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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梁静的出现

作品名称:底层人生      作者:魏则鼎      发布时间:1970-01-01 08:00:00      字数:4229

  黄健走出“君再来宾馆”满腹惆怅地立在喧嚣的人海里,黯然神伤。回想和柳桃的那些过去的悲哀浸遍了他无所施用的心……
  走到桥头,几张惨白的脸和白得发蓝的衣服在氤氲的路灯下时隐时现,一股阴森的气息从那里发出来。十几个腿上抹了闪光粉,唇上涂了珠光膏的女人趴在栏杆上。
  突然一个女人从里面跳了出来,叫道:“黄健,是你啊?我是欧阳利。”
  黄健伸长脖子仔细辨认了一下,在那浓妆艳服下的确还能找到欧阳利的一点痕迹。他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正在惊愕。欧阳利转身对同伴们说:“姐妹们,我碰到一个老朋友,我要陪他叙叙旧,先走一步了。”
  姐妹们给她挥手同意,她上前牵住黄健的一直往桥北走去,小城呈现出朦胧,散发着属于它的迷人之处,醉生梦死。
  黄健随欧阳利进了一间“温馨情人屋”,他还恍恍惚惚如在梦中。这家情人屋是专门为情侣服务的,大厅里有麦克风可以肆意的歌唱,台下有酒桌沙发,客人只要坐下来,服务员就过来询问需要什么。灯红酒绿,歌声刺耳。另外还有若干个包间为情侣达到最高境界时服务的。
  欧阳利坐在黄健对面,手中摇晃着酒杯,猩红的液体随着摇晃,看起来妖娆无比,更存托出她那一张白皙红艳的脸蛋浮上的一抹淡红。
  “小利,你不和赵东红好好的过日子,干这个干什么?”黄健问道。
  “一言难尽那,自从‘非典’让他的公司破产后,他就不要我了,我本来就是他用金钱买来的发泄工具,不用的时候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欧阳利说着,一杯红酒慢慢地流入她的体内。她的心是深夜梦里寒光闪烁的残月,情是青碧冷静,永不再流的湖水……
  黄健无言以对,默默地低下了头。
  
  包间里,暗红的灯光下,充斥着寂寞、浮华和性感……
  第二天一早,黄健醒来时,欧阳利还在睡梦中,他悄悄地穿衣轻轻地离开了“温馨情人屋”。走在小城的大街上,他感觉头有些沉,一种从未如此的伤感涌上了他的心头,同时一种怅惘的,伟大的空旷感无限的展开了。柳桃,欧阳利两张面孔变换着在他前晃动。两个女人都落入了风尘,他深深知道他们肮脏的行业渐渐与他隔膜开了……
  走到桥头碰到了和尚,和尚问:“彻夜不归去哪里了,害得我等了你半夜。”
  “哪里啊!见了一个老朋友,和他聊了半夜就住哪里了。”黄健诡辩道。
  “不管你。对了,我打算去工地干一天日工,你去不?45一天,就是用铁锨挖挖土,快点慢点都没什么,累不着,你去不?”和尚问。
  “怎么不去?去!”黄健答道。
  两人往桥头西新建小区的工地上走去。和尚边走边说:“昨晚,我又日了一个娘们,是咱雄信县的,很会配合可紧了。还有那娘们口才真好,她说她男人犯强奸幼女罪被判了十年,巧的是被强奸的幼女正是她表弟媳妇。”
  “什么?”黄健猛然一惊,心想不会是表姐张贵娟吧!一定是,他的第六感确定一定是。
  “怎么了,你认识?”和尚问。
  “哦,没什么。”黄健镇定下来答道。
  在这家工地的工棚里领了一把铁锨,同和尚一起挖地基。工头说:“不是全靠人工挖,主要是挖掘机挖,人工仅是一个帮手,干得快慢不要紧只要不停下来,天黑收工发工资。”
  黄健在这群民工中,边挖土边听和尚吹牛皮。挖掘机轰隆隆地开来了,突然驾驶楼里的司机让黄健一惊,怎么是黄庆啊?弟弟不是去东北了吗?怎么在这里见面了,他伸长脖子仔细观看,才发现这司机长的太像黄庆了。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如此相像的人。
  四年了,一娘同胞的兄弟相隔天涯,在不同的地域也各自为自己的生计而奔波着,人生是什么,人生又有几何?他的心顿时充满了哀矜和悲凉。
  黄昏如晚汐一样淹没了草虫的鸣声,野蜂的翅。快下山的夕阳如温暖的红色的唇,郁郁的眼睛迷漠的望着,如曲曲的清溪流泻着幽冷。民工收工了,黄健与和尚领了工钱,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店里。
  和尚说:“要不要看看咱县的那个娘们?”
  “算了吧!人快累死了,等下我还是去网吧放松放松吧!”黄健躺下来说道。
  等到和尚的齁声如雷般的响起时,黄健才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外,他要看看那所谓的娘们是不是表姐张贵娟。
  黄健看到了,正是表姐张贵娟。她凌乱的长发下一张惨白的脸上已经爬上了岁月的痕迹,眼睛变得空洞而无神;身穿浅紫色的紧身礼服,遮掩着胸前的高耸……
  “娟姐,我黄健。”黄健在门外喊道。
  张贵娟猛然惊愕,把黄健让进了屋里,随机关上了门。
  “娟姐,你怎么走到这一步?”黄健问。
  “弟弟,你啥办法呢!人总要吃饭啊!孩子也要花钱上学啊!你万哥还要五年才能出来,我有什么办法啊!”张贵娟泪如雨下……
  黄健和表姐聊到了十点才走出了她的屋,他的心乱成一团麻。他没有回屋睡觉,而是来到了网吧里,他想把自己的感受在博客上抒发一下,否则他很难睡着觉。
  他熟练地挂上QQ,柳桃的头像立刻在闪动,他不想看到她说什么他点击“忽略”了。忽然,又有一个陌生的男头像昵称“峰回路转”在闪动。他点击。
  峰回路转:你是黄健吗?我王英峰。
  沉沦天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我的QQ号?
  峰回路转:你不是在咱班的那个群里吗?我刚被介绍到群里,我找到了你的号。
  沉沦天涯:你现在在干什么?
  峰回路转:我和几个好朋友在天津开了一家保温材料公司,你过来吧!
  沉沦天涯:我去了能干点什么呢?
  峰回路转:你尽管来吧!保证让你干不了体力活,还得让你当领导。
  
  2008年,六月一个周六的夜晚。时钟已敲响夜间十一点的钟声。
  此时,天津一家生产保温材料的中型企业的工程部办公室里,黄健还坐在电脑前没有头绪的点击着网页和QQ窗口里的好友。他三十岁上下,留着鲁迅式的板寸发型,消瘦的脸庞上架着一副“大光明”牌深度近视镜,厚厚的镜片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短袖衬衫,下身穿着一件“靓仔”牌休闲裤,脚上穿着一双黑亮的透孔式皮鞋,被擦得闪闪发亮。
  这办公室里摆设也极其简单,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相对而放;两台台式电脑也对腚而放。两张办公桌上共放着一部座机电话和两副文件夹。靠近门口放着两排沙发,沙发前放着一条茶几,靠茶几里面放着一台“美讯”牌饮水机。
  虽然外面下着雨,室内却格外温馨、安适。
  办公桌后面是通往二楼的楼梯,蹬上二楼则看到一间不大的厨房,和一间单人宿舍。走进宿舍则能看到一张单人床,床头一盏台灯。靠床头一张方桌,方桌上有一台二十一英寸的海信牌电视和几本中外名著。
  厨房和单人宿舍是公司为工程师黄健提供的,只属于他一人的空间。
  周一到周五上班时间,一天到晚忙得没有一点头绪,因此他很少点击一下网络。直到周六周日才难得一次清闲,挂上QQ聊会天。面对QQ聊天窗口,一个昵称为“忆梦”窗口跳了出来。
  忆梦:哥哥,我是晓婷,我现在都读高一了,您在哪里啊您还好吗?谢谢你又给我存那么多钱。
  沉沦天涯:晓婷啊,我在天津呢,不用谢,哥哥现在有能力给你存钱了,好好学习,别痴迷于网络。
  忆梦:知道,哥哥,我是不玩游戏的,我一定会考上大学,不辜负你的希望的。我下了哥哥,我要背英语单词了。
  沉沦天涯:好的,再见。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发涩的眼球,偶尔瞟了一眼门口,却发现资料员梁静还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望着门外发呆,像是倾听门外沙沙的雨声,他心想:她怎么还没走啊,是没带雨具吗?
  “静静,你还在啊!哈哈,你看我只顾弄电脑,你怎么坐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呢。”黄健说着走向她身边。
  梁静抬起头,微笑了一下却显得有点勉强,只点下头没有吱声,清澈的眼眸里却噙满了泪水……她一米六五高的魔鬼身材,一头飘逸的披肩长发,白皙红润的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身穿一身雪白的连衣裙,脚穿一双法国名牌高跟凉鞋,俨然像一位下凡的天使。她是这家企业的资料员和黄健共同从事工程部的工作。
  “呵,静静,我还没注意,你今天穿的怎么那么漂亮?有点像苏琪。”黄健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并且夸道。
  她迟疑了一下便接住了答道:“再不穿漂亮点就没人要了。”言语里有些幽怨。
  “我要啊!”黄健打趣道。
  “去你的吧!你哪会要我?”
  “我送你回去吧?”黄健拿起车钥匙说。
  “不用了。”她又微微一笑说,“雨小了我自己走。哪敢劳驾黄工程师的大驾。”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是啊!天气不好心情哪会好呢?”
  “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行。”
  “我又不是范仲淹。”
  但门外的雨越来越大了,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雷电,凉丝丝的风夹着雨滴吹进室内,让人感觉阵阵寒意。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梁静闪着漂亮的大眼睛说:“黄健,求你一件事好不?”
  “尽管说吧。”
  “本人心里很烦乱,你能否弄点酒去,我好想和你斟酌一下,不知道给不给面子?”
  “可是……外面还在下呀!我的大小姐。这下雨天就别喝了。”
  “姓黄的,你去不去?”梁静像是用撒娇的口气。
  “我去买,我算服你了。”黄健只好撑起伞消失在茫茫雨中。漆黑的雨夜附近几家小卖铺都关门了,走了好远的路才看见有一家商铺亮着灯。他买了一瓶“老村长”和一瓶适合女士饮用的红酒。回到办公室,见梁静的眼神还一直凝视着窗外,像是在倾听那充满诗意的雨声,似乎连他回来都没有觉察到。
  “你等等啊,不能干饮酒啊!我炒点菜。今晚就舍命陪佳人了。”黄健把酒放在茶几上说。由于她提起了孔荷,连他自己也想喝点的欲望了。
  梁静点下头,但连脸也没有扭。
  他说着便上楼走进厨房打开电磁炉忙活起来,他的手艺还不错,很快炒好了一样青椒肉丝和一样西红柿包鸡蛋,有晚上煮好的饭还不算太凉。当他把饭菜放到茶几上时,才发现一瓶“老村长”已被她喝了大半。她摇摇晃晃的来到饭桌前,端起一碗饭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她脸上和身上都沾满了饭粒……
  “哎,静静,你的是红酒,怎么把我的老村长给喝了?白酒太烈了。”黄健有些吃惊。
  “我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麻木,你懂吗?”
  “不懂。”黄健摇了一下头苦笑了一下。
  “黄健,你说女人最……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梁静醉眼朦胧地问。嘴巴上沾了好多米饭,像个小丑。
  “我又不是女人,我……我说不好啊!”
  “你,你好笨哦,女人最大的愿望是找个爱的男人建立一个家。女人就这点要求,可是老天爷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她说着,却打了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下来。
  黄健急忙扶住她,她却坐不稳了,大概酒精开始发挥到最大的作用了。
  “家,不就是一个家吗?怎么这么难呢?我每天回到自己那空荡荡的租房里啊,就是喝酒,一次不喝就过不下去,在迷恋中伤痛,在撕心裂肺中挣扎……”
  “静静,有什么伤心的故事就现在说出来吧!本君子为你分担也会给你保密的。”
  “保密,你给我保密,哈哈哈哈,你认为男人能靠得住吗?”她用右食指指着黄健的面部,笑道。眼里已是十足的醉意。
  “并不是每个男人都靠不住的。”
  “不过你这个男人,就再让我相信一次吧!其实呢我的故事也不是也没什么可保密的。如果那一个雨夜他不‘碰’我那一下的话,我的结局不会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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