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联产承包后

　　既然江王两家的人都不怕闲言碎语，那么说闲言碎语的人只能说给自己听了，时间一长也就没有意思，于是闲言碎语慢慢地灰飞烟灭。朵朵、云鹏用自己勇敢的行动战胜了农村守旧的思想，他们因此获得了在田间、地头、院落自由学习的权利。现在，他们坐在青草柔柔的田埂上，云鹏朗读着他刚刚写好的作文：
　　联产承包以后
　　人们都知道农业社的弊病，一是农业效益差，收入分配低，干活磨洋工。二是统得太死，社员缺少起码的自由。有手艺的匠人不能出门干活，搞个副业也被当做资本主义尾巴割掉。
　　联产承包以后，效益提高得惊人，过去干一个月的夏收，现在三五天就可以完成。磨洋工吗？谁给自家干活还磨洋工，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除过收种时节忙上几天，其余时间都是农闲，村民们就像放出笼子的雀儿，各自飞上自由的天空。木匠、铁匠、篾匠，小炉匠、泥水匠，尽显各人挣钱的本领。凭着自己的手艺挣钱，凭着劳动致富，与资本主义有何相干？村民们搞家庭副业，也是如鱼得水，各尽所能。你养鸡下蛋，我养羊挤奶，他种菜卖钱，谁家还为孩子上学交不起学费发愁？谁家还为头疼脑热买不起药叫苦？
　　联产承包好处多矣，不信的话，你到农村集市看看。过去的集市可没有这么多的人，也没有这么多的商品。——我思考再三，还是用商品这个词儿比较合适。因为，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还是鸡鸭牛羊等活物，只要进入市场一律都是商品。不过逛集的人们不要忘记，这许许多多的商品都是村民自家出产的，过去可没有这种繁荣的景象。......
　　听了云鹏的作文，朵朵赞叹道：不错不错，娓娓道来，生动活泼，亲切自然，如拉家常，我不如也。
　　云鹏说：你不要客气，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课堂作文。
　　朵朵坚持的：别多说话，你给我修改就是。
　　云鹏只好遵命，一边轻轻地读，一边慢慢地修改，朵朵高兴地：这还差不多。
　　他们又做了几道题，太阳已经到了头顶，多亏了一棵树的阴影挡住了阳光，要不的话，别人会说他们是大热天晒太阳的傻瓜。他们站了起来，云鹏向家里走去，朵朵却要分道扬镳，云鹏一把拉住，朵朵喊道：云鹏哥，你把人家抓疼了。
　　云鹏说：到了饭时，谁让你乱跑呢？
　　朵朵笑笑：我个大姑娘，到你家吃饭，真不好意思。
　　云鹏说：那我个大小伙子，到你家吃饭，就好意思了？
　　朵朵说：男孩脸皮厚，女孩脸皮薄，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云鹏笑嘻嘻地：你说这话也许有点道理，不过我得证明一下。
　　 朵朵假装生气的：不许证明，怎么证明？这是一般的道理，不需要证明，也没法证明，你要证明的话，我就回家去了......
　　云鹏以为朵朵要回她家去，伸手拦时，朵朵却从他的身后倏地一下溜进他家，云鹏笑笑：好个狡猾的朵朵。
　　朵朵跑进江家，投进江母的怀抱：伯母，云鹏哥欺负我，你管不管？
　　江母笑容满面：管，我当然要管。云鹏，不许欺负你朵朵妹妹。
　　云鹏答道：是，谁要欺负朵朵，我可不依。
　　大家全都会心地笑了......
　　第二天是镇上的集日，云鹏、俊杰早早地吃了饭，拉着装满箩筐、小凳、提兜的架子车出了家门。俊杰说：哥，等一等朵朵姐。
　　云鹏瞥见朵朵已经走到跟前，故意假装没看见，大声说道：不等了，再等的话，公鸡都快叫了。
　　朵朵喊道：我来了，难道要让你们等到半夜吗？你也太夸张了。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公鸡中午也会打鸣。
　　知道，谁还不知道这哩，我故意说是半夜鸡叫。
　　 俊杰拉过车子：哥，你和朵朵姐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斗不完的嘴，我拉着车子先走，你俩跟在后边慢慢地拉话。
　　于是，云鹏、朵朵互相指责：就你话多，就你话多，呵呵......
　　俊杰说：哥，朵朵姐，现在是平路，还有点下坡，你们坐上车子吧。
　　云鹏说：不用坐车，我走路就是锻炼身体。朵朵，你坐上车休息休息。
　　朵朵笑笑：就兴你锻炼身体，我难道就不会锻炼身体？云鹏哥，我们现在开始长跑。
　　云鹏说声好，俩人便迈开步子，甩动胳膊，向前奔跑。他们中速前进，路途中常常越过一些赶集的人。人们露出惊讶的目光，注视着这两个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人们无法猜测他们真实的身份，只是觉得他们在公路上跑步很奇怪，很少见，很好玩。而他们已经抹下面皮，就不怕别人嘲笑，跑呀跑呀跑呀，跑他个王朝马汉，跑他个天昏地暗，跑他个热汗淋漓......
　　他们正跑得带劲，从岔路上冲出一个人，也不说话，顺便加入他们的队伍，一同奔跑起来。云鹏一看，原来是云下村的刘金贵，俩人同时打着招呼：赶集去呀。
　　朵朵笑笑：刘金贵，你说邪不邪，偏偏在路口遇见你。
　　刘金贵说：没有什么邪的，这就是你们常说的偶然性遇见了必然性。
　　朵朵追问：此话怎讲？
　　刘金贵振振有词的：我们在赶集的路上相遇带有偶然性，可是镇上几天才有一个集日，我要赶集，你们也要赶集，要赶集都要经过这条路，所以我们相遇就带有必然性了。
　　朵朵称赞的：好，你的哲学学得不错。
　　 他们说着话，脚步便慢了下来。云鹏瞅瞅刘金贵，却提出疑问：刘金贵，你对偶然性、必然性果然有所研究。不过我发现你偶然的出现，是有目的的。我远远地扫了一眼，发现你在路边的田埂上坐着，似乎在等待什么，看见我们跑过来，你才站起来加入队伍的。那么你说，你在田埂上坐了多长时间？
　　刘金贵吞吞吐吐的：不过三四分钟......
　　云鹏大声质问：你说老实话，是三四分钟，还是三四十分钟？
　　刘金贵老实的：是，是三四十分钟。
　　云鹏哈哈大笑：看样子，你在等一个人，你要把偶然性变成必然性。
　　朵朵听着听着，有点生气了：江云鹏，你在拷问犯人吗？刘金贵，你就说你在等我，看他会把你怎么样？
　　刘金贵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实话，王朵朵，我就是在等你呀！
　　大家都笑起来，朵朵的脸有点发烫，正好到了集市，刘金贵说了声我到前边去看看，几步就跑得不见影儿。他们这里也顾不得谈论刘金贵，由朵朵带头做起广告：看一看，瞧一瞧，各种箩筐，物美价廉。
　　有漂亮女孩做广告，吸引了不少顾客。端的有个种菜的，需要大箩筐，说好价钱，便把15个大箩筐全部买了。种菜的说他经常性地需要大箩筐，最好是带盖的，能不能预定20个。他很忙，最好能给他送货上门，价钱好商量。云鹏考虑暑假还有一个多月，就答应了人家的要求。于是说好价钱，收了定金，打了收条，问清交货地点，确定交货时间，这笔生意就算做成了。等种菜的走了，朵朵悄悄地问：云鹏哥，你只顾收人家定金，不知道你家荆条还有多少？
　　云鹏说：这个你放心，没有荆条，哪敢揽活。我爸是个勤快人，过去农业社不让搞副业，每年他总是按时去割荆条，没有时间编箩筐，就把荆条晒干存放起来，编箩筐时在水池里把荆条泡软。你可能没有注意，我家院子的空房里，荆条有几十捆。
　　俊杰说：哥，空房里存放荆条，咱爸不让给外人说。
　　云鹏申斥道：去，朵朵难道是外人。
　　俊杰嘻嘻地乐了：我知道，朵朵姐
　　当然是自家人。
　　朵朵把脸一红：去，就你会说话。
　　俊杰故意把嘴一撅：哥，姐，你们拉帮结派，欺负我一个呢。
　　说说笑笑之时，箩筐、小凳、提兜已经卖完，俊杰提议：哥，朵朵姐爱吃甑糕，咱们快去看看，人家要是卖完了，想买也买不上了。
　　朵朵笑嘻嘻地：俊杰，你把话说清楚，我就那么嘴馋？你们难道不爱吃甑糕？两家的老人就不爱吃甑糕？
　　俊杰连忙道歉：朵朵姐，我把话说错了，我是打着你的旗号，满足大家的口福。
　　他们正在说笑之时，刘金贵迎面走来，手里举着两块甑糕，递给朵朵一块：王朵朵，给你一块甑糕。
　　朵朵把脸一红：刘金贵，你只送给我一个人，我不吃。
　　刘金贵只好大方地把另一块甑糕递给俊杰：俊杰，给你一块。
　　俊杰接住甑糕，朵朵笑着说：刘金贵，谢谢你！可是，你买的甑糕，自己却不能吃，是不是有点遗憾？
　　刘金贵实话实说：只要你能吃到我买的甑糕，我就心满意足了。
　　朵朵吃着甑糕，不好再说什么。朵朵瞅瞅云鹏，云鹏却扭过头去了......他们向前走着，停在卖甑糕的摊子前，云鹏出钱买了七块甑糕，随手递给刘金贵一块，刘金贵笑着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