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痛歼突击营（3）

　　风神庙的后大殿里此刻欢声笑语，煞是热闹。“落洋顺风”、“八仙过海”、“全福寿呀”划拳声和嘻笑声响成一片，传到旷野和周围的村庄。
　　原来孙魔王这个反共救国军突击营，因为上个月打后埠桥“剿共”有功，最近被纵队命令扩编为突击纵队第四团。并把孙魔王、付营长黄胖子、直至各连连长、排长，都得到纵队部嘉奖，给予每人提升一级的命令，大家兴高采烈。碰巧部队在九龙河富裕地方，今天叫叫军需官和各连的司务长向九龙乡各保长筹来一批猪牛鸡羊的下饭，在这里大庆一番。连里当兵的，每人一碗绍兴老酒；一块大肉加一碗菜羹。连副以上军官都到庙旁庙祝住的厢房里去吃酒席。
　　此刻各营营长和各连正副连长、团部参谋、付官、军需官等军官，共坐了三桌。害得几个伙头兵在庙祝的厨房里烟薰火燎地足足烧了一天。
　　此刻那厢房里三桌酒席摆满了大鱼大肉、全鸡全鸭和喷香的各种菜肴，军官们一个个歪戴帽子、袒胸露臂、撒衣卷袖，大家吃得满面油汗，脸红耳赤地一对一对地大声喝起拳来。还一行行来向团长孙魔王敬酒，向新任团参谋长兼职付团长黄胖子敬酒。
　　“团座，我敬你一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营长，端上一大花碗黄酒来，捧到已喝得脸孔发青的孙魔王面前高兴地说，“祝团座官运享通，连升两级，恭喜发财！”
　　“好，钱营长，同喜！同喜！”孙魔王与他碰了一下杯，在自己碗里喝了一口，吃了一筷下饭。接着一个满面脸横肉浓眉环眼的二营长也端上来一碗酒：“团座，祝你升官又发财。我也敬你一杯！”孙魔也与他碰了一下杯，端起碗来喝了一口，说：“发财！发财！大家发财！”
　　接着又是三营长，接着是军需官，接着又是侦察队长，又是副官，又是参谋，都来向他碰杯敬酒。而且一定要把孙魔王的酒碗泻得满满的；直把孙魔王灌得酩酊大醉，额上青筋直暴，头上冷汗直冒。起头还回答“同喜，同喜”、“发财，发财”，到后来他就瞪着大红眼骂起人来：“妈的！滚！滚！你们存心要把老子灌醉呀！老子不喝啦！”“不喝啦！”“要喝，你们自己去喝！”
　　“嘿也，来来来，团座，人生难得几回醉，再干一杯！再干一杯！”
　　“不喝就不喝！”
　　“嘿，团座，再干一杯嘛！过、过几天再消灭一支共军，团座升师座，咱们大家也再弄个团长旅长干干。”
　　“对、对呀！你、你没喝醉，还可再喝。我祝团座官运享通，再、再升三级！咱们也跟着团座好步、步高、高升！”
　　“那好吧！为了再次高升，我再干这最后一杯。这杯喝了是再也不能喝了。”孙魔王又端起酒杯来把那杯酒往嘴里倒，他把酒一半倒到嘴里，一半倒到脖子里去。灌得满头颈和身上都是酒。
　　当官在的在厢房里大吃大喝，当兵的这时也喝了一碗酒吃了一块肉加一碗青菜和饭。虽谈不上酒醉饭饱，但比平日一天两顿“九四饭”——上午九点钟一顿，下午四点钟一顿，尽吃些咸菜汤，饭也吃不饱，今天这样有酒有肉吃也感到心满意足了。这时早过了睡觉时间，喝了酒大家感到昏昏沉沉的，就到自己睡觉的铺位去睡觉。这庙里的三进大殿、走廊，以及大殿两侧的油脸鬼，判官、解差等泥塑菩萨脚下，也都摊着稻草铺满军毯睡满了酒醉饭饱的士兵。连庙门口和小桥前面站岗的士兵，也都喝得昏昏沉沉醉模醉样的。
　　他们认为一个月前，在这里前面的后埠桥已经把三五支队消灭光了，以为这里已没有共军，今天他们又是一个团在这里驻扎，谁还敢来呀？所以觉得这里挺安全的，不会再有什么人来打扰了。站岗的哨兵此刻感到头晕乎乎地在桥脚下拄着枪杆打起瞌睡来。
　　这时罗顺和带着他的中队已悄没声响地接近了庙后。罗顺和把部队在庙后大坟滩上暂时安顿下来后，叫指导员管着。他就和付中队长冯阿仁和通讯员小章，悄悄沿庙旁墙壁潜过去侦察。直潜到庙前一株大樟树下，他和冯阿仁向庙前张望一下，只见河对面影影绰绰有个哨兵在那里巡视；再看不见其他什么人。他又仔细立下来听了听，从庙旁的的厢房里传来响亮的吆五喝六喝酒猜拳的呼唤声。没有其他声音。士兵们似乎都在庙里静静悄悄地睡了。冯阿仁说：“嗯，侦察班他们刚刚侦察的没错。他们是在开庆祝会喝酒。”
　　“庆功喝酒，当官的必定集中在宴会上。”罗顺和说，“我们把宴会上敌军官全部歼灭，下面就好对付啦。”
　　“是啊，这真是天助我也，今晚碰到这么好的机会。走，咱们回去马上行动。”
　　冯阿仁也高兴地说：“马上行动。”
　　到了中队部，三个中队领导就作了分工，罗顺和带着侦察班负责攻打敌军官聚集的厢房宴会厅；冯阿仁和指导员各带着一个小队，打前大殿和后大殿睡觉的士兵。老罗兼管指挥九龙河自卫大队。说好听见宴会处枪声大家立即分头行动。接着按分工各带着队伍出发。
　　临行指导员对罗顺和说：“老罗，你要多加小心！”
　　罗顺和说：“我知道。”正在这时，有战士来向罗顺和报告说，区警卫队张祥荣带着九龙乡自卫大队到了。罗顺和说，“快把张祥荣请到这里来！”
　　一会，祥荣来到罗顺和面前，一见到罗顺和祥荣不胜激动地说：“顺和，你们终于来了！我等待等你们好长时间哪！”
　　罗顺和见到祥荣一把握住祥荣的手望着祥荣说：“祥荣，我们为祥甫报仇的时间到了！”
　　“谢谢你呀！谢谢你们中队的同志们！”祥荣激动地对顺和说，“根据你下午叫阿六来讲的要求，我们把这里九龙河一带的电话线都剪断了。自卫大队我们现在也带来了。”
　　“好，好，把电话线剪断非常重要，这样敌人就讨不了救兵了。下面就请你们自卫大队配合我们作战了。如今孙魔王号称一个团在这里驻扎。当然他这一个团那是虚货，没有正规编制一个团那么多的人，但是总比我们人数多得多。可我们扩大重新补充的队伍也只一百来号人，人数对比相差很大；所以想请你们配合外围作战。你们今夜来了多少人？”
　　“三百多个。”
　　“来了这么多！那太好啦！那现在就请你派一个中队的自卫队包围庙前；派一个中队自卫队包围左边侧门；再派一个自卫队包围右侧庙门。当我们各小队战士打进去时你们同时跟着进去。”
　　“没有问题，顺和。我立即就去布置。”
　　“那好，时间紧迫，仗打好咱们再约会。”
　　“好！”
　　安排好民兵，当即罗顺和带领一班战士们说声：“跟我来！”向庙前运动过去。原来这是他的老侦察班。他对这些战士们都非常熟悉，战士们也都熟悉老班长的脾气。说着他带着战士们立即低头弯腰轻捷地沿河塘边向前运动过去。
　　罗顺和迅速地把侦察班战士带到庙前，弯着身子低着头枪出壳弹上膛慢慢运动上去。一会已来到庙前小桥附近。站岗的哨兵发现了，见影影幢幢地有人过来就大声喝叫：“那一个！”
　　“老百姓。”罗顺和手握着打开了保险盖的快机沉着地回答。
　　“干什么的！”
　　“去后面庙后村。”
　　“干什么去？”
　　“回家，我家就住在庙后村。”罗顺和沉着地回答。
　　敌哨兵知道过这口小桥循庙旁一条路是可以到后面一个村庄去的。对方一时语塞。似乎是在考虑让他走过去还是不让他过去。想看看来者到底是什么人，可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清对方，忽然他大声喝叫：“举起手来！”
　　罗顺和见天黑得像墨，心里说：“这有什么，举手就举手。”他就提着手枪把手高举起来，可是对方还真鬼，突然又大声喝叫：“拍拍手！”这使罗顺愕了一下，拿着枪自然不能拍手，他忙把快机枪插到头颈布衫领里，呱呱呱地拍了三响。
　　敌哨兵放了心，认为对方手上没有武器。就喝叫：“过来！”
　　罗顺和这时忙又捷速地把枪从头颈里拔下来，并且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枪头拄到敌哨兵的胸脯，低声而有力地喝道：“不许动！动就打死你！”
　　“啊！啊！”敌哨兵大吃一惊，刚刚还叫他拍过手，以为他手中没有家伙，那想到对方手上仍有枪，可知又碰到了高手，肯定是三五支队的人。他立刻吓得矮了半截战战兢兢地说：“三、三五先生——饶，饶命——”
　　这时罗顺和打了一声忽哨，侦察班长立即带领战士们迅捷地窜了上来。并且叫两个战士，一人一边，立即劫住了敌哨兵的两只臂膀。
　　“呵，呵，三五先生，兄弟当兵混口饭吃，我家有老婆孩子，饶饶我吧！”敌哨兵求告说。
　　“饶你可以，你得老实告诉我们里面有多少人？都驻在那些地方？你们的团长参谋长在那里？”
　　“好，好，长官，我都可以告诉你：我们总共有五百多个人；部队都在庙里几进大殿里；团长、参谋长、还有各营营长、连长都在厢房里喝酒。”
　　“里面还有没有岗哨？”
　　“有。在团部门口，就是他们吃酒的地方；还有一岗游动哨。”
　　“好，你带我们去团部。”罗顺和悄声对他说，“到那里你把那个游动哨叫过来。”
　　“嗳，是！是！长官。”
　　罗顺和带领一班长跟着那个哨兵，慢慢运动到灯光红亮正在吆五喝六大吃大喝的团部宴会厅门口。他们推着那哨兵来到厢房门边。罗顺和把退出了子弹的长枪依旧还给那哨兵，他自己低着身子，把枪拄在他的后面跟着他，罗顺和说：“你告诉他，就说此刻外面发现有可疑情况，叫他出来一下。”哨兵有点犹豫，罗顺和用枪尖顶了一下他的背脊说，“去！快去叫那哨兵过来。你要老实！不要叫呼，你要叫呼我一枪蹦了你！”
　　“嗳，是！是！是！长官。我不会叫，我这就去。”罗顺和他们就躲到庙墙角落里，他把快机枪头拄着那哨兵的背脊。
　　敌哨兵果然持枪怯怯地走上前去，见到前面那个游动哨，低声叫他：“小三子，小三子，你过来一下。”
　　叫小三子的哨兵倒背着步枪，听得叫不耐烦地问：“你不站在门前来这里干什么？”
　　“你过来看看，前面影影绰绰好像有好多人，莫不是三五支队？”
　　“在那里？你莫大惊小怪。这里哪还有三五支队，三五支队早叫我们消灭光了。”这小三子背着枪不相信地晃晃荡荡地走过来，“在那里？那里有什么影踪——”待那游动哨兵走到那面厢房里已看不见他的角落里。罗顺和手一挥，两个战士冲上去，一下子把他拖了过来，下了他的枪，堵上他的嘴，并把他绑了起来。把他与第一个抓来的哨兵叫一个战士把他们都看管起来。
　　罗顺和与侦察班战士们悄悄摸到正在热闹地吆五喝六举行庆功宴的厢房门口。他一脚踢开大门，“砰！砰！”两枪，打倒一个当门口的伪军官，高举手枪向里面大喝一声：“都举起手来！”
　　厢房里狂饮乱喊兴高采烈的敌军官们一下子吓得目瞪口呆，惊魂失魄地一个个如泥塑木雕地凝立在那里，手上的杯碗掉在地上噼里啪啦乱响。
　　“啊，啊，你们，你们是谁——”敌参谋长黄胖子吓得两腿弹琵琶似地张了张嘴。
　　罗顺和大声地对他们说：“我们是浙东抗日游击纵队四支队五大队！你们已经统统给我们包围啦！赶快投降吧！”
　　“啊！是三五支队——”敌人吓得在屋里乱转，有人拼命往桌子底下钻；有人赶快往后间逃；有人扒开窗户想跳窗。付参谋长黄胖子跑进房里赶快呼拉呼拉摇电话，大声地叫：“喂喂喂！师部！师部！我要师部快给我接师部！怎么没有人——”电话线已经叫九龙乡民兵都割了自然再怎么摇也摇不出了。
　　这时狡猾的孙魔王早已一脚把桌子踢翻，以桌面当屏障，躲在桌子后面砰砰地向罗顺和等人射击。罗顺和在他踢桌子时早隐蔽到门角落里。见孙魔王躲在桌子后面，他就对准桌子砰砰砰地连发三枪，只听孙魔王“啊”地一声叫，手臂被打断，手枪落地，他赶快向大殿里面逃。罗顺和一下也跳进去，向孙魔王背后连射两枪，一枪正中孙魔王后脑壳，被子弹打得脑袋开花脑浆四溅；扑通倒地。罗顺和顺手又砰砰地打倒几个伪军官，一脚踏在孙魔王的尸体上，把枪尖向正在骚动的伪军官们点一点大声喝叫：“谁再敢动一动！”
　　敌军官们望望躺在地上血糊连拉的孙魔王又见五六个手握卡宾枪的雄赳赳的三五支队战士枪口对准着他们，他们一扳枪机，就立即完蛋，一个个吓得浑身筛糠似地发抖，一齐跪下来举手求告：“呵，呵，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侦察班战士们上去下了他们的枪，搜了他们的身，把前后门关上，把他们团团紧闭起来。等待着打下大部队后把他们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