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集（下）

　　1
　　傍晚。
　　龙泉岭。
　　李文汉的家里。
　　兰彩凤泪流满面地对老头子说:“他爸，这龙儿老是躲着我们，你说我们该咋办呢？”
　　李文汉说:“咋办!你说咋办？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听了吗？”
　　兰彩凤擦了一把泪说:“你说的啥话我没有听呢？”
　　李文汉说:“我叫你到吴家去赔礼道歉，你去过吗？”
　　兰彩凤强自镇定地说:“我去过呀!”
　　李文汉说:“你去过!你去过龙儿他会躲着我们？”
　　兰彩凤说:“我真的去过了，不信你去问问那‘赛金花’，看我去过没有？”
　　李文汉说:“那他们是怎么说的呢？”
　　兰彩凤说:“那‘赛金花’说呀，等忙过了这季烟，就让两个娃儿把手续办了。”
　　李文汉说:“她真是这么说的？”
　　兰彩凤说:“真是这么说的。”
　　李文汉说:“我跟你说啊，如果发现你糊弄我，我绝对饶不了你!”
　　兰彩凤说:“他爸，你就放心吧，我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呀!”
　　
　　2
　　傍晚。
　　龙泉乡乡政府院子里。
　　陈贤忠的寝室里。
　　这时，詹书连突然来到寝室门前叫喊:“陈乡长，望老师请你接电话。”
　　这是望芬调到市里文联工作以后，给陈贤忠来的第二次电话，主要是关心琳琳的生活情况、身体状况，以及学习方面的问题；当然，也顺便问及到陈贤忠的工作和身体。
　　陈贤忠是个老实人，但他对夫妻的感情却极为敏感。他预感到妻子的这次调离，将会给他的生活蒙上一层无形的阴影。
　　陈贤忠对着话筒说:“别老是熬夜，千万要注意身体!”
　　望芬说:“知道了。”
　　陈贤忠说:“要不要让琳琳来跟你聊几句？她可是很想念你啊!”
　　望芬说:“算了吧，一聊起来就没个完，我可是很忙的哩!”
　　陈贤忠犹豫了一下说:“好吧，那你要多保重!”
　　望芬说:“你也要注意身体!”
　　电话挂了。
　　陈贤忠接完妻子的电话，不仅没有一点喜悦，反而面色阴郁……
　　
　　3
　　傍晚。
　　龙泉岭。
　　李文汉的家里。
　　李文汉说:“不行，还是得找个媒人。”
　　兰彩凤说:“好端端的，找个啥媒人呢？”
　　李文汉说:“有些话，我们不便说出口，媒人可以代替我们说出来，我们也省了许多烦心的事儿。”
　　兰彩凤说:“龙儿不是说找陈乡长为他们做媒吗？那陈乡长怎么就好像没有把龙儿的事放在心上呢？”
　　李文汉说:“陈贤忠能是做媒人的料？得了吧!如果陈贤忠能够当媒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哑巴。”
　　兰彩凤说:“那该怎么办？”
　　李文汉说:“你明日拎点礼品，去找一下那个方婶，都说她做媒很有一套，保准能成!”
　　兰彩凤说:“你让我去呀？”
　　李文汉说:“不是你去还是我去呀？”
　　兰彩凤说:“好好好，我明日去。”
　　李文汉说:“见了人家方婶，态度放好一点，不要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兰彩凤说:“他爸，我知道了，我们这是求着她哩!”
　　李文汉说:“知道就好。”
　　
　　4
　　傍晚。
　　龙泉乡乡政府院子里。
　　陈贤忠的寝室里。
　　陈贤忠点燃一支烟静静地吸了起来……
　　
　　画外音――
　　眼下，陈贤忠除开忙于那令人厌烦的烤烟，还要忙着张罗筑库、兴建水电站的一些事情；照顾女儿的生活起居，送女儿上学、接女儿回家，也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尤其是阴雨天，他更是常常把心提到嗓子眼上，生怕略有疏忽，女儿就会有什么闪失。
　　好在陈贤忠平时人缘好，凡是认识他陈贤忠的人，没有一个对他存有积怨。
　　当然，对陈贤忠有些成见，或是有过一些意见的人还是有的。比如，前不久为减免农业税和提留款一事，就有人因为陈贤忠没有提供方便而心生怨恨。但是，经过了张重武事件以后，那些曾经对他产生过怨愤的人，便也渐渐地释然了。
　　土生土长的望芬，自小就深受乡里乡亲的喜爱。望芬读书期间，是同学们关注的焦点，是老师的宠儿。师范毕业回到母校任教，她教学严谨、勤奋向上、与人为善、夫妻恩爱；他们的家庭，早已被人们内定为青年夫妻的楷模。
　　尤其是望芬调入市文联，她就被龙泉乡人公推为女圣人；龙泉乡的女人们，都把望芬当成是女人的骄傲！毫无疑问，望芬在龙泉乡的人缘关系，恐怕是无以伦比。
　　所以，在陈贤忠常常因为工作忙，对女儿顾之不周的情况下，总有那些好心人，帮他将女儿送去接来。
　　有时候因为他外出未归，周书记总会把琳琳接到他的寝室，替她打来饭菜；有时候还预备一些糖果、水果之类，以解琳琳的嘴馋。
　　有时候陈贤忠到天黑还没有赶回来，周书记便会督促琳琳写完作业；之后，便打开电视，还边看边跟她逗乐儿。
　　琳琳是个聪明的孩子，妈妈不在身边，爸爸工作也忙，她显得更加懂事。在学校，她学习认真；回到家里，也能够自觉地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作业写完以后，或是同小朋友一起玩，或是看电视；更多的，则是跟周爷爷逗乐儿。
　　
　　镜头回归――
　　又一天的傍晚。
　　龙泉乡乡政府院子里。
　　现在，琳琳又和周爷爷逗乐儿了。
　　琳琳很认真地对周卫民说：“周爷爷，你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周卫民童心未泯，嗬嗬直乐。他摸着下巴上硬扎扎的胡茬，故作沉思：“我猜什么呢？”
　　“您猜什么呀？”琳琳一双美丽的眼睛，扑闪扑闪，令人联想到那天空中的闪电。
　　“我猜你的手里，捏的是一颗糖果。”周卫民将手从下巴上移开，吧嗒着嘴巴，做出滋滋有味的样子，“嗯，一颗很甜的糖果。”
　　琳琳笑着摇了摇头：“不对。”
　　周卫民说:“是一粒葵花籽。”
　　琳琳说：“不——对。”
　　周卫民说:“是口香糖。”
　　琳琳说：“不——对。”
　　周卫民说:“是巧克力，对，是巧克力。”
　　“不对。”琳琳嗔怪地笑着说，“您怎么专拣好吃的猜呢？”
　　“嘿嘿”周卫民故作憨态地笑着说：“你不知道啊，你周爷爷我就爱吃。”
　　“那，我给您提个醒儿。”琳琳认真地说，“我手里捏的，可不是吃的，您要往大处想。”
　　“不是吃的，要往大处想！”周卫民故作惊讶，“就你那么小的手，还能捏住什么大的东西？”
　　“您可别看我的手小，我捏的大着哩！”琳琳挺神秘地说，“恐怕周爷爷呀，做梦也不会想得着的。”
　　“大的，能有多大？”周卫民苦思冥想，根据琳琳握手的形状，他哈哈大笑，“啊，原来是核桃。”
　　“不对！”琳琳显出生气的样子说，“您怎么又猜吃的呢？根本就不是吃的嘛。”
　　“不对！”周卫民显出固执的样子，“我一定猜对了，是你想蒙我。你让我看看，不是核桃才怪哩！”
　　琳琳挑衅地说：“要不是核桃怎么办？”
　　周卫民说:“不是核桃我给你买一斤核桃。”
　　琳琳说：“我不要核桃。”
　　周卫民说:“那你要什么？”
　　琳琳说：“我要孙悟空大闹天宫的小人书。”
　　“好嘞。”周卫民愉快地说，“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
　　琳琳数着：“一、二、三——”
　　待琳琳将手张开，周卫民一看，不禁愣住了：“这不是什么也没有吗？”
　　琳琳认真地说：“怎么会没有呢？分明有嘛。”
　　周卫民莫名其妙：“有什么？这不光手吗？”
　　琳琳说：“怎么光手呢？您再仔细瞧瞧。”
　　周卫民怀疑自己的视力，难道真到了老眼昏花的程度？他揉了揉眼睛，发觉琳琳的手里仍然是什么也没有。于是，它肯定地说：“不对，你手里什么也没有。”
　　琳琳严肃地说：“我手里明明捏着的是希望，难道周爷爷您看不见吗？”
　　周卫民惊诧得目瞪口呆，这难道是一个五岁多的孩子智力所能发挥的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不管别人怎样海吹，他也会认为是天方夜谭。
　　琳琳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高昂着头，绘声绘色地吟咏有致：“抓住希望莫放手，未来的灿烂属于你。抓住希望莫放手，让它永远放光辉！”
　　周卫民认真地咀嚼着这小女孩吟诵的诗句，觉得更为惊奇：“这诗你是哪儿学来的？”
　　琳琳骄傲地说：“我妈妈写的。”
　　周卫民立即释然，但他依然为琳琳的聪明和悟性，而由衷地感叹。同时，也为今天的打赌而举手投降：“周爷爷输了，我们买书去。”
　　
　　5
　　傍晚。
　　龙泉岭。
　　李文汉的家里。
　　兰彩凤到娘家兄弟家里吃了中饭，玩到黯黑才回到家里。
　　她一进门就对老头子说:“真没想到，那个方婶还真是客气。”
　　李文汉说:“是吗？她怎么说？”
　　兰彩凤说:“她说啊，过两天就到吴家，向那‘赛金花’提亲。”
　　李文汉说:“好好，只要把这事定下来了，你还愁龙儿他不回来？”
　　兰彩凤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6
　　傍晚。
　　龙泉乡乡政府院子里。
　　刚走几步，迎面碰上陈贤忠乘坐吉普车从外面回来了。
　　陈贤忠从车窗伸出头笑了笑说：“琳琳，又缠着周爷爷做什么呀？”
　　琳琳笑着说:“周爷爷跟我打赌输了，正给我去买小人书哩。”
　　陈贤忠从吉普车里下来，周卫民也折了回来，抱歉地对琳琳说：“周爷爷现在要和你爸爸谈工作，欠你的小人书，改天再买行吗？”
　　“行。”琳琳爽快地应允。
　　望着琳琳欢快地离去的背影，周卫民和陈贤忠笑得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