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牌大学
作品名称:大道人生 作者:李维奇 发布时间:2020-04-09 09:30:40 字数:4029
武术大赛获得圆满成功,忙碌之后她又在考虑田川的问题,她真想把他永远留在宣传部,她想揭开他的谜底,但他是不会同意的,难道他会带着这个谜离开她吗?
县委组织七一大合唱,各个部门都得出人,宣传部出十人,包括章楚涵,也包括田川。排练场地在一楼信访接待大厅,指导老师是从县文化馆请来的一个女士,领唱是宣传部的杨大哥,杨大哥说话有点口吃,但唱歌还行,去年大合唱他就是领唱,今年还是他。
这天下午继续排练,队形站好以后开始放音乐,指导老师抬起左手示意杨大哥起唱,但她突然发现杨大哥没有站在那里,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歌声从另一头响起,原来杨大哥站在另一头了。
指挥一脸茫然,大家都忍不住乐了。
“你咋站那头去了?”
指挥说。
“啊,我以为这头是西呢。”
大家又都乐了。
“怎么还东西不分了呢。”
指挥说。
杨大哥明显喝酒了,但指挥也没有说什么,毕竟都是县委干部,她一个文化馆老师怎么好批评呢,杨大哥从东头走到西头,排练继续进行。
排练结束,大家还对这事津津乐道,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神情。
周五下午政治学习,学完以后章楚涵讲几句,她说,大家还是要遵守纪律不该喝的酒不喝,不该旷的工不旷,不能东边开枪西边倒下。
大家对章楚涵说的话有所意会,不该喝的酒不喝可能是指杨大哥,因为那天排练他喝酒了,所以站错了位置。但东方开枪西方倒下是什么意思呢,大家谁都不明白。
杨大哥是一个比较好较真的人,散会以后他来问田川,东方开枪西方倒下是什么意思,田川说,就是指挥从这边抬手你从那边唱歌,杨大哥还是不明白,田川就给他讲欧阳江河的《手枪》。
杨大哥明白了,说幸亏宣传部还有你,不然章部长说的话谁也不明白不是白说了吗。
杨大哥到各屋去散布,讲欧阳江河的《手枪》,大家都明白章楚涵讲话的意思了。
人们对章楚涵和田川深深的佩服,章楚涵的这个比喻太恰当了,既是批评又充满诗意,既达到了教育目的,又彰显了个人才学,关键是有同样有才学的人给她解释,章楚涵和田川在一起真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有这两个人在宣传部,不怕宣传部的工作搞不好。
宣传部二十多人,为什么只有他俩知道这首诗呢,这是因为,章楚涵和田川有一个约定,凡是田川看到的好文章都要推荐给章楚涵,章楚涵很忙,自然没有太多的时间看文学作品,她知道田川爱看文学作品,所以就和他约定为她推荐文章,田川很愿意做这个事,他希望章楚涵做个内外兼修,慧外秀中的女领导,而不是靠性别优势占据位置,所以当他读到好文章的时候,就会推荐给她,没成想,这首《手枪》用上了,而且用的是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叫宣传部上下都彻底卑服。
通过这件事,宣传部的人好像都比较在意文化知识了,第二天一上班,杨大哥就和几个人说,昨晚看电视,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把一句诗念错了,是杜牧的《山行》,主持人把“斜”念成了“霞”。另一个人也说,他也看到了,字幕明明写的是“斜”,主持人却念成了“霞”。
有人说中央电视台是不轻易出错的,也许就应该念“霞”,于是就有人查字典,字典的注音确实只有一个“斜”。
“没错吧,中央电视台就是错了,猴子也有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
杨大哥结结巴巴的说。
“这样吧,你去问问田川,看他怎么说。”
一个人说。
“那还问啥,字典不是明确写着念斜吗,字典还会有错吗。”
杨大哥自信满满的说。
“你就问一下呗,万一东方开枪西方倒下呢。”
那人说。
杨大哥动心了,东方开枪,西方倒下,谁都不明白,田川明白。也许字典是错的,主持人是对的,如果真是这样,也属于东方开枪,西方倒下。
他来问田川了,田川说:“现在大家都倾向于读‘霞’,因为读‘霞’才押韵,不读‘霞’不押韵,诗歌是讲押韵的,从这首诗的韵脚看,应该读‘霞’。
另外,古诗中涉及到的这个斜字不止这一处,很多诗都涉及到,而每当它出现在句尾,也都得读‘霞’才押韵,否则不压抑。这说明古代是把‘斜’读成‘霞’的。比如:
除《山行》外,还有元稹的
《菊花》
秋丛绕舍似陶家,
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
此花开尽更无花。
刘禹锡的《乌衣巷》
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李峤的《风》
解落三秋叶
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
入竹万竿斜
韩翃的《寒食》: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都得读霞,否则不押韵。”
田川说。
“那是字典错了?”
杨大哥说。
“也不能说字典错,除了在句末读霞外,在句中还是应该读斜比如:
陆游的,‘我归门复掩,寂历挂斜阳。’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清朝黄遵宪的
‘竹外斜阳半灭明,卷帘欹枕看新晴。’
在这些地方都是应该读斜的。究竟这是怎么形成的,谁也说不清楚,没有相关记载,所以在学校学这首诗的时候,老师也说是应该读‘霞’但也不说读‘斜’是错的,但读‘斜’不押韵啊,所以在朗读的时候都读‘霞’,这基本上是被大家公认了。”
田川娓娓的说。
“看来唐朝如果有一个人活到现在就好了,就能把这事说清楚了。”
杨大哥又结结巴巴地说。
“对,看来长寿还是有好处的。”
田川也笑着说。
“那得是诗人,老土包子活一千岁有啥用啊,土包子也不懂诗啊。”
杨大哥继续说。
“那不一定,诗写的好,土包子也会念,凡有井水处就有柳永词,说明古诗也会在老百姓当中流传的,不只是文人骚客。”
“也对,看来长寿还有用,如果有一个唐朝人活到现在,把这事说清楚了不就省着大家费脑筋了,字典上没有这个音,还得读这个音,这有点难为人,这要是考试的时候可怎么做答案啊。”
杨大哥继续说。
“考试就别考这样的题了。”
杨大哥又到各屋宣扬,说还是应该读‘霞’,因为不是这一首,田川当场就念了四首,都有这个‘斜’字,都得读‘霞’才押韵。
大家都接受了这个观点,而带头接受的是杨大哥,杨大哥之所以接受是因为田川当时就举了四个例子,还有三个读‘斜’的例子,他觉得田川有学问,田川的观点是不会错的。
人们越发明白了章部长为什么要借调田川了,而多少有点纳闷的是章部长为什么对田川这么了解呢,以前他们谁也不知道田川有这么大的学问,看来章部长借这个人是借对了。
学问只有到它发挥作用的时候才会显得光芒四射,杨大哥的小姨子是名牌大学毕业,学外语的,在一家外资企业工作。过年的时候杨大哥到老丈人家过年,小姨子也回来了,小姨子寡言少语,一点都不比农村人显得出彩。这时小姨子的手机响了,小姨子接电话,当她拿起手机那一刻,谁都没有在意,可当她说话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她说的是外语,说有十分钟,其流利程度比说中文都流利。
“你说的是啥语啊?”
通话结束后,杨大哥怯生生地问。
“葡语。”
小姨子说。
“葡语是什么语啊?”
他还是怯生生的。
“就是葡萄牙语啊。”
小姨子淡淡地说。
“你在和谁说话啊?”
“是葡萄牙国际法庭的一个律师。”
“说的是什么啊?”
“打官司的事。”
“谁摊官司了?”
“是我们公司。”
“是败诉还是胜诉啊?”
“是胜诉。”
“我今天才明白什么是名牌了。名牌就是名牌,不到关键的时候看不到名牌的价值和分量。”
杨大哥是中专毕业,并且是学农机的,但他多少有点自负,因为他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中专生,是从垄沟里直接走进考场的,没有复习,而且第一年的招生也特别少,所以他对眼下的重点大学生都不屑一顾,他觉得要是在现在他也能考上一个重点大学,但是对于名牌大学,他还是抱有敬畏之心的,因为他觉得就是在现在他也考不上名牌大学,他觉得能够考上名牌大学的人都不是一般的聪明,但小姨子就是名牌大学,但他没有领教过名牌大学的风采,今天他领教了。
田川是名牌大学毕业,他知道,但他也没有领教过田川的风采,今天他领教了,他一口气能说出四首尾字带斜的诗,又一口气能说出三首中间带斜字的诗,那么田川一共能背下多少诗呢,恐怕不是几百首的问题,这个知识储量不是县委大院一般人所能具备的。
看来章楚涵是一个慧眼识珠的人,她把他借到了宣传部,他的一肚子墨水可以找到用武之地了,宣传部有了田川,宣传部的工作将大不同以往。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到八月份了,章楚涵来宣传部都十个月了。这两天她和田川除了忙活先进性教育的事,还非常关注高考的信息发布,因为重点大学的录取工作已经开始了,网上的成绩发布就是这两天的事。
早晨上班,他俩的首要任务就是打开电脑,搜索清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章楚涵关心田川的女儿,就象关心自己的孩子。不一会,分数线果然出来了。她看到田川女儿的分数比清华的录取分数线还高了二十多分,这就说明他女儿不仅可以考上清华大学,而且也可以考上自己所填报的志愿,她高兴极了,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她差点和田川撞了一个满怀,因为田川也在快步地往这边走。
“到我屋说吧。”
她说。他俩走进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祝贺你,哥,也祝贺孩子,祝贺王姐,祝贺你们全家。”
章楚涵激动地说。
“谢谢你。”
田川的眼里浸满了泪花。他知道章楚涵刚才也是在网上查看录取的消息,她关注他的事就象关注自己的事。
“快给王姐和孩子打一个电话吧,然后我们再唠。”
她急切地说。
“好。”
田川答应着,用自己的手机给王影和女儿打电话,然后又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
“我真羡慕你们的家庭。”
打完了电话,章楚涵说。
“我很十足,老爸老妈身体好,孩子听话学习好。”
田川也非常感动地说。
“我给你们庆贺一下吧,晚上吃顿饭。”
她还是那么兴奋。
“还是别吃了。”
他淡淡地说。
“怎么?还是那个原因?我是领导?”
她看着他,语气重重地说。
“这只是一个方面,我不想叫孩子接受庆贺,那样她会骄傲的。”
他平静地说。
“哥。你的心太细了,难怪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她顺着说,并没有意思到其实田川不接受祝贺主要还是为了减少他和章楚涵的接触,在单位,他俩怎样接触都没关系,但是如果有王影参与,他就要注意了,说不定王影就会看出他俩的什么破绽,那样好心就有可能办成坏事。
“是的。在孩子身上,我的心很细,这可能是我的天性”
他也顺着她说,不过这是他的真心话。
“王姐没有你的心细吧,我总是看见你和孩子一起走,很少看见王姐和孩子一起走。”
她又想起了那些熟悉的镜头,有点感慨地说。
“她没有我心细,她没有耐性,这也可能是她的天性。”
田川笑着说。
“看见你们爷俩总是手牵着手,真叫人羡慕。”
她非常动情,说话的时候眼里象闪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