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交
作品名称:大道人生 作者:李维奇 发布时间:2020-03-15 06:13:01 字数:4045
她告诉窦大姐,陈智不来了,是市文明办不让他来了,因为他不是为了调研,是为了带他老婆回家。
窦大姐很沮丧,许诺给才敏的下乡也泡汤了,鸭蛋也没影了,她有点怪章楚涵为什么这么较真,一点给她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章楚涵很得意自己的聪明,没叫陈智钻空子,不仅省了一天的车,而且还避免了不良的影响,一个堂堂的县委宣传部怎么能叫一个道德败坏的混子给耍了呢?但她同时也有一点悲哀,悲哀的是窦大姐对于这样一件漏洞百出的事居然一点警惕都没有,这好像不是搞政治工作的人。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手机突然响了,她接电话。
“喂,是章部长吗?我是市委宣传部的祖德平,我在省里开会呢,我买了两千多块钱的书,但我的卡里没钱了,你给我汇两千块钱,我把我的卡号告诉你。”
祖德平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和她是上下级关系,祖部长说让她归汇两千块钱,她没法说不汇,但她听那说话的口音有点象南方人,祖部长不是南方人,这里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呢?
她给市委宣传部的邓部长打了一个电话,问祖部长是不是到省里开会去了,邓部长说祖部长就在他身边呢,哪在省里开会呀。她就把接电话的事说了,邓部长说那一定是骗子,你可千万别给他汇钱啊。
她再给那个电话号码回电话,手机便关机了,这也证明那人确实是一个骗子。
一天遭遇两个骗子,但都没被骗,章楚涵觉得自己很神勇,她想有时间她一定把这两个故事讲给田川听,她想得到他的夸奖。
她还没来得及讲这两个故事,宣传部发生了一件大事,她顾不了讲故事了。
理论学习室的杨主任突然死了,死的有点不可思议,前两天就说肚子不好,然后自己还到班上请了一个假,说到医院看看,县医院说你到市里医院看看吧,他就到了邑洲市医院,邑州市医院就留他住院了,第二天早晨就死了,说是猝死。他是一个老病包子,患有严重的肝炎,但每天还保持喝三顿酒,中午连食堂都不吃,就是为了回家能喝口酒,人们说他熟透了,死是必然,但没想这么快。
人在医院住院会发生猝死,她有点不理解,她觉得是医院看护不利,连死亡的准确时间都不知道,是估计了一个时间,她觉得太不尊重生命了,但杨主任的家属什么也没说,他有一个老婆和一个女儿,都是非常老实孱弱的人,连哭都不会大声,更不会说什么,她觉得也没法多管闲事,宣传部的工作这么忙,她也没时间管闲事,就组织人们一起帮助料理后事。
杨主任住院不是家人陪护,是李部长派了两个人,一个是诸主任,一个是费志华,晚上杨主任说你俩回家吧,我没什么事,他俩就回家了,诸主任在这个事上显得很不明白,其实他俩是有过错的,并不是李部长叫他回来的,是杨主任叫他回来的,但他不应该听杨主任的,应该听李部长的,没想到等第二天早晨他们再去的时候杨主任已经死了。
家属同样对宣传部也没什么指责,这让章楚涵也很轻松,如果家属指责了宣传部,章楚涵还得处理这件事,她的时间很紧,哪有时间处理这样的事啊。
一场丧事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宣传部帮了不少忙,章楚涵也觉得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她得赶紧誊出精力考虑工作的事,没成想又出了一个新问题几乎叫她没法解决。
理论学习室原来是两个人,一个杨主任,还有一个小姑娘叫汤菊,汤菊找到章楚涵,说,“我不能从那屋呆了,那屋三年死了两个人了,谁敢呆呀。”章楚涵说怎么是死了两个人呢,汤菊说前年死的周部长也从那屋死的,章楚涵也知道周部长死的事,也是因为有病,但她不知道是死在了哪个屋子里。
“其实这没什么关系,他们都是有病死的,又不是横死。另外也不是死在了办公室。”
章楚涵说。但说得也好象没什么底气。
“那我也不呆,我害怕。”
汤菊非常坚决。
“那我考虑考虑吧。”
章楚涵觉得汤菊提出的问题也有一定道理,一个小姑娘叫她继续呆在那个屋是有点害怕,虽然杨主任没死在那个屋,但毕竟三年死了两个人都是那个屋的人,人们忌讳也是有情可原的,但问题是小汤不呆还叫谁去,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凡事都有道儿去的人,这回办公室诸主任显得非常热情,他不知从哪认识一个算命的,那天他把那个算命的女人请来了,叫她给看一看这屋有什么毛病,算命的女人在门前转了转,说,这个屋子的窗户对着前面商场的房犄角,那房犄角象一把箭插进了这个屋,所以这个屋不吉利。
这个结论马上在宣传部传开了,更没有人敢在这个屋呆了,还有人说那个算命女人是邑水县算得最准的大仙。
小汤根本就不到那个屋去了,上班以后就从别的屋呆着,由于她的流动办公使这个屋子的处理问题成了人们口头的常话,恐怖的气氛越来越重,由于那个屋子总是关门,当人们路过那个屋子的时候都有点毛骨悚然,文明办的小姜还从那屋的门口摔了一交。
田川来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说:
“学习室的屋子你是怎么想的。”
“没想好啊,小汤不敢呆叫别人呆,好象也不好开口。”
章楚涵有点为难地说。
“我有个想法。”
他微笑着说。
“什么想法?”
她看着她。
“我想到学习室去办公,一个办公室老没人呆不是那么回事,越是没人呆越显得恐怖,有人呆了就不恐怖了。”
他慢慢地说。
“你不害怕吗?”
她用有点胆怯的眼神看着他,好象她自己也害怕
“我不害怕。”
他非常镇定地说。
“是不是为了我。”
她的声音又低沉了。
“说是也行,但这里没什么危险,那两个人并没有死在这个办公室,并且也都是有病死的,这有什么关系呢?”
他非常轻松地说。
“诸主任不是算了吗,说那屋不吉利。”
看来大仙的结论她也是往心里去了。
“那个仙的说法没有说服力,他说那个商场的墙犄角对着这个屋,其实你在哪个屋看那个墙角都是对着的,不仅是对着那一个屋,人并没有死在办公室,有什么可害怕的,就叫我去吧,就我一个人,叫小汤到新闻股,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让她各屋串办公室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又请求似地说。
“但这样不公平啊,你是我借来的,是我的客人,怎么好叫你住那个屋呢,宣传部还有很多人啊。”
她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不要想那么多了,快过年了,不要叫这个阴影老缠着人们。”
他的语气好象更恳切了。
“那行吧,有时间我多去陪陪你。”
她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快过年了,人们都应该有一个轻松愉快的心情,但宣传部有一个办公室硬是没人敢呆了,如果是宣传部有这样一个空屋子,放一点什么杂货,倒也无所谓,关键是说这个屋子不吉利,这个屋子不吉利,那么挨着这个屋子的两个屋子就吉利了吗?这种不吉利的气氛会在宣传部逐步扩散,使人们的心里有一种沉重的负担,如果是有人敢从这个屋子呆了,这种不吉利的气氛就会逐步消失,而此时也只有田川能为她打这个头阵了,而为了给他壮胆,她应该经常地在他的屋里呆一呆。
“不用你陪。我火力旺着呢,自己顶住了。”
他轻松地说。
“要不就先空一段时间吧。把小汤安排在别的屋,挤一下吧。”
她还是有点忧郁,关键是她觉得这样对田川太不公平。
“还是我去吧,空着不好,作为一个党委机关,因为一个屋在三年内死了两名工作人员,这个屋就没人敢呆了,这在舆论上不好,也不利于树立单位的正气,一名共产党员,一名机关干部,连个办公室都不敢呆,还能做什么呢,还能冲锋陷阵吗。更何况这没有什么危险,我也不是什么勇士,你就叫我去吧,省着大家总议论这件事。”
他又恳切地说,而且还说明了他去的意义,他讲的真有道理,说到章楚涵的心里去了,一个办公室就是因为算命的一句话就没人敢呆了,这叫什么党委机关啊。
“但叫你去恐怕别人也有议论啊。”
她还是忧郁。
“这个我还真没想,别人会怎么说呢?”
他不知道章楚涵担心的是什么。
“谁都不敢呆,你敢呆,别人不会说你为了我吗?”
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个也有可能,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和张股长把这事说明白了,我这个人愿意在网上看东西写东西,但是新闻股经常来客人,尤其是经常来上级的记者,来客人了我就不能上网了,上网显得很没礼貌,如果我到了学习室,别人不敢去,那就是我一个人一个办公室,别人就不打扰我了,我想这个理由很充分,张股长是能理解的。其实我也愿意一个人呆,但以前没有这个条件,现在有这个条件了,大家都不敢去,但我敢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他的脑子就是快,一下子就想出了这个理由。
“这个理由倒是可以,但我还是不忍心,为什么别人不去,而叫你去呢?”
他流露出了对他的歉疚,其实他也是为他担忧,她不信迷信,但放在田川身上她还是有点担心,说不吉利的话总是要比说吉利的话叫人担忧的。
“是我愿意去,不是你叫我去。”
他看着她,一字一板地说。
“哥,你是我的生死弟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她的眼泪下来了。
“哪有那么严重啊”
他笑了,做出了一个轻松的姿势。
“其实我想搬到那个屋去,但又一考虑。”
她没有把话说完。“你不能去,你去就说明宣传部没人了,宣传部还有人,起码我还在。”
他拿出了一个非常正经的姿态。
“这如果是在战场上呢。”
她做出了一个联想。
“那就是我先冲,然后是你。”
他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不是我先冲。”
她双眸盯着他。
“因为有我在。”
他象念台词一样的说,好象他俩是在舞台上演戏。
“所以我说你是我的生死弟兄。”
但她眼神里所传递的感情是真的。
“你把我绕进去了。”
他乐了。乐得很开心,因为她同意了他的主张。
“我把你绕进去很不容易,但其实是不用绕的,你对我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
她的眼睛又湿润了。
章楚涵叫小汤到新闻股去办公,田川搬到了学习室,因为小汤的办公桌上有电脑,所以他就坐在了小汤的位置。章楚涵过来了,坐在了杨主任的椅子上,她是想陪田川多呆一会,田川看出了她的心思,就说:“你回去吧。”
“我呆一会。”
她恳请似地说。
“你回去吧。你还有很多事呢。”
他还是撵她。
“我给你讲两个故事再走。”
她从来都没有给他讲过故事,今天要为讲故事了。
“还有故事,讲吧。”
他不能再撵她了。
她就把两个骗子的事和他说了。
“你很聪明,连环骗都没能把你骗了。”
他赞许地说,其实他现在的口吻已经变了,他已经不把她当部长了,而是当一个妹妹,他都没觉察到自己的口吻变了
“你说市文明办怎么会有陈智这样的人呢?”
她一脸不解的样子。
“我也没想到。”
他有点唏嘘地说。
“我以为就咱宣传部的人素质低呢,其实上级机关也有素质低的人。”
她有点感慨。
“其实这种人更可怕,这是道德问题。”
他顺着往下说。
“是啊,我看咱部里还没有这样的人,咱部里的人是文化素质低。”
她又娓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