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降娇客(上)
作品名称:一品灵芝 作者:苍兰香墨 发布时间:2020-02-12 18:59:11 字数:4881
提要:天上掉娇客,是福还是祸?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震天虎吼,地皮抖了三抖。
苏一一浑身赤裸,满头泡沫滴答,双手抱胸做“受害弱女子”状,瞪着眼前这景象。试问,当你淋浴到一半,一回头,浴缸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形物体时,你能控制住自己不受惊狂嚎?
但,很显然,苏一一家邻居不这么想。
“大半夜的,不睡觉嚎什么丧?”一声清晰的怒骂利剑般刺穿这外强中干的面包砖墙壁呼啸而过。
“这一定是梦,大概今儿晚上喝多了,哈哈哈,我一定是看错了”,苏一一机械又僵硬的转过身,两个嘴角习惯性上扬45度角,教养颇为良好的挂上了,淡定的礼貌的职业的微笑,“没错,这是梦,是的,一定是的…………”。
苏一一自我催眠般地打着哈哈,哆哆嗦嗦地转身,颤颤巍巍的手再次掀开了花洒。花洒的水呼啦啦地喷洒而出,冲刷着苏一一满头满身的泡沫,却没有冲开她已然僵硬的后脖颈。身后的浴缸里,水涨船高,一个不明物体随着温热的水流,一下一下,撞击着苏一一的小腿肚子。
苏一一牙关颤抖着,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咬住了下唇,终于,没有再次爆发出惊人的震天吼。
这……好像不是梦……
时间拉回到四个小时前。
今日冬至,一年里白天最短、黑夜最长的日子。
苏一一下班后,按照往日行迹,晃荡到了她常去的路边大排档,并破天荒点了两瓶烧酒,惊得那按惯例给她上串串的伙计一个趔趄,两只缝眼一瞬间瞪成了铜铃。
之后,迎着寒冬腊月的凛冽寒风,深一脚浅一脚扶墙蛇行的苏一一同学,带着醉汉应有的标配,在临近家门的一个垃圾桶处,大呕特呕,吐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肝肠寸断,直吐到胆汁横流方才罢休。
一阵阴风扫过,苏一一的头皮倏地发紧,整个人也从醉酒状态里清醒了七八分。她抬头望望天空,一轮下弦月朦朦胧胧的,也似醉意正浓般暧昧。苏一一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21:44分,四顾里无人,她住的这个老旧小区实在偏僻,像极了外国电影中的贫民窟。而选择这里的原因无他,在这寸土寸金的C城里,在这儿租房大概算得上是最便宜的了,虽然为此她每天都要早起晚归2个多小时。
想想自己每日里起早贪黑当社畜,挣的年薪还不够买城区一套房子的茅房,苏一一有些愤懑,于是酒壮怂人胆,用袖子反手一抹刚刚吐到七荤八素的嘴,对着天上似笑非笑的一弯月亮狠狠比了个中指,以高达80分贝的尖利高声狠狠的咒骂起来:
“你大爷的,姐姐我才貌双全、性情温厚、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你这该死的贼老天什么眼神?凭啥断姐姐我桃花?老花镜该换了吧?欺软怕硬的孙子,骂你还是轻的,有本事你现在就给我变出个帅哥来,%&%*&%*%…………”
诸如此类。
结果就是,苏一一她老人家彻底断了片,骂了一个酣畅淋漓,等再次清醒过来时就是此刻,时间,23:45分。苏一一不敢再回想刚才究竟趁醉干了多少现眼的丢人事儿,只好一边自我催眠说,没关系,喝醉了,老天爷应该会原谅我哈,一边赶紧打开花洒冲个战斗澡。
却不想刚刚打了满头泡,身后就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活像一个溺水将死的人在吐泡泡,于是,丝毫未进行任何心理建设的社会主义好青年苏一一猛回头,就发生了适才那一幕,时间23:58分,还差2分钟,冬至就要过去了。
凌晨1点钟,收拾停当的苏一一盘腿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对面那个一直昏睡的“人形物体”。
苏一一虽然是个颇为贪生怕死的弱女子,但这小子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家的破旧浴缸里,如果因此死在这里,她这“故意杀人”的罪名,怕是这辈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思及此中利害关系,她赶紧手忙脚乱穿上衣服,又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刚才仿佛关了洪水猛兽的卫生间。
浴缸里的水温热如故,被花洒灌了个盆满钵满,里面静静漂着一个黑发披面的红衣男子。苏一一捏着兰花指摁开了浴缸塞,温热的一浴缸水,打着旋的往下水口奔流而去,看得苏一一心直滴血:得,这月的水费又要往上加了。
水放干后,“弱女子”苏一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浴缸里那个仰躺姿势诡异、生死难辨,但是泡水后死沉死沉、跟尸体没两样的红衣男子给拖了出来,且一路水渍滴答的将他拖到了她床边的地板上。而后,大着胆子将手放到男子衣襟大开的前胸。“咚……咚……”男子的心跳微弱而缓慢,宣告了他此刻的生命体征------虽然没死透,但也是一脚踏入鬼门关了。
苏一一欲哭无泪。
“我的老天爷啊,我错了,您老就看在我酒后失德的份上,原谅小人的胡言乱语吧?您说您不打算送帅哥就罢了,也别送这么一个待死不死的,小人这下的人命官司可摘不清了,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啊啊啊啊啊啊…………”
“…………唔…………”
正当苏一一为酒后冲撞老天爷而忏悔不迭之时,地板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形物体”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鼻音。
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眼前的世界在旋转,耳边有人咿咿呀呀唱着戏还唱得颇为哀怨。
“这就是阴曹地府吧?好吵……”男子头昏脑胀的想着,接着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完全无视了昨晚开始连连受到惊吓、差点魂飞魄散、现在正叽叽喳喳求神拜佛的“神婆一”。
该神婆在听到身后那微弱的声响后,一个激灵,猛地回头,连惊带喜地扑到那半死男子的身侧,两手一把抓起男子早已散开的衣服前襟,毫无医学常识地揪着他可劲儿猛摇,一顿操作猛如虎,顺道拿出骂街的高分贝大声吼着:“喂喂喂,你活过来了吗?我说,你是谁?打哪儿来……………哎哎哎,你先别昏,我还没问完,喂喂喂,喂~~~~~~,你大爷的!”
“你大爷的!大晚上的有病吧你!”
“哐——当——啪——嘣~~~~~”
墙壁上一声巨响伴着邻居家的咒骂再次穿堂而过。听这干脆利落的自杀式撞墙声响,及自由落体的辐射震动,这次的武器貌似是平底锅。苏一一为邻居家的平底锅默哀了一秒钟,顺便为邻居家的早饭担心了一秒钟。
而后一转头,再次将手放在男子胸前,“咚~~~~~咚~~~~~”男子的心跳虽然微弱依旧,但是节律正常了许多,这,大概、或许、可能、是,没事了吧?
折腾半宿,苏一一此刻终于能喘匀一口气,于是她一屁股坐到尚算温暖的地板上。她住的小区虽然破旧,却有着比较与时俱进的地暖管网。苏一一的房东是个很会生活的人,目前移民海外,只留下这么一个40平方的小屋出租着。想来,大概因为这是房东出生成长的地方,所以,尽管他后来发达了,也留下这么个念想,因此给苏一一开的房租价格相当良心,让一穷二白的平民苏一一好生感激涕零,毕竟,以她那微薄的薪水来看,这小小的蜗居确实算得上是性价比超高。
当然,如果没有方才的“世界奇妙物语”现实版突然来袭的话……
不过,也许只是一场梦呢?明天睡醒了可能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盘腿坐在沙发上干瞪眼的苏一一,终于没有抵抗住睡魔侵袭,在午夜时分,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梦中,做了一个颇为诡异的梦。
她梦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中,看着眼前一个身穿红衣的人在凌风起舞,那人一头长发但面目模糊,她使劲的想发出一点点的声响来,却只有凄厉的北风呼啸而过,糊住了她的眼耳口鼻舌身意。
于是,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开眼,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时间,凌晨5:00整。
昨日过得颇为一惊一乍,终于将她老人家给炸感冒了!
结果她低头一看,那位被她从水里捞出来的、命还挺硬的爷就这么四仰八叉躺在热乎乎的瓷砖地板上——发高烧了。
病号一认命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一边叹着气盘算着,这月的全勤奖要扣多少,一边贴心的把她的被子盖在了那人事不知的大爷身上,转头从冰箱里拿出冰袋,准备给那快烧糊了的小子敷上。
当她拨开这位爷的披面长发时,拿着冰袋的手一个哆嗦,“俺滴个亲娘嗳,神仙哪……”
眼前是一张白皙的瓜子小脸,目测,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也许因为高烧,眉头微蹙,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覆盖着紧闭的下眼睑,鼻子挺翘,小嘴殷红,两坨烧出来的高原红,给这病中少年增添了些许莫名的喜感,活像那老式年画上白净的光腚娃娃,看着实在是……
“卡哇伊~~~~~~”
后娘一转瞬间变身亲妈一,“这小子长得真好看,就是打扮怪异了些,这是去哪个漫展了?职业coser?”美色当前,亲妈一将快迟到这事儿,一把扔到了九霄云外,专心致志开始研究这小帅哥的来历,并伸手揪了揪他那头乱七八糟的长发,病中的小帅哥眉头蹙得更紧了,很明显,这“假发套”质量杠杠滴。
也不能怪苏一一如此怀疑。
这少年一袭红衣敞开,很明显是一件古风十足的右衽长衫,下着白裳,再配上这一头长发------标准的漫展少年打扮。不过,这小子家境应该不错啊?这衣料看起来可比一般的coser讲究多了。亲妈一化身花痴一对小帅哥上下其手,妄图从他身上搜出点“有价值”的身份证明来,但是昏迷的少年用一穷二白回答了好奇宝宝一。
搜索良久,苏一一有些失望,再抬头看看墙上的老式挂钟,在美男和金钱之间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当然,她老人家吹着小口哨,一蹦又一跳,心情无比美妙!
果然,颜值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于是乎,带着满面春风踏进办公室的苏一一还是不可避免地迟到了,而且一迟就迟了半个多小时,让对桌的“眼镜”好一个大跌眼镜,而后无比同情的看着她,传达了领导最新“旨意”:“老大说,让你来了以后就到他办公室报道。”
接着凑近苏一一,压低了声音,悄悄又狗腿地耳语:“老大目前阴有雷阵雨,估计你一进去就会下冰雹儿了,二姐,需要我提前给你写检讨不?”
二姐大人老神在在地一挥手:“谢了,眼镜,哪怕现在晴空万里,老大一看着我,立马就转狂风暴雨,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没习惯呐?”
说着一拍胸脯,一竖大拇指,给了眼镜一个宽慰的眼神,而后踱着方步,不紧不慢地往楼上领导办公室走去,只留下身后眼镜略有担忧的身影。
“眼镜”大名严京,性别女,京城来的,年方23岁,刚刚大学毕业就考进了苏一一她们单位,还不到半年,目前还在实习期中,于是理所当然的成了本单位的跑马小妹。其实妹子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天生远视眼,一双凸透镜自打五岁起就没有摘下来过,所以远远看去,活像大眼萌的小黄人。
事实证明,勤劳认真的大眼萌担忧得果然很靠谱。十分钟后,老大那雷霆万钧的怒骂从苏一一她们办公室上方传来。
现在的建材质量真可以,这是用了多少麻钢砂,才能做出这种,貌似富丽堂皇、实则纸糊一样的效果啊?眼镜默默地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又过了十分钟后,苏一一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了房间门口,“更年期的糟老头子就是这么阴晴不定,对了,怎么就你一人?他们人呢?”
眼镜小媳妇儿般再次凑近苏一一,蚊子哼哼着:“张姐人还没到,刚打电话说她小女儿生病了,不过老大没问她;刘哥也还没到,也是刚打电话来说丈母娘住院了,老大也没问他。就问了你一人,我也不知道该说你家谁病了,老大就发火了。二姐,没问题吧?”
“老生常谈,下班前一篇检讨送过去”,苏一一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勤劳好学的好宝宝眼镜同学亦步亦趋地跟着,瞪着四只大眼,blingbling的看着苏一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低低地甩了个飞快,“二姐,你说,张姐和刘哥他们家的老人孩子怎么天天生病啊?昨儿个,张姐说她姐姐家的大姑姐的女儿摔断腿了,前儿个好像哪个亲戚出殡,这样下去,他们家亲戚还够他们请假的吗?”
“噗————”眼镜成功戳中了苏一一的笑点,“大妹子啊,悠着点儿吧,少犯贫,我可啥都没听到哈。”
苏一一比了个拉链嘴,眼镜拿手指比了个OK,接着又神秘兮兮地瞅着苏一一,瞅得苏一一心里直发毛:“怎……怎……怎么了?脸没洗干净?还是有痘子?”
“二姐,你今儿的反应不对啊?平日里你早怼回去了,今儿咋这么滴……?瞅你这满脸桃花相的,昨儿个相亲去了?”
“噗————咳咳咳————”苏一一刚刚进嘴的水呼地一下从鼻孔里喷出来了,好一阵子呛咳,旁边眼镜一副了然的神情,“我就说嘛!”
“咳咳咳,憋……憋胡扯,相你个大头的相,干活儿去”,苏一一有些恼羞成怒的开始赶人。
眼镜带着满脸的好奇与八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憋了好几憋,终于,还是憋住了,办公室里慢慢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响此起彼伏。
苏一一刚刚被呛到的时候,确实是在想那个神秘出现的小帅哥,她想的是,“这小子这会儿应该还醒不了吧?可千万别裹什么乱才好!”
不过,有句俗话说得好,天意难测!
苏一一连在洗澡时,都能被这么一个“天外来客”砸中,这概率,堪比中六合彩。可见,你并不晓得,老天爷会在哪个时刻打盹儿?
比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