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绝路（十二）

十六

十三天后。

我身上的缝线都拆完了。身上的刀疤共计四十四处，二百四十四针，很不吉利的数字。我左手的小拇指残疾了，现在伸不直，估计以后也伸不直了。
换上西服打好领带，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是一个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我。眼神中没有理想，没有抱负，没有感情，没有活力。
我活着，本身没价值了。但我还有个妈，她不让我见她，她也还是我妈。我在婚姻上不能让她放心满意，什么也不能让她满意。我只能偷偷孝敬她！拼命挣钱，借劳动力市场的保姆的手孝敬她！
按峰子的计划，我正走向我下半生的职业，邪路……

“水晶宫”渐渐出现在眼前。这是西环路上最大的娱乐中心，以高消费、高享受、极端的奢侈而闻名远近。
晚八点，水晶宫在黑暗中猛地一亮，放射出刺目的光芒。
四面环水的池中，成排成列的喷泉纵横交错，“不可一世”地射向空中，洒出清凉，洒出壮观，在灯光的照射下，像喷射出千万道彩虹。庭院中，参差嵯峨高低不等的灯柱，宛然就是珊瑚树的造型，像一堆堆巨大的水晶，光芒乱闪。六层高的建筑，像一座古香古色的巨大宫殿，白天看到的是红的墙，绿的窗，到了晚上的八点，披散在楼外，无数的白色的大圆灯泡一亮，整个建筑像披上一层晶莹的水晶，被彩色的霓虹影射出梦幻般的色彩。巨大的“水晶宫”招牌下，是能同时并排走进十几人的大门。
高高的台阶两侧，整整齐齐布置着虾兵蟹将的造型灯俱，宛然就是神话中的龙宫布局。
这个娱乐场所的出现，还不到两个月时间，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它不是西环路最大的娱乐场所，它是整个市最大的富贵窝！
到那宫殿里，必须穿过水池上的大桥，但此时，那道十米宽二十米长的桥上没有一个顾客。因为那唯一一条通路是禁止通行的。
两辆轿车一左一右停在桥的两边。一个很年轻的姑娘站在左边车的车门前，礼貌的和司机说着什么。干练的短发，娇悄而白皙的脸，细眉毛小眼睛，但那双小眼睛像会说话般神采飞扬。坚挺的鼻子下一张微翘而红润的嘴。穿一身绛红色的礼服，紧身的上衣，前襟排列着两排五颜六色的扣子，宽大的裙子，像一位雍容华贵的小妇人。我知道，她一定是水晶宫里的高级人物。能和门口的“守卫”嬉笑着交谈，绝非善善之辈……
我从她身边走过，右边车子里，一个小伙子伸出头，向我招招手，笑呵呵地劝我：“哥们儿！别进啦！戒严了！”我凑过去低声告诉他：“哥们儿，峰子让我来的！”
“就是你啊？呵呵！去吧！兄弟等着你！”他从窗户里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
我向他笑着眨下眼睛，走上水晶宫的大桥。
“这位大哥，这么好的车子放门口可不好，还是停到停车场里吧！有我们职工给你看护，一流洗擦服务，给您提供全免！”
“妹子别客气！我们不是为你，您爱干嘛干嘛去，没您的事儿！”
我听到那小姑娘和司机的对话。目前，他们说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我要做的只是安静地在“水晶宫”里混时间，不该说话的时候一句也不说。

宽敞的大厅，灯火通明，墙壁的颜色是一种另类的蓝，海水似的蓝！厅里有不少奇形怪状的鱼缸，游弋着奇形怪状的鱼。还有一些珊瑚灯架，偶尔看到几个贝壳形状的香炉，飘出淡淡的烟雾。脚下全是厚厚的玻璃，玻璃下面游移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金鱼。厅左方，是“鱼美人舞坊”，不是我呆的地儿。右方，是“海底娱乐坊”，分为台球室和保龄球馆两大类，还是没我呆的地儿。整个一楼，只是冷冷清清站着几个穿制服的女服务员，看不到一个顾客。偌大一个一楼，只能听到服务员的走路声和不知哪里飘出来的古筝曲：高山流水。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水晶宫娱乐中心！需要什么服务尽管吩咐我们！”一个服务员看来了顾客，尾巴似的跟到我屁股后面。从我进了大门，已经听了无数声“您好，欢迎光临……”了。这的人还真有“宾至如归”的服务态度。我实在想不出，白乔的手下怎样从这种服务态度里挑出人家的不是。
“谢谢！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吃饭的地方？”我斯文地问。峰子嘱咐过我，要我尽量斯文些，要摆出架子。因为不久后，我会是这里的领导人物……
“先生，我们这里的餐厅在后面那幢楼，你可以叫服务员带你去。四楼还有咖啡屋，可以要一些小菜和饮料，环境很不错的。您是要……”
“我就去咖啡屋吧！”我是来磨蹭时间的，不是来吃饭的。吃饭，我以后有的是时间，我现在只想把这个主楼参观一遍。
“先生请！电梯在这边！”她作了请的手势，扭身要给我带路，我拒绝了。
“我不用电梯了，正好走上去，各个地方都参观参观！”
“那先生请便，祝你开心愉快！”
“谢谢！”我微笑着向她一点头，向楼梯走去。

二楼是KTV包房，三楼还是KTV包房，至少不下一百间屋子。两层大面积的楼房，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看着礼貌的服务台小姐站起身打招呼，我还是只能点头谢谢。
到了四楼，眼前豁然开朗。水蓝色的大理石地面，大厅里摆放着船形的小桌，隔断居然全部是由玻璃组成的，连墙壁里都是鱼！屋子里飘荡着轻柔舒畅的爱尔兰音乐，几个年轻漂亮的服务员穿着雪白的衬衣，蓝色的马甲和短裙，蹬着旱冰鞋在大厅里练习拐弯转身的动作，在紫外线灯管的照射下，像一群在海面上翩翩起舞的天使。
“客官好！”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首先发现了我，伸手臂向我挥了两下，双腿一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我滑了过来。
“客官？这称呼可是新鲜！”我笑着说。
“我们四楼的服务员就随便些，有义务让你们这些上帝高兴！看到斯文的顾客来了，也不敢乱叫得罪人的。”
“我不斯文吗？”
“先生您好！”
“得得得！还是叫我客官吧！有意思！”
“上个月，我的一姐姐犯迷糊，叫错了，和客人叫了声‘官人’，被我们老板好一顿骂！说她随便的有些过分了。官……掌官！您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我笑笑。“给我来杯冰咖啡吧！”
“您请坐！”她对着服务台嗖地滑走了。“李丫头！冰咖一杯！十秒钟给我沏好了！”
我笑笑。这的服务还真是有意思，“客官”！“冰咖”！如果要三明治，她们是不要要“来一个明智的选择”呢？我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我正好能看到主楼后面的两幢楼。一幢四层的应该是餐厅。另一幢三层的小楼应该是宿舍，因为它占地面积比餐厅小很多，窗子也小而整齐。餐厅虽然豪华，但那小楼更为有趣，它是通体粉红，显得娇小玲珑。更为奇特的是：我身下的KTV楼层里，横空两座“立交桥”跨过一百多米与那小楼的二楼三楼相结，服务员们回宿舍可以从空中走过去。这格局我是生平第一次看到。
“冰咖来啦！”那个小姑娘在我身后麻利的一转身，把我的冰咖啡放到桌上。“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过会儿再要。你坐下，我有事问你！”
“不行！我们领班的不干！我就在这立正着回答您吧！”
我扭过头大喊：“领班的同志呢？我叫这小妹妹坐下和我说话啊！”
“啊？”远处有人很惊讶的应到。
“不行！被我们蓉格格看到，连领班的都完了！”
“哪个是蓉格格？”
“你来得时候肯定看到了。我刚才还见她在桥上和那些流氓谈话呢！”
“她来了照样不敢管你！坐下！”
“您就别客气了！我坐着站着都一样！”
“那你还不坐下？你又不是奴隶，我又不是奴隶主，这么和你说话我别扭！”
那小姑娘只好乖乖地坐下了。
“再来一杯！”我向远处的服务员喊。
“别别别！消受不起！她们还以为我勾引顾客多消费呢！”
“别胡说八道！我起码比你大十岁！”我又一声高叫：“来杯冰咖！”
“你叫什么名字？”我微笑着看她，尽量装的斯文。
“曹娟！曹操的曹，婵娟的娟。”
“娟子我问你，你们这怎么这么清净？知道什么原因吗？”
“以前不是，以前可热闹了！值一次班能把人累死！这不最近有流氓闹事嘛！说我们这里有保安骂他们哥们儿了，老板和蓉格格问他们是谁，说出来马上开除。他们却不说。只说这里的保安出来一个打一个，吓得他们都不敢来了。那些流氓天天堵在门口不让顾客上门，说一天不把保安交出来，就一天别想开张。”
又一个服务员滑了来，把咖啡放娟子桌上，“娟子，我给你放哨，蓉格格来了我马上叫你！”笑着走了。
我接着问：“那怎么不报警？”
“我们老板说，门口那些人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您也知道，娱乐场所嘛，少不了地痞流氓什么的，可是，那些人也不敢来了，他们见了门口那些站岗放哨的就老实的不行，不让他们进，他们就真不敢进！老板说他们来头不一般，报了警，以后肯定更麻烦。”
“就没想过找个厉害人压制他们？”
“老板把西环路的刘民子哥俩都请来了，想请他们调解。可那哥俩和他们见了一面，以后连我们老板的电话都不敢接了！”
我暗吃了一惊。我知道峰子和白乔都是风云人物，但是，刘民子哥俩本身也是风云人物啊！那是我们市家喻户晓的黑道人物，一代枭雄啊！我以前问过峰子和刘民子熟不熟，峰子只是笑，我以为他们只是熟悉，却不成想，刘民子见了峰子他们，照样连屁也不敢放！那峰子他们会是什么角色……
“不对呀！”曹娟吓的往后一躲，大瞪着眼问我：“您不是他们一起的吧？他们怎么会放你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没看到我进来吧？”
燕子怀疑地看着我。
“别怕！我可不是流氓！来！喝冰咖”我向她一举杯。
她老老实实喝了一口，规矩的像一个挨老师骂的小学生。
“你今年多大了？”可能问这问题能让人放松一些。
“二十二！”
“不上学了？”
“我就是大学毕业应聘到这里来的啊！”
“大学生到这应聘做服务员？”我吓了一跳。
“也不见得非的是大学生，但至少要熟悉一门外语。”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水晶宫有多大本事？这的老板也太牛了！
“你们这好吗？”
“不好！我合同一满就马上辞职！”
“为什么？”
“你看见对面那个粉红色的小楼了吗？”
“看到了！”
她用鼻子哼了一声。“那是个大鸡窝！顾客跳舞唱歌的时候，可以直接从后面桥上过去。我要知道这里有这个，穷死我我也不到这来！”
还是年轻。现在的娱乐场所，哪有没这个的？只要在娱乐场所工作，就别想让眼睛清净！
“那楼上呢？”
“老板和蓉格格的房间。”
“这位蓉格格是什么人物？你们这么怕她！”
“她可不简单！”燕子喝口咖啡，用佩服的口气说：“她是老板的亲妹妹，双博士学位，剑桥大学毕业的经济系研究生，可厉害呢！”
“真是不简单！女强人啊！”我暗自佩服。
“他哥哥有钱，她有才。这娱乐中心被他们弄的真是可以！你要早几天来就能感觉到了，这的消费就像流水似的！”
不是这样的地方，峰子不会让我来。
“娟子！娟子！”一个服务员闪电般冲了过来，一拍曹娟肩膀，“起来！蓉格格来了！”曹娟站起来嗖地滑了出去。
我笑笑。没的打听了，我也就没事可做了，起身去服务台结帐。
“先生，六十元！”
我吓得一愣。怨不得曹娟说这个中心的消费像流水似的，早知道我喝的那咖啡三十块一杯，我就细细地品品了！
我心疼地摸向腰包。再贵，也得结帐啊！
蓉格格的脚步声到了我身后，很慢，很清脆，也很沉稳的高跟鞋踏地声。
“别收这位先生的钱了！好不容易见到这么一位贵客，还比不过两杯破饮料？”她很幽默。
我扭头向她一笑：“谢谢！”
“不客气！干吗不再坐会儿？环境不好吗？还是她们服务不周？”
“非常满意！就是回家晚了不行！”
“那我就不好勉强您了！明天还能见到您吗？”
“能！”我说出能字，有些后悔。门口有那些人物把守，我凭什么能保证来去自如？
“五天没看到一个顾客了，妹妹还真舍不得您走。您一走，我心里一难受，就又要找人的麻烦了。”
“找谁麻烦啊？”我好奇地问。
“您那六十，正好是两杯咖啡的价。上来这么几分钟，不会连喝两杯那么凉的东西吧？我早警告过她们，不许沾顾客的便宜！”
“这么说，我还非得留下来给她们讲情了。”
“真会怜香惜玉！算了！看您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来，先生请！”
我预感她要问我什么东西，可事到临头，我只能跟着她找地方坐下。峰子说过，可以随便看着玩儿，但尽量别和他们接触，省得看出咱们的行动有目的。看来，我的社交经验实在是差，第一次来就让人家有了疑心。
“兰兰！最好的CareerDiplomat，Benediction！”
外交家？祝福？说实话，现在这季节，喝这样的酒很不和时宜。可能她要的是名字，而不是味道。
我又看到她那清澈，会说话的小眼睛，微笑起来很美。
“见到你真的很高兴！我叫薛蓉！”
“知道！蓉格格嘛！”
她翻起眼珠子，向服务台方向骂到：“是哪个长舌头的丫头又叫我外号了？”
众人笑。
她回过身子，把头凑过来很近。“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
“不知道。讲讲？”
“我觉得你很不一般！”
“我很一般啊！忘了介绍了，我叫林放，下岗职工，以前是不出名的小破医生，后来是木器厂的更破的卫生员，现在什么也不是了。”
我们的酒来了。她面前的是CareerDiplomat，我面前的是Benediction。
服务员来了，她不得不把头收回去。靠着椅背继续说：“不，我看不像！”
我品尝了一口Benediction，刚好听到这话。我感觉，这个“祝福”很难喝。
“蓉格格太抬举我了，您肯定是看走眼了！”
她笑笑：“你和他们认识？大门口那位车里的朋友。”
“不！有个人和我亲戚不错，刚认出来！”
“就算是吧！”她摇头笑笑。“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有麻烦，已经被黑社会朋友戒严了？”
“为什么？”我大吃一惊。
“你那亲戚的熟人已经告诉你这里戒严了，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你明知道戒严了，为什么还要往里走呢？”
我目瞪口呆。这个蓉格格真是不简单！
“我也没仔细想。说实在话，我家里出点儿郁闷事儿，心情乱糟糟的，只想找个清静地方坐坐。”我愁眉苦脸地说。
“林先生！林大哥！您真的和他们没关系？”
“真没有！”
她把胳膊抱在怀里，叹了口气。“你那亲戚的熟人刚才换岗了，你一会儿怎么出去呢？”
我故意愣了片刻。“不行就只能跳墙了！”
“我估计我送你出去也可以。您又是有熟人在他们内部的，按说应该好说话。下次来的时候走后面，北面的水池中间还有个小桥！”
“嗯！”我答应了一声。
马上，我的心底一沉。我没注意她的话，我还来干什么呢？我不知道这里有危险，闯进来还说的过去。可我现在知道危险了，还来干嘛？
我们四目相望，尴尬的相望。
“既然林大哥不肯把真实身份告诉小妹，我也没法子。只能祝大哥在这玩儿的开心！”
“谢谢！我对你们印象很好。等哪天你们的日子太平了，没有地痞流氓滋事的时候，我会常来的！不早了，我先回家，再见！”
“再见！”她起身送我到楼梯。
到楼梯的时候，她又问了一句：“林大哥，假如你下次来的时候，正看到我们受难，如果我躲到你身后，你能帮小妹一把吗？”
我不帮她，一个大男人怎么张的开口？人家张口大哥闭口大哥叫这么亲切！
我帮她，证明我有阻止那帮黑社会闹事的能力。
这位博士研究生的智商太高了！我不是对手。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心急火燎的来这“视察”风景。
“只要我帮的了，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就怕我早吓的两腿哆嗦了。容格格，谢谢您的盛情款待！再见！”我向她一笑，走了下去。
“谢谢林大哥！再见！”

门口果然换了人。我被人截住了。
“喂！怎么进去的？”有人探出头问我。
“峰子让我来的！哥们儿，我还有事，先走了！”我知道，薛蓉一定在四楼的窗户那里看我。
“进来！峰哥来电话了！”他打开车门。
我没办法，只得钻了进去。
“您是林哥是吧？”他笑笑。
“是啊！哥们儿怎么称呼？”
“韩东，叫我东子就行！”东子长得很帅，白白净净的，眉眼像个大姑娘，只是裸露在胳膊上那两条血红色的虬龙让人心惊，一条在左一条在右，几乎包围着整个胳膊。
“峰哥问你去了没有。我听说刚进去一个人，不知是你不是你！他让我见到你时转告一下，进去后别说认识我们，再有，尽量少来，别让他们觉得你有目的。他还说，他已经上火车了，明天就该到了。”
“放心，我什么都没说！对了东子，峰子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呢？”
“好像……好像林哥你家里有什么事儿吧？他说一听到你说话，心里就难受！”
我呆了。小乐，小燕，峰子，都在为我难受，他们难受，我更难受……
“林哥，你安心等等，过了明儿，就是乔哥生日，计划是在生日晚上，到这里大庆。让他们知道咱有能力让这关门，也有能力让这发财！很快事情就会办好，用不了多久，咱就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了！”
我点点头。“这位乔哥是个大人物吧？”
东子看着我，无奈地笑笑：“林哥，你进来后就知道了！白乔、姚棍儿、红疯子，到乔哥这，峰哥就不是老大了！”
我是要到这个圈子里来，但我还是心惊胆战！红疯子是白乔的小弟，那这位和我朝夕相伴的老大会是个什么人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