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群英荟萃 （2）

　　一连几天没有音信，后来兵部来人传走了张良，王元贵和曹进三人，他们还以为事情有转机，谁知半夜里曹进逃了回来，对他们说道：“这些龟孙子把我们坑了，宏多尔已被人诬告下了刑部大狱，还让我们三人为赫连元帅投敌作伪证，也要下大狱。半路上，他俩帮我逃出来通知你们快跑，别让他们赶尽杀绝。”
　　果然他们一出城就被宿卫军堵截，厮杀中失散了，只有他们六人在一起。一直逃到山东，又不敢回家，就在那里偷着开了家武馆，练武招生维持生计。听得朝廷比武，他们便一起赴京，一是为了赌这口气，二是为将来能赴辽南征战，找回真相才可有出头之日。
　　罗军指着一圈人说道：“这里除了大顺是家兵，不在兵册，我们不是被划入逃兵，就是被列入死亡名单，不改名咋地，这名字都是父母起的，我们只会打仗，粗人一个哪会起名，就这么三四五六的叫下去了，亏得庄里族长心好，听了我们的遭遇，让入了族藉，这才顺利来京。”
　　子玉听了脸色铁青，一腔愤怒。从钱塘郡被刘文扈扣押时就清楚知道，那场婚姻赌试，那次不经意的炫耀，得罪了权倾朝野的刘卞，招致这场滔天大祸。致使几万将士枉死，亲人被害，许多人颠沛流离。他怒刘家因私恨祸及无辜，这笔血债务必要他们偿还。
　　大顺说道：“如今两位将军不知被押在哪儿，是不是也被他们害了。”
　　子玉道：“若能打听到他们消息就好了，活着要救他们出来，就是被害，也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这次倘若夺得兵权，辽南一战必要查清，昭雪冤案，才能还你们公道。”
　　黄敬杰道：“是啊，我们一定要助你拿到头名，以后还是跟你去辽南，打个胜仗回来出出这口恶气。”众人一阵兴奋，纷纷鼓励子玉夺魁。
　　李易敲门进来，说孟爷已在楼上摆饭，请各位壮士入席。敬杰还要推辞，李易道：“我们爷说了，赫连公子的弟兄就是他的弟兄，请不要见外，还是入席吧。”
　　一屋十二人，除了赫连忠，都是二十多岁。论岁数黄敬杰最大二十七，最小的是子玉，今年二十，皆是兄弟相称，推杯换盏直舒胸臆，秉气十分相投。饭后，借着酒劲又在院里习武，听说宗霖和子玉曾拜云鹤仙人为师，众人纷纷请教武艺，两人也不推辞，对他们一一指点着。
　　客栈里大多是来赴试的考生，本就好胜手痒，有不少人驻足观看，心里暗暗掂量着自己的功夫。
　　这里面不少蒙古色目人，其中有几个生的粗犷高大，衣着配饰也华丽昂贵，是典型的蒙古贵族打扮的汉子，对宗霖子玉的示范不服气。他们天生的那股蒙人傲气和逼视的眼光，早被子玉觉察，他不愿招惹是非，便想让众人进屋。
　　没等子玉开口，有个圆脸大眼身材胖大、斜披一件紫色丝绸袍子的蒙古人拦住他，操着一口生涩的汉话道：“嗨！听说你，是经高人指点，能不能，让本王也，领教领教。”
　　子玉站住，脸带微笑，他已不是当年那个争强好胜的少年，对方自报的身份和那双带有挑衅神情的眼睛，就知这人不是善茬。自己埋名应试不易出头，便推辞道：“不敢，在下不过略会点武功，怎敢跟王爷比，况且刀剑无眼，还是免了吧。”
　　他的示弱让对方更加来劲了，那位王爷道：“我也怕，伤了你，就空手，过过招，怎么样，也不敢？”
　　宗霖旁边看着，知道是子玉因身份有意避让，见那人并不知趣又说话嚣张，心里也来气了。论骑射子玉是无以伦比，论马下功夫自己却也不弱，便上前一步道：“我这位兄弟身体不爽，还是让在下和你过招吧。”
　　子玉知道今天这茬儿是避不开了，只好对宗霖道：“兄长当心。”
　　宗霖点头，进到圈子里。那人也摘了佩刀，两臂一晃，紧绷的肌肉在阳光下油光光的。按说宗霖和子玉也算是高大魁梧的，但与他们比还是弱了点。
　　宗霖不敢掉以轻心，他运足气息，稳扎一个马步，以逸待劳。那位王爷看来还是轻敌，略一站稳，便一个前驱攻来。见攻势凛冽，宗霖一个闪身，右手从侧面格挡，避其锋芒，同时抬左腿踢他下盘。这一招下来，对方有些认真了，一招一式不敢再露破绽。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被击中几次，并且那个王爷开始用上摔跤的招数了，这样下去，宗霖必定吃亏。子玉一边看着，一边寻找那人的薄弱点。
　　这帮蒙古人里面有个同样身材高大略瘦些的人，见同伴开始较劲儿，忙叫停道：“即是切磋点到为止，莫伤了和气。”不想这个同伴并不罢休，招招凶狠，说道：“不分输赢，还算什么，比试！”
　　子玉也心头火起，他趁两人短暂分开时，把宗霖拉在身后，双手抱拳道：“王爷，得罪了。”
　　他接受宗霖刚才的教训，不和那人对面硬碰，绕来绕去，转了几个回合，趁机点了几次他的软穴，手上用的功力适中，既伤不了他，又破坏了他下盘的定力。瞅准机会，躬身扫腿，那人便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瘦点的蒙古人过来扶起那位王爷，这次不得不认输了，子玉上前施礼道：“方才是见王爷下手太重，又不肯收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在下赔礼了。”
　　这个蒙古人倒是比那个王爷持重有礼些，用流利的汉话回礼道：“比武场上只论输赢，以技巧取胜也无不可。”又说道，“见你身手灵活，想来兵器也是娴熟，想不想与我比试？”
　　子玉一直是无心于此，怎奈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不断跟着起哄。这位王爷输的不甘，也想把面子扳回来，幸亏那个黑店家怕兵器伤人，找了两根相同的白条蜡杆过来，子玉也只好同意了。
　　大顺等人上了兴头，在一旁为子玉鼓劲儿，宗霖悄悄嘱咐道：“悠着点，留下后手。”子玉道：“我明白，兄长放心。”
　　子玉手持蜡杆，这兵器可轻巧多了，可真的功夫却不仅在此。他与那位蒙古汉子两杆相交，均感觉出对方的力量，只是被蜡杆的柔韧卸去了一部分，双方不禁暗暗佩服。
　　子玉知道在进考场前要留有余地，所以他只使出七分，完全靠技巧钳制对方。一条蜡杆被他使的滴水不漏，如片片雪花，在阳光下让人炫目。对方的攻势他尽力化解而不去进攻，这样以来，一般人看似他只是招架处在下风，却并未显出败势。对方渐渐看出他的用意，颇有些不满，看来这位蒙古壮士是个爽直无心机的人，不明白子玉为何这样，于是加快速度力度，寻找子玉可能出现的漏洞，逼他使出全力。
　　对方一次次的凛冽进攻逼得子玉不得不全力应对，蜡杆的力量也越来越大，心想必须尽快结束。他接了对方击来的一招后，略一停顿，看似破绽，却是在暗暗运力，就在对方的蜡杆向自己头顶劈来时，他侧过身子，双手举蜡杆向外磕去，两杆相撞，震得对方双手一麻蜡杆脱手，飞出人群外面去了。
　　周围喝彩声一片，对方也愣了，刚才一碰，双方力量悬殊之大，让这蒙古人也是意想不到。他瘦削的脸上有几分惊诧，说道：“不想壮士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臂力，我认输了。”
　　子玉心里明白，刚才若不是自己使出内力，赢他绝非易事。他双手抱拳一礼道：“刚才我也是侥幸，大哥的武功确是非凡，让在下佩服。”那人勉强一笑，和胖大王爷挤出了人群，子玉心里不禁有些怅然。
　　子玉宗霖见自己一帮人兴高彩烈的样子，说道：“今天赢得侥幸，不过大家以后谨慎些，进考场前不要再惹出事端。”众人开始收拾器械准备进屋，后面却有人唤道：“壮士请留步。”
　　子玉和宗霖回身，见是那位长相俊俏的钰爷，忙见礼，宗霖道：“还没谢过钰爷仗义出面呢，看来钰爷对京城还是很熟的。”
　　钰爷，就是玄福楼的老板钰道林，他嫣然一笑道：“还可以，我也在这里算是混过几年了，比你们熟些，大伙儿有什么需要在下帮的尽管开口。我看两位不但武功不凡，还颇有仁义，很是钦佩，方才又把蒙古人教训了一通，实在解气。”
　　子玉道：“比武切磋本是有益，不该意气用事，刚才那两位也过于性傲些了。钰爷也是来赴试的吗？”
　　钰道林摇头道：“不是，我对仕途并不热衷，是看我的两位山东朋友来的，刚才他们见识了两位的武艺，想结识一下众位，不知意下如何？”不等宗霖两人回答，黄敬杰率先说道：“当然好了，我们算是半个山东人，也是老乡了。”
　　宗霖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有何不可，请问两位的名讳？”
　　两个身背弓箭、腰配长刀，短衣打扮的人走过来，个不高，却是异常精明干练，同钰道林的儒雅风度有点不搭配。
　　这两人齐齐见礼，其中一位面容略清秀，方面阔额唇角透着刚毅，自我介绍道：“我叫范刚，他叫周虎，我们都是普通山民，以捕猎为生，能结识众位豪杰深感荣幸，还请多多指教。”
　　子玉看那周虎也是双眼炯炯有神，举止风度与众不同，虽自称山民口气谦和，却更像是身怀绝技。
　　宗霖上前回礼，报了自己名姓和子玉的化名，众人也一一互通了名姓，黄敬杰和他们说笑道：“咱们场下成了朋友，场上可是对手，到时真刀真枪的可不许含糊。”
　　宗霖道：“凡是行武的人，不论武艺高低都是同道的朋友。即来参加比武，皆是奔功名而来，大家各尽所能，即便分出名次也都是为国效力。我们学武之人驰聘疆场、保家卫国是责任，也是一份荣誉。”众人点头认同。
　　钰道林眼中却略过一丝像轻蔑，又带讥笑的神情，尽管一瞬即逝，也被身旁的子玉看在眼里，想此人身份复杂，应该心机不小，令人难以捉摸。
　　瞥见子玉审视的眼光，钰道林笑着问道：“听赤虞公子口音，是江浙的吧？”
　　子玉谨慎答道：“是的，廣德人，我和兄长是第一次来京，还望钰爷多多关照。”说完抬手相让道，“请钰爷与众位兄长屋里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