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回头仔细想想，师父还真是对不住你

　　月主走后，老禅师依旧一动不动，看上去如痴似呆一般，迟迟不肯动手组装大魔。此次行动并非一时心血来潮所致，未能达到预期目的，他不只心有不甘，更不肯轻易放弃。
　　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后，还是没有任何发现。至此，老禅师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也就发出了重新组装大魔的指令。一个自动化程序完成之后，活生生的大魔又站到了他的面前。老禅师满眼疼爱地打量着大魔，说：“徒儿，师父让你受委屈了，你赶紧回去休息一下，估计状态很快就可以复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去吧！”
　　这一次才怪呐，大魔不再那么听话，让走就走了。他退后两步，双膝跪倒，俯伏在地，哭诉不止：“师父，你老人家也太偏心了，受多大的委屈我都不怕，可我……我怕的是伤心呐，我……”
　　大魔哭得十分凄惨，以致哽咽失声，再也说不下去。老禅师颇感不解，看似小事一桩，大魔竟有如此一番表现，未免太反常了吧！
　　“大魔，你不要再哭了，有什么话尽管跟师父说，我咋就偏心了呢？”
　　“你把三魔打造得天下第一，无人能敌，连你这个做师父的也对他无可奈何了，这且不说，你还要无端地折磨我，拆解我，这和让我死上一回又有什么两样呐，太痛苦了，也太不公平了，简直苦不堪言，让我这个做徒儿的还真就无话可说了。”
　　“你咋这么说呐，你……”
　　“师父，为什么会这样啊？你老人家总该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吧！”
　　“我，我是……”
　　老禅师支支吾吾，似已无话可说。他终于明白，事情本不合情合理，他又怎么能够解释得清楚呢？他能说出自己与魔母之间那一段不该发生的情感纠葛吗？他能说出三魔是在一种意外状态下横空出世的吗？是的，这一切都不能说，绝对不能说。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以自圆其说，可以让大魔为之心服口服了。
　　大魔还在等待师父的答复，这个问题也许他已经考虑过不止一次了，恰如骨鲠在喉一般，适逢这种场合，终于可以鼓起勇气一吐为快了。老禅师做为自己的师父，本应给他一个答复才是。见师父一脸为难，迟迟不肯开口，他又催促说：“师父，你怎么不肯回答我呢？”
　　“大魔，你就别再纠缠这个问题了，我一时半会儿地也没法儿回答你。”老禅师再一次表示拒绝，而且已经大不高兴。
　　“师父，你应该回答我，没有一个满意的答复，今儿个徒儿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几乎等同于要挟了嘛。一个徒儿竟敢如此对待师父，也太说不过去了吧！俗话说，师徒如父子，做儿子的可以跟老子这么说话吗？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犯上作乱，连一点儿规矩和礼数都不讲了，这又成何体统！老禅师越想越多，不禁勃然大怒，朝大魔吼了起来：“孽障，你既已心生怨怼，对师父大不恭敬，尽可以弃我而去，你我从此两来无事，你是你，我是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索性各走各的路好了。”
　　“师父，莫非你要将我逐出师门吗？”
　　“不是我要赶你走，是你不愿意再认我这个师父了，你……你还有什么理由可以不走吗？”
　　“不，师父，你我虽是师徒，却情同父子，你一直拿我当成亲儿子看待，我怎么可以就此弃你而去呢？”
　　“师徒也好，父子也罢，弄到这一步上，情分已尽，道义全无，大魔，也不用多说什么了，你还是去吧！”
　　老禅师这一气竟非同小可，态度显得异常坚决，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了。大魔正在气头上，似已丧失理智，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朝着老禅师咕咚咚地连叩三个响头，而后霍地站起身来，掉头走出门去。
　　大魔头也不回，气咻咻地越走越快。拐过一处弯道后，恰好与迎面而来的乌汉相遇。乌汉原本只是一个人无事闲逛而已，发现大魔一脸懊丧地走了过来，一时心有所动，上前叉开双臂拦住了大魔的去路，试试探探地问：“大魔，看你蔫头耷脑地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师父不要我了，我……我还不知道上哪儿去呢？”大魔怔怔地收住脚步，一句话脱口而出。
　　“说啥！老禅师不要你了，真有这么回事儿吗？”
　　“乌汉，你小子以为我大魔是那种喜欢说假话的人吗？”
　　“不是，当然不是……大魔，你不知道，在整个光明大联盟中，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大魔了，本领高强，人又正直，还没谁能比得上你。”
　　这种不咸不淡的恭维话，大魔不愿意再听下去，径自转身就走，却被乌汉一把拉住不放，嘻嘻一笑说：“哎，你先别急着走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呐。”
　　“有话说有屁放，我可没那闲工夫在这儿听你胡诌八扯。”
　　“我告诉你，走得越远越好，就凭你那一身本事，走到哪儿都得让人高看一眼，犯得着窝在这种鬼地方不得施展，还要受窝囊气吗？”
　　乌汉把话说完，丢下大魔，径自唱唱咧咧地走了。还没走出多远，一阵脚步声从脑后响起，一只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头上，把他吓了老大的一跳，回头一看，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九哥。
　　九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住乌汉，却迟迟不肯开口。乌汉被看得很不自在，气哼哼地问：“九哥，你小子到底要干什么呀？”
　　“我问你，方才你跟大魔磨叽了老半天，准是背地里又冒啥坏水了吧？”九哥乍一开口，就直截了当地表示质疑。
　　“你也不寻思寻思，我能跟一个不懂人情道理的智能机器人闲扯嘛，你就别侮辱我的情商了，行不行啊？”
　　“你还别小看了智能机器人，当下可是机器人大行其道的时代，有一些所谓的人类还没他们更有人情味哪！”
　　“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处的——哎，我听说你正在追求盟主，也就是我那位前妻了，有这么一回事儿吧？”
　　“有啊！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不过我以一位过来人的身份奉劝你，那个女人可不是啥好招惹的主儿，你呐，自个儿也得悠着点儿才好，千万别玩大了，把自个儿玩到火坑里去，别人咱不说，我总可以算是你的前车之鉴了吧！”
　　“你得了吧！我告诉你，少在我面前装大，你以为你是谁呀？我会像你似的，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不堪吗？不会的，绝对不会，你就等着瞧好吧！”
　　“好，好，我睁大两只眼睛等着，等着看一场好戏也就是了。”
　　“我可警告你，在光明大联盟好好呆着，别总想着搞啥猫腻，一旦露出马脚，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九哥瞪圆双眼盯住了乌汉，气哼哼地厉声呵斥说，“还有——我和盟主的事情，你最好少掺和，一句话说白了，我的爱情我做主，与你这位前夫哥毫不相干，千万别自讨没趣。”
　　九哥痛痛快快地把话说完，丢下乌汉，径自一甩袖子而去。
　　与此同时，大魔仍在慢慢腾腾地往前走着。也许是没有一个准确去处的缘故，他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更没法儿加快行进速度。一个人踽踽独行，信步走去，后来竟与月主不期而遇。月主稍加打量，就已察觉到什么，赶忙上前拦住大魔，三言两语问明情况之后，赶忙开口劝阻，说：“大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不能说走就走，应该马上返回去，当面和师父把话说开才是。”
　　“这是师父提出赶我走的，我可没有脸面就这么回去，在他老人家面前更无话可说。”大魔一脸沮丧地说。
　　“老禅师可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他这么做自有他的苦衷，你是徒弟，他是师父，你应该理解他，我问你，你就没在自个儿身上找一找原因吗？”
　　“我……”
　　本来，大魔已经为自己的固执而懊悔不迭，月主恰好问到要害处，他讪讪地低下头去，不敢面对月主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月主一把拉住大魔，苦口婆心地安抚说：“谁都看得清楚，你们师徒情深，非同一般，发生这种情况必有缘故，一旦把话说开，不就没啥问题了吗？”
　　“可我师父他……”
　　“没关系，我这就带你回去，老禅师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不收留你，你呐，也尽一回做徒弟的本分，赔个礼，道个歉，也就啥说没有，雨过天晴了嘛。”
　　别说，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月主把大魔带到老禅师面前，大魔为师父敬了茶，叩了头，还没等他开口道歉，就被老禅师给拦住了，热泪盈眶地说：“大魔，我的好徒儿，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师父的过错，致使三魔意外出世，才弄到了这一步田地，你跟随我离开西界邦，去了北岛邦，又辗转来到东土邦，也算是吃尽了颠簸流离之苦，回头仔细想想，师父还真是对不住你呀！”
　　“师父，不要再说了，都是徒儿不好，这一回惹你老人家生气了呀！”
　　说到伤感处，师徒二人都已悲从中来，再难自抑，索性痛痛快快地抱头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