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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原谅

作品名称:军人妻子      作者:大器晚成      发布时间:2020-02-03 11:19:15      字数:3371

  张兰妮听完丈夫王善祥讲完他去寻找八路军游击队的故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王善祥睡去了。而张兰妮却失眠了……
  她还记得爷骑着枣红马回张家湾,马背上还坐着个比她大一点的男孩子的情景。娘忙的不着家,在村里跟妇救会的婶子大娘们做军鞋,烙煎饼呢。爷就跟她说:“妮子,这是你钢蛋哥哥,在我的队伍里给我喂马。”
  “你好妮子妹妹!”没等张兰妮开口,钢蛋先说了话。
  张兰妮没吭声,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邋邋遢遢的哥哥,一身脏兮兮的裤褂,脚上还穿了一双露着脚指头的破鞋,一脸的灰垢,只有两个眼睛还算明亮。她看了站在跟前的爷一眼说:“你们队伍里没有衣裳啊?看他穿的这个样子,脸也不知道洗洗。”
  “我们服装也很紧张,再说也没有他这么小人穿的衣服啊!”刘守仁对女儿说。
  “快去洗洗脸吧,让村里人看见你这么脏,还不给俺爷丢人啊!还给俺爷喂马呢,你会喂马吗?”张兰妮给他倒了盆热水说,然后一脸不屑地看着钢蛋在洗脸。
  这时候,张守仁已经去村里找妻子她们商量给前线八路军送给养的事去啦。
  张兰妮至今记得很清楚,村里的王奶奶看见钢蛋穿着这身破衣裳后,就回家给他做了身新衣裳和一双新鞋。当穿上新衣裳和新鞋的时候,张兰妮脸上才露出笑容:“这还像个人样,不给俺爷丢脸啦。”
  ……
  张兰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六点多了,身边的丈夫不见了,他肯定又去大院后面的山上散步去了。这是他养成的习惯,每个礼拜天早上,他都要上山散步。作为飞行员,他深知锻炼身体的重要性,没有强健的体魄,无法胜任飞行任务。她常听丈夫跟她说,他们飞行员几乎每天都要锻炼身体,不是打篮球,就是练习高低杠或者双杠,还有转铁圈训练……
  女儿俊红在自己的婴儿车里正酣睡着,她轻轻关上房门,让女儿多睡一会儿。
  这时候,大院的高音大喇叭正播放毛主席的光辉著作《为人民服务》:
  ……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还要和全国大多数人民走这一条路。我们今天已经领导着有九千一百万人口的根据地,但是还不够,还要更大些,才能取得全民族的解放。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中国人民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我们要努力奋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我们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数人民的痛苦,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所。不过,我们应当尽量地减少那些不必要的牺牲。我们的干部要关心每一个战士,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
  张兰妮一边听着大院高音喇叭里的广播,一边去小屋喊两个儿子穿衣起床。然后她赶紧去厨房做早饭。
  俊山和俊水起床以后,先各自完成妈妈布置俩人的任务,俊山负责叠被子,打扫房间;俊水负责打扫家门前的卫生。干完这一切后,俩人开始刷牙洗脸。
  要不是礼拜天,俩人洗漱完了以后,赶紧吃妈妈做好的早饭,然后一个上学,一个被妈妈送到托儿所去。
  两个儿子曾经跟张兰妮提过抗议:“妈妈,礼拜天,我们又不上学,不去托儿所,能不能多让我们睡会,晚点起床啊?”
  “不行,不能养成这种坏习惯,你爸爸休礼拜天,都按时起床去山上散步锻炼身体,你们要向爸爸学习。儿子啊,你们要记住,你们是军人的后代,要从小养成军人的作风,这样才能成为男子汉。”张兰妮严肃地对两个儿子说。
  “那我妹妹怎么不按时起床呢?”俊水曾经噘着嘴这样提意见。
  “妹妹还小,她上了托儿所以后,跟你俩一样,听着大院的起床号和熄灯号作息。”张兰妮说。
  丈夫从山上散步回来以后,张兰妮已经做好早饭了。她下的面条,只给丈夫打了两个荷包蛋,两个儿子的碗里没有。丈夫就把自己碗里的两个荷包蛋分给了两个儿子,并对妻子张兰妮说:“我又不缺营养,给两个孩子吃吧,他们正长身体。空勤灶的伙食营养足够了。”
  “我怕你在家吃这几顿饭缺了营养,影响开飞机。”张兰妮认真地对丈夫说。
  “哪有这么严重啊,吃几顿饭就能缺营养啦?”丈夫笑了。
  饭后,丈夫在几个房间转悠了一圈后,跟张兰妮说:“我去团里一趟,一会就回来了。”
  “今天还值班吗?”
  “不值班,有点事情,很快就回来了。”丈夫说完,出门骑上自行车走了。
  张兰妮给女儿喂完奶,收拾了碗筷,对两个儿子说:“你俩别到处跑,俊山看你的课本,俊水在屋里陪着哥哥,不能打仗。”
  两个儿子答应着回自己的小屋里去了。
  丈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她正在厨房里做午饭。她见丈夫提着一网兜的菜和一只杀好的鸡和几条鱼,还有一块肉。
  她看了一眼丈夫放在厨房地上的这些东西,又看了丈夫一眼,欲言又止。她又继续做饭。丈夫也没说什么,跟女儿到大屋玩去啦。
  吃过午饭,汽车连的解放车给他家送来一张上下铺的铁床,王善祥让两个小战士把铁床抬进了两个儿子睡觉的小屋。
  张兰妮看到这一幕后,又看了丈夫一眼,又是欲言又止。丈夫送走两个小战士后回屋来,见妻子张兰妮在大屋抱着女儿玩。他就进了儿子们住的小屋。俊山就问他:“爸爸,这张上下铺的床给谁睡啊?”
  “给你俩睡,连队那些当兵的叔叔们都睡这样的床铺,你俩是我的儿子,从小也要实行军事化管理。俊山睡上铺,俊水睡下铺。这样也避免你俩在一张床上打仗。”王善祥严肃地对两个儿子说。
  “我要是睡觉从床上掉下里怎么办?”俊山但心地说。
  “待会我给你拦上一根背包带,就没事啦。”他对儿子说。
  他跟儿子在小屋说的这些话,张兰妮都听到了。她也没说什么。
  按照部队规定,他要在晚饭前归队。临出门前,他对妻子张兰妮说:“我回宿舍啦。”
  “去吧。”张兰妮点点头。
  “红儿,好好听妈妈的话,别跟两个哥哥打仗,爸爸下个周六回来,再给你们拿好吃的。”王善祥抱起女儿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说。
  “好啊爸爸!”女儿稚声稚气地说。
  张兰妮抱着女儿把丈夫送出门,看着他走远。她进屋后把女儿放在小屋的床上,对两个儿子说:“看好妹妹,我去把奶奶和叔叔叫到家里来。”
  “上次我问爸爸,他说爷爷被日本鬼子打死了,奶奶也没有啦,怎么突然就有奶奶和叔叔了呢?”俊山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爸爸瞎说的,你们的爷爷是被日本鬼子打死的,但是有奶奶,也有叔叔。”张兰妮跟儿子解释。
  张兰妮来到招待所,跟所里结算了住宿费,然后到房间里跟老妇人跟那个青年说:“走吧,回家吧。”
  “媳妇,俺儿钢蛋认俺娘儿俩啦?”老妇人激动地看着张兰妮。
  张兰妮点点头。
  青年人搀着老妇人,张兰妮挎着老妇人拿来的那个大包袱一块回到家里。
  一进家门,张兰妮就给三个儿女介绍说:“这是奶奶和叔叔。”
  奶奶一见三个孙辈,喜极而泣:“俺钢蛋生了这么好的三个儿女啊!”
  叔叔铁蛋抱起俊红,俊红又甩胳膊又蹬腿地挣脱着他说:“你身上太臭,放下我来……”
  “她叔,你别抱她啦,放下她来吧。赶明你去澡堂洗个澡吧。”张兰妮说。
  “我在招待所洗过澡了。”铁蛋说。
  “可能没洗干净,明天再去洗洗吧。”张兰妮说。
  “好吧嫂子。俺哥呢?他没回来吗?”小叔子铁蛋问。
  “他回宿舍了。每周就休息一天,礼拜六晚上回来,礼拜天晚上再回去。”
  “俺哥跟你说起我了吗?”
  “昨晚上,你哥跟我说了半宿的话,他都跟我说啦。”
  张兰妮说完进小屋跟婆婆说:“娘,你赶紧脱了鞋上床上歇歇吧。”
  “行啊媳妇,俺钢蛋是不是还生俺的气啊?”老人小心翼翼地问。
  “以前他生气,现在他可能不生气了。”张兰妮说。
  她开始拿出被褥来布置那张上下铺,铺完上下铺后,她对婆婆跟小叔子铁蛋说:“娘跟俊水睡这张大床,铁蛋跟俊山睡这张上下铺。”
  “行啊媳妇,我见俺钢蛋一面后,俺就跟铁蛋回家啦。你们住的挺紧吧的。”婆婆说。
  “住些日子再走吧,好容易来一趟啦。”张兰妮说。
  “不能住长了,家里还喂着猪和鸡呢。”婆婆说。
  “是啊嫂子,不能住长了,我回家还要参加农业社的劳动,我是整劳力,一天能挣十分工呢。”铁蛋说。
  “等我跟你哥哥说说,看他啥意见,你先回去也行,让咱娘多在部队住些日子。”张兰妮说,她心里很可怜小脚的婆婆,心想她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媳妇啊,我也不能住长了给你们添麻烦,俺这次来部队,就是来看看俺儿钢蛋,俺这心里啊一直对不住他,那么小的孩子,俺就撇下他领着他弟弟走了,我就是想,俺儿能不能原谅我啊?能不能认我这个娘啊……”婆婆说着,不禁流起泪来。
  “娘,你儿原谅你了,你就放心吧。”张兰妮说,心里一阵酸楚。
  晚饭,张兰妮炖了只鸡,炒了几样肉菜,红烧了一条鲤鱼。她对婆婆说:“快吃吧娘,这些菜都是你儿给你们买的,那张上下铺的铁床,也是他今天让人拉回来的。”
  “看来俺儿钢蛋真原谅他娘了啊……”婆婆又泪流满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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