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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一波三折(第六节)

作品名称:至尊儿女情      作者:辜小松      发布时间:2020-03-30 22:07:13      字数:5080

  见他二人离去,无伤心下失落,呆呆望了良久。若男被他背得久了,腿间搐麻,说道:“无伤哥哥,东门姐姐他们走了,你先放我下来好了。”无伤诧异道:“若男,你可好了?你的伤不痛了?”见她笑道:“吃了东门姐姐给的药,早就不痛了,只是运功不上,走不快。你夹得我腿好麻。”无伤小心将她搁下,若男轻轻跳了两下,果然与常人无异,无伤喜道:“若男,你真的好了,太好了!”
  二人一路挽手,甚是亲热。步行了一阵,无伤见她额间香汗淋漓,背上也是汗湿一片,看似难受,关切说道:“若男,你累了吧?前边有处村甸,我们过去歇歇,买两匹马,骑马赶路,你看好么?”若男道:“累倒是不累,只是尘土粘在脸上,汗腻腻地难受死了。无伤哥哥,我功力没了,你会嫌弃我么?”无伤急道:“妹妹说哪里话?等我们找到灵驼子,便能让你恢复功力……”
  无伤本想说:“就算你伤了,残了,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未及说完又觉语意不妥,一时顿住,若男当知他心意,嫣然一笑。
  忽闻旁边一丛草丘之下,溪流潺潺,拉住她跑上山丘,突地欢声大叫。见那小溪浮着绿草清澈见底,隐隐可见卵石上红黄相间鱼儿欢腾摆尾,两侧绿红遍缀,野花争相盛开。
  若男笑道:“哥哥,我们下去游水。”无伤从未游过水,不觉期期说道:“可我……不识水性,不会啊。”若男急道:“我来教你。”说罢拉着他手径直跑向溪边。见她脱去外衣,“扑咚”一下跳下水去,无伤只觉惊心。又见她于水中挥洒自如,一会摸摸鱼儿,一会把玩石子儿,高声叫道:“无伤哥哥,你快下来啊,这水刚好漫过腰际,你若想学,最合适不过了。”无伤见她玩得正兴,只好脱下外衣,蹑手蹑脚地探下水去,闻她咯咯一笑道:“哥哥,你快来啊。”突地踩着一处青苔,脚下一滑,惊得仰纵落水,只觉耳间、鼻里满满的是水涌来,甚是难受。若男伸手将他托住,无伤呛了几口水,大口吸着气。若男笑道:“哥哥,你功力深厚,只需闭着鼻吸,试着用内力呼吸,便好了。”
  无伤沉下鼻吸,果真妙用,只觉伏在水下舒畅无比。他脚力雄健,只顾闷头在水中行走,却也不慢。若男咯咯笑道:“哪有你这样游水的?又不是在平地里走路。”若男自幼长在百花谷,谷中便有清池湖泊,精熟水性,便又教他如何划水,换气。
  无伤混元功力已至三重,就算不呼不吸在水下也能呆得持久。如此学了一阵,只觉上下来回游刃有余,又如蛟龙探海,在若男身边来回翻腾。二人不觉已游了两三个时辰,却未尽兴。无伤一想着若男伤势,拉着她急匆匆游上岸来说道:“若男,治伤要紧,我看还是不要再耽搁了。”
  若男于手间提出一尾大鱼笑道:“哥哥,那我们把衣服烤干再走。你想吃我做的竹筒黄闷鲤鱼么?”无伤道:“可惜没有竹子。”若男遥指前边溪岸上,果见一丛绿竹青翠,荫荫叶垂。说道:“你持我的天同剑,快去砍来。”此刻时已过午,杲日当空,晒得人暖洋洋的。若男取出包裹中的干衣,自换了,将湿衣贴地晾晒,只觉娘亲留下的衣服虽穿着舒适靓丽,只是光鲜夺目。我和哥哥此去庐州,指不定薛殷天等恶人中途又来,还好有哥哥在,可这原来的衣服却是不能再穿了。
  无伤笑嘻嘻夹着一捆竹筒回来,又寻了些竹壳干草升了一团火。若男寻出一件长衫笑道:“哥哥你换件干衣吧,一身湿露露地穿着难受。”无伤自习混元真经,体格强健,此刻日晒风暖,只觉凉爽,一身湿衣早已风得半干,说道:“妹妹在一旁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若男“噗哧”一笑。无伤见她麻利地将两条大鱼去了鳞,抠去肚腑,洒上香料、盐粒,又用荷叶裹住塞进竹筒,使青草封了口,搁在火中烧烤。过了良久,筒里荷叶清香夹着肉香溢出,弥散开来,馋得人口中生津。二人急着扒拉开来,忽闻不远处有人道:“爷爷,我饿……”只见溪边一老者领着一个小孩,手中摆弄着鱼网。那老人枯瘦如柴,一身粗布衣服打满补丁,满脸褶皱泥尘。那孩子不过四五岁,长得倒还白净,亦是瘦削不堪,面生孱弱。
  那老人轻声说道:“乖孙儿,等爷爷打了鱼交与黄善人,便有白米饭吃。”说着从怀间摸出一块馍馍,又黑又黄,不知掺了多少麦麸,掰开一半,于袖上揩了揩,递与小孙儿,却又将另一半放入怀里。那孩子接过馍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二人看着心酸,无伤拿着竹筒行至老少跟前道:“老爷爷,这是刚烤好的鱼,你们吃吧。”若男亦道:“孩子这么小,正长身子,怎么能只吃这个?”那孩子正要接过,一旁老者惊道:“不不不,我们不能吃这河里的鱼,要是被黄善人看着,非得把我们赶出村去。”
  若男急道:“什么黄善人,泥鳅人的,我让这孩吃,你们便吃。要是黄善人来了,我便杀了他。”那老者惊得一脸青黄,直拉着那孩子要走。若男拦不住他俩,急生闷气。突闻身后一人叫道:“张老头,你还不给我网鱼,在那里闲着作甚?”二人回头一看,见那人约莫四十来岁,一脸横肉,耳挂金环,身着熟绸缎袍,胖得出奇,手间摇着一柄折扇。见他又道:“好啊,哪里来的小蹄子,偷我的鱼吃,还偷着汉子,连衣服也没穿,真不要脸。”说着便跑了过来,走了不过数丈,便累得气喘吁吁,口中不住说道,“你们……你们得……赔我银子。”
  无伤听得声小,不禁问道:“若男,他说什么?”若男笑道:“无伤哥哥,这是给我们送衣服来的。”无伤只道她受了重伤,或许听力受损,惊道:“若男,你没事吧?他好像是说要我们赔他银子,怎么说是送我们衣服来的?”
  说话间那人已走到身侧,若男笑道:“你就是黄善人吧?”那人急道:“既知道是我,还不快赔钱!若是慢些,小心我拉你们去见官。”若男笑道:“本姑奶奶就是想白吃你的鱼,你要怎地?”黄善人闻言大怒,摊开一掌朝若男面门扇来;她斜身一避,姓黄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又持扇来打,若男抽出廉贞宝剑,剑尖直挑他面门。黄善人见眼前银光一闪,心生惊悚,目瞪瞪地睁大了眼,双手举起,颤颤说道:“你……小姑奶奶息怒,你们要钱我有的是,可别划破了脸。”
  无伤喝道:“谁要你的臭钱!这爷俩饭也没得吃,是怎么回事?”若男道:“无伤哥哥,别跟他废话,这人穿金戴银,又白又胖,一看就是个财主,只知道欺负老百姓。”此时那老者“扑咚”一下跪在二人身前道:“姑娘手下留情,我爷俩还指望黄善人给口饭吃。”无伤急忙将他扶起,若男道:“老伯,这事儿你别管。无伤哥哥,这财主着实可恨,我要让他拿出银子,散给乡亲们。”无伤本就心中不平,见她存心挑事,却也不语。若男又道,“小弟弟,你过来。”又剑指黄善人道,“你抱着小孩子走,若是慢些,我就刺你一剑。老伯,你也跟着我们。”
  黄善人战战兢兢抱起小孩,丝毫不敢怠慢。三人紧跟其身后,行至大道,远远见前边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体格健壮,朝这边走来,那高个见黄善人抱着小孩,心下奇怪:“这不是老爷,怎么抱着张老头家的孙子?”黄善人识得那高的叫黄三,矮的名唤王保,二人皆是家中仆从。见那高个正要说话,果是人多胆壮,猛地扔下小孩,一步当作三步朝那二人奔去,边跑边叫:“强盗杀人啦!快救我!强人打劫啦!”无伤抢上前去抱起小孩,见他膝头上磕得一块青紫,哭个不停。若男大为恼怒,手间飞出一块鹅石,正中黄善人大椎穴。他吃痛之下,猛地跌了个踉跄,匍匐在地。若男一不做,二不休,疾步上面,一剑刺在他大腿上,只听得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黄、王二人见他腿上鲜血直流,听闻若男叫道:“谁敢上来,看我砍了他脑袋。”直惊得魂飞魄散,再不敢近身。若男喝道,“快让他们回去拿钱,有多少拿多少!若留下一枚铜板,我便砍了你!”说着一脚踏着他屁股,黄善人战战兢兢说道:“听……听女代王的话,还不快去。”若男又笑道:“那高个子留下,你背他走。”又指着那矮个儿道,“你回去拿钱。”
  那人急匆匆去了,又见高个黄三背着黄善人,倒像负着个肉球。他体格强健,脚步不紧不慢。无伤笑道:“背得不错。”若男见他步伐沉稳,异于常人,倒像个练家子,一路盯得他甚紧。无伤抱着那孩子,随众人行至一处大宅。虽是庄户人家,前墙后院,窗栏阁里,透着青砖碧瓦,花木荫荫。无伤暗自惊叹,沿路穷人住的都是泥墙草房,此处却显宏伟别致,也不知他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众人进入里院,若男见四周静得出奇,心下疑惑,突见那高个背着黄善人,足底生风跑向正厅。若男心下一惊,又见四下里闪出一群庄客,黑压压地足有二三十人,个个手持刀枪棍棒,面露凶光。
  若男只觉不好,如此多人,哥哥即便应付得了,只怕那爷孙二人遭了杀手。还好众家客聚在四周,一时无人敢上前。蓦然见那高个黄三,气势汹汹踏出房门,大喝道:“都给我上,统统杀了!”一时众家客舞刀弄枪齐上。无伤不及细想,急将三人护在胸前,左右两掌疾出一招“八仙过海”。此招经他混元功力催出,威力大增,四周掌影遍布。对方虽是人多,聚在一团,三三两两尽皆被他击出数丈,打得呜呀唉哟声声俱起,跑在后的躲了性命,迎风中掌的撞上木栏廊柱,立时毙命。
  高个黄三哪见过这般阵仗?吓得一脸铁青,急要奔命,被若男手起一剑,刺穿背心。众人之中没死的一个个尽皆逃了。若男一脚踹开房门,见黄善人躲在墙脚,缩住一团,手足颤栗,若男又一剑将他杀了。突闻侧房传出呜呜抽泣之声,那房门紧锁,被无伤一肩撞开,见床帏边坐着一女子,穿金戴银,粉面胭香。若男杀红了眼,正欲提剑上前,却闻帏纱里传出一阵婴儿啼声。无伤心下一软,将她挡住道:“你丈夫不义,被我们杀了,我们不杀你,快带孩子走。”那妇人抱过婴儿正欲离去,若男疾出两剑,分别划过她左右面颊。那妇人发出一阵尖叫,无伤急道:“若男,你这是为何?”她道:“这女子生得娇好,我只怕日后弃了孩子不顾,毁了她容颜,看谁还要她?”
  她又续道:“你好好独自将孩子养大成人,我们便饶了你;若不管这孩子,硬要再嫁,我便是寻到天涯,也要杀了你们母子。留下他一人孤苦无依,还不如随你死了的好。”
  无伤又拿出随身金银,分作两份,一份与了她。那妇人唯唯谢过,急匆匆抱着婴儿走了。若男想这偌大庄院,定然藏有财帛,二人搜了一阵,怎奈无伤方才一击,庄内男丁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女眷老幼尽皆散了,四院屋里空空荡荡,哪里寻得出一人?忽闻一侧厨房里炊香扑鼻,若男揭开屉笼,满满的四碗八碟,蒸鱼烧鸡烹得烂熟,甑子里还热有米饭,想来这黄善人府上正准备晚饭。于是唤过张老头爷孙吃了一阵。饭间得知,这爷孙俩爷爷名叫张田生,孙子唤作狗娃,儿子媳妇皆死于战乱,留下老幼弱小二人独自无法过活,典身在黄善人庄里朝耕暮作,勉强度日。
  二人听罢甚是怜悯,若男禁不住问道:“张老伯,这庄上可有什么密室,暗门?”张田生道:“我们这些下人,就连侧房也不曾踏入过半步,住的是他们家柴房,怎知道这许多?不过听说黄老爷随身配着一串钥匙,其中就有后院一处房间,据闻只有黄老爷一人才可进入。”二人听罢急匆匆赶去,果在后院房内寻着机关石室,室内满满的十多箱金银细软,数不胜数。二人又托张田生召集村中庄户,分了细软、村里人积怨日久,又闻江湖大侠血洗了黄家庄,不禁欢欣鼓舞,纷至沓来,得了钱财千恩万谢,赞口不绝,称颂宋、周二人。
  见村众走了,无伤打包了满满一包金子递与张田生道:“张老伯,这些金子足够你们爷孙过活了,拿了寻个安稳去处,置几亩良田,好好过日子吧。”见张田生一脸迷茫,忽然“扑咚”一下跪倒在地。无伤怜他老迈,急道:“张老伯,你这是为何?快快起来说话。”
  张田生叹道:“宋少侠,周姑娘,你们的大恩大德,我爷孙俩没齿难忘,可这天下之大,却无我二人容身之处。”无伤只觉奇怪,这爷孙得了银子,自然有口饭吃,怎地反倒无处容身了?若男道:“无伤哥哥,张老伯他说得没错,天下虽大,却是豺狼当道。蒙古把国人分作三六九等,江南一带百姓,苦难最深,被蒙古鞑子称作南人,最为卑贱。莫说张老伯爷孙,就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得了如此多金银,迟早被人掠去,性命不保了。”无伤又道:“张老伯,那你家里还有何亲眷可以投靠?”张田生道:“我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也是狗儿他爹,打蒙古人的时候战死了,尸骨无存,他娘一气之下也死了;剩下一个小儿子,听说去了庐州,入了什么天龙会。我本待前去寻他,怎奈山高路远,走不了。”若男惊道:“天龙会?可是明教的天龙会?”她再欲细问,张田生却就茫然不知了。想这张老伯年老,消息闭塞无知,哥哥和我正欲寻访明教之人,不如带了他爷孙俩人,即便寻不着他儿子,找个可靠之人,再予托付。
  若男答应一起寻他儿子,张田生喜见天日,又唤狗娃过来磕头拜谢恩人。二人寻着庄内马厩,挑了三匹快马,怎奈张田生腿脚不便,骑不得马,只得换作一匹驴子。临走时,张田生去往柴房寻出两件布衫道:“这两件衣物,是儿子媳妇留下的,二位恩人若不嫌弃,便请收下。”若男见那布衫虽然老旧,却还整洁,明显是被人精心留存。只觉和哥哥着此旧衫,却难被人察觉,于是就此换了。她一把火烧了庄院,无伤将狗娃护在胸前,拉过辔头,两马一驴,跚跚择小道而行,连夜走往庐州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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