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报复性的背叛

　　“老双福KTV”的管理简直混乱到了完全处于无管理状态，员工的工作态度均是抱着一个混字的心态在混工资混日子。整个双福KTV，都没有一套用得上的管理及经营模式。这些在辛山还没来上班之前都已想到，且做了比这个情况更糟的最坏打算，管理混乱，老板不懂经营，辛山都不怕。跟他之前在“盛世王朝”和在金平凯宴国际娱乐会所做经理时所遇见和处理过那等复杂难平事端相比起来，“老双福KTV”呈现出来的这小点情况和难题对于辛山来说，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问题。
　　一开始那三四天，服务员们个个对他带理不睬，阳奉阴违的行为，辛山看在眼里，也没有太过分去要求他们，只想等脚跟站稳，就把那几个不听招呼的刺头踢走，要么就再来一次大换血；这种事情还在刚接任川江大酒店保安部经理以及后来试任娱乐部经理的时候，他就已经干过两次了，且每次都以完胜收兵。
　　只不过文波的突然出现，多少给了他一点措手不及，上班的第五天，文波从戒毒所出来了。当时他正在大厅外集合点名，刚来上班，他还没能腾出手来招聘以及去物色主管和领班，所以什么都得他一手抓。刚点完名，在考勤本上记着迟到和旷工者的名字，老双福管理落后，还没有购置指纹考勤机。
　　点名点到一半时，文波带着一窝小弟和另外四五个KTV员工前呼后拥地着文波咋咋呼呼地从大门外进来了。
　　吊儿郎当，从他来上班那天起，就时时暗里明里和他作对的甄红星，皮波，陶先雄，个子矮戳戳，头脑却不简单，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喜欢背后操纵着甄，皮，陶等姓氏的几个刺头和辛山玩心眼的吴卫国，还有那个剪着短头发，算得有点姿色，但就是瘦了点，有屁股没胸，时不时也在那里怪话连篇，极度排斥辛山来做这个经理的郭晓娟等四五个人见到辛山已经开始在点名集合了，可能是顾忌到自己还在上班的原因。还是赶紧不慌不忙地低笑或奸笑着嘻嘻哈哈挤入了集合的队伍里。辛山正欲谈及对他们五个人迟到的记过处罚，文波就来到了他旁边语气甚是挑衅地开口说道：“老辛，是你嘎？老子还在想着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来抢了我的饭碗？想不到居然会是你，哈哈，你怕真呢是练胆子来了，难道你认不得这个场子是我文波的？”
　　“你说哪样？你说这个场子是你的？”辛山还以为文波是老双福KTV的老板请来看场的。
　　“当然是我的咯，老子是这里面的经理，陆五九跟陆兴荣没有跟你说么？”文波一副大拽拽的口气。经理？
　　之前辛山一直都没听程兵和两个老板讲过文波是这里面的经理，请一个混了多年也没混出哪样名堂来的混混干经理，倒还是头一次听说。几次接触过文波，感觉这人文化水平低得连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都比不上，头脑也不见得有多好使，说他懂管理，辛山半点也不信，何况几天下来，他也见识了老双福的管理混乱到了哪种程度。只有隐隐地听陆兴荣，陆五九和程兵抱怨过以前帮他们家的那个经理一点都不懂管理，自己时常会喊些社会混混进来吃吃喝喝，带头在包房里闹事，自作主张免单，还带着男服务员和他那些外面的小弟，挑衅殴打前来消费的客人。在管理服务员的过程中，赏罚不分，拉帮结伙，排挤他们一窝死党看不顺眼、不跟他们同流合污的员工。
　　那次在美发店里，程兵倒也和他说过以前聘请的那个经理毛病不好，吸毒被抓了，认不得多久才能出来，即使出来了也不打算再用他了，但就是一个都没和他点明此人就是文波。倒也不是说辛山忌怕文波这个混混，而是考虑到文波跟阿杰是哥们好兄弟，也曾在二三年前帮着辛山处理过一次有人在川江大酒店砸场子的纷争，彼此也算是熟人，闹僵了不好看不说，又还惹人笑话，所以才会让辛山觉得一时不好处理。
　　“文波，你是这里原来的经理，这个事情我之前也认不得，如果认得的话，我也不会来接手这份工作，你也认得，凭我辛山的能力想随便找份夜场里的差事来做，那是分分钟的事。但是呢，人家老板既然把我请来了，我也不可能说是一点成绩都还没干出来，糊里糊涂地就拍拍屁股走人。除非老板亲口对我说不要我干了，那我一分钟都不会耽搁。”
　　“嚯！那你的意思是要和我硬扛了？”文波走近他，一双牛眼恶恶地鼓瞪着他。
　　“这个倒也不存在，你现在可以去找老板来跟我讲，如果他们家开口说我可以走了，我马上就转身回家。”
　　“老子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作对，在这里干这个经理。”见辛山不答话，文波就干阴干阴地笑着说，“既然你要和我硬扛么，那就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啊？”
　　这句话反倒把想忍忍气就让事情化解的辛山憋压着的火气给逗起来了：“文波，我本来只想跟你好说，看在打伙都是阿杰的朋友份上，我可以退一步，但是你像这样戗我，就行不通了，想必你以也听阿杰说起过我之前是做什么的。”
　　矛盾正欲往动手升级时，在不远处的办公室里喝茶聊天的陆吾九，陆兴荣二位老板终于出来阻止了。兴许他们早已听见了文波的喧嚷，但可能由于不想把事闹大，也或许是惧怕文波这个混混，先选择躲避下风头，看看辛山能不能替他们把事情扛过去，后来听见辛山遇强则强的毫不退让，这才不得已地郎舅两个相约着一起出来拉架劝架。见老板露面了，之前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两个保安，还有调音师“老蜜波”也赶紧出来充好人，做好做歹地去劝文波：“喝多了么就先回家去睡觉，有哪样事么改天过来好好说。”
　　“是呢嘛！有哪样事么，好说好商量的解决，莫吵吵闹闹给外人看笑话。”左说右劝的把文波和他手下的六七个小弟劝走了。
　　隔了两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喝疯了的文波又来找辛山拐扯了一次，两人差点动手，也是吴卫国和保安小李以及老蜜波拉住了他俩，骂骂咧咧的文波干跳干跳地挣着，叫嚣着非要打辛山一顿不可。辛山让拉着文波和抱住他的人：“放开他，我倒是要领教领教他有多能打。”
　　陆兴荣也忙出来了，陆五九则是怕事地缩在办公室里没有敢出来；前两天辛山也听小李讲过，陆五九和文波是相交多年的赌友，也害怕文波会打他，会带着些小混混来闹，让他家的KTV难以开得下去，时常对文波的违规行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一些事情。最后文波阴笑着说了句威胁意味极浓的话：“辛老弟，既然你实在想端我端过的这个饭碗么，那你就好好捧着，端牢一点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端多长时间？”就带着他的几个小弟走了。
　　文波话倒是说得狠，但此后却再也没来跟辛山扯闹过了，害得辛山空提防了几晚上。之所以要提防，倒也不是怕文波来找他打架，而是想着文波和他毕竟都是阿杰的朋友，彼此闹的过分了，阿杰那里也说不过去。
　　直到第六天过后，他才听保安小李说，文波从陆五九那里讹了一万六千块钱。（而事实上是陆五九胆小怕事，怕文波天天带着些小混混来搅闹他们家的场子，加之他跟文波本就是赌友和以前也经常在有人来砸场子的时候，喊文波出面来帮他摆平过麻烦）所以后来文波虽然也和朋友来老双福KTV玩过一两次，以及来找他女朋友郭小娟找过三五次，但是都没闹什么事，也没来和辛山吵嚷不说，还像他们两个之间在这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和辛山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
　　后来辛山想，他和文波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仇和怨，文波刚从戒毒所出来那会儿之所以会和辛山闹矛盾，也不过是要整陆五九和陆兴荣他们两家点难堪罢了，谁让他们两家一点到一都不讲的，他才被关进戒毒所了，就一脚把他给踹了。
　　随着在老双福KTV上班的时间久了，辛山也好好了解了一下，最让他心有不爽和提防的，据说和文波是男女朋友关系的郭小娟。毕竟刚来时就和也算是朋友，以前他也帮助过自己的文波闹过不愉快，对他的女友有点不放心和戒意也属正常。
　　说到郭小娟这个也算得有点姿色的小少妇，其实也是个婚路坎坷，情路不顺的女人。她的第一次婚姻，是招了一个曲靖人做上门姑爷，也是在那个“爬门头”（五六十年代的农村老人都爱用爬门头这个词语来羞辱上门女婿）的上门姑爷及其大姐的鼓动唆使下，由郭小娟出头用她们家分给她的那栋四层小楼作抵押，从信用社和亲戚朋友手里借了六十万，加上她男人家七拼八凑，事后经常说穷道哭，挂在嘴上念叨给她听的十万，还有她从十八岁起就学着做生意，贩小猪崽卖，摆小摊卖凉米线，凉卷粉，豌豆粉攒下的六万私房钱，去她那个曲靖的老公家附近买下了一个洗矿场。经营了三年倒也挣了八十多万，最后由于不懂得规避风险，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男人家那头的父母，姐姐姐夫，伙同着她那个黑心烂肝的丈夫在厂子里乱整，把账目搞得混乱异常，窃取了大部分资金，导致洗矿场反欠下了三十多万的债务。
　　于是前夫一家子就开始耍赖，和她离了婚，把一个破厂，连上那三十万的债务，还有他们四岁的女儿一起扔给了她。被欺负得无处喊冤诉苦，而她那个云溪市内某职能部门有着不小官职的哥哥因为她当初不听他的劝告，喝了前夫一家子下的迷魂汤执意要去开那个狗屁的洗矿厂发家致富的原因，也记恨着不帮她，狼狈逃回河川县的郭小娟东凑西借买了辆出租车，一天到黑的亡命挣钱还债，抚养女儿。
　　离婚后一年多，出于还债的压力过大，不得已把车转租给别人开着，自己出来找了份KTV服务员的班上着，一天五六十，最多七十的工资挣着，以求缓解点生活开销和还贷款赔外债的压力。
　　她也就是来双福KTV上半认识了小混混头目，年近三十二三岁，长了双暴突大眼的汉子文波。
　　坐牢出来五六年，家中只有一所快要倒塌的烂木头房子，身无一分存款，今天靠带着几个小弟去酒吧茶室，要么是关系背景不怎么样的小KTV里收个千儿八百的保护费，明天整几颗小麻来卖卖弄个三五千，后天又带着手下去帮几个有钱的老板打一回架，争个矿什么的捞个千把三千或者八九万十万的辛苦亡命钱。可是这点钱又被他拿着去赌场上或者喊着那帮小弟吃喝玩乐找小姐三两下给赌完花光了的文波，郭小娟从跟他好上，就一直没嫌弃过他。会喜欢上文波，也算是有点意外，那是她刚刚来老双福KTV上班的时候，，一天晚上专门跟卓红星，刘海英负责看守一楼那几间包房的郭小娟在给一0二包房里的十多个小伙子小姑娘送啤酒进去的时候，一个二十八九，喝得有点高的男人来强抱着她，还想要拖她去卫生间里，被她几下挣脱了，还反过来给了那男的一脚。后来不单调戏她的那个男人，拽住她甩了她几巴掌，还有另外三四个小伙也围上来一边推她，一边抓着她往沙发上拖，还撕烂了她的外衣，并差点扯掉了她的胸罩。是卓红星在外面听见了她的呼叫，冲上二楼喊了吴卫国，皮波，老赵“陶先雄”他们三个下来踹开门去护住了郭小娟，并马上给当时负责看场子，跑出去找朋友喝酒了的文波打了电话。
　　接了电话的文波，没多会就领着二十多号拎刀提钢管的小弟杀了回来，关起包房门，按着那伙从雄关镇跑来玩的小伙子小姑娘们，不管是男是女，就是一阵恨打猛揍。最后把刀架在非礼调戏小娟的那四五个小年轻的脖子上：“敢动老子的女人，我看你们是嫌活长了。”后来小娟求他说：“算了，文波，给他们长个记性就得了，莫整出人命来，那样的话会牵累了你，我心里也难过。”可文波还是把那一个想把她拖进卫生间里去干坏事的男人用钢管把两只手给砸断了。
　　兴许是他的那一句“敢动老子的女人。”尽管可能会是文波的一个习惯口语或者是口误，也或许是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结婚就遇上了个曲靖的无情绝义的渣子男人，被男人骗怕了，害惨了，也伤透了心，凉透了肠。突然有这么个男人肯为她出头保护她，不惜冒着坐牢风险，给她出气，让内心里一直都希望有男人呵护她，疼惜她的郭小娟在那一晚就不由自主地对之前一眼都看不顺，更是瞧不得半眼的混混文波有了些柔柔的喜欢。
　　后来的三四个月，在看上去蛮横，粗鲁，且还有时显得有点粗心大意的文波会不时地给她买饭，买宵夜，下了班送她回家，感冒了给她买药的意外柔情表现下，郭小娟就温温顺顺地答应了做文波的女朋友，开始长期和他住在了一起。
　　虽说和文波好着的这一年多时间里，郭小娟也曾背叛过他的。但其实上这些背叛也只能全怪文波一个人不说，且她对他的这种背叛还是报复性的；原因很简单，她跟文波处朋友，虽然她被婚姻伤害过，但她还是想再找个对她好，疼她女儿，有责任心的男人来成个家，给她个依靠。郭小娟从跟文波好上，就一直是打算奔着和文波结婚那一个方向去的，她本身就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并不是那种胡乱去寻一个男人，大家彼此间玩玩感情游戏的杨花水性的女子。
　　文波穷，她不怕，只要以后他能安安分分地一起和她苦吃累吃，她完全有自信凭她的能力和头脑让她们两人的日子过好。只是文波太令她失望了，好几次她都和他说过：“要么我们先去把证领了，住呢暂时就住在我那里，等以后苦得钱了，再来慢慢翻盖你们家那所老房子，或者把它卖了也行，来重新把我那栋房子好好装修一下，你如果怕，房产证上也可以写上你的名字。”她都这样子了，还要她怎么待他才算够好？可以说这一年多，文波脚上穿的，身上穿的，包括他用的电话，哪一样不是背负着巨债的小娟从牙缝里扣省出来买给他的。
　　可文波呢却照样我行我素，领着些小街痞，小混混，什么都不管地胡混，就算他混也不怕，至少你也混出点名堂来嘛！别的大混混，人家哪个不是混的风生水起，有车有房，别墅存款样样有。而文波呢，竟然混到了有时候连买饭吃，买烟抽的钱都拿不出来，要来伸手向她讨要，一个月至少得让她贴补个七八百千多块的地步。这都不算，让她寒心的是，他还在外边不时地跟三四个十八九岁的女娃娃勾三搭四着。
　　和那几个小姑娘来往最密切，也是他最能挣钱，靠去偏远山村里倒腾点烟叶卖给外地做假烟的老板，赚点差价，每天遇上时候好运气佳能挣个七八百或者两三千的那几个月。对他逐渐心冷的郭小娟终于经不起一个外号叫“猪贩子”的在一起跑出租车的同行的苦苦追求，答应了和他相处，并且趁着文波带着几个小弟去玉溪帮一个矿老板摆平矿山纠纷，说是要两三天才能回来的一个晚上，偷着和“猪贩子”去宏兴酒店开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