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平凡人生

　　龙鹏早上醒来时，感觉凉凉的。窗外的天色微微发暗，时间还早，自己是被冻醒的。
　　原来，秋天已经来了，天气凉了，树叶落了，铺满了一地的金黄。
　　又是一年，不经意间又蹉跎了一岁，青春一去不复返啊。人固然都会老，并不可怕，一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才是最糟心的。
　　“我的出路在哪里，我的人生又该何去何从？”望着窗外半秃的树木，龙鹏喃喃自问。
　　这一感怀，令他睡意全无，索性不睡了，闭着眼睛躺着。
　　出租屋里唯一的变动是韩萌和闺蜜夫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估计再过一阵就会扯证结婚了。
　　韩萌更多的是无奈吧，只能妥协。闺蜜夫又是为了什么呢？已经尝到了菜的滋味了，没必要把厨师带回家吧。
　　他对她未必没有真感情，但还不至于到结婚的地步。主要还是图个周全吧，万一哪天她“反水”了，即使不被咬出来也会惹一身骚，所以还是……这样也好，韩萌的那件事就可以名正言顺了，外人想说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至此，一桩罪恶算是彻底抹平了，高明！
　　离上班的时间还早，做点什么呢？大好的光阴不能浪费了。他打开手机，插上耳机，听书。
　　之后，纯情男又点了两次外卖，他也有幸看了两回热闹。那女的就是个疯婆子，横不说理、软硬不吃，提到离婚就要死要活的，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狗皮膏杨似的甩不掉。到底是夫妻一场，闹成了这样，该如何收场？龙鹏都替纯情男愁得慌。
　　听书正听得津津有味，手机响了，是“无脸哥”。他怯生生地：“我想，和你商量点事。”
　　“不会是借钱吧？”龙鹏心想，还真是，他暗骂他为人不地道。
　　“你想借多少？”
　　“三……”
　　“三百是吗？没问题。”这点钱我还是拿得起的，就当扶贫了。
　　“不是，是三……”
　　“三千？”
　　“三万。”他小声咕哝出两个字。
　　“什么？”龙鹏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隔壁间的丹丹姐不知醒了没，没醒应该也被他吵醒了。
　　三万块，还是“点事”，“大事”还不捣鼓军火去？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别说和你只是萍水相逢，就是唐朝向我借三万元，也得掂量掂量。你倒好，张嘴就三万，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有事。”他支支吾吾地。
　　“废话，没事谁借钱啊。”龙鹏心说，他已经想到了，和她屋子里的女人有关。
　　“我的钱都存到银行了，拿不出来，你真着急用的话，我借你一千吧。”
　　“五千行不行？”
　　“三千，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好吧，你上班的时候顺便给我送来，谢谢。哦，对了，我要现金。”
　　TMD，要求还一套一套的，你借钱还要我爬上爬下的给你送去。都说借钱时是孙子，还没还钱呢，你就先是大爷了？你的那句“谢谢”一钱不值。
　　放下电话，龙鹏后悔了，自己干嘛答应借钱给他？早上真不能起得太早，脑子容易犯糊涂。他是我的什么人，该他还是欠他的？像他那种人，不知根不知底的，来无影去无踪，钱到手了撒丫子跑了，我找谁去？
　　三千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有，就是三万五万他也有。虽说带着点“灰”色，可也是自己用辛苦和智慧换来的，平白无故地拿去打水漂，他脑子秀逗了。之前看新闻说，某某被陌生人骗财，他还笑话人家是蠢猪，现在轮到自己了，他连猪都不如。
　　怎么办，借还是不借？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随便找个借口挡回去，就是不借他，又能怎样？可是……龙鹏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一番思想斗争后，他决定：借他吧，谁让自己当时脑袋反应慢半拍、稀里糊涂地答应出去了呢。他能还回来更好，还不回来就当喂狗、破财免灾、积德行善了。
　　他这么一闹腾，龙鹏哪还有心情听书了，干脆起来吧，带上钱给“无脸哥”送去。
　　他回他一个电话后，穿上衣服出门了。
　　“无脸哥”家里就他一个人，是可以避开了还是没回来、搬出去了，不得而知了。
　　两人见面，没多说话，龙鹏直接把钱交到他手上。
　　他点完后：“怎么是五千啊？”
　　“反正也是借，多一千少一千都一样。”
　　“无脸哥”听出他话里的怨气，只得低下头。他知道说再多也是枉然，“呃，对了，你有时间吗？我想了解一下关于保险的事。”
　　“早说啊，我把文件带过来，不过也没问题，我的手机里存了一部分资料，你想了解哪方面的？”
　　“老人、年轻人、孩子的。”
　　孩子？龙鹏有点意外，随后明白了，该不会是……八九不离十了。
　　原以为三五分钟就能打发，谁想整整说了一个小时。挺大一男的，小心眼、遇事还挺磨叽。逐句逐段、条条款款都问得特别详细、考虑得相当周全，问完后，一一记录下来，接着……送他出门了。
　　从“无脸哥”家里出来走到楼下，龙鹏已经是筋疲力尽、两眼昏花了，不知道中午的外卖还能不能送的动。
　　“TMD。”他忍不住骂他。大清早地朝他借钱，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爬上六楼给他送去；忍饥挨饿地又给他讲了一个小时的“经”，说得他口干舌燥，临末了，人家来了一句：“我知道了，过几天找你。”
　　“TMD，你不买我给你说什么啊，闲的没事拿我消遣是吧？那些保险的保金得有几万块，你要是买得起还用朝我借钱，哎呀，坏了——”
　　龙鹏才反应过来，借他的五千块钱没让他打借条，刚才只顾着“讲经”了，忘了这茬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回去找他写一份，可是，已经出门了，他会认啊？如果他存心想赖账是不会写的，如果他讲诚信，写不写都一样。
　　龙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五千块钱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他是打电话朝他借的，不是通过微信、QQ等聊天软件，没有留下文字作为证据。没有证人、没有借条，五千块是从三万元里拿的，从旅店老板处得来的那三万元，他一直没空出时间存到银行，一直放着，因此也没有银行取款、转账的记录。更要命的是，他对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一个“无脸哥”的绰号还是他给起的，他的姓名、年龄、籍贯、家庭成员、过往经历等情况，啥都不知道，就颠颠地给人家送去了五千元钱。
　　这五千块，喂狗是没跑了。
　　他怀疑，“无脸哥”是有意向他了解保险的事宜，故意问得很详细、很周全，好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忘了打借条的事。以往看过的报道中，确实有如此的操作。天，被他套路了，人心不古啊。
　　不过，他心里仍残存着一线希望，“无脸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会还钱的。虽然他对他不了解，甚至是一无所知，但通过几次的接触，从他的眼神、说话的语气、行事作风来看，他不像。但愿吧，他没信错人、没看走眼。
　　是与不是，只能交给时间去检验与论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个早点摊填饱肚子，他已经被折腾得没力气回家做饭了。
　　向前走两条街有家早餐店，龙鹏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走了过去。
　　饱饱地吃了一顿后，倦意来袭。看看时间，往常的这个时候自己才刚刚起床，回去睡个回笼觉，中午还要卖力气上班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正是上班的早高峰。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生活就是这样，当清楚逝去、梦想不再，人生的高度在某一处定格时，基本上就是不断地重复来重复去。没什么大起大落了，自己不过是一凡人、普通人，大家都是一样的，平平淡淡才是真，好好活着吧。
　　带着这样的感悟回到出租屋，室友们已经起床忙碌了。钱露露在化妆、周媛丽在梳头、韩萌在洗漱，郑实坐着摆弄手机，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桶泡面。
　　“都没吃吧？我带早餐回来了。”
　　“哇！”四个人几乎同时转过头看他，异口同声。
　　室友们各自忙完后，在饭桌上坐下来，郑实将泡好的面条贡献出来，四个人一起吃着。
　　动嘴之前，对他表示了感谢。每个人都吃得很急，一句话不说。吃完后，嘴巴一抹，提上各自的包包袋袋陆续出门了，或坐公交、或挤地铁，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到上班地点。下班后，再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回到出租屋。
　　都走了，龙鹏将桌上收拾干净。
　　他们不都和自己一样吗，和他们相比，自己也有值得羡慕的地方：不用起早、不用挤公交、不用劳心费脑、不用加班，薪水虽然少了点，但省却了不少麻烦，不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常乐吧。
　　不送外卖，还能做什么？国家元首、世界首富、财团CEO让你做，做得了吗？送外卖不起眼，可没有了外卖员，城市缺少了这一环节，会玩不转的。
　　想开了、心气顺了，躺倒床上踏踏实实睡一觉，睡醒了还要为这个城市添砖加瓦、做贡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