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月娘回村劝说翠姑

　　齐玉河回到王家庄子的第二天，辛翠姑嫁到邻村张家庄子的女儿王月娘也听到消息了。
　　王月娘心想，那齐玉河虽说是俺后爹，但却是俺三个弟弟的亲爹。以前是旧社会，他不学好，谁也没办法；现在新社会了，他再不学好能成？再说了，他老了，俺娘也老了，这俩人毕竟得有个伴嘛，不如俺劝劝俺娘，让他们和好算了，省得他们相互没个照应。
　　王月娘想了一阵之后，便把自己的想法给丈夫张玉喜讲了。
　　张玉喜听了后，觉得不太靠谱。
　　张玉喜摇着头说道：“月娘，俺知道你是为咱娘着想哩，想让咱娘老了也有个伴；但咱娘的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二十年都苦过来了，咱娘现在会和咱爹和好了？我看够呛。”
　　月娘闻言道：“够呛也好，不够呛也好，明天俺回趟娘家去，劝劝娘，权当是尽当女儿的一片心吧。”
　　张玉喜闻言，不好再反对，遂说道：“那好，随你吧，劝一劝就了心愿了，不落心病了。”
　　月娘道：“就是这么个意思。”
　　当夜，两口子各自睡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王月娘把昨夜想好要给辛翠姑带的东西收拾成了一个包袱，又到伙房中，拿了几块馍，塞入包袱中，背在肩上，出了家门，往王家庄子走去。
　　王家庄子和张家庄子之间隔着一条河，平时没多少水，就是在河道中摆着一些大石头，过河的人都踩着河中摆着的石头过去。
　　那王月娘也是小脚，走起路来不方便，走走歇歇，一直到太阳老高了，才来到王家庄子的娘家。
　　王月娘擦了把汗，嘴里道：“可把俺累坏了。”
　　说毕，王月娘推开门，嘴里喊道：“娘，俺来了。”
　　辛翠姑正坐在炕头上做着针线活，听到喊声，转头一看，见是女儿月娘来了，高兴地说道：“哎呦喂，是俺闺女来了。”
　　说着，辛翠姑赶忙下炕来，拉了月娘的手，上下打量着，问道：“累坏了吧，快到炕上歇歇。”
　　套着的房子里，齐国虎和齐国彪听到来人了，出来一看，是姐姐，高兴地问候道：“姐姐，你来了？”
　　王月娘高兴地答道：“来了，来了。”
　　王月娘从提着的包袱中拿出两块馍，递给了齐国虎、齐国彪。
　　齐国虎、齐国彪高兴得蹦跳了起来，拥着月娘，让炕上坐。
　　王月娘已很久没见辛翠姑了，便问辛翠姑道：“娘，你好吧？”
　　辛翠姑笑着答道：“好啊，好啊，娘这阵可好了。”
　　王月娘闻言便笑，嘴里说道：“好就好。”
　　娘俩坐到了炕沿边上，说着一些闲话。
　　说了阵闲话后，王月娘觉得该说正事了，就对幸翠姑说道：“娘，俺听说俺爹回来了，你到底是咋想的？”
　　辛翠姑一听，脸一沉，眼睛也瞪上了，看着王月娘说道：“那人怎地就是你爹了？你姓王，他姓齐，他怎地就成你爹了？！他不是你爹，你爹王大宝早死了。”
　　月娘见状，笑了笑，续说道：“你看咱娘，一言不合，就跟吃了炮仗一样，脾气大得很。”
　　“脾气大得很？也就是俺好久不见你，想你了，要不然，我让你看看，啥叫个脾气大得很！”辛翠姑停顿了下，又说道，“月娘，以后在俺跟前，甭提那个人，娘不爱听。”
　　王月娘撅了下嘴，又看了看齐国虎和齐国彪，说道：“虎子、彪子，你俩玩去吧，俺跟娘说会话。”
　　齐国虎和齐国彪闻言便到外面玩去了。
　　齐国虎和齐国彪出去后，王月娘便劝起辛翠姑来，说道：“娘啊，你看你也老了，总不能老是一个人过吧！现在新社会了，不兴纳妾的那一套了，让俺爹把那女人赶走，咱一家子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辛翠姑猛地伸手，拧住了王月娘的嘴，说道：“俺刚说过，不让你在娘面前提那个人，你又提，看娘不撕了你的嘴。”
　　王月娘被辛翠姑拧了嘴，疼得叫了起来，喊道：“娘，你快松手，你拧疼俺了。”
　　辛翠姑遂松了手，对王月娘道：“不准再提那人，若再提，娘还拧你的嘴。”
　　王月娘赶忙往外挪了下屁股，嘴里说道：“俺得离娘远点，要不然又要拧俺的嘴。”
　　辛翠姑见状，笑道：“俺闺女，你甭提那人，俺不拧你的嘴，别挪那远，到娘跟前坐。”
　　王月娘笑了笑说：“俺不，俺怕你还拧俺的嘴。”
　　辛翠姑闻言也笑了，说道：“坐过来，俺不拧你的嘴了。”
　　王月娘笑着，又往近挪了挪屁股。
　　辛翠姑见王月娘又挪了过来，就问道：“你和玉喜都好吧？你庄子上出工累不累？”
　　王月娘答道：“男人们肯定活多，没白没黑的。那年轻女人们，脚大，和男人们一起干活，像俺们小脚女人，想干活也干不了，倒轻松了许多。”
　　辛翠姑苦笑了下，对王月娘说道：“唉，都怪你生得不是时候。当初生下你的时候，已经不兴缠脚了，但你那不朝道的爹一天到晚不着家，俺一个女人家也不知道外面的形势，想着不给你缠个小脚，将来嫁不出去呢，结果倒害了你。”
　　王月娘笑道：“那谁知道。你不是也缠着小脚嘛。”
　　辛翠姑道：“俺那个时候，都缠小脚嘛！”
　　王月娘见辛翠姑语气平和了许多，就又说道：“娘，你别拧俺的嘴，俺还得说说那个人。”
　　辛翠姑瞪了眼道：“甭说。”
　　“娘！”王月娘道，“你咋这么犟呢！”
　　幸翠姑不满地说道：“娘这怎地叫犟呢？月娘，你不知道，俺和那人已经将近二十年不再一起了，他和那宋翠莲在一起也将近二十年了，俺现在和他和好，那宋翠莲咋办？再说了，俺不是还有你和你三个弟弟嘛，你们也都大了，娘咋的都好说，那宋翠莲五十的人了，带个小孩，你让她哪去？”
　　王月娘闻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随后，娘俩谁也没说话，冷坐着。
　　一会儿后，王月娘又说道：“娘，不管咋说，你总得有个打算嘛！那你说，以后俺三个弟弟都要是成家了，你往哪去？”
　　辛翠姑道：“俺跟国龙过去！咋地，国龙他不养活娘？”
　　王月娘道：“那咋会呢！国龙是个孝顺孩子，养活娘自然是没说的；关键是国龙娶了媳妇，他媳妇给你甩脸子，你说你窝窝瘪瘪地跟着他们过，多难受。”
　　辛翠姑闻言，气得说道：“他敢！国龙要是娶了媳妇，他媳妇冲我甩脸子，俺把他的锅给砸了，你信不？”
　　王月娘笑道：“俺信，咱娘这脾气，还真做得出来。不过，俺总觉得，还是自己有个窝的好。”
　　辛翠姑闻言，叹了口气道：“闺女，俺知道你的意思，还是说那个人呢。闺女啊，俺跟那个人近二十年不在一起生活了，娘对他只有怨恨，没有好感，这辈子是不可能和他过了。昨天的时候，你三叔也来过了，也说起这个事情，俺已经给你三叔说明白了，让他和俺离婚，俺就和俺三个儿子过。”
　　王月娘急问道：“俺三叔来了？你已经给俺三叔说了？俺三叔最后如何表态的？”
　　辛翠姑道：“你三叔也只好同意我的意见呗！”
　　王月娘听了后道：“那完了。俺三叔是县委书记，他要这么看，那事情就只好这样了。对了，娘，国龙现在怎么样了？到哪儿啦？你既是要跟国龙过，也得知道国龙的情况吧。”
　　辛翠姑答道：“国龙那孩子，自从跟着你五叔去参了军，这都一年多了，什么音讯都没有，也不知现在在什么地方。月娘你说说，国龙那孩子，是不是心大的很，也不知道给娘报个音讯。”
　　王月娘道：“或许不方便吧。娘，咱这边是解放了，还有没解放的地方，每日里还打仗着呢，国龙怎么给你带信？”
　　听王月娘这么一说，幸翠姑又忧虑了起来，心想，打仗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子弹又不长眼，谁知道那孩子现在还在不在？
　　王月娘见幸翠姑担心儿子了，就劝道：“娘，你放心吧，咱家国龙，机灵着呢！”
　　幸翠姑闻言笑了，说道：“国龙那孩子，娘知道，机灵着呢！问题是，打仗呢，子弹又不长眼，你说当娘的怎能不操心？再加上这一年多了没音讯，娘都操心死了。”
　　王月娘问道：“那你没问过咱五婶？”
　　幸翠姑道：“咋能没问过？你五婶以前在庄子上住，娘隔三差五便去问，她也是不知道你五叔在哪里！现在，你五婶调到城里去工作了，娘进趟城又不方便，倒是好长时间没问过了。”
　　王月娘道：“那还得抽空去问。”
　　辛翠姑叹了口气，说道：“男人这个东西，好的吧，好的不得了，革命革的，连家都不顾了；孬的吧，又孬的厉害，尽干些歪门邪道的事情。”
　　王月娘闻言，劝辛翠姑道：“娘，抽空你再去找咱五婶，问问国龙的情况；不过娘你放心吧，国龙是个有福气的人，有老天保佑着呢，绝对不会出啥事的。”
　　辛翠姑见说，也笑道：“但愿如此吧！不过话说回来了，要是国龙这回能安全回来，娘哪也不让他去了，就让他呆在家里，安生过日子，娘也有了着落了。”
　　“就是!”王月娘道，“就在家里种地，养活娘。”
　　辛翠姑笑了，说道：“这话，娘爱听。”
　　王月娘和辛翠姑拉了阵家常，就张罗着做饭。
　　午饭后，王月娘要回去，辛翠姑不放，说：“月娘，你难道来看娘一趟，今天就不回去了。下午咱娘俩到处转转，散散心，晚上就住娘这里，等明天再回去。”
　　王月娘也舍不得娘，就答应道：“也好，反正回去也没有多少事，今天就住在娘这里，咱娘俩好好拉呱拉呱。”
　　当天夜里，王月娘便住在娘家，没回邻村的家里去。
　　夜里，王月娘和辛翠姑睡在一起，说了一夜关于齐国龙的话题，盼望着齐国龙能早点回家来，那样的话，一家人就团圆了，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