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小诗
作品名称:大道人生 作者:李维奇 发布时间:2020-04-24 10:24:52 字数:4009
滨江省委党校座落在滨江市的北郊,此次学习班采取的是封闭教学的办法,即使是滨江市的学员,哪怕你家就在学校的墙外,也不允许走读,必须全部住校。
两个人一个寝室,和章楚涵一个寝室的是一位老大姐,来自省发改委,是农村处的处长,名叫刘葳蕤,刘葳蕤是田川的大学同学,曾经的恋人,但这段历史章楚涵不知道,章楚涵以前也没听说过刘葳蕤,但刘葳蕤知道章楚涵,因为一九八七年她和田川共同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过文章,为此刘葳蕤给田川写过信,田川也给刘葳蕤回信,解释了共同发表文章的原因,并强调章楚涵就是一个屋的同事,比他小五岁,不是恋人的关系。
即便如此,刘葳蕤也把章楚涵看做是田川的恋人了,因为男女朋友和恋人没有明显的界限,她和田川也是从同学发展成恋人的,但后来田川真的告诉她,他要结婚了,他的妻子叫王颖,是高中同学,这时刘葳蕤才知道田川当初说的是真话,尽管如此,刘葳蕤对章楚涵这个名字印象深刻,所以当她得知和一个叫章楚涵的人一个寝室的时候也感到非常高兴,因为这样她也可以了解一下田川的朋友。
但一开始她没告诉她她认识田川,她想晚些时候告诉她,这样有利于她对她的了解。
学习班要组织书法比赛,刘葳蕤本身也不想参加,因为这是来自全省的正处级以上领导,肯定有很多高手,她没自信自己的书法会比得上人家,但组织部的人说你必须写一幅,因为组织部的人认识她,知道她的子写的不错,没办法,她也准备了一件作品。
她在寝室里写书法,章楚涵从那帮忙,章楚涵的钢笔字写得非常漂亮,但她没写过毛笔字,所以她也不想参加书法比赛,刘葳蕤动员她参加,她说她没写过书法,其实就凭她的钢笔字,拿起毛笔来练上几个小时就能写出一幅不错的书法来,但她也觉得学习班人才济济,所以不敢轻易上阵。
刘葳蕤写完了参赛作品,又写了一幅字,是一幅中堂字,字的内容是这样的:
春来耕南亩,
师生共挽犁;
田川沐雨露,
禾菽共葳蕤。
章楚涵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了,这首诗她根本没见过,如果田川在场他肯定会知道这首诗的,因为田川文学功底深厚,她到此时也才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刘姐,这是一首什么诗啊?”
但她不想放弃这次学习的机会,她也不想不懂装懂,缄默不语。
“这首诗你肯定不知道了,这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写的,是在我念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写的,发表在走廊的墙报上。”
刘葳蕤笑着说。
“怪不得呢?”
章楚涵也笑了,庆幸没有暴露自己的无知。
“你读两遍,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
刘葳蕤继续说。
章楚涵认真地看着,觉得有点蹊跷,“田川沐雨露,禾菽共葳蕤。”
这里包含田川和刘葳蕤的名字,而刘葳蕤和田川是什么关系呢?
“我觉得诗里包含你的名字。”
她惴惴地说。
“仅仅是我的名字吗?”
她看章楚涵。
“那你认识田川?”
章楚涵惊喜的样子。
“我俩是大学同班同学。”
刘葳蕤慈祥地笑着。
“怪不得呢。”
章楚涵也笑了。
“你把这幅字带给田川吧,自打毕业以后我们就没见过面。”
刘葳蕤有点伤感的样子。
“好,我一定带到。”
章楚涵向刘葳蕤介绍了田川的近况,以及和田川的关系,刘葳蕤认真的听着并不时的发问,不过就她和田川的关系可没说多少,只说是同班同学,以及这首诗的来历。
学习班结束了,章楚涵像护着宝贝一样把这幅字带回来,她想第一时间把这幅字交给田川。
章楚涵回来了,当她把这幅字交给田川的时候,田川一下子怔住了,随即眼泪下来了。
“怎么回事啊?”
章楚涵懵了。
“你知道刘葳蕤是谁吗?”
她带着泪眼看着章楚涵。
“不是你的大学同班同学吗?”
章楚涵莫名其妙。
“你记得在邑州日报社苏总编提起过光明日报的那张照片吗?”
“记得。”
“那张照片里的那个女生就是刘葳蕤。”
“怪不我怎么觉得有点面熟呢,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她有所醒悟的样子。
“我给你讲一讲这首诗的故事吧。”
他语气缓慢地说。
“好啊。”
她的语气也很低沉。
“在我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第二年的春天,我们到学校的农场去劳动。回来以后,辅导员老师说大家应该写点东西,给系里的板报组,有一个同学就写了这首五言绝句,教室外面走廊里有一个墙报,这首诗就登在这个墙报里,不知这位同学是怎么想的,他把我和刘葳蕤的名字写在了诗里,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弄得我俩都很不好意思,其实我俩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因为上学的时间也短,都没有正式地说几句话,都是忙着个人的学习,但有了这首诗以后,别人就把我俩联系起来了,有人就说我俩是恋人,我就和辅导员老师说,我和刘葳蕤什么事都没有,辅导员说,有没有都没关系,同学之间就是开一个玩笑,刘葳蕤知道我找辅导员老师谈了,怕我有什么顾虑,就和我谈了一次话,我们俩就互相安慰,说谁都不要往心里去,我们的接触就越来越多了。但是我们谁也没有说出那个字。
在临近毕业的时候,我们俩明确了关系,也和系领导提出一起去滨城工作,系领导也答应了,并且为我俩联系了省委宣传部,可就在这时我接到了我爸的一封信,说我妈病了,我就赶紧回家,为了安慰我妈,我说我毕业可以回邑水工作,我以为我妈不会同意,谁知我妈非常高兴,结果我就做了决定,回邑水工作。我爸妈不知道我在大学谈恋爱了,并且分配的事已经定了,正是我觉得在大学恋爱不靠谱,所以就没和父母说,怕有什么变故叫老人操心,谁知我没有变故,但我妈有变故了,所以,为了照顾我妈我决定和刘威蕤分手,但她死活不同意,但她同意我回邑水工作,我就想把这个问题交给时间。后来呢,我遇到了你王姐,我左右权衡和你王姐还是适合的,早点把事定下来,也好叫刘威蕤早点打算,因为女人更是耽误不起。我们通过几封信,与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有关系,在离开文明办以后,我就不在精神文明报上发表文章了,所以书信就少了,我结婚以后给她去了一封信,以后就再没有联系,不是联系不上,而是不想联系了,我怕影响人家的生活,她可能也是同样的考虑,我知道她在省发改委,是一个正处级干部,因为后来我们同学之间就联系得多了,有了qq了嘛,但我也没有直接和她联系过,我怕人家的爱人有想法,因为我的同班同学都知道我们是好过的,我再和她联系也怕同学们说闲话,谁知这次学习你和她见面了,而她竟然把当年的诗给我写回来了。”
田川哀伤地说。
“你非常爱她吗?”
章楚涵也陪着眼泪说。
“是。”他点着头。
“她也非常爱你?”
“是。”
“那你怎么回复她呢?”
她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同情还爱怜。
“还是别回复了。”
他轻轻地摇着头。
“为什么?”
她也有点哭泣了。
“身份差距太大,我也没有什么脸面。”
他很哀伤的表情。
“你不要自卑,其实你很优秀,你是研究馆员,是邑州师范学院客座教授,你是省级作家,是邑州日报专栏作家,你的专著就要出版了,你的调查报告被省委书记批示了,你是邑水县科技拔尖人才,你还通过了律师考试,你的女儿是清华大学,你有什么可自卑的的呢?没当官不是别的原因,而是身体原因,你做过县委书记的秘书,你是最优秀的。”
她哭泣着说。
“也只有你这样欣赏我,别人不欣赏我,谢谢你。”
他十分感激地说。
“我有一个回复刘葳蕤的方法。”
她突然眼睛一亮,说。
“什么方法?”
他不以为然地说。
“我和你一起去省城,去见刘葳蕤,我把你的情况都和她说了,也叫她知道知道你的作为。”
她亢奋地说。
“不必要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他似乎恢复了平静。
“我该回局里了。”
他觉得是该说这句话的时候了。
“宣传部还有一件大事,等这件大事办完了你再回去吧。”她低沉地说。
“什么大事?”他问。
“撤县建市庆祝大会搁两天就召开了,宣传部有很多工作,尤其是报纸和电视宣传一要隆重,二要安全,这都需要宣传部的把关,等这个关把完了你再回去吧。”她象请求似的说。
“没问题,不就这几天了,我也不着忙。庆祝大会很隆重吗?”
他象捡了一个大便宜,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心想,这一搂还不是最后的一搂,他还会有机会和她这样告别。
“很隆重,听说是邑水历史上最隆重的一项庆祝活动,光嘉宾就请了一百多人。”
她点头说。
“最大的官是谁呢?”
他有点好奇地问,因为他比较关心邑水的人才,因为他也曾经想做邑水的人才,但时间的长河已经把他这个当年高考的才子淹没得无影无踪了。
“王参。”
她说出了这个他也熟悉的名字。
“啊,他已经是中央委员了。”
他有点感慨的语气,王参是高中毕业,是文革前的高中毕业,他没有考上大学,后来他当了兵,在部队里成长很快,现在是一个大军区的副司令,他是邑水这块土上目前最大的官了,在官场,很多人都知道他,他还为自己家的一个亲友开的饭店题写了匾额。他也是家乡人民羡慕的对象。
“他是邑水这块土上最大的官了。”
她也有点感慨地说。
“他的那个参字很不好写,电脑字库里都没有,字典上也没有。”
他很随意地说。
“不是草字头加一个参加的参吗?”
看来她也熟悉他的名字。
“但参字还是一个繁体。”
他进一步说。
“但我看报纸上有这个字呀。”
她似乎对他的说法有点疑问。
“我想报纸上也是拼出来的。就象朱熔基的熔,字库里是没有这个字的,所以第一次这个名字上人民日报都写错了,是后来改过来的。”
“那可得注意了,他是这次活动的一号人物,千万不能把人家的名字搞错了呀。”
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因为他举了一个很好的例子,叫她不能不相信。
“我们不是把关吗?到时候注点意就行了。”
他象是向她保证,他不想叫她为这件事担心。
“这次活动报纸要出彩版,采用铜板纸印刷,要增加印量,赠送给嘉宾,所以这期报纸的质量非常关键,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她象为他下了战斗动员,因为她只相信他一个人,所以必须把情况和他说清楚。
“那我做什么?”
他请示道。
“报纸和电视台的把关。”
她非常郑重地说。
“我把吃奶劲使出来行吗?”
他笑了,他在向她表决心。
“咱俩一起吃。”
她也笑了,她理解他的心情。
“那不是抢奶吗?”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让给你,我不吃了。”
她憋了他一眼。
田川正和章楚涵唠着,章楚涵的手机响了,章楚涵接电话。
“我得回家一趟,我妈的胸脯子又不好受了。”
章楚涵露出痛苦和焦急的表情。
“用我去吗?”
田川赶紧说。
“不用,是经常的事了,也没大事。我走了,回来和你说。”
章楚涵起身往外走。
“有事打电话。”
田川站起身来,目送章楚涵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