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点名批评

　　老师们没有料到，龙天雄的事竟变得格外棘手。
　　在学校领导和派出所民警的多次调解下，黄茂林父亲的态度依然强硬，他不同意跟龙天雄和解；龙天雄也不相信黄茂林父亲单方面在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龙天雄坚持要带黄茂林到市级人民医院进行耳膜复检。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最后，经市级人民医院复检，医院得出如下结论：耳膜轻度受损。在这种情况下，黄茂林父亲跟龙天雄达成赔偿协议：龙天雄一次性赔偿黄茂林一千元。
　　这一件事件在金华县中小学校迅速发酵，引发一场大争论。
　　黄成明专门召开全校教职工大会，就此问题进行剖析。
　　“我们极不愿意看到这一事件的结果，这件事给老师、学校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我的心情非常沉重。尽管老师的出发点和愿望良好，目的是为了教育转化学生，可我们采取的方式太简单和太粗暴，得不偿失。吃一堑，长一智，我们要从中吸取深刻的教训。首先，在新的历史时期下，我们要全面转变教育观念，以全新的眼光看待学生，审视学生。
　　“当今社会是一个多元的社会，学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各种腐朽落后的思想和不良风气对他们影响极大；加上学生处于成长阶段，处于青春期，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面对这种状况，我们务必要深入学生之中，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准确掌握他们的思想动态，做到心中有数，有的放矢……当学生的一些过急行为有所表露时，老师务必要保持冷静，保持克制，不能像学生那样冲动，失去理智……”黄成明坐在主席台上，脸色凝重。
　　散会后，教师们从大会议室鱼贯而出。有的老师当即感慨起来：“算了，我们干脆辞职！如今的学生吃里扒外，目无尊长，难于管教。可怜，我们老师身上仅有的一点尊严被扒光了，真是可悲啊！”
　　“天呀！赔偿一千多元！我们一年除了吃喝，也存不下那么多钱！龙老师真是太冲动了，他不该动手打学生，他这一巴掌拍下来，居然拍掉一千元，这一年算白忙活了，真是得不偿失！看来，人们说的没错，冲动是魔鬼！”
　　魏大发嘻嘻一笑说：“你们知道什么？龙老师手里有钱，他花钱图快活，这是他的自由，我们管得着吗？”
　　陈方勇跟在魏大发身后，见他落井下石，兴灾乐祸，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魏大发，他心里便极度讨厌他。陈方勇一直没有弄明白，像魏大发这样的教师，当初是怎样混进教师队伍的呢？他哪有资格当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呢？
　　龙天雄经过这一起事件后，一向以严厉和火爆脾气著称的他判若两人。他在教师办公室不再参与教师发起的任何话题，他总是脸无表情，一言不发。他懒理班级事务，没过多久，初二（6）班的班风像河水决堤，一泻千里，完全崩溃，不可收拾。
　　以黄茂林为首的一群顽劣学生更是肆无忌惮，公然在课堂上跟老师叫板，百般顶撞老师。老师们无法驾驭课堂，任凭学生在课室闹翻天。女教师们走进初二（6）班课室，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学校领导多次找龙天雄谈话，希望龙天雄要积极采取措施，强化班级管理。可龙天雄一句话也不说，像个哑巴似的，任凭领导说破嘴皮，丝毫不为所动。
　　学校见这样下去不行，只好撤销龙天雄的班主任职位，改由魏大发担任班主任。
　　魏大发暴跳如雷，他在办公室指桑骂槐，叫骂不停。
　　
　　陈方勇在龙华中学渐渐养成了良好的生活和工作习惯。
　　每天上完课，陈方勇便坐在教师办公室备课和批改作业。鉴于他的字写得漂亮，英语老师一致推举他刻印蜡板，印制试题。因为认真负责，陈方勇进步神速，很快从一名学徒工变为一名熟练工。这种差事正是他的长处，念初中和高中时，他都是班里的宣传委员，负责出版班级黑板报。陈方勇加入东方文学社后，在社长梁世锋的指导下，参与文学社报纸和杂志的排版编辑工作，积累了排版经验。
　　刻印蜡版，印制试卷，相对于编印报纸杂志来说，容易多了。陈方勇总结出一套刻印蜡版的经验：刻印时，手劲不能太大，如果劲力过大，会刮破蜡纸，弄巧成拙；但如果手劲不足，印制的试卷又会模糊不清。印刷试卷时，刷子要拿捏到位，用力均匀。否则，仅印刷十几张试题，蜡纸便会告破，前功尽弃，不得不重新刻印蜡纸，费时费力，令你懊丧不已。
　　下午活动课，若天气晴好，陈方勇跟教师们一起在篮球场上打球。在大学时，陈方勇便是系里的主力队员，别看他长得斯文，可他在篮球场上疯起来，判若两人。他的步伐灵活，动作潇洒，投篮精准，常常惹来女同学一阵阵的尖叫声。陈方勇曾经跟系里的数名队员打赌，每人在罚球线外投球十个，看谁的命中率高。好几次，陈方勇沉着冷静，竟然创下十投十中的记录。于是，他荣获“神射手”和“投篮王”的称号。陈方勇一向认为，打篮球是一项最好的运动，一场赛事下来，全身痛快淋漓，即使心中有不快之事，也会迅速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每天晚自修时，陈方勇亲自到课室巡视一番，检查学生晚修情况，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静心读书练字。陈方勇小时候是个《三国》迷，从小学四五年级开始，他攒钱收藏一套《三国演义》连环画，每天反复阅读，爱不释手。读初中时候，他在公社的供销社买下四大古典名著，在节假日如饥似渴地阅读。自他搬进王力华的房间后，拥有独自的个人空间，教学之余，他重拾书本，反复研读《三国演义》，对众多的人物形象有了深刻的认识。陈方勇盘算着，等时机成熟时，要创作一系列《三国》评论或小说，并将其结集出版。
　　有时，陈方勇喜欢跑到校长办公室翻阅报刊杂志，了解时事新闻，阅读一些专栏文章。令他如获至宝的是，校长办公室的报刊杂志多如牛毛，可惜却很少老师阅读。他挑出自己喜爱的篇章，尽情阅读。陈方勇特别喜欢读那些嬉笑怒骂的时政杂文，喜欢读那些真挚感人的精美散文，喜欢读那些充满智慧的教育随笔。他惊讶地发现，每当自己徜徉在书海里，如沐春风，浑身轻快，仿佛置身于一个仙乐飘飘的神仙洞府之中，留连忘返。
　　
　　某天夜晚，陈方勇检查完学生的晚自修情况，又跑到校长办公室翻阅报刊杂志。陈方勇见黄成明嘴里叼着一只烟踱进办公室，连忙主动跟他打招呼。不料，黄成明却立即扳起脸孔，不满地说：“陈老师，我正要找你谈话呢！”
　　“黄校长，什么事？”
　　“关于你现在的住房，为什么没有经过学校领导的同意，你就擅自搬进去呢？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吗？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说严重点，你先斩后奏，这是蔑视龙华中学的领导！”
　　黄成明语气严厉，陈方勇闻言后吓了一跳。
　　“黄校长，是这样的。王力华叫我暂时帮他照管物品。”
　　黄成明训道：“你不要辩解了，你的行为完全错了！搬房之前，你至少要向学校领导报告一声。”
　　“可王力华说……”
　　“别找借口了！既然错误已经发生，你就要承担错误的后果！你现在不用搬房，将来也不用搬了，你就住在那儿！学校正在打算兴建教师宿舍楼，到时候，学校也不会考虑你的住房问题！”黄成明冷冷地抛下硬邦邦的话。
　　陈方勇本想张嘴申辩一番，可黄成明继续批评道：“我要对你说，年轻人有新思想新思维，敢想敢干，好是好，但凡事要三思而行，要注意影响和后果。”
　　“黄校长，我不明白你讲的意思！”
　　黄成明斜睨着陈方勇，脸色绷得紧紧的：“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有人反映你管理学生松散，课堂纪律乱糟糟，甚至影响其它班级上课。上次龙天雄的事情，也跟你们班的学生有关！要不是陈和军跟黄茂林引发冲突，龙天雄这个班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黄校长，你是校长，应该详细了解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至于是谁的责任，学校早有定论！”陈方勇见黄成明硬把龙天雄的事牵扯进来，强加在自己头上，心中觉得委屈，大声争辩起来。
　　“当然，主要责任不在你，但你身上也出现一些问题，你要正视这些问题，防微杜渐。”黄成明见陈方勇变色，语气微缓。
　　“黄校长，我坦率地跟你讲。首先，你说我班课堂纪律乱糟糟，这是毫无根据的指责。我们班的学生在课堂上积极参与教学活动，争先恐后发言，勇敢地表现自己，生怕失去机会；那不叫乱糟糟，而是踊跃参与课堂活动的表现！我不知道你听信了谁的谣言，黄校长如果不信，可以亲自走进我的课堂，现场观摩，谣言便不攻自破！这一点，我敢保证，在期末考试中，如果我们班的学生成绩拖累了学校的总成绩后腿，我会主动承担责任，请求处罚。至于陈和军跟黄茂林的事件起因及经过，大家心知肚明，早有公论。”陈方勇强行压制心中的愤怒，回击黄成明。
　　黄成明不耐烦地挥手道：“好了，你不必多说！”
　　陈方勇见黄成明不听自己的辩解，愤然离开校长办公室。陈方勇回到自己的房间，越想越气：有些教师已调离龙华中学两三年了，仍旧霸占学校的住房，你黄成明有能耐，为什么不向他们要房去呢？我住在楼梯间的小杂房里，你却如此寻机批评我！这分明是欺善怕恶，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