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立威信
作品名称:大道人生 作者:李维奇 发布时间:2020-02-18 09:59:15 字数:3910
她给县委办公室的秦主任打了电话,说想就《新年贺辞》的事和他商量商量,秦主任说他马上到宣传部来,一个县委的办公室主任对一个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还是很尊敬的,他一听是商量《新年贺辞》就决定亲自到宣传部来,而不是从电话里说。
“你也到我办公室吧,秦主任说他马上过来。”
她对田川说。
“我就不过去了。”
他简单地说,但眼睛却使劲地看着她,那意思他不应该过去,他不能参加领导之间的谈话,也许还有不叫秦主任知道他为报纸把关的事,但因为有送版员在屋,他的这些话没有说出来,只能用眼神来表达了。
“那行吧。”
她理解了他的意思,她什么时候不理解他的意思呢?其实在她叫他过去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不会同意去的,但她也必须让他一下,这是她对他的尊敬,问题都是他发现的,应该给他表明态度的权利。
章楚涵拿着版样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又回到了新闻股,对田川说:“秦主任说按照咱的意见改。”
“那我就改了。”
他请示的眼神。
“改吧。”
她点头说,把版样递给了他。
田川拿起笔,对《新春贺辞》进行了修改,改完后他把报样递给了章楚涵,说:“你看看。”
章楚涵接过了版样,认真地看了起来。
“我看没问题了。”
她抬头对田川说。
他伸手去接过版样,又递给了送版员,说:“按照这个印吧。”
送版员拿着版样离开了新闻股。
“这事多亏你了,你说把书记署名的文章都写错了,书记要是怪罪下来,那多不好啊,我不还是要挨批评吗?”章楚涵如释重负地说。
“所以,我也非常谨慎。”
田川表情平淡,好象还在为刚才的版样而担心,连县委办写的文章都漏洞百出,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
章楚涵坐在了张股长的椅子上,张股长陪邑州日报的记者采访去了,所以此时新闻股也只有她和田川两人。
田川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来章楚涵还有话要说,他就准备和她一起研究问题。
“你的心太细了,要我把关也看不出这些问题。”
她一脸钦佩的神情,非常缓慢地说。
“关键是他们所犯的错误都是摸棱两可的错误,来鉴别它的错误得从专业的角度出发,一般人随意地看一下报纸,这些错误往往会被忽略过去,而有人觉得报纸就是专业的人办的,一般不会出现错误,所以许多错误的东西就变成了正确的东西了,其实事实上也存在这个问题,比如给力这个词,其实词典上没有这个词,但是人民日报用了,我们也敢用,人民日报不用,我们也不敢用,用了就是错误,过去讲普通话以什么为标准,以毛主席著作,以鲁迅的文章,但现在人们都不学毛主席著作了,也不学鲁迅的文章了,那我们讲普通话以什么为标准,我想就以人民日报,就以中央电视台,当然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也有错的时候,但错的东西能看出来,而创造的东西也能看出来,错的东西我们要纠正,创造的东西我们可以学习,但我们办的是县一级的报纸,在语言词汇上我们最好别创造,创造了不被人接受,但是有些读者可能还是比较相信咱这张报纸的,不怀疑报纸会出现那么多的错误,所以有些错误就被忽略了,你看我,在你面前净瞎说,别当真啊。”
他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他的话没有说完,他还有好多话要说,有好多话可以回答她,但他觉得在一个常委面前这样说话是不对的,象给人家当老师,为什么人家说一句咱就说十句啊,是自己比人家聪明吗?他觉得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我第一天见面就和你说了,我不是你的领导,我和你的关系和在一高中的时候是一样的,和在文明办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但你老是记不住,你不应该这样。”
她有点不高兴似的说。
“但在外人面前,我必须把你当领导。”
他赶忙解释,他不想叫她不高兴。
“现在屋里有外人吗?不就你和我吗?”
她用凌厉的眼光看着他。
“那我错了。”
他微笑着说,他还从来没在谁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别说错,我受不了,我回去了。”
她的喉咙有点哽咽,站起身,想往外走。
“如果——”
他也站起身来,还想说点什么。
“如果什么?”
她没有回头,但停住了脚步。
“我还有一个事想和你说。”
他小声地说,象是对她有所抱歉。
“说吧。”
她转过头来,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下来。
“你看你,一点都惹不得。”
他真的心疼她,语言都有点哽咽了。
“都怨你。”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的心里宽慰了很多。
“还有两篇文章你有时间看看吧,我看你太忙,所以也没打扰你,这是上期我撤下来的两篇文章。”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版样纸递给了她。
她把版样放在了办公桌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个护路的不行啊。护路是个秘密行为,怎么能写成文章呢?”她一边看着一边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护路是秘密行为,写成文章在报纸上发表是等于泄密,所以我没叫它上。”
他说。
“那这篇呢?有什么问题?”
她是指第二篇,田川都已经在版样上签字了,他把两篇文章都圈上了,写上了“换稿”两字。
“这篇也是涉及到一个秘密的问题。孟宪成是怀念他的战友,其实这篇文章是一个很珍贵的题材,他战友在抗美援越的战争中牺牲了,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战友不是牺牲在美国人的手里,是牺牲在自己人的手里,是后面的炮阵操作失误,炮弹打在了前面的炮阵上才炸死了他,包括他的家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发表这篇文章我有两个担心,一个是这场战争是一场秘密的战争,中国并没有公开向美国宣战,也没有公开支持越南,解放军到越南后穿的都是越南人民军的服装,那么这个秘密是什么时候公开的咱不知道,现在关于抗美援越网上也有很多帖子,看来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是作为报纸,作为党报,咱发这个好不好,我拿不太准。另外一个就是如果他的家人看到了这篇文章,会不会有什么想法,能不能给组织带来什么麻烦,因为他的家人也不知道这个烈士是死在自己人的炮口下。那天你没在家,所以我就把这两篇文章撤下来了。”
他详细地向她说明情况。
“我看还是别发了,这万一要是带来什么麻烦咱有点担待不起,但这篇稿件可以留存,如果以后可以证明不会有什么麻烦,还是可以发的。”
她用商量的口吻说。
“那这两篇文章就都不发了。”
他也象请示,也象决定,其实他是在明确一下她的态度。
“还是你的心细,我都没考虑这么周全。”
她放下版样,转过身来说。
“我不是专门干这个的嘛。”
他笑了,平淡地说。
“还有别的事吗?”
她用请示的口气问。
“没有了。”
他仿佛成了她的领导,很正规地说。
“那我回去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象真的请示。
“我允许了。”
他装一本正地说。
“这还差不多。”
她用眼睛剜着他,走出了办公室。
一个“我受不了”叫田川好一顿难受,也好一顿感激,他没有别的,为了报答这句话,他只有拼命地工作。
他有一种回到十五年前的感觉,象当年在文明办,他每天都是早早上班,擦桌子托地,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就是等着章楚涵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了,因为她来得比他晚,所以她来的时候总要有一句客气的话,什么“谢谢你啦!”“你好早啊!”“还有什么活吗?”
有一次他把屋子都收拾完了,章楚涵进屋以后就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了衣塔上,他发现她的外套上有一块尘土,就说:“你看你的衣服,是从哪碰的?”
“那你就给我擦擦吧。”她毫不客气地说。
他取一块干净的毛巾,蘸水,拧干,把衣服的尘土擦掉。
“我伺候人还可以吧。”他说。
“你都伺候我啥了?”她不好意思地扭着身子,声音也变得嗲嗲的,叫他有一种冲动的感觉。
“给你擦衣服不是伺候你呀?”他装着很严肃的样子。
“那是你应该的。”她的身子扭得更厉害了,声音也更嗲。
此时的田川已经和王影谈恋爱了,但王影一次都没有给他带来这样的感觉,此时如果是王影这样和他说,她可能会马上上前去亲她,但他也想,即便王影和他到了水乳交融的程度,她恐怕也很难做出这个动作,更没有这样的声音,这都是天生的,不是刻意做出来的,是自然地流露。
还有一次,章楚涵穿一种黑色的体形库,也许是裤子太瘦的原因,靠大腿里侧的裤线开线了,露出了雪白的大腿,但她自己没有感觉,田川看到了,先是眼睛一怔,他还从来没有看过她的裸露的大腿,居然是那样的白,那样的圆润,那样的有光泽,他突然想起一句诗,叫“温泉水滑洗凝脂”,那时,他对凝脂就很神往,今天他看到了真的凝脂了,他好满足。旋即,他把目光移开了,他觉得有点不高尚。
他犹豫了很长时间决定是不是应该告诉她,告诉了,他怕她不好意思,因为他看到了,看到了他平时看不到的地方,不告诉,有可能被第二个人看到,他也不想叫第二个人看到,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她突然说,我得上邮局去一趟,然后就起身了。
“你先别走。”他说。
“有事吗?”一脸单纯。
“你裤子开线了。”他低沉地说。
她一低头,就看到了开线的地方。
“快把门关上。”她忙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把门关上了,并且插上了。
“有针线吗?”他问。
“有。”
“那就缝上吧。”他猜她是有针线的,因为她经常用针线缝袜子。
他和章楚涵的办公桌是对面摆着,办公的时候是脸对脸,这两张办公桌都是老式的办公桌,都是县委的传家宝,听说都是县委书记副书记用过的,是那种用木头做边,中间用人造革做面的手工制品,由于办公桌的尺寸比较大,而楼房的开间又比较小,所以桌子两侧放椅子的地方就很狭小了,坐那办公的时候,两腿是勉强地挪进去,而章楚涵又说田川的身子大,要多给他点地方,这样,留给自己的空间就更小了,因此,她今天坐在椅子上是根本不能完成缝裤子这个动作的。
她把针线拿出来,就坐在了长条椅子上,田川就下意识地脸面窗户,他现在都弄不明白了他是不是应该出去,其实当时章楚涵叫他关门的时候他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章楚涵是叫他关门,没叫他出去,他也就没拿自己当外人,其实他也不是外人了,是他发现的裤线开线了,但现在想起来,他可能还是出去对。而现在出去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看你那样,我还怕你呀?”她看出了他的心思,非常自然地说。开始缝裤子。
这句话差点叫他淌下眼泪来,人都说男女有别,可章楚涵为什么对他一点戒心都没有呢?她又想起了在农村的那一幕,她是毫无保留地投向了自己的怀抱,叫他感受着她胸前的两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