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后盾
作品名称:大道人生 作者:李维奇 发布时间:2020-03-22 12:28:55 字数:4003
“咱俩总是能想到一起去。”
她偷偷地笑了。
“这个事就这么定了,我再给你讲一个事。”
他坐直了身子,声音也大了很多,好象是恢复了正常的谈话。
“什么事?”
她也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问。
“崔洪亮找我来了。”
他带着一种揶揄的微笑说。
“他为什么找你呀?”
她也笑了,她觉得崔洪亮找他一定又有新的故事了,她喜欢他讲他的故事。
“前两期报纸不是发了一个张孝民烈士颁奖大会嘛,崔洪亮把张孝民三个字给框上了,我改版的时候把黑框给拿下去了,不一会崔洪亮就来了,他说死人是应该加黑框的,黑框不应该拿下去。我说那死人可多了,成千上万的烈士你看谁加黑框了。他说烈士人们都是知道的,张孝民刚死,所以应该加一个黑框,我说那刚死的人也多了,开追悼会的人都是刚死的,你看谁加黑框了,他没话了,但还是有点不满意,就回去了。那加黑框一般是在名单里,谁死了加一个黑框,没加框的就是活人,一般是在影视剧的创作名单里出现,影视剧完成了,主创人员有故去的,所以就加了一个黑框,你不加黑框就证明还是活人,你文章的标题明白写着是给烈士颁奖,谁都知道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要加一个黑框呢?”
他用疑问的口气讲道。
“真是没有办法,他们那点知识啊,都是是懂非懂,好像还很有学问似的。”
章楚涵感慨地说。
“你说就这样的人当了报社的编辑部主任,这不是拿报纸开玩笑吗,这可是党报啊。”
他把声音抬高了很多,好象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所以你肩上的担子很重,我们一定要把好这个关,报纸千万不能出错。”
她操着领导的口气说,其实她是在他面前撒点小娇。“我一定竭尽全力。”
他也操着下属的口气说,他是在回应她的撒娇。
“辛苦你了,哥。”
她又换了一种口气,这是一个小妹妹的口气。
“也不辛苦,就是有点担心,担心出错,有的时候我一个标题都看好几遍。”
他则是一本正经地说,没有装做一个大哥的样子。
“担心是最大的辛苦,活好干,心不好担。”
她也换做了正常的口气,庄重地表达对他的感谢之情。
“你说得还真对。”
他笑着对她说,心想,你是真理解我呀,我的辛苦没有白费。
“我也有对的时候?”
她的口气又变了,又是一种撒娇的声音。。
“你都是对的。”
他看着她,夸奖似地说。
“谢谢夸奖。”
她顽皮地笑了。
田川走后章楚涵就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有他在她的屋里她什么也不干,就是和他说话,心无杂念,甚至连电话都不想接,有一次他俩正唠着,电话铃响了,她拿起听筒一听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就对对方说,我屋里有领导,你呆一会再打来。这叫田川非常感动。
章楚涵正看着文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一位七十多岁模样的老头。
“您找我有事吗?”
章楚涵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看着老头,说。
“你是章部长吧?”
老头问。
“是。”
她答。
“是段书记叫我找你的,有这么一个事,我是老年秧歌队的队长,我们的秧歌队都是在邑水商场的门前扭秧歌,敲鼓的钱和吹唢呐的钱都是商场赞助的,这半年商场效益不好,现在不给我们赞助了,我们秧歌队就没钱给人家敲鼓的和吹唢呐的了,我考虑我们的秧歌队也是文化组织,是为老百姓提供娱乐服务的,我们的行为应该得到县委的支持,所以我就找县委段书记去了,段书记说这个是归宣传部管,叫我找宣传部的章部长,我就找你来了,你看怎么的也得给我们解决点经费啊,要不然我们的秧歌队就生存不下去了。”
老人说。
章楚涵思忖了片刻,她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段书记又给她出了一个难题,秧歌队归宣传部管?怎么说呢?如果说是群众文化活动,说归宣传部管也应该,但秧歌队没有了经费朝宣传部要恐怕就不应该了,宣传部有这笔经费吗?财政局给宣传部这笔经费了吗?如果是宣传部给了秧歌队的经费将怎么在帐面上体现呢?县城里的秧歌队也不是他一家,给了他钱给不给别人钱啊?关键是这钱从哪来呀?如果说不给,老人家来县委一回,是不是县委太没人情味了,段书记是把人情买下了,他说归宣传部管,宣传部要是不给解决是不是不听段书记的话啊,解决,怎么解决,宣传部给秧歌队解决经费,管的太宽了吧,她一时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老先坐下,慢慢说,我先给你老倒点水。”
章楚涵离开自己的位置,拿一个纸杯,到饮水机边给老人接了一杯水,递在老人的跟前。
老人接过水杯,感动地说:“谢谢章部长。”
此时她真想把田川叫过来,和他商量商量,想出一个办法来,她觉得田川是最有办法的,但连这点小事也找田川是不是显得自己太无能了,她还是想自己解决。
“老人家,你说的这个事不是太好办,你们秧歌队也称不上是一个什么文化组织,但你们有了困难也是可以找县委的,问题是你们的困难是属于什么性质的困难,如果是老百姓的生活困难应该是由民政部门解决,如果是就业困难应该由劳动部门解决,如果是就医问题应该由卫生部门解决,你说你老的困难是属于哪个方面呢?我们是按照什么样的政策来解决你的困难呢,共产党办事要讲政策啊,你老说我们使用哪一条政策啊?”
章楚涵笑着说,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拒绝的理由。
“用哪条政策我不知道,是段书记叫我来找你的,说由你们宣传部解决。”
老头好象也有十足的理由,再一次提到段书记,他觉得段书记交代的事宣传部是应该给办的。
“段书记说由我们宣传部来解决没有错,但解决和给钱是两回事,解决了不一定是给钱,你老明白吗?”
章楚涵和颜悦色地说,她很庆幸自己一下子就把给钱和解决这两个概念分开了,也许老人觉得给钱就是解决,解决就是给钱,把这两件事给他分开了,就缓解了老头要钱的紧迫性,也许他也明白了,这钱也不一定就要去的。
“那不给钱算什么解决啊,我们缺的就是钱啊。”
老头的思路和清晰,他就是要钱来了,所以他一定要把这两个概念变成一个概念,看来,老头也不是一般的人,说不定也在机关做过领导。
“老人家,宣传部没办法给秧歌队钱,宣传部是财政拨款单位,业务经费是不能乱用的,乱用了也没法下帐,就算我给你钱了,你是能给我开发票啊,还是能给我开收据啊,你不给我开收据我的帐怎么下,不要收据的开销只有一种,那就是捐款,扶贫,我们给困难户俩钱不要收据,但你们是困难户吗?不是,你们是自发组织的秧歌队,组织秧歌队的目的是锻炼身体,你们锻炼身体所需的费用应该由你们自己来承担,不应该找县委,如果说有哪个单位愿意赞助你们当然也可以,也不犯法,象邑水商场就赞助过你们,这也是可以的,它是企业,他愿意赞助谁就赞助谁,它赞助你也不是白赞助,它是为了你秧歌队给它招俩人,它好把货卖出去,这也是企业的一种经营行为,但宣传部不行,宣传部不是企业,没有钱去赞助别人,所以宣传部没法给你钱,你说对不对呀?”
章楚涵迅速地组织了一批理由来说服老头。
“你说的这个理倒也对,但段书记叫我来找你总不能白找呀?段书记说一句话不好使吗?”
老头有点不满意了,说话的声音也变了。
“老人家,我刚才说过了,解决不是给钱的意思,你明白了宣传部是不能给你钱的这问题就算解决了,你老人家还可以到别的地方去想办法。”
章楚涵还是和颜悦色地说。
“我还有什么办法啊?我就想找县委。”
老人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您过去在邑水商场门前扭秧歌得到了邑水商场的赞助,现在他不赞助你了,你可以换一家商场,邑水的商场也不是它一家,你老说这个办法行不行啊。”
她给他提出了一个办法。
“别的?我们都习惯了在这扭了,我们不想换地方。”
老人执拗地说。
“老人家,不是我不给你钱,是这个钱确实没法给,咱街面上扭秧歌的至少也得有四五家,我要是给你老钱了,别人给不给呀,别人朝我要钱我说个啥呀,秧歌队是老人们自娱自乐的组织,要根据自己的条件来选择娱乐的方式,在咱们的广场上有走步的,有跳舞的,有练剑的,有写字的,大小也都是一个群体,也都有一定的费用,跳舞的不得放音乐吗?不得买磁带吗,跳舞的我看也都是统一服装,这都得自行解决,如果是找赞助也不是不可以,但得找企业,不能找县委,县委没有这笔开销,你老说是不是啊。”
她又进一步地说,她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还是很充分的,广场上有那么活动的团体,谁也没说朝县委要钱啊,凭什么他秧歌队朝县委要钱啊,如果给他钱了别人来要怎么办啊,这个道理老人是能听明白的。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段书记为什么叫我找你呢?”
老人还是有点不明白,看来还得和老人把这个问题说清楚。
“段书记是县委副书记,工作很忙,他叫你找我,也不是叫我给你钱的意思,他也知道宣传部也是不能给这笔钱的,他是想叫我和你解释一下,您明白了吗?”
她觉得她这样说也是很在理的,副书记是县委领导,她部长是县委领导也是部门领导,县委领导把工作分派给部门领导是很自然的,她相信老人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那行吧,那我们还自己想办法。打扰你了,章部长。”
老人终于想通了,不再朝她要钱了。
“没关系,你老慢走。”
章楚涵送老人出门,一直送到楼梯处,她心里也有一丝隐痛,老人得有七十多岁的年龄,虽然身体硬朗,但也老相具全,老人到县委来要钱,但也一分钱没拿走,显得县委太冷酷无情了,但这个钱宣传部真是没法给,如果给了,老人是高兴了,宣传部倒很冤枉,宣传部凭什么给秧歌队钱啊?
回到办公室,章楚涵坐在那里,慢慢合上了眼睛,她在想,这个常委真是不怎么好当啊,刘书记的水平很高,凭她的能力很难满足刘书记的要求,段书记的水平不高,但段书记很阴,处处给她出难题,把一个老爷子支宣传部来了,他闹个人情,叫宣传部花钱,宣传部的脑袋是不是太大了,如果她把钱给老爷子了,那她就有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幸亏她把老爷子说服了,如果老爷子死活不走,她也不能叫人把他架走,那样宣传部成什么了,是不是成了旧社会的县衙门了,看来为官之道不仅是要干好工作,还要处处提防明枪暗箭。
老爷子走了不大一会,又有人敲门,进来的是政法委宁书记,宁书记是政法委的常务副书记,他来了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有个事向章部长请示一下。”
寒暄过后,宁书记说。
“有事您说。”
她客气地说道。宁书记比她的年龄要大,从年龄上说她也应该客气一点。
“有人举报宣传部的费志华参加了会道门,会道门是一个邪教组织,这事很严重,曹书记也非常重视,所以特地叫我来问问你,是不是有这回事。”
宁书记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