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另有目的

　　来的人是干部二处的朱挺，朱处长。
　　去年连如江在巴黎的时候朱处长就给他联系过，那是二人第一次认识，朱挺极力主张连如江早点回国，那时候已经确定他要从清平镇镇委书记的位子调整到团省委。朱处长善意提醒连如江，由于聊城市官场内部有点纠缠不清，因此让他第一时间来组织部，连如江当时就很感激这位领导，后来他回国之后，也是这位朱处长找他谈话，然后才有他调进团省委城乡部的任命，二人曾经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他见朱处长过来，十分惊喜，正好想打听一下谈话的内容，也做好思想准备，虽然知道这只是一个程序，但总希望程序圆满一点。
　　“祝贺你，如江！这次我可要称呼你为领导了，副厅级别在整个省里也不多，其实你们团省委虽然是厅级机构，但是里边的干部却很少是实职。你这一下好像是下跳棋。”朱处长声音不高，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晰，他现在已经四十几岁，虽然说在组织部里也是众人仰视，可是级别提拔起来就有点举步维艰，想要外放但又没有很合适的位置。他的心理嫉妒的成分要大于羡慕。
　　“朱处，朱大哥，您要这么称呼我我可真没面子了。当时要不是您慧眼识珠，我哪里有这种机会？”这话虽然是不实之词，但花花轿子众人抬，连如江丝毫没觉得自己说了假话，只是他心里微微有点奇怪，朱挺怎么会到休息室来找他，要说是庆祝未免早了一点，组织部的人对此很有讲究，谈话之后正式任命之前都有可能有变化，更不要说自己今天还没谈话呢。
　　“如江，你谦虚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奉命行事的人罢了。”朱挺脸上露出笑容，有很多事情大家彼此心里都明白，但是交流的话却各有千秋，这就是一种艺术。“我开始接触你的材料，还以为你是一个官二代呢，借助于王厅长的力量做出了一点政绩，并不在意！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会儿事，甚至你岳父王厅长都是在你的支持下才得以连升三级。”他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往门口看了看，很显然并不想被熟人遇到。
　　连如江以为朱挺是偶然路过休息室，看到自己才过来攀谈几句，但这个动作让他心生疑窦，看起来朱处长是找自己有事，而不是简单的偶遇，但他能找自己有什么事情？难道他也想分开发区一杯羹？有家里或者朋友关系想调到哪里，这对于省委组织部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呀。既然猜到了朱处长的目的，他也就从容了许多，如果不违反大的原则，他倒是喜欢自己的部下有一些背景，那样办事更能简单快捷一些。他笑着说道：“朱哥，您这是开玩笑？我哪里有什么能量？只不过随大流罢了。有时候运气好一点，比如说这次招商引资，就在法国遇到了大财团，可能是人家国外的投资者对我比较放心，我才顺水推舟能有点好的运道。开发区的事情我现在也不知道具体的内情，不过朱哥你放心，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话。”
　　朱挺看他一眼，呵呵笑了几声，这让连如江又有点不放心，莫非自己猜错了？刚要在表表态，朱挺却忽然转移了话题：“如江，你原来在清平镇上班是吧？那里有个别墅区你知道吗？紧挨着一个国营林场。”
　　这句话让连如江心里一个激灵，现在别墅区这几个可是格外刺激他的神经，昨天上午的事情只有为数很少的人知道，就连妻子王凌雪他都有意隐瞒，天梯刚起飞不到五分钟就爆炸了，几乎所有目击者都瞠目结舌，就像春节过后的焰火表演，当时他和波拿巴、辛普森以及武毅二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现在那个地方已经被封闭为禁区，为什么朱挺会问别墅区？这难道背后有什么文章不成？
　　“有呀。那还是我招商引资引来的项目，开发商可能你都认识，我记得有次我们在一起吃过饭，就是军区的后勤部张部长的爱人管总，不怕你笑话，我爸爸在里边还有一套房子呢。”连如江知道这件事情隐瞒不过去，另外前几年自己通过文物拍卖着实发了一笔小财，因此并不忌讳自己的房子。
　　“是吗？”朱处长笑道。“那过年你可以去那里住了。”
　　“没暖气，冬天不方便。开着暖气太干燥了。”连如江现在忽然没有了方向感，不知道朱处长究竟想打听什么。
　　朱挺也似乎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但显然他来这儿是有目的的，二人只是干坐着并不说话，大约两三秒钟，都同时张嘴又都想等对方开口，都楞了一下，不由笑了起来。
　　四处的李瑞峰走了过来，他是过来通知连如江要再等一会儿的，手里还多了一袋子茶，显然是很好的茶叶，他一眼看到了朱挺，二人自然认识：“朱处长，怎么您也在？”
　　朱挺有点发窘，这是不应该的神态，他说道：“我和连部长是老相识，刚才无意从这里路过正好看到他，就过来聊几句。”
　　李瑞峰很是恭敬：“那您聊，我不打扰了。刚才杨书记的秘书文主任让服务员送过来一点茶叶，说是连部长喜欢碧螺春绿茶，我给他拿过来换茶。朱处，这个会要开多久呀？连部长不着急吧？”他边和朱挺说着话，边泡上了一杯茶，恭恭敬敬递给连如江，连如江起身相迎：“李科长您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
　　李瑞峰倒完茶就出去，连如江发现朱挺好像松了一口气，心中疑惑，难道有什么事情吗？
　　朱挺又有点紧张，他说道：“如江，你喝水！刚才咱俩聊了那么久，口渴了吧？”
　　连如江刚才其实也是喝水的，只不过这种碧螺春的香气，真的比刚才那种普通的招待茶叶要好很多，这种茶叶他喝过很多次，尤其是在南京时，由于距离苏州很近，没少喝这种茶，碧螺春当地民间最早叫洞庭茶，又叫吓煞人香。相传有一尼姑上山游春，顺手摘了几片茶叶，泡茶后奇香扑鼻，脱口而道“香得吓煞人”，由此当地人便将此茶叫“吓煞人香”。到了清代康熙年间，康熙皇帝视察时品尝了这种汤色碧绿、卷曲如螺的名茶，倍加赞赏，但觉得“吓煞人香”其名不雅，于是题名“碧螺春”。关于此茶名称的来历除了康熙皇帝巡幸太湖时亲赐之外，也有碧螺春在明代时就已有茶名的传说，还有一种巧妙的解释说取其色泽碧绿，卷曲如螺，春季采制，又采自碧螺峰这些特点，因而命名为碧螺春。
　　他刚要端起杯子来喝茶，忽然看朱挺目光炯炯，似乎在期待什么一样，连如江何等了得，这种面相大有图谋不轨的意味，莫非说这茶有问题，可是想想这是在组织部内，怎么也不可能有人会把手伸这么长吧。只是这几天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和枪林弹雨，他不得不防，最重要就是目前波拿巴和辛普森的下落只有很少数几个人知道，虽然没人公布消息，但随着波拿巴彻底和星辰不联系，可以说没人知道他的生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连如江有点抱歉的拿起手机，这是一个陌生号码：“你好。”
　　“如江，是我。你好好听着就行，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接电话。”居然是武义程的声音，连如江吓了一跳，他“啊”了一声，抬眼看看旁边的朱挺。
　　朱挺听出电话里是个女人声音，脸上是那种暧昧的笑容，不过他并没离开，连如江只好站起来，打算出门去接电话，虽然和朱挺认识，但仍是不怎么放心。
　　正好这个时候门外也有一个人跑过来喊道：“朱处，办公室有电话找您，是王部长。”朱挺站起来“啊”了一声，跑了出去。
　　五分钟后朱挺再来的时候，连如江已经接完了电话，有滋有味的喝着茶，看朱挺进来，忙站起来说道：“朱处，您这么忙不用陪我。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是老朋友。对了如江，有个事情我要嘱咐你，你一会儿和领导交流，电话可不要带呀，万一正说着话电话铃声响了，会很让领导反感的。我嘱咐你一下注意事项。”
　　“谢谢朱处！”连如江赶紧掏出手机置了静音。
　　忽然之间连如江哆嗦了一下：“朱处，我昨晚睡得不好，怎么有点迷糊呢。这个状态见领导要被批评的。”
　　朱挺却是诡异一笑：“如江，是吗？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看看你是不是困了？”
　　连如江笑了几声，声音有点委顿，他看向朱挺，目光呆滞，朱挺脸上有一抹喜色：“连如江，昨天上午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上午？”连如江似乎在思索什么，也似乎在努力的在抗争着困意。“昨天上午有事情，很可怕的事情。”
　　他被催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