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圣女的梦想

　　桃源。
　　慕文文睁开眼睛看向床头的闹钟，八点半，差不多了。
　　她从床上坐起，脑子有些沉，并不是特别清爽。昨晚，不、应该说今天没睡好。
　　放假了，可以天天晚睡不用起早上班了。她每晚零点之前洗漱上床，进入梦乡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吧，大不如前了，尽管从内心里她一直不愿承认。三五年前，她还能“倒头就睡”、“自然醒来”，能熬夜不能起早；现在是既“睡不香”又“睡不醒”，能熬夜能起早。三五年前，还是闹钟叫她；现在，她叫闹钟。
　　回想昨夜，不、今天早上的梦境，只依稀记得几个零星、混乱的碎片。她曾经以为做过的好梦会让她时来运转、飞黄腾达，可她始终都是老样子。
　　才三五年的光景，难道真的是老了？
　　慕文文停止“早起随感”，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迎进清晨的阳光、清新的空气。
　　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不是吗？
　　卧室门外传来声音，老爸老妈准备出门了。
　　走吧、走吧，你们走了就是我一个人的天下了。
　　声音来到了门口，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慕文文心脏一缩，早起空空的肚子顿时不饿了。
　　“喂——”老妈接起了电话，“老五啊，啥事？”
　　是五舅打来的，慕文文松了口气，肚子重新又饿了，出门倒了杯热水。
　　一声门响，他们走了。曾几何时，父母的电话成了她的“符咒”，就怕是有人打来给她介绍对象让她去相亲的，烦死了。
　　喝下一杯“清肠”水后，来到餐桌前一瞧，顿时胃口全无。
　　好好的一盘甘蓝炒粉，偏偏让老妈混进了昨晚吃剩下的木须柿子，红黄白绿地搅在一起，黏糊糊的，怎吃得下？
　　老妈就是这样，菠菜汤上面飘着几块大肉片，炒蒜苗加青椒土豆片，提醒她几次，她还振振有词，照做不误。
　　没谁说勤俭节约不是好事，但也得讲究方式方法吧。
　　怎么办，吃还是不吃？老妈回来看到原封未动，准会老脸一沉，一通啰嗦，倒掉又浪费。还是吃吧，点外卖是要花钱的，省点吧。
　　闭着眼睛，没滋没味地勉强吃了点后，简单梳洗了一下，背上背包、提上袋子正要出门，手机响了。宋阿婆（她给宋老师起的外号）的来电，她炖了鸡肉，要她过去吃，她婉拒了，她不爱吃鸡肉。
　　出门了，先到附近的英才补习班，将手上的袋子交上去，换回来另一个袋子，她的手机钱包里多了几两银子。
　　屋外阳光灿烂、风和日丽，心情自然大好。街上的行人都很悠闲，只有她稍显步履匆匆。其实她并不着急，只是想早点办完事情回到家里吹空调。
　　沿着每天既定的路线走着，一座名叫“锦绣花苑”的小区正在热火朝天地建设着，慕文文每次路过都要看上几眼，“我也想……”
　　她的二号梦想是有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虽说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但终归不自由。另外，房子的楼层、面积、格局、家具、装修等都不尽如她意，老爸到底是上个世纪红色年代的人，哪有什么跨世纪的眼光和品位。
　　她想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楼层要高高的，有俯视天下的感觉和气场。要带电梯的，不用天天爬楼梯那么辛苦，尤其是去超市买完东西后。电梯房多好，不累，又显得高大上。
　　面积吗，越大越好，最好是二百多平米，五室三厅。除了主次卧，其余三室依次为健身房、汗蒸房和书房；卫生间也要大大的，除了上厕所还可以泡澡。装修采用欧式田园风格，简约奢华、温馨明快，飘窗、榻榻米、上下床什么的统统装上，家具用品等一系列摆设要有艺术品味……
　　有了自己的房子就是自己的一片天地，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休假时可以叫上三五好友来聚餐玩乐、卧谈到深夜；可以肆无忌惮地煲电话粥，想聊什么聊什么，想聊多久聊多久，再养上两三只猫咪，多美！
　　可是，只在梦里，要不怎么叫梦想呢。
　　回到地上来，实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首先，桃源目前没有二百多平的平层楼房，要私人订制才行。按照她的设想，买房子、装修、置办家具家电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全部费用加起来最低要一百万。
　　一百万，按她现在的收入标准十六七年足够了，她要不吃不喝、不穿不用、不生病、不随份子地熬到年过半百，梦想就会实现了。
　　现实的她小半辈子过去了，别说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都没有。也不能怪她啊，刚上班时，那点钱仅够维持基本用度。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手头逐渐宽裕了，又赶上了超前的消费观念。现在的人都在用明天的钱享今天的乐，都讲究个生活质量和品位，花销大且名目繁多；再加上物价上涨的缘故，不做月光族就不错了，攒钱买房，不存在滴。
　　据说世上最挣钱、最暴利的两种行业，一是毒品，二是军火。可她实在没本事当毒枭、做军火商，也成不了石油大亨和煤老板，她只是桃园县城的一个普通、平凡的乡村教师，连校模范都当不上，更别说……
　　想要实现理想的途径只有一夜暴富、天上撒金子，只能寄希望于——彩票站了。
　　再渺茫的希望也是希望，总比根本看不到要好。不怕此次落空，但求一次成功，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她可以等，她不怕等，为了梦想，她从二字头眼看蹉跎到了四字头，她相信，她会等到的。
　　买完彩票，慕文文来到对面的福乐多超市采购用品。早上九十点钟，顾客不多，工作人员比较闲，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家常。
　　“哎，你听说了吗，有个杀人犯来桃源了，晚上回家小心点。”
　　“真的假的，你别吓我。”
　　“我也是听说，反正小心点就是了。”
　　“咦，对门的早餐店怎么关门了，不是开得好好的吗？”
　　“不挣钱呗，挣钱谁关门啊。”
　　“还不到半年呢。”
　　“半年，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歇菜的呢，年头不好，没办法。”
　　“也不是，隔壁怎么开得好好的，还是自身不行。他家我去过，就那么几样，口味一般不说还死贵，不关门才怪。现在的年轻人啊，个个都不想看人脸色，吃不起辛苦，都想当老板。老板是那么好当的，不先给老板打工咋给打工的当老板。”
　　“哟，说起绕口令来了，只是可怜了爹妈，反正也不是自己挣来钱，赔进去不心疼。”
　　“他们要能吃苦，我们不就失业了。”
　　“挣的钱也是给他们乱花。”
　　慕文文正要结账走人，突然听到她们提到了一个名字，她停住了。
　　“你听说了吗，莫寒在锦绣华苑买房了。特意为她建了一间二百多平米的平层，五室二厅两卫，对面的九十平也买下了，整个楼层都是她的。”
　　“二百多平，收拾起来多费劲啊。”
　　“瞅你那点出息，能买得起二百平米的房子还请不起家政了？不对，应该请保姆，全天候的那种。”
　　“二百平外加一套九十平，得多少钱？老板没看在她明星的面上给点优惠？”
　　“应该是没有，报价正常，一共一百来万吧。付了一半定金，五六十万呢，眼都不眨一下，真是有钱。这还仅仅是毛坯，还有装修呢，全下来还不得二百多万啊。”
　　“二百万还不是毛毛雨，明星有钱。大明星住‘锦绣’，这风声要是传出去，整座小区还不都抢光了。”
　　“和明星有啥关系，她买她的，我住我的，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经营好了就行，还管明星不明星的。再说了，她买来也不常住，用来开分公司，偶尔会来，平时看不见的。”
　　“买那么大有啥用，一百平够了。”
　　“没见识，人家既用来住又用来开公司，商住两用。”
　　“你咋知道的？”
　　“听锦绣花苑的清洁工说的。”
　　“她看到了？什么时候？和电视上一样吗？”
　　“上个星期一，本人亲自到场，身边还有两个助理，一男一女。穿的挺普通的，是不是名牌她也不会看。开一辆商务车，也才四五十万，长相和电视上差不多，皮肤特别好，又白又嫩，一点不像四十多岁的人。说话特有礼貌，待人也和善，一看就挺有气质，但还是有种距离感，挺清高的。”
　　“那是，人家是明星吗，能和普通人一样吗。”
　　“她之前就是普通人，龙河镇的一个农村老师，心气特高。三十多岁了不谈对象不结婚，谁都以为她这辈子就这样了，谁想……成电影明星了，这就是命，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
　　“普通人多去了，有几个是她？没点本事也成不了气候。”
　　“那可不一定，就是运气好，赶上了谁都行。呀，该不会是里面有啥事吧？我可听说娱乐圈有什么潜规则。”
　　“能有啥事？哪个有钱人、大款找小蜜不找年轻找岁数大的？她要是想走那条路早就走了，用得着熬到快四十岁？”
　　“成明星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嫁不出去生不了孩子。”
　　“谁说的，你就酸吧。人家找的也是个明星，比她还小几岁呢，前年生的孩子。”
　　“同样一个城里住着，人家咋那么好命。”
　　“还是你没那个本事。”
　　两人又聊起了别的，慕文文推门离开了超市。
　　眼前是一条溜光大道，慕文文昂起头，大踏步地走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