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母女离别远走他乡

　　赵天智和齐国龙到青州农场报到后的情况暂且放下，再说山东方面的情况。
　　在赵天智和齐国龙连夜登上西去的火车，赶往青州农场的第二天，青河省农垦局便将关于接收驻山东微山县部队转业军人的函发了出去。
　　一周后，济宁地区武装部收到了函件，随即开始组织已定的二百七十八名转业军人前往青河省。
　　这二百七十八人中，包括不是军人齐国虎和齐国彪。
　　陈丽云和秦洁属于工作调动，不在此名单中。
　　她们两人的调令已经开了七八天了，之所以没有动身，就是等着和集体转业的军人们一起到青河省去。
　　济宁军分区政委牛德仁派人给淄川县民政局送信，让淄川县民政局通知泉水镇王家庄村的齐国虎、齐国彪二同志，于本月十二日赶至济南火车站，集体前往青河农垦。
　　淄川县民政局随即通知了泉水镇，泉水镇又专门派人至王家庄村，亲自通知了齐国虎和齐国龙。
　　接到通知后，齐国虎和齐国龙就紧张地准备起来。
　　辛翠姑想到马上就要到青河省去了，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再能回山东一趟？再一想自己已经老了，万一在青河那边死了，就连自己的亲闺女都见不上了。
　　辛翠姑想王月娘了，便安排齐国虎和齐国龙收拾东西，她自己颠着一双小脚，到邻村去看女儿月娘。
　　王家庄子和邻村隔着一条大河，平时水不大，河中间就摆着一些石块，供人们踩着过河。
　　辛翠姑来到河边，见那石块被水冲得滑唧唧的，就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过河。
　　因为辛翠姑是小脚，到了石头上就站立不稳，感到头晕眼花，就赶忙蹲下去。
　　这时，过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见辛翠姑过河困难，就说道：“奶奶，你脚小，过不去，俺背你过河吧？”
　　辛翠姑闻言笑道：“你一个小孩子，哪能背动奶奶？别摔了奶奶，奶奶还是自己慢慢过吧。”
　　那少年便蹲在辛翠姑身边，问道：“奶奶，你过河是要找谁去？你告诉俺，俺跑得快，让他来接你。”
　　辛翠姑心想，这也是个办法，就告诉那少年说：“奶奶找对面村的王月娘，她是俺闺女。”
　　少年笑道：“那俺知道。奶奶，你等着，俺这就去叫她。”
　　少年说罢，便蹦蹦跳跳地过河去了，去叫王月娘。
　　辛翠姑过不了河，就干脆又上了岸，坐在河对面，等着王月娘来。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远远地，见一小孩在前面跑，一妇女在后面追着。
　　辛翠姑站起身来，往河对面看去，见前面的那小孩就是刚才的那小孩，后面追着跑的妇女便是自己的闺女王月娘。
　　辛翠姑欢喜地说道：“俺闺女来了。”
　　转眼间，小孩子蹦蹦跳跳地又过了河，来到辛翠姑跟前，说道：“奶奶，俺把你找的人叫来了。”
　　辛翠姑摸着那小孩子的头说：“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去叫俺闺女，俺真的是过不了河呢！好了，俺闺女来了，你回家去吧。”
　　小孩子嘴里说着：“奶奶再见。”便跑走了。
　　这时候，王月娘也踩着河中的石头，颤颤抖抖地过了河，来到辛翠姑跟前，说道：“娘，你脚小，走起来不方便，有啥事，俺过几天就去了嘛！”
　　辛翠姑拉了王月娘的手，说道：“你脚也小，不也过来了？月娘，过几天你去就见不到娘了。”
　　王月娘闻言大惊，抬头看着辛翠姑。
　　辛翠姑道：“月娘，国龙那边来消息了，县上通知国虎、国彪于十二日到济南火车站集合，眼看着是要去青河呢！娘舍不得你，过来看看你，谁知愣是过不了这河。”
　　王月娘听到这个情况，对辛翠姑说道：“娘，俺跟你回家去吧，顺便看看国虎、国彪，这一去，再见一面就困难了。”
　　于是，王月娘搀扶着辛翠姑去了王家庄子的家中。
　　王月娘见了齐国虎、齐国彪，一再安顿，路上要小心，到那边要听娘的话，要照顾好咱娘。
　　当天，一直到天黑时，王月娘才告辞要回家去。
　　辛翠姑送王月娘至村口，想到以后再难见到闺女了，忍不住落起泪来。
　　王月娘见状，心里也难受，便也落起泪来。
　　辛翠姑见闺女也落起泪来，赶忙自己擦了泪，嘴里说道：“哭啥嘛！娘是跟着你几个弟弟享福去呢，咱娘俩该高兴才是，咋还哭上了？”
　　王月娘闻言，强作欢颜地笑了笑。
　　辛翠姑用手抹着王月娘的头，嘴里说道：“月娘，你回吧，等到那边后，娘让国龙或国虎回来看你。”
　　王月娘道：“娘，只要你好就行。娘啊，到那边一定要注意身体，别感冒了啥的。”
　　辛翠姑答道：“娘知道，你回吧。”
　　于是，辛翠姑又送王月娘来到了河边。
　　王月娘恋恋不舍地过河去了。
　　辛翠姑一直站在河对面，不停地给王月娘挥手。
　　河那边，王月娘也给辛翠姑挥着手，眼泪刷刷刷地流着。
　　直到看不见王月娘了，辛翠姑才恋恋不舍地往村里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齐国虎、齐国彪都准备好了，就准备着上路。
　　天阴沉了起来。
　　辛翠姑对齐国虎道：“虎子，明天就要走了，你嫂子也跟咱们一路，你到镇上割十斤大肉来，咱们卤了，路途上吃，要不你嫂子看不起咱们呢！”
　　齐国虎听到辛翠姑让割十斤大肉，高兴地说道：“娘，你说的太对了，俺这就去镇上割肉去。”
　　齐国彪想到割来肉后，就能吃肉了，高兴地说道：“俺和二哥去。”
　　俩个人拿了钱，欢喜地出门去了。
　　辛翠姑跟到门口，大声地喊道：“你哥俩听着，来时买点花椒大料。”
　　齐国虎和齐国龙两人跑到街上，秤了十斤大肉，又买了调料，提在手中，欢欢喜喜地回来了。
　　当天晚上，辛翠姑便将肉剁成了块，放在锅里卤。
　　不一会儿，肉香便飘满了屋。
　　齐国虎和齐国彪就守候在锅跟前，等着锅里的肉熟了，好先解解馋。
　　这时，天下起了大雨。
　　肉煮好后，娘三个先吃了一顿，然后，辛翠姑便让齐国虎和齐国龙去睡觉。
　　那哥俩忙乎了一天，再加上肉也吃到嘴里，心满意足了，就去睡觉，不一会儿便呼呼地睡着了。
　　辛翠姑把煮好的肉，切下来两斤，又切成了碎块，盛在一个瓦罐里。
　　这是她给女儿月娘留的。
　　前几天，就说好了的，等走的这一天，王月娘要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作为送行。
　　在瓦罐里盛好了肉后，辛翠姑也去睡了。
　　第二天早晨，早早辛翠姑起了床，见下了一夜的雨停了，心里暗自高兴，心想，月娘可以来了，不用淋雨了。
　　等齐国虎、齐国彪也起了床后，娘三个做好了早饭，草草吃了，就等着月娘和女婿过来。
　　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仍然没见王月娘来，辛翠姑就等不及了，提了瓦罐，便要出门。
　　齐国虎问道：“娘，你干啥去？”
　　辛翠姑道：“俺到村外看看，你姐怎没过来？”
　　齐国虎道：“娘，你别去了，俺去吧！”
　　辛翠姑道：“娘要去，你去的话，你把给你姐的肉偷吃了咋办？”
　　齐国虎闻言嚷嚷道：“娘，俺都大小伙子了，俺怎会把给姐的肉偷吃了？你要不放心，让彪子和俺一起去。”
　　辛翠姑看了眼齐国虎后，说道：“那样的话，娘更不放心了。你一个人，饭量有限，还能给你姐留点，要是你俩人的话，你姐就一点也吃不到了。”
　　齐国虎闻言，撅了嘴，不再理睬辛翠姑。
　　辛翠姑对齐国虎说道：“虎子，你不要噘嘴，娘去去就来，你和彪子赶紧准备东西，敛到一起，等娘回来，咱们就走。”
　　说毕，辛翠姑提着瓦罐出门去了。
　　一路上，辛翠姑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来到村外河边，却见河里发大水了，河对面正站着女儿女婿，正为过不了河而焦急。
　　看到辛翠姑来了，河那边王月娘哭了起来，喊道：“娘！娘！俺过不了河。”
　　辛翠姑望着河那边的女儿女婿，看着一河暴涨的河水，也无可奈何了，嘴里喊道：“月娘，月娘，娘给你提肉来了，娘也过不了河。”
　　河那边喊道：“娘！娘！”
　　河这边也喊道：“月娘！月娘！”
　　河那边王月娘看着河这边的辛翠姑，过不来河，急得直哭。
　　河这边辛翠姑看着那边的女儿，不能把瓦罐里的肉送过去，也无奈地哭。
　　不一会儿，齐国虎寻来了，见娘过不去，姐姐姐夫过不来，他也没有办法，就也哭了。
　　河两边四个人哭了一阵，齐国虎对辛翠姑说道：“娘，时间到了，不能再耽误了，咱们走吧。”
　　辛翠姑无奈，提着瓦罐，跟在齐国虎身后，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河那边，王月娘哭得坐在了地上。
　　回到家后，辛翠姑便和齐国虎、齐国彪一同上路，乘坐交通班车，往济南去了。
　　济南车站，济宁那边的复转军人都已经集结在广场了。
　　秦洁和陈丽云也集结在济南车站广场。
　　见辛翠姑和齐国虎、齐国彪来了，秦洁赶忙迎了过来，说道：“娘，你们终于来了，把俺等得急的。”
　　陈丽云也过来和辛翠姑、齐国虎、齐国彪打招呼。
　　随后，他们乘坐济南发往乌鲁木齐的列车，到了青河省青州地区。
　　青州农场派行政科长王文元及齐国龙到青州车站接站。
　　随王文元、齐国龙去接站的是青州农场仅有的一辆解放牌汽车，除此之外，另派了十辆马车。
　　卡车接了陈丽云、秦洁等人，把其他人行李拉在了车厢中。
　　青州农场行政科王科长把陈丽云和秦洁让在了驾驶室，辛翠姑和齐国虎、齐国彪坐在了卡车车厢中。
　　其他人则分乘十辆马车，到了青州农场。
　　根据实际情况，结合部队的习惯，全场人员被分为四个分场十二个站，每个站四十多人。
　　新转业来的人员根据在部队上的职务，分别被任命为分场场长、站长，原来的一些老干部被安排为分场党总支书记或站党支部书记。
　　一些排级干部全都分配到各站，只有干部身份，没有具体职务，主要是协助站长、支部书记管些杂事，也从事一些生产劳动。
　　齐国龙是和赵天智一同来的，马识途特别照顾了一下，被正式任命为一分场一站副站长，同转业军人一起到来的齐国虎、齐国彪都被分配到了一分场一站。
　　齐国彪年轻，人机灵，又有文化，被安排在一队开拖拉机。
　　秦洁和赵天智的爱人陈丽云分别被安排为一站卫生员和场机关教育干事。
　　辛翠姑已经是年近60的人了，自然是不可能再工作了，就干脆当了家庭妇女。
　　就这样，赵天智和齐国龙来到了青河，开始了他们一辈子的农垦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