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排演

　　第二天，张兰妮就去师宣传科向具体组织这次文艺汇演的潘干事汇报她们家属工准备排演节目《老两口学毛选》的想法。
　　潘干事表示支持，并把《老两口学毛选》的表演歌词和一张报纸上登着《老两口学毛选》的黑白剧照一同给了她，让他们作参考：“嫂子，你们的想法很好，我支持。而且《老两口学毛选》这个节目正好迎合当前全国人民学毛选的热潮，突出政治，思想性强，喜闻乐见。你们按照这张剧照上的服装做一身演出服，过后，你们做服装的费用，我帮你们报销。排练的时候，我再让师宣传队的人去指导你们排演。”
　　“那就太好啦老乡，谢谢你！”张兰妮高兴说，然后拿上歌词和那张有演出剧照的报纸匆匆走了。
　　潘干事也是沂蒙山人，他曾经到张兰妮她们酱油房采访过，并写了篇《随军家属创业记》的通讯，发表在《人民海军》报上。从此，俩人就熟悉起来啦。
　　回到家属作坊后，张兰妮趁着休息不忙的时候，给两个作坊的十几个家属开了个会。
　　她说：“师里让咱们家属工们出个节目，代表全师随军家属们参加全师学毛选文艺汇演，我跟咱们家属工里最有文化的秀莲妹子商量，又征求宣传科潘干事的意见，准备排演《老两口学毛选》这个节目。我已经从宣传科把歌词和报纸上登的剧照拿回来了。这个节目，我已经跟秀莲妹子说过了，让她演一个角色，另外再从咱们家属工里挑选一个角色。这个节目就两个排演者，一个演老头子，一个演老婆子。咱们大家发表一下意见，看看谁还合适演这个节目。”
　　湘秀莲看了张兰妮一眼，马上说：“我看咱们张领导就行啊！”
　　从来不爱说话的湘秀莲突然这样说，大家都很惊奇地看着她。沉默一会儿，大家异口同声说：“对啊，另一个角色就是咱张领导的。”
　　张兰妮摆摆手说：“我什么领导不领导的？我大老粗一个，你们喊我嫂子，大姐，或者老张，兰妮都行，可千万别喊我领导，我可承受不起。既然你们信任我，那我也不推辞了，这个节目由我跟秀莲妹子演啦。”
　　大家鼓掌。
　　她接着说：“不过，我跟你们一样没文化，到时候排演的时候，还得让秀莲妹子帮我背台词啊！”张兰妮看了湘秀莲一眼说。
　　湘秀莲说：“嫂子你谦虚了，我跟大家透露个消息，嫂子现在正在跟着徐慧老师学识字呢。”
　　张兰妮忙说：“说实话，我深受没文化的苦啊！当年在村里上识字班的时候，我没好好学习，认识了几十个字，后来不用也都慢慢忘啦。随军来部队以后，我就感觉到没文化的难处了。到县城学做酱油的时候，人家让我记配方，我干瞪眼，只好拿着人家给写的配方，回家让俺家善祥帮我念着，我一点一点背会了配方；孩子们上学后，都笑话我不认字，小女儿笑话我，妈妈你真笨，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所以，我就下定决心学习认字。”
　　大家又是一阵鼓掌。
　　吃完晚饭后，张兰妮拿着那份歌词和那张报纸又去了湘秀莲家：“妹子，歌词我拿来了，还有这张报纸，上面登着《老两口学毛选》的演出照片，你看看。”
　　“嫂子，咱俩谁扮演老头子，谁扮演老婆子啊？”看完歌词后和那张报纸的剧照后，湘秀莲问张兰妮。
　　“我演老头子吧，你长得秀气，你演老婆子，怎么样？”张兰妮快人快语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湘秀莲笑着点点头：“明天咱们就去县城百货商店，照着剧照上的服装颜色买点布料回来做演出服。”
　　“布料你自己去买吧，一定要开发票，潘干事说给咱报销。你再买两条围头的白毛巾和一条扎腰的黑布条。”张兰妮说：“那几件道具我准备，一杆烟袋锅，一本红宝书。咱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了后，就开始排演，你帮我背歌词。俺老乡潘干事也说了，等咱排演的时候，他让师宣传队的人来指导。我感觉等咱自己排演的差不多了，再让他们来指导。”
　　“好吧，按你说的办嫂子。那我明天去县城百货商店买布料和毛巾什么的。你就准备那几件道具吧。”湘秀莲说。
　　“我没文化，这个节目，就全凭你啦。”张兰妮说。
　　“咱俩一块把这个节目排演好，给咱们随军家属们争光！”湘秀莲高兴地说。
　　“说的好妹子！那你现在就给我念念歌词吧，我先听听，感受一下。”张兰妮说。
　　湘秀莲点点头。
　　张兰妮认真仔细地听湘秀莲先念了一遍《老两口学毛选》的歌词：
　　（合）收了工，吃罢了饭，老两口儿坐在了窗前呐，咱们两个学《毛选》。
　　（女）老头子
　　（男）哎！老婆子
　　（女）哎！你看咱们学哪篇
　　（男）老婆子
　　（女）哎！老头子
　　（男）哎！我看咱就学这篇，你看沾不沾？
　　（女）我看就学这篇
　　（合）阶级敌人总想来变天，咱们贫下中农一定要擦亮眼，咱学学《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团结起来打垮敌人咱们革命意志坚！这一篇咱记心间，革命的大旗咱们要扛在肩呐，跟着党走永向前！
　　（女）老头子
　　（男）哎！老婆子
　　（女）哎！你看咱还学哪篇
　　（男）老婆子
　　（女）哎！老头子
　　（男）哎！我看咱就学这篇你看沾不沾
　　（女）为什么学这篇
　　（男）咱们的二小子他干活有点懒，你可很少给他提个意见，《反对自由主义》咱们来细钻研。家庭里的思想斗争，今后咱要开展。
　　（女）这一篇说到俺心坎，自由主义危害真不浅呐，今后我可不再犯。
　　（男）老婆子
　　（女）哎！老头子
　　（男）哎！咱们还学哪一篇
　　（女）老头子
　　（男）哎！老婆子
　　（女）哎！我看咱就学这篇
　　（男）为什么学这篇
　　（女）我先给你提个意见，你这个老头子是一个老党员，工作积极样样带头干就是有点主观不爱接受意见，要把《整顿党的作风》好好地看一看。
　　（男）学了这一篇，要改正我的缺点，今后要多听群众的意见呐，可不能再主观。
　　（女）老头子
　　（男）哎！老婆子
　　（女）哎！咱们还学哪一篇
　　（男）老婆子
　　（女）哎！老头子
　　（男）哎！咱们学学《愚公移山》你看沾不沾？
　　（女）正对了俺的心愿
　　（合）毛主席号召咱们大幅度来增产，咱队里土地薄有人说不沾弦，学习了这篇文章力量大无边，自力更生战胜困难夺呀么夺高产，老两口学《毛选》学了一篇又一篇，咱们一字字一行行句句话儿都记心间。
　　（男）老头子我要来挑战
　　（女）老婆子我应战
　　（合）建设咱新农村看谁最领先！嘿！看谁最领先！
　　湘秀莲给张兰妮念完全部歌词后，她又逐句给张兰妮讲解哪句是合唱？哪句是老头子的唱词？哪句是老婆子的唱词？
　　全部讲解完了以后，张兰妮说：“我听明白了，关键是，我不认字，你得帮助我一句一句地把我的那些歌都词背会了才行啊！”
　　“这好办啊！”湘秀莲不以为然地说：“到排练的时候，我说一句，教你说一句，这样一遍一遍地练习，你就慢慢学会啦。”
　　第二天，湘秀莲就坐部队交通车去县城百货商店买回了布料和两块白毛巾和一条黑布条做腰带，并让开具了发票。
　　这天晚上，湘秀莲就根据俩人的身材尺寸，开始裁剪，缝纫这两套演出服。张兰妮也找营房股的师傅们给她做了根竹竿的烟袋锅，她自己缝制了一个烟荷包。红宝书家里有现成的。
　　演出服做好后，俩人就开始在作坊办公室开始排演。晚上回到家，张兰妮也到湘秀莲家里跟她背歌词并讨论演出动作和表情。
　　经过一周左右的排演，张兰妮终于背会了属于她的那些歌词，而且在表演动作上也跟湘秀莲配合默契了。
　　这一天，她俩在作坊的院子里做了场试演，让作坊的家属工们给提意见。大家一致评价：演得好，没有意见。这样一来，大大增强了她俩演好这个节目的信心。
　　第二天，张兰妮去师部宣传科找潘干事说：“老乡，俺们先琢磨着排演了排演《老两口学毛选》这个节目，但是不知好孬，你不是说请人给俺指导啊？”
　　“你们演出服装和道具都准备好了没有？”潘干事问。
　　“一切都置全了。”张兰妮说。
　　“你们动作够麻利的啊！那我明天就让宣传队的人去看看你们的表演。”潘干事高兴地说。
　　临走，张兰妮把那张购置布料和毛巾的发票留给了潘干事。
　　第二天一早，张兰妮就抽调了几个家属工把整个作坊的院落和每间作坊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并准备了水果糖、瓜子、花生和茶水。
　　来指导她们的是师部宣传队孔队长，她也是宣传科的干事。孔队长是全师公认的第一美女。她身高一米七，身材苗条标致，椭圆的鸭蛋脸，五官和谐端正，目光高傲，一脸冷峻，给人一种军人和美女混合而成的庄严高贵的气质。
　　潘干事陪着孔队长坐吉普车从师部来到张兰妮她们作坊。张兰妮请他俩进办公室坐坐，喝点茶水，吃点糖果。孔队长一脸严肃地冲张兰妮摆摆手：“我忙着呢，没工夫喝茶水，你们赶紧排演给我看看吧。”
　　张兰妮就跟湘秀莲俩人开始在院子里排演，潘干事让孔队长坐在椅子上看她们排演，孔队长摆手不坐，依然站在那里，一脸冷峻地看她们排演。整个作坊的十几个家属也都围观着。
　　俩人排演结束后，张兰妮忙上前问孔队长：“我们排演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孔队长冷冰冰地说，然后她看了潘干事一眼，又看了张兰妮和湘秀莲俩人一眼说，“台词背的不流畅，磕磕绊绊的；表演动作太生硬，不自然；服装搭配也不合适，老头子白褂子怎么能配一条黑腰带呢？换一条红色的，要跟学毛选的红火劲相配和；老婆子手里拿的那个红包书太小啦，换个大开本的；另外，老婆子干嘛也围白毛巾啦，短发就好；老婆子也不要装小脚女人，解放这么些年啦，要表现正面积极的东西，摒弃封资修那一套。好啦，我走了。”
　　孔队长说完转身就走，潘干事忙对张兰妮说：“你们根据孔队长意见，再改改吧。”然后他就跟着孔队长上吉普车走了。
　　张兰妮望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呸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看这孔队长牛的……”
　　“人家是高干子弟，肯定傲气十足啊！”一个家属对张兰妮说。
　　“高干子弟我见多了，哪有她这号的？怨不得快三十啦还没找上对象，谁跟她啊？”张兰妮依然忿忿不平。
　　“嫂子，甭管她这些啦，孔队长提的意见，我感觉有一定道理。咱们按照她说的调整一下。”湘秀莲温和地对张兰妮说。
　　“不听她的，不改了，咱就这样参加汇演。”张兰妮生气地说。
　　湘秀莲笑笑，没说什么。
　　过后，张兰妮冷静下来后，也感觉虽然孔队长说话太傲，但是，她提的意见也是有道理的。于是，俩人就按照孔队长的建议，张兰妮换上一根红腰带，湘秀莲围的白毛巾不要了，也不装小脚女人了，手里也换了本大红宝书。俩人又把歌词背熟练了，而且俩人的动作配合也紧凑和谐起来。
　　最后一次排演的时候。张兰妮拒绝了潘干事再让孔队长来指点的建议，只让潘干事来作坊看了看。潘干事肯定了她们的节目。
　　结果，在全师文艺汇演上，她们演出的表演唱《老两口学毛选》荣获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