆开架势。

孟浩然悄悄对告八说:“王之涣不是那蒙面人对手,你上去助阵”告八便抽剑跃入场内，与王之涣并肩而立。

”孟浩然低声又问王维:“这李林甫是什么意思?

王维道:“我与他素无往来。估计此人颇具野心，此举无非收揽人心，壮其私党而已。至于舞剑,不过树其声威罢了。”

王之涣和告八在场中站定，齐声道:“得罪了。

那蒙面人更不答话，缓缓端平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