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问题
作品名称:大道人生 作者:李维奇 发布时间:2020-04-25 13:33:50 字数:3988
一转眼几天的时间就过去了,撤县建市庆祝大会开得圆满成功,明天嘉宾们就陆续返程了,包括中央委员王参。
报纸把关进入最后阶段,下午四点钟开印,是到邑州市去印,明天八点送报,首先是把报纸送到宾馆,送给各位嘉宾,八点以后嘉宾就陆续离开了。
田川把报样拿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我看没什么问题了,你再看一遍吧。”他有点忐忑的说,毕竟这次把关责任重大。
“我看看参字印上没印上吧。”
她接过了报样,笑着说。
“我看过了,印上了。”
他很庄重地说,因为这是一个大事。
虽然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仔细的把报纸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因为这也许是邑水历史上空前绝后的最重要的一张报纸了,从这一期起,报头也从邑水县报变成了邑水市报,刊号也从新排列,是邑水市报的第一期。不仅如此,这期报纸还要赠送嘉宾,要长期保存,所以这期报纸是非常重要的,千万不能出错。
“我没发现问题。”
看完报纸,章楚涵说。但她的心情好象并没有轻松下来,也许等报纸出版以后,她的心情才能轻松下来。
“有张总编把关,报纸问题不大。”
为了减轻她的心理负担,他这样说。
“张总编还是称职的。”
她也说了一句,也象是为自己减轻负担。
“是。”
他点了点头。
“那就开印吧。”
她看着她,说。
这柔和的目光充满了信任,充满了温情,他不知道他已经接受多少次这样的目光了,而今天他觉得这目光更加特别,也许是今天的事太重要了,也许是她对他的期望太大了,所以他觉得今天的目光沉甸甸的,这里边充满了无数的话语,包含了太多的情愫。
“我有一个想法。”
他也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想法?”
她慢慢地说,象是怕破坏了他的想法。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把电子版看一下。”
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看电子版?”
她有点惊愕,也有点不解。
“对。”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电子版和报样不是一样吗?”
她不解地问。
“但有例外。”
他肯定地说。
“什么例外?”
她紧接着问。
他把那次电子版和报样不一致的情况和她说了。
“还有这种情况?”
她很惊讶。
“有。”
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看看电子版吧,以防万一。”
她觉得他说的是有道理的,每到关键时刻,他总是提出自己的独特的想法。
“其实最保险的方法是看印出来的第一张报纸,在印刷厂把关,因为印刷的流程咱不是太懂,也不知道会从哪里出毛病,只有看到真的报纸了,才能最后确定是不是有问题。不过这样做麻烦点,因为这期报是在邑州印的。”
他进一步说。
“为了保险还是照你说的做吧,咱俩到邑州印刷厂,只要看到了第一张报纸,咱俩的心才能落底啊。”
她重重的语气。
“那就去邑州印刷厂吧,这件事太重要了。不看到报纸我心里没底。”
他也有点担心地说。
章楚涵开着车,他俩来到了邑州市邑州日报印刷厂。
来到了印刷车间,他俩说明了情况,印刷厂非常客气的叫他俩等在印刷机旁。
印刷机开始转动了,报纸象瀑布似的从机器里传出来,工人关了机器,检查印出来的报纸,递给田川一张。
“不行。有问题。”
他非常果敢地说。
“什么问题。”
工人有点震惊地说。
“有一个字没印上。”
他重重的语气。
“什么字?”
章楚涵赶紧问。
“王参的参。”
田川重重地说。
章楚涵接过报纸一看,王参的参字是一个方框。
“怎么会这样呢?”
她非常不解的样子。
“我打电话。”
他说。
他立即给邑水县印刷厂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邑水县印刷厂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参字在定版的时候明明是打上的,所以版样上也有,但在做版的时候需要进行文档转换,定版的文档不能直接做版,可能是在文档转换的时候参字没有转换过去,就变成了一个方块,因为做版是在邑州做的,所以邑水也没法检查。
田川把印刷厂的解释向章楚涵学了一遍。
“那现在怎么办?”
她焦急地问。
“重新做版,这回叫他们注意一下,反正咱俩也在。”
他泰然地说。
邑州印刷厂马上重新做版,约半个多小时,新版做好了,上机开印,这回参字印上了。
“多亏你了。”
她低声说,因为身边有人,她的激动不好表露,如果身边没有人,她此时一定是趴在他的怀里了。
“我们回去吧。”
他轻轻地说,他知道他很激动,他想叫她的心情平静下来。
他俩开车往回走,车开得很慢,好象章楚涵有很多心思。
“真是细节决定成败啊。”
她喃喃地说,眼睛看着前方。
“有时一个细节可以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我早就知道陈赓救过蒋介石的命,但后来离开了蒋介石,但为什么离开呢?没有确切的答案,前些日子上网,找到答案了。”
田川也注视着前方,娓娓地说。
“什么答案?”
更像是低吟的虫鸣。
“原来蒋介石在指挥战斗的间隙打开了收音机,在收听上海的股市,这个细节叫陈赓看到了,陈赓觉得蒋介石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对革命不忠诚,所以他想离开他,于是他向蒋介石请假,说母亲病重,回家照顾母亲,蒋介石知道他是不想跟自己干了,但也没勉强,就批准他离开了。”
“是谁这么说的?”
“2005年有一个国民党老军人回大陆,和陈赓的家里人说的,陈赓是他的班长,他说就因为这点事,没什么大事。”
“于是蒋介石就失去了一位军事家。”
“不光是失去呀,后来陈赓从苏联学习回来就到上海,跟着周总理干,为共产党增添了力量,再后来,再后来,国民党就被打败了。”
“看来细节真是非常重要。”
“一九二七年南昌起义,两万多主力在撤退的时候全军覆没,只有朱德领导的负责殿后的三千人还剩两千多人,这两千人走到江西安远天心圩还剩八百人,而这八百人也成一哄而散之势,因为部队没有给养,到了十月份士兵们还是短衣短裤。这时朱德站在稻田的土坎子上说里几句话,他说,一九零五年俄国革命失败了,但一九零七年他们成功了,我们今天就是俄国人的一九零五,总有一天我们会迎来属于我们的一九零七,就这一句话,给了士兵们以信心,他们跟着朱德上了井冈山,创立了中国工农红军。谭震林后来有回忆,如果没有朱德的八百人,光凭秋收暴动的人马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因为秋收暴动的人多是工人和学生,没有战斗力,而南昌起义的人多是黄埔军校毕业的,而几十年以后共产党终于得了天下,所以往小点说是朱德当年的那几句话成就了中国共产党的事业。”
田川继续说。
“这也可以说是一个细节。”
章楚涵说。
“这个不是典型的细节,它的主要意义还在于宣传鼓动工作有时可以起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不能忽视了宣传鼓动工作。”
“共产党真是太伟大了。”
“但共产党确实不容易,中国共产党一九二一年成立,出席第一次代表大会的是十三个人,但到了1922年陈公博就脱党,1923年李达脱党,1924年李汉俊脱党,1924年周佛海脱党,1927年包惠僧脱党;1930年刘仁静被党开除,1938年张国焘被党开除。13个代表,自己走掉的、被党开除的有7个,其中陈公博、周佛海当了大汉奸,抗战胜利后被国民政府判处死刑。这13个人中,王尽美,1925年牺牲;邓恩铭,1931年牺牲;何叔衡,1935年牺牲;陈潭秋,1943年牺牲。13个代表,除去自己走掉的,被党开除的,当特务的,当汉奸的,牺牲的之后,从头走到尾的只有两个,毛泽东和董必武。”
“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有的时候喜欢看点历史,看历史挺有意思的。”
田川有点自我解嘲,他是怕自己在章楚涵面前说话说多了,他很讨厌在女人面前话话扯扯的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怕自己成为这种人。
“现在像你这样喜欢学习的人很少了,到了酒桌上就是几个黄段子,一点内涵都没有。”
“我比较孤僻。不太合群。”
“你不是不太合群,是没有适合你的群。”
“也对,所以就看点书。”
“我看你喜欢看历史。”
“是,尤其是党史,我总觉得共产党的成功总叫人玩味无穷,其实共产党成立的时候中国有二百多个政党和组织,但多数都自消自灭了,只有共产党成功了,究其根本原因我觉得有三点。”
“哪三点?”
“一个是信仰,一个是人格,一个是才能。”
“具体说。”
“有些困难和考验是没法克服和战胜的,那些视死如归的人只能靠信仰,被砍头的,被活埋的,被沉江的,能够在刑场上慷慨就义,能用微笑面对死亡,只能靠信仰;人格的作用主要是影响和带动别人,没有人格的作用,没人会跟你走,共产党不会发展壮大,一个是才能,共产党是泥腿子闹革命,但领导者都不是泥腿子,都是有大智慧的人。”
“对于共产党来说是这样,如果是一个单位呢?”
“对于一个单位来说可以变成两点。”
“一个是人格,一个是才能。”
“对。”
“有你在,宣传部是有人格有才能的,你走了,宣传部就剩人格了。”
“也不是,你是有才能的。”
“但今天这事没你我处理不了。”
“象这样的事一百年也没有一回,如果不是放在中央委员身上,放在别人身上错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是设备问题,不是技术问题,更不是才能问题。”他轻松地说。
“但类似的事天天都在发生,宣传部的工作你看哪天没问题。”
她的语气有点低沉。
“但你都解决地很好。”
他宽慰她说。
“但不是我一个人解决的。关键是没有你我们也发现不了这些问题,有时发现问题比解决问题更重要。”
她用非常强调的语气说。
“但有时也眼不见为净。”
他倒是非常轻松的语气。
“我们眼不见不行啊,刘书记看见了啊。”
她还是强调地说。
“我回去以后报纸的事还可以为你留心的。我在部里时间太长了也不好。”
他只能这样说了。
“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就这样叫你回去,叫我心里很难受。”
她又歉疚地说。
“不能叫付出,我失去了什么吗?没有。这一段时间我很充实,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我很高兴。”他纠正她说。
什么是以苦为乐,这就是以苦为乐,田川为章楚涵付出了那么多,但他觉得是非常幸福的,也只有在她身旁,他才能找到这种幸福。
“以后有什么事我还得找你,你不要嫌麻烦。”
她毫不客气地说,她以为她没有必要和他客气了,从田川的角度说,头都磕了,还差一个揖吗?
“不麻烦。有什么事你就吱声。”
他平静地说。
“对我就没什么嘱咐了吗?”。
她有点哽咽地说。
“我有点想法其实不说也行,也好象没到说的时候,也可能是没有必要说,但因为我要回去了嘛,所以就说出来省着自己心里惦记。”
他有点迟疑。
“看你,和我还这样。”
她有点责怪的语气,也许,不是为了开车,她会用眼睛狠狠地瞪他一下,但现在是开车,她必须目视前方。他也就无福消受她那多情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