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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绝路(二十三)

作品名称:绝路      作者:浦素      发布时间:2008-12-30 19:12:13      字数:9837

二十九

蓉蓉陪了我一天,我高兴了一天。
晚上,我和她在四楼咖啡屋喝饮料,听着轻柔缓慢的音乐。一个保安匆匆忙忙地赶来,着急白咧地叫蓉蓉:“经理,餐厅二楼有人打架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总不能叫我帮着打架吧?”蓉蓉有些发火儿。
“芳姐对付他们呢,看样子很难缠……”那保安很尴尬。
如果陆芳对付不了他们,那就真的是难缠了。“看看去!”我站起来就走。蓉蓉大声喊我,“你给我回来!”
我从没想过在这里能挨打,可能是因为我在这气势惯了。好久没看过人打架,我还真想看看热闹!我一边跑一边喊:“没事儿!我去去就来!”
我跑得太快了,没注意蓉蓉也跟了来。
一进餐厅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大厅里有许多陆芳的手下,一直站到二楼的走廊里!这要打起来,肯定壮观!我顺着人群跑向二楼“菩陀阁”,冒冒失失把门撞开了。
饭桌上坐着三个人,土里土气的,就算是地痞流氓也是土流氓。当中一个岁数大些,看样子估计有五十多岁。芳姐笑嘻嘻地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身后站着两个弟兄。
我进来了,蓉蓉也进来了。可屋子里没人看我们一眼。
“你来干吗?算了算了!我不看了!”我推着蓉蓉向外走。我这边人多势众,我是不怕的。可万一吓到蓉蓉呢?然而,她既然来了,就不能走了。她是这的经理。我看她想和那几个“客人”说话。可她看到他们的表情,张了张口一句也没说出来。
“这位大姐,看来你们来了不少人啊!”右侧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看着陆芳。南方口音。
“他们又不是来打架的。只要各位朋友给我们医务所的李大夫一个交代,他们会老实的很。”
“我那兄弟打也挨了,歉也道了,您还想怎么着?”
“医疗费呢?”
怎么?他们打李果儿了?我吓了一跳。
“一个耳光换来一顿饱打,还要陪医药费?”那小子哼了一声,很鄙夷的腔调。
“女人的耳光是随便打的么?你现在给我一巴掌试试!您就是想陪钱我都不会要,我只要您老人家的命!”
“那您就试试吧……”小伙子笑笑,抖落了那件破烂的“的确良”白衬衣,露出胸前一条狰狞的巨龙,张牙舞爪甚是凶猛。与那身土里土气的打扮非常的不协调!
“哎……和一个弱女子比文身,你也不怕人笑话!”芳姐笑着站起来,也抖掉了自己的上衣。我看到一群血红的凤凰,铺满前胸后背。文胸的造型更是煞气逼人,肩膀两条细锁链,胸脯两个黑色的骷髅头。我逛了二十多年的商场大厦,也没见过文胸还有这样的!估计是定制的。
“我告诉你!这地方不是让人欺负着玩儿的,要么你就老老实实给我李大夫作个完整的交代,要么就尽管试试能不能出这屋子,少整些没用的!”芳姐的架子好大!斜眼盯着那小子,宛然就是一强悍的女土匪头子!
“把你那身烂肉收起来!”老头子看着那小伙子,不紧不慢地说话了。他不说话不要紧,他一张口,我身上像过电似的,剧烈地一抖!
他是姚棍儿!我从白乔手机里听过那声音,一辈子忘不了!
“还是老爷子明事理!”芳姐笑笑,重新披上了自己的衣服。
老头儿从怀里掏出一叠百元的钞票扔到芳姐的沙发上。“算了!小孩子不懂事儿,我替他们认栽了!”老头子又笑笑。“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舞凤小姐?”姚棍儿礼貌地看着芳姐。芳姐呆住了。
“文鹂舞凤,道上的女侠呀!只可惜了你姐姐!哎……”
“姚棍儿!哼哼。我早晚杀了他给我姐姐报仇!”芳姐恶毒地冷笑。
“这位老爷子是……”芳姐笑毕,吃惊地问那老头子。
我心里急得要死!她再神秘,再怎么大名鼎鼎的女侠,也不见得是姚棍儿的对手。我对姚棍儿的印象太深了!连他的手下都是卸了胳膊腿儿都不带求饶的亡命徒!芳姐能是对手么?
“我姓崔,是你们乔哥的朋友!妹子坐!”
关系融洽了许多。我怕出事,连累蓉蓉,装傻说:“姐姐,带我去厕所!”拉住她胳膊就往屋外走。她刚想说什么,我狠狠掐了她胳膊一把,她很聪明地带我出去了。我听姚棍儿问芳姐:“那小兄弟是干什么的?”芳姐说:“小傻子一个,连撒尿都要找人照顾!”

我拉着蓉蓉往我们卧室跑。
“你干吗这么急?”蓉蓉不解地问我。
“那个老头是姚棍儿!离远点儿!”
“谁?”
“姚建军,通缉令里那个!咱们要离远些!越远越好!”
蓉蓉居然笑了!我知道,她眼里的通缉犯和眼前的姚棍儿根本就是两个人,她肯定以为我在说疯话了!
“他整容了!他根本不是相片上的样子!白乔和峰子说的!”
蓉蓉猛地吓呆了。半天才回过神:“快报警!”
我刚掏出手机,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是峰子打来的。
“喂!哥!你知道芳姐在哪吗?我打她电话,她怎么不接?”
“她正和姚棍儿在一起呢!”
“什么?你怎么知道谁是姚棍儿?”峰子说话的声音变了。
“乔哥打电话时我听过他声音!绝对错不了!他手下到医务室不知干什么,给了果儿姐一耳光,芳姐正和他们交涉呢!”
“李果儿?果儿出事儿没有?”峰子急了。
“好像是没有,就听说挨了一耳光,芳姐的手下把他打了。芳姐正向姚棍儿要医疗费呢!”
“你,真的能确定是他吗?哥!如果不是他,我就完了!”
我听不懂!我真听不懂!我感觉我脑袋开始发胀,有点发晕。
“真的是他吗?”
“错不了!”我努力的把语气加重了。
“你和谁在一起?”
“蓉蓉!”
“把电话给她!”
我乖乖的把手机给蓉蓉,把头凑过去听。
“蓉蓉,我和姚棍儿不是一条道上的,和他没生意往来。我现在举报他,然后自首,争取立功!”
“那样是最好的!他现在正和芳姐说话,估计不会很快出来!你都是什么案子?举报了姚棍儿能平安无事吗?”
“峰子不是早走了吗?他还在市里?”我喊,没人理我。
峰子早急了,根本没时间和她解释。“芳姐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他通缉犯,不敢说自己是谁吧?”
“芳姐的姐姐就是死在姚棍儿手里的!如果认出来,非热闹了不可!”
“那怎么办?”
“他们来了多少人?”
“三个!还有一个在医务室,被人扣下了。”
“不说了!你们回楼上,看住他行踪,随时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姚棍儿可不是一般的杀手!”
“我会的!我给你盯紧他!现在就报警!”
“报警的事儿我来吧!把立功的机会让给我,我还等着早出来和李果儿过日子呢!”峰子挂了电话,蓉蓉带我回宿舍,飞快地跑回我的屋子,站在窗户前,可以清楚地看到餐厅外围……

大约过了十分钟。水晶宫的大门前冲进一辆小面包车,下来四五个人,拿着刀子棒子向餐厅跑去。为首的是小乐,高喊着:“在哪?在哪?”
我趴在窗户上疯了似地喊:“站住!你们给我站住!”他们听不到,或者是根本不听!
蓉蓉慌忙打过手机:“峰哥峰哥!小乐带人闯进去了!”
“这兔崽子找死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劫住他!劫住他!”峰子咬着牙在手机里骂。“我马上就到!公安局的车也快到了!你看住他们啊!”手机挂了,我们焦急地盯着餐厅,眼都不敢眨!
也就是小乐他们冲进餐厅不到两分钟时间,整个水晶宫突然变黑,所有灯光照明一齐熄灭了!
“峰哥!他们把灯都灭了!”蓉蓉焦急地大喊。
“完了!发现了!”
话音刚落,餐厅那边传来残叫:“杀人啦!”
蓉蓉顿时泣不成声。
“盯紧了!他们一从水晶宫里出来,马上告诉我!”峰子在手机里咆哮。
借着月光,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停车厂里飞也似的蹿了出来,比脱弦的箭还要快,眨眼就上了水晶宫前面的小桥。餐厅里的弟兄们蜂涌而出。
“一辆黑色轿车!看不清牌子!前门儿!”蓉蓉大叫。
“看到了!”
也就是两分钟的时间,又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呼啸着追了过去。然后,连成一片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嘈杂地冲过水晶宫,拖着急促的叫声追了过去。从水晶宫冲出去的车辆有不少都开了回来。黑社会的车,是不敢跟在警车后面的,真成了黑社会火拼,那就都完了。
“追死他!”我恶狠狠地骂。
“峰子开的是‘三菱枪骑兵’,没问题!走!快去餐厅看看!”蓉蓉拉着我往外跑。
我和蓉蓉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餐厅,三个床板做成的担架被人们抬着鱼贯而出。一个人纹丝不动,一个小伙子再撕心裂肺的残叫,芳姐躺在床板上骂:“妈的!肯定是姚棍儿!认识我的人没见过这么能打的!轻点儿!肚子破了!”
“是姚棍儿!”我不识时务地叫到。我想再告诉她些什么,可猛发现蓉蓉吓的浑身乱抖,赶紧把她扶住!
“别怕!有我呢!”
“医务室挨打的小子呢,还有他们一个人!告诉人们,千万,别打死了。报,公安,有用!”芳姐断断续续地喊,喊完就昏了过去。

一个小伙子当场死亡了。另外一个被扎瞎了右眼,转入五官科进行手术。芳姐肝脾破裂,合并弥漫性腹膜炎,送外科手术室急症剖腹探察。
走廊里刚刚安静下来,一群警察风风火火赶了来,还背着两个血肉模糊的人。把伤员放下,护士来测血压的时候,一个警察指着左边的伤员说:“重点先保护这一个吧!这是个英雄!”
我觉得不太对劲儿,挤过去看了半天才认了出来,惨叫一声:“峰子!”我放声大哭。峰子满身都是血,不仔细看,连五官都辨认不清了!
“连看也别看了!直接送手术室,开胸剖腹,联合探察!”医生说。警察们背峰子跑向电梯间,留下几个专门看护另外一个伤员。
医生给他检查伤势时,我冲过去狠狠用脚踢他,警察把我拽开了。我哭着追过去看峰子,意外发现他趴在警察背上,脚上居然还铐着带血的脚镣。我的火当时就蹿到了顶门:“你们他妈的是人不是人!他都这样了还铐着他!他跑得了吗?”
“有规定!他也是重案在身,必须铐上!”一个警察告诉我。我照他腿上就是一脚:“什么鸡吧规定!不是他,你们抓的住姚棍儿!给我放开他!”那警察动手要打我,被旁边的同事拽开了:“别打!他是那个疯子!”我听出来了,抓东子时也是他说的话,只是当时穿的便衣。
蓉蓉见我要闹事,冲过来把我抱住。我见他们进了电梯,没有再追赶。我看蓉蓉,她却软绵绵地坐倒在地上了,眼睛发直双腿乱颤。
我慌忙蹲下抱住她,“别怕!别怕!有我呢!”我抱了她一夜。

有警察告诉蓉蓉,峰子用自己的车拦截通缉犯的车,车被撞烂,也为公安机关追捕犯人争取了时间。他在阻拦歹徒逃跑时,打死一名歹徒,属于正当防卫,没有刑事责任。他还打伤了姚建军,夺掉了姚建军的手枪,为追捕作出了重大贡献。
说得多好听似的!峰子受的伤怎么不提呢?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医生说他有右肺子弹贯穿伤、肝破裂、脾破裂、肠穿孔、左掌屈肌腱断裂,还有和蓉蓉一样的颅顶线型骨折。打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哪!陆芳他们三个人都被打的那么惨!
峰子的性命基本保住了,但是,不允许有家属陪床。只能是一帮警察里里外外严密守护。李果儿抱着孩子来看他,被警察挡在门外,号啕了整个一下午!我终于有幸抱到了我的侄女,真的很漂亮!
陆芳光着膀子耍土匪,打了人还要勒索医药费,结果被打的半死,却也成英雄了。因为峰子举报通缉犯时,说她是故意拖延时间协助警方破案的。
蓉蓉再稍微清闲的时候看着我问:“你觉得脑子清醒吗?”
“清醒!本来我不清醒的时候就不多!”
“你好像好多了!”
我觉得挺美。因为,我病情好的多了,就离和她结婚不远了……

回到水晶宫,连我这好言好动不知疲倦的人都疲倦了。水晶宫一下子清净了下来,因为刚出了杀人犯,人们害怕这地方。
傍晚,小乐终于露面了。我瞪着他:“你不敢见我了是吧?”他看着我点头,我冲过去把他一顿饱打,要不是他大吵大叫,姚棍儿根本就不会发觉被人盯上!不会杀人!也不会连累峰子!他一动不动的等着挨打,可他越是老实,我越是气愤!现在老实了,昨晚拎着棍子乱吆喝的威风劲儿哪去了?蓉蓉好不容易才把我拦开的。
薛庆还是没回来,我有幸一直和蓉蓉在一起了。事情虽然过去了,看的出她还是怕的不得了。说实在的,就陆芳、那瞎了眼的、那死人、那峰子,只要不是学过医看过解剖的,谁看了也受不了!
好不容易蓉蓉的心才塌实下来,我的胳膊早累的不行了。
“你还搂着我给我唱军港的夜吗?”她问我。
“好啊!你躺下,我给你唱!”
蓉蓉躺下了,却没有脱衣服。
“你……是不是怕我有性攻击倾向?”我笑着问她。
她看着我不说话。她肯定是怕!
我就依然抱着她后背给她唱歌。我好久没有抱过她了,只要让我抱着她我就心满意足了,脱什么衣服?如果我尽想着脱衣服,说不定我那躁狂的症状就齐全了。
她找到了安全感,在过度的疲劳中,她很快睡着了。我强忍着疲劳和困意,抱了她一晚上,因为,今天能抱着她,不知明天还有没有机会。薛庆一回来,他又要让那些该死的傻保安陪我过夜了。

三十

这两天的天气很热,我这人在屋里呆久了是非常难受的,可到外面玩儿照样是难受,我总不能扛着空调四处乱转!
又是一个闷热的早晨,我睁开眼就把空调降到了十六度。小乐被我吵醒,打着哈欠到厕所里去洗脸。
我们昨天听薛庆说。他刚从公安那回来。此案的负责同志说:吕峰的案子有很多和白乔姚建军牵连不上,姚建军属于下落不明只能下通缉令。白乔的本名也不是白乔,早年也被全国通缉过。他属于身份暴露,直接拘捕。近些年的凶杀案没有吕峰参与的证据,但他极度可疑。正在调查以前未破的案子和他有没有关系。他已经在警方的严密监视下,却还没有正式通缉。他听闻消息畏罪潜逃,警方也知道他下落。等到调查结束了,通缉令也要下发了,他却自己跑来自首,已经够了主动投案的条件。他主动自首,主动举报重大通缉犯行踪,并向警方请示协助破案,抓捕罪犯时又有重大立功表现,判刑估计不会太重。如果在监狱里表现良好,或又有立功表现,服刑两年后还可以减刑,如果再监狱里还有重大立功表现,甚至可以由地方法院向高级人民法院提出假释申请。
我是不太明白的,我对法律不太懂。但是,不懂也能看出来,对峰子大大有利。我让小乐把好消息告诉李果儿了,听说李果儿也激动的热泪盈眶了。

我翻日历,想看看现在是几伏天,“白露”节气是不是快到了。我喜欢“白露”,到了白露节,天气就热不起来了。没等找到“白露”,我先发现了现在是阴历七月份。
“傻乐!傻乐!今天是几号?”
“八月二十二!”小乐含着牙膏沫子,口齿不清地说。我用手指头指着公历的日子,对照下面的阴历。我发现,今天是阴历七月初七,我的生日!
“傻乐!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朝厕所里喊。小乐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擦着嘴走出来。
“哈!生日啊?打算怎么过?”小乐也很兴奋。一般情况下,我兴奋,他就兴奋。
“我去叫蓉蓉来,你们俩一起给我庆祝!”
“啊?她去北京了啊!给你找好医生咨询去了!”
“真他妈没劲!你怎么早不告诉我今天是几号!”没蓉蓉,我过生日还有什么意思?我嘟嘟囔囔地抱怨小乐。
“我怎么知道快到你生日了!要不?我叫庆哥来?”
“别叫那个家伙,瘟神似的,连笑一个也不会!就咱俩!”
“咱俩?咱俩可怎么过啊?”
我翻着眼珠子思来想去。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好主意:“咱俩偷着去白洋淀!游泳去!”
“啊?被他们知道了怎么办?”小乐慌了。
“你傻呀!没说是偷着去吗!咱们开车去,下午就回来!我过生日,你总不能把我关家里憋死我!”
“你哪能开车?”
我想也是,我去开车,保安肯定来问我,我想去也去不成了。
“打的!咱有的是钱!”
“行!我就陪你高兴一天!下午可一定要回来啊!”
于是,我们趁着早晨没有工作,院子里正冷清的时候,偷偷摸摸溜出了水晶宫。
作贼的感觉真好!我好久没这么刺激过了。遗憾的是没有蓉蓉。我对小乐说:“有蓉蓉在就好了!她也会游泳!”
“她?她在的话,能让你跑出这么远吗?就算同意,也要带上好几个保安!”
我嘿嘿地傻笑。
我们市离白洋淀很近,有两个小时就能到旅游区了。我趴在车窗上看着两边的景色,想象在水里踩水摸鱼扎猛子的情形,兴奋的不得了。我甚至想不出我多年没下水,还能一口气游出多远?
“快点儿!快点儿!”我不住的催那司机。
司机似乎很怕我,老老实实地说:“哥呀!已经很快了!”
是他看我像有钱的?还是我在水晶宫呆久了,沾染了黑社会味道?

很快,就看到白洋淀的旅游景点,看到了二十四孔闸。我们到商店买了一大堆啤酒饮料,香烟食品什么的,租了小木船下水了。
看着一望无际的水,我心情无比的欢畅,大呼小叫地抄起竹篙,狠狠得把船撑出老远。
“傻乐!技术怎么样?”
“会狗刨仰泳,淹不死!”
“出去四十里再下水!热出汗来再跳下去!带劲儿!游累了吃,吃累了游!”
“行!听你的!”……

我玩儿起来是不分方向的。从小我就喜欢迷路的感觉。我看到哪有种植的荷花,就朝哪撑船,没人的时候就把船贴过去,快速下水过去偷荷花摘莲蓬,美的不亦乐乎!作贼好!还是作贼的感觉好!船舱里已经一大片战利品了,我不是非常喜欢花,我就是喜欢走到哪偷到哪。很快,我就找不到方向了,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岸!
累出了满头满身的大汗,我喊小乐:“傻乐!下水!”
小乐用手扒拉着船舷旁的绿油油的水草和榨菜,有些发憷。“我看着这草糁的慌!会不会有蛇呀!”
我笑他神经病。可一想,这地方水草这么多,我下去也不能扎猛子,还是换个地方的好!可我又累,我命令小乐,“傻乐!撑船去!找个没草的地方!”
“啊?我哪会呀!”
“笨蛋!学学就会了!我累死了!你就自己瞎撑吧!”
小乐没办法,撑着竹篙,把船弄的一溜歪斜,我躺在船舱里就像躺摇篮里一样。气的我哈哈大笑。我喜欢水,见到水就舒畅,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好象我上辈子就是条鱼,在水里没呆够就死了。
游泳、偷花、吃饭、喝酒、游泳、偷花……真他妈的爽啊!
正在水里折腾的时候,觉得天有些黑,抬头看,乌云上来了。
“哥!回去吧!要下雨!”
“雨里玩会儿再走!”
“你还分的清方向吗?”
“你傻逼呀!看太阳不就知道方向了吗!”
“你看看太阳在哪呢?”
我才发现,这云彩上来的是真快!我找来找去,还是找到太阳了,像个油炸的鸽子蛋,藏在云彩薄的地方,一点儿光辉也没有了。
我看到远处还有一片很大的荷花,估计有十几亩,离我们远远的。我把它当成了目的地。
“傻乐!到那摘几朵最大的花,咱们就走!”我爬上船拿起竹篙。
“回去吧!”小乐急了。
这时,小乐手机响了。薛庆的声音:“乐儿!你们到哪玩儿去了!”
“林哥生日,他想看看水,到白洋淀了!”
我气的大骂:“傻逼!连个瞎话都不会编!”
薛庆早火了:“你……你开什么玩笑!他要在水上犯了病!你怎么收拾他?蓉蓉打电话,马上就要到家了,她要知道你把他弄白洋淀去,不和你急了!”
我看到小乐眼吓直了。哈哈!这傻逼,我不叫他来还能叫谁?去白洋淀,我相信水晶宫里除了他,没一个人敢带我来!
“哥!我求求你了!咱回去吧!蓉蓉等着你呢!”
“别胡说八道了!根本就没到!快点儿,到了那片荷花就往回走!”我向那目的地划进。看着小乐那哭丧似的脸,我心里更美了!
空中滚过一个闷雷,下雨了。稀稀落落的小雨点砸到水里,淀里的水像长了一层麻子,很有意思。我霍霍欧欧的乱叫,装疯!驾驶着小船飞也似的向那片荷花冲去。
荷花那边出现了一个小点儿,也是一艘小船。
“傻乐!有人来了!热闹了!”我划的更带劲儿了。那些人肯定是来的早,划出去更远回不来了,看到阴天下雨才着急往回返。
“淋死你们!淋死你们!”我幸灾乐祸地朝他们叫,反正雨水声音大,他们听不到。
“哥!你别闹了!”雷声更大,雨也更大,天越来越黑了。小乐真快哭了。
“你要着急,就催我快点儿啊!我总不能来一次,连个目的地也看不到啊!”
“咱们看不到回去的路了!”小乐咆哮。
“你傻逼!一会儿追上那艘船,跟他们走不就回去了!”
那片荷花快到了,那艘船也离我们很近了。我听到女子的惊叫声。“师傅!快划呀!要下大雨了!”“完了!衣服都湿了!”“真不是时候!咱们干吗选这么一天来啊!”可说是莺啼燕叫悦耳动人至极!
我装疯,吓唬小乐:“乐儿!我去把那船撞翻!你下水去沾便宜,把她们裤子都扒了!”
小乐吓的眼都直了,直勾勾看着我:“哥!你没事儿吧!”我哈哈大笑。
那艘小船到了跟前了,我幸灾乐祸的大喊:“欧!欧!回不去喽!回不去喽!”
那边有人骂我:“神经病!”
我哈哈笑着看那些女子,并不想看她们淋的透湿的身体,我只是想看她们的狼狈表情。
猛的,我的目光一下子停住了……
竹篙从手里脱落,掉落了水里……
那个正对我一闪而过的女子,头顶荷叶,身穿粉红连衣裙的女子、和我同床共枕七年的女子、我梦萦魂牵了三年的女子……
香香!香香!我梦呓似的低叫,泪水夺眶而出。
她看到我了,她和我对视良久,那眼中看不出是怨恨、不解、失望、无奈……她看着我,一直到船儿离开我很远,雨中,仍能看到她白皙的脸,五官却分辨不清了。
一声炸雷当头炸响,雨,瓢泼似的落了下来,痛在身上,凉在心里……
我发疯般在船上找我的竹篙,可它已经在水中不知漂到什么地方了。船桨,是绝对追不上那个水生水长的老船夫的。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船头,眺望她的背影,她越来越远了,越来越远了,在黑暗的天际中,在浩大的雨水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像那个被天使抓到空中,我却永远触摸不到的梦……
“哥!哥!”小乐发疯似地摇我身子,我猛的把他推开,“别碰我!我没疯!”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慢慢坐在船头,看着水里激起的气泡,我心乱急了……
水中、雨里、爱人……好熟悉的东西!我却想不起出处。
一个闷雷缓缓压过来,在头顶炸开了。我猛地想起白娘子中的西湖赠伞。难道是蓉蓉经常唱《新白娘子传奇》中的歌曲,给我造成的幻觉?不是!绝对不是!
我瞪着雨和水,拼命地想,我好象觉得身边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感觉的到,却触摸不到。我等待着,我等待雷声,或许雷声能把我从混沌中惊醒,让我开悟。
“哥!手机全是水了,不能往回打电话,怎么……”
“住口!别他妈烦我!”我大喊一声,继续思考。
雨……水……爱人……
雨……水……爱人……
一道耀眼的闪电在空中划过,似乎划破了半个天际,逼人、刺目、我猛地抬头看那闪电,好象我想找的东西离我更近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雷炸响了,像要激起万丈惊涛骇浪。
我猛的明白了……
在那一刹那,我彻底清醒了。不仅仅是清醒,我好像赤身裸体站到了地狱轮回的边缘路口,我看到了前世,我看到了今生……
“除非地溪水命的女子与你合而为一,再要等到一个天水地水相接的时辰,才能化解你所有杀气!”……
“你那是恨鸟离伤卦,有大冤大恨,其冤可惹六月雪,其恨可使鬼断肠啊!”……
“哎!七七又七七,银河相会时,爱侣泪双流,南天硝烟起,神火连三界,皆因王母起!天!门!火!那是王母娘娘仇视世间姻缘,发出的怒火啊!”……
“上克父母天落泪,中克妻侣鬼神哭,下克儿女无完子,六亲克遍恶绝伦!世人遭毒神难救,只缘怒起南天门!”……
“你命中注定,商、武并存。前半生庸庸碌碌,可后半生受用不尽。可以说是坐地金银从空落,梦醒枕边也是钱。”……
一切都清晰了,清晰无比。
只是,为什么我和香香和睦无间的时候天下太平?为什么香香和我关系破裂的时候我妻子流产母病儿亡?
天!那次香香在燕南超市的大门口见到算命的老先生,明明马上就能知道自己是什么命运了,我为什么要拦住她!
什么都晚了……
什么都晚了……
我在清晰、刺骨的绝望中闭上了眼睛,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事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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