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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五月艾蒿

作品名称:星满天月满楼      作者:青艾      发布时间:2020-03-07 09:04:39      字数:3209

  艾草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它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在我的家乡,每到农历五月,放眼望去,小路边山坡上,到处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艾蒿。我们经常把它的嫩芽掐下来拌上红薯面,上锅蒸成艾蒿团子,来解馋。最重要的家家户户在端午节那天,都要杀来很多的艾蒿,捆成一捆捆的艾草把。为的是可以做很多的背方,也叫偏方。
  艾草是我最喜欢的草药,因为它遍地都是,容易采摘,不用花钱。它能缓解我的头痛病,久而久之,我便依赖上了它那特殊的香气,暖暖的,柔柔的,沉沉的。每当我点燃一支艾条,那悠悠的香气就会绕着我,不愿轻易把我抛弃。像极了一个痴缠的恋人,傻傻幽幽怨怨地为了你,久久不肯离去。
  窗外又下起了雨,起初是一滴两滴的胡乱砸下来。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发泄,耳朵里到处都是雨点与大地交战的声音,搅得我神魂不定。老公还在外面玩,孩子早已睡熟,电视里的日本鬼子拿起刺刀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村民。我看着那个村庄,那里的房舍,还有村前的石头路,觉得那么熟悉。为什么那贫瘠的记忆要刻在我的脑海里,一有关联便要马上跑出来羞辱一下我的自尊心!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该死的偏头痛又发作了!那么疼,我是带了那顶的大头盔吗?那么紧紧地箍着我的脑袋,憋得我胸口喘不过气来。
  从我记事起,就莫名其妙就生了这个偏头疼的毛病,久治不愈。我想,这大概是命中注定我此生该有的劫数吧。试了好多土办法都不见效,也吃了一次西药。但是西药太贵,吃完一次不见好,就不再吃了,所以就一直没有疗愈。反而是有一年端午节,我母亲说家里有许多的小虫子,挺咬人的。又没有钱去买杀虫剂,便随手拿起一把艾草点燃,开始在屋里面熏。艾草点燃后,太呛人,我们兄妹三人都眯着眼跑了出去。就这样,在这个特别的五月的日子里。我母亲随时想起来,就要拿起一把艾草来熏熏屋子。甚至有时候,还要把我们的衣服也要熏熏,只差没把我们几个也放在艾草上了。所以每当我们看见母亲又拿起一把艾草去炉灶上点火,我们兄妹三人便一哄而散,跑去野外。反正在这明媚的五月天里,到处都是小孩子们的乐园!后来,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头疼病已经好久都没有发作了。这个时候,我才隐隐地感觉到,是不是堆在家里的那捆艾草救了我。从那以后,每过一段时间,我都要点一捆艾草。然后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蹲在旁边,躲在这苦苦的艾烟里,熏一熏,解一解我那要命的头疼。我的母亲她有很多事情要干,是顾不上我这个小毛病的。兄妹都在玩耍的年纪,家里根本留不住他们。我的父亲在我当时的那段记忆里,是不存在的。因为他逃亡了。为什么要逃亡,母亲不愿跟我们提起。有时候,我想,肯定是我家窑洞后面住着一群妖怪!看我父亲不在家,母亲又不喜欢我,故意要让我生病,罚我受苦!至于我的爷爷奶奶,还有那四个姑姑,是更不喜欢我的。因为她们不喜欢我的母亲,还有是因为我是一个女孩!
  母亲就是要跟她们对着干,特意为我起了这个名字,粒淑。粒就是小;淑,就是女孩,好让她的婆家人时刻记着我是他们的大孙女,没有长小鸡鸡。可我现在,更愿意把它解释为,粒同俐,聪明伶俐,淑,即淑雅贤德。我还有一个经名,叫法图麦。是我出生的时候,村里清真寺的阿訇给起的经名。从我生下来,我就是一个伊斯兰了。每一个回族孩子生下来受洗时,阿訇就会给起个经名。为的是,这些真主的信徒们,有朝一日,要有难去找真主的时候,真主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如果哪个回族孩子出生时,不受洗,没有阿訇赐给经名,那么这个孩子是得不到祝福的,死后也无法进入天堂。
  我的母亲也有经名,她也经常会去清真寺礼拜。还记得有一次,母亲特别兴奋地回家对我们说,她竟然礼了一百零三拜。看着母亲脸上泛出的红光,我想,那肯定是得到了真主的保佑和祝福吧!我从来没有去礼过拜,我害怕踏进清真寺。那个阿訇姓马,是我们这方对钱请的。咱们内地的回族分布是大杂居,小聚居的特点,一个小的回族聚居地也被叫做一个方。一个方里得有一个阿訇,否则,这个地方的回族穆斯林们,是连只鸡也没法吃的。回族们有自己的饮食禁忌,不吃猪肉为一大禁忌,不吃死尸,即牛羊等家畜死去后,肉是不能吃的。每逢遇到牛羊鸡鸭等家畜家禽死去时,就会把它们丢给邻村的汉民们,他们都吃!回族穆斯林们也不能自己动手宰杀家畜或家禽,必须得请阿訇念完经之后,亲自拿刀在这些可怜的动物脖子上拉上一刀,让鲜血喷涌而出。之后,等血流干,把这些鸡鸭或牛羊交给他们的主人,才算结束了这场神圣的宰杀。
  我们方上的阿訇姓马,下巴上留着一圈漂亮的白胡子。据说,他懂得很多经文。村里边有人无常了,(无常,就是死了,我们回族穆斯林们不能说“死”字,要说“无常”。阿訇就被人请去念经,超度亡灵,使他们在肉身失去之后,仍能让灵魂升上天堂。村里如果有人家要办喜事,也是要请阿訇的。能得到阿訇的祝福的婚礼,才会夫妻恩爱,百年好合。我的父母亲的婚礼也请了阿訇,虽然不是马阿訇,可是也是一位有名望的老阿訇了。为什么我父母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难道是他们结婚时,就没有听阿訇的话吗?我虽然听不懂阿訇在念什么经文,但我知道那肯定教导,是祝福!
  我的母亲的怨气积累了一辈子,每当她愤恨的时候,她都要统统拿出来再说一遍给我们兄妹几个听,给我父亲听。她的对于我奶奶的婆媳斗争,成为了她的旗帜。在这样的旗帜下,她也一定要跟我的四个姑姑来战斗。一对五,在婆家这场力量悬殊的争斗中,不管是哪一个回合,我的可怜的母亲,都是落败者。可这个女人,我的母亲,她从不放弃,她就是要跟她们每个人斗。我的父亲因为不能帮她,故而就理所当然的成了我奶奶的帮凶。为此,我的母亲给与我父亲的评价总是,你伯他是个不理事的人,是个软蛋,我母亲看不起他。
  可是,别忘了,我的母亲,她还有六个弟妹。我外爷(我们是这样称呼姥爷的),也曾经是走南闯北的说客。他懂得真多,而且,他还会讲许多孝亲的故事,和励志的故事。小时候,我在外爷家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外爷给我讲的许许多多的故事,成为了我后来做人的准则,比如孝顺,有志气。外爷戴上礼拜帽(男性回族穆斯林们都要带的一种白色的帽子,女穆斯林们则大多戴盖头,各种颜色的都有。)后,我觉得外爷就像阿訇一样神圣,连他说话时,头会习惯性的后仰一下,然后顿住的动作,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每逢我的母亲战斗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选择逃回娘家,修养生息。
  半夜里,我和哥哥两人(那时候还没有我妹妹)会被穿上厚厚的棉衣,然后就被母亲拉着出走了。这边,我奶奶就会心疼他的孙子,然后带着四个姑姑,连夜找人。我母亲也是有很多的方法,不让婆家人那么快就找到我们。等到了后半夜,我们开始哭闹的时候,那时候是藏也藏不了,走也走不动了。我母亲就会故意露出一些马脚,让我奶奶能顺利的找到我们。我哥哥肯定是要被我的几个姑姑带走,捂在暖被窝里好好地睡一觉的。而我,奶奶就不管了。我跟着母亲就是睡在野地里,她们也是不会回头看一眼的。所以,我的母亲常说,在我上头,还有一个男孩,已经怀了四五个月了,胎儿打下来的时候已经成形。比我哥哥小一岁,为什么要打掉?“不还是因为你奶奶,不让我吃,饿的自己命都顾不住了,还给他家生孩子!”因为我母亲的这个决定,导致了我们家是三代单传。
  在这篇幅不多的时候,我还想再交待一下我的父亲。他长相英俊潇洒,很有才华。他是当时唯一一个在外面有工作的人,他还是第一个开矿的人。他买了我们村里面第一辆摩托车,还带着我和哥哥去看了人生里的第一部电影。至今我仍然记得那晚的月亮,皎洁的月光洒下来,投落了树木房屋婆娑的身影。我坐在前面,在我父亲温暖的怀里,听着摩托车发出突突的声音,感觉自己就像童话里的公主。他还买了我们村第一台电视机,全村的人都来我们家看电视。虽然只是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但是每到晚饭后,我父亲就会提前把电视机搬到院子里,调好台,对好天线,等着大家来看。那段时间,播放的电视剧是《陈真》还有《霍元甲》。我父亲,他还是全乡唯一一个会做账的会计,还是为数不多会修理无线电的人,最重要的是,我父亲他还曾经是一个万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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