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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轮到了壮丁(2)

作品名称:九龙河风云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0-01-22 20:44:34      字数:3456

  这事体如果后来张芝青不去提醒,也许黑无常忘记了,过去了。偏偏今天老成章叫祥荣挨家挨户去通知吃喜酒,当时没去请张芝青。他的左右邻舍都被请了去,唯独不请他,他倒不在乎去吃一餐,但他必竟也是族里人,而且是一个保长,老成章竟把他另眼看待,他感到太欺人了,一时里他又猛地想到黑无常上次的吩咐,于是他就跑到罗家去告诉黑无常。黑无常一听说:“嗯,好极了!今天是老成章儿子好日?好!好!”于是黑无常立即打电话告诉乡公所小阎王:芦苇漕村的张成章两个儿子都轮到了壮丁,他一分钱壮丁钿也不交,你立即去把老成章的大儿子张祥荣抓来,他大儿子正在结婚,你不顾他做什么,立即把张祥荣抓到乡公所关起来,过两天送走。小阎王一听乡长命令现在立即叫去抓老成章大儿子张祥荣当壮丁。就带着特务班风风火火地赶来。
  “哦,阎先生,难得你们来,快请进!快请进!”老阿木当下赶快出来装着笑脸相迎还敫勤地说,“来!来!来!今天我侄子祥荣办好日酒,你们快进来喝杯喜酒……我去整下饭……”一面又吩咐阿木婶,“你们赶快炖老酒!”又向阎金堂说,“阎先生,有事体你们可边吃边谈……”
  “谁稀罕你们的老酒!”阎金堂把老阿木一推,向他的喽罗们头一点说,“走!进去抓!”几个乡丁于是就呼呼喝喝横枪瞪眼地要向里面新房里闯。
  “啊哟!啊哟!这是怎么说!这是怎么说!”阿木婶忙上去阻拦,“我大侄子今天才刚结婚……你们有啥事体尽管讲!就是要再收壮丁费也可讲……”
  老成章猛冲上去抓住小阎王的胳膊说:“我给你们洋钱!我给你们洋钱就是了,钱不够我去借!你们讲吧!要多少……我并并当当给你们……”
  “是啦!是啦!有话好商量哪,阎先生,先坐下来喝杯酒暖暖身子等会再讲……我给你们去烫酒……”阿木婶拉住小阎王的胳膊也热情相劝。
  “哼!晚啦!快把人交出来吧!”小阎瞪了老成章一眼两手一甩继续命令他的喽罗们,“进去,抓!”
  两个乡丁横着枪向门楣上贴着“百年好合”新房扑去。
  “啊!你们讲不讲理?新房怎么可以乱闯!”老成章愤怒地冲进去叫着拦住乡丁们。
  “阎先生!阎先生!你们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有啥话不好讲……你们这样进去要吓着新娘子的……”
  “要多少钱依你们就是了,千万不能抓人呀……”老阿木、阿木婶、阿二嫂都来劝阻。
  “滚!滚!他妈的!没有什么好商量的!现在就是拿一百斤黄金来也没有用了,就是要你的儿子!”小阎王和他的喽罗们又推又踢又用枪柄打,把阻拦他们的人都被打得筋斗骨碌东倒西歪的。接着小阎王带着两个乡丁,就用枪托敲开门闯进房里去。老成章、老阿木、阿木婶等忙都拥进去阻拦。
  新房里烛光摇晃,还穿着彩装的新娘子吓得惊叫一声,跌倒在床上,阿木婶和陪娘阿秀忙上去扶她。小阎王和他的乡丁们,凶神恶煞地在床上床下箱里柜外角角落落都翻腾了一遍,把被子和箱笼都翻得一塌糊涂,却不见祥荣,便又冲到灶间里去寻找,也不见;又亲自爬到小阁楼上去找,他们终于把躲在阁楼上的祥荣给拖了下来。
  “祥——荣——”老成章没命似地扑了上去,彩凤也顾不得难为情地尖叫着奔过去拦,阿木婶、贵法娘等赶快去护住新娘子,唯恐新娘子受辱。
  “滚开!滚开!”乡丁们拚命地拖着老成章和老阿木,拖住冲上去的彩凤,并用枪挡着她们。
  “把他们看牢!”小阎王吩咐他的乡丁,迅速解下系在他腰上的麻绳,熟练地粗暴地把祥荣两手背剪着捆绑起来。
  “啊!啊……你们为什么要抓他……”新娘子挣脱众人的阻拦,也顾不上害羞地向丈夫扑去。
  “阎先生!你行行好吧!你可千万不能把新郎抓走呀!求求你啦……”
  “闪开……妈的!走……”小阎王一面使劲推开新娘子,一面推搡着祥荣往外冲。
  “祥荣……祥荣……”老成章在后面痛叫着儿子。
  “阎先生……阎先生……”老阿木和阿木婶等众亲戚朋友一片声求告。
  “阎金堂!你放开我的儿……子……”老成章发疯也似地扑上去,紧紧地抓着祥荣拦住了小阎王。
  “你妈的老家伙!”阎金堂猛地举起驳壳枪用枪尖狠狠地向老成章头上砸去。
  “阿……爸……”眼看小阎王手举驳壳枪,乌亮的枪管就要砸到他父亲头上,祥荣惊叫一声吓得闭过眼去。
  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声在人丛中炸响。大家以为小阍王向老成章开了枪。“老成章……”众人惊叫一声都扑上去扶老成章,却见老成章脸上溅着鲜血,面色发白,惊恐地望着大家。大家赶快上去捧着老成章的头和他身体上上下下仔细察看,但看遍老成章的头和身体,却不见老成章身上有明显的伤痕,却见在一旁的阎金堂的驳壳枪掉在了地上,而他的一只胳膊坠落下来,血从他胳膊上流下来。原来是小阍王受伤了,这枪是谁打的呢?小阎王一时吓得一只手捏着那只受伤的胳膊怔在了那里。原来老成章脸上的血是小阎王胳膊溅给他的。此时小阎王惊恐地环顾着四周,众人也莫名其妙地向外面察看。只见门外灯影里站着一个威武的穿便衣的后生,他手提一把快机,正气愤地指着阎金堂和他的特务班们喝叫:“都不许动!把枪放下!要不,老子就打死你们!”小阎王的枪已经掉在地上,那几个乡丁赶快把各人手里的破枪放到地上,并吓得自动地举起手来。那人走进来顺手检起小阎王的那支破驳壳枪,把乡丁们放下的长枪踢过一边,大声对小阎王说,“小阎王!你为什么要来抓我阿哥?还要打我阿爸……”这时众人听声音和样子,才看清那人原来还是久没见面的祥甫!大家都惊喜不已。
  “呵!呵!是祥甫你啊!你这是从那里来的!小阎王这坏种坏呀!他是来抓你阿哥壮丁的……”
  祥甫一面向众亲朋好友点了一下头,一面又喝问小阎王:“妈的,阎金堂!是这样吗?”
  “啊?啊?是……祥……不,是张先生……我们是奉命而来,兄弟们吃这碗饭没、没办法,没办法呀乡长叫干啥咱就得干啥……还请张张先生多多原谅!多多原谅……”一边说着一边双腿打颤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乡丁们见他们的队长跪下也都一个个赶快跪下,低着头听凭祥甫发落。
  “赶快放开我阿哥!”祥甫的快机向小阎王一指厉声说。
  “哦,哦,是!是!”小阎王战战兢兢地立刻起来给祥荣解去麻绳。
  祥甫忙问愕惊地站在那里的父亲:“小阎王为啥来抓大哥?”老成章简单地向祥甫解释说:“十几天前,张芝青来收过壮丁费要收四十元,说是你和你阿哥俩个人的;当时我手头紧没给他们,不想他们今天就来寻事……”
  “原来是这样!婊子养的小阎王!今天我算便宜了你!没打碎你的骷髅头!你回去告诉黑无常和张芝青:下次再敢来乱收什么壮丁费,叫他们小心脑袋!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敢随便欺压老百姓!”
  “嗳!是!是!是!下次那敢!下次那敢……吃这碗饭我们也是真正没办法……”
  “快给我滚!”一边把那支已被祥甫下了弹夹的破驳壳枪扔给他,把那几支长枪的枪栓也都被祥甫拔了去,脚一踢说,“都给我滚!快滚……”
  “嗳,是!是!”小阎王左手检起没了子弹的破驳壳枪右手弯弯着痛得唏嘘着,命令他的娄罗兵,“走!走!走!”乡丁们也只得背起没了枪栓的破枪狼狈地滚出去,他们筋斗骨碌地赶快往回逃,有个家伙还不小心跌了一跤。
  “哈哈哈!”众人发出一阵开怀大笑。大家一边去拉祥荣,一边转忧为喜地走到祥甫身边问祥甫,“真没想到!你,你这是从啥地方来的?”又惊怕地望望他此刻插到腰里的那快机枪,“祥甫,你这是,现在在外头当了什么……今夜倒是亏得是你来得及时,要不你哥就要被抓去了,你爹真要吃亏了……”
  老成章看见祥甫在这危难关头从天而降,不由得惊喜万分,此刻他望望比在家时威武神气了许多的小儿子,又高兴又骄傲,可当他看见他刚刚打小阎王的那支枪又有点纳闷:如今时势很乱这祥甫如今又是吃了什么饭,他又有点担忧。
  “祥甫,你晓得你阿哥近日要结婚的,你怎么不早点来?”
  众人也都问:“祥甫,你怎么晓得今天你阿哥结婚?而且来得这么巧,你要晚来一步你阿哥就被小阎王抓去了。”大家,特别是祥荣疑惑地害怕地望望他腰上的那支黑亮的短枪。
  “哦!阿爹!我是昨天到团桥头才晓得的。”看着大家,特别是父亲和祥荣怀疑地看着他腰上短枪他忙解释说,“喔,这个,你们放心,我不是吃坏饭的,是我恐怕夜里来碰到坏人刚从一个朋友处借来的。”
  事情是这样的,原来最近他和老周背着几捆余姚布又到骆驼桥断桥一带来活动,他们顺便又到团桥头张宝兴的打铁店里去转悠转悠,去看看宝林大伯和阿火。这时宝林大伯惊喜地告诉他说:你阿爸刚带讯来过,说是你阿哥祥荣十二月二十六要结婚了,叫你走得出无论如何要去一趟。祥甫高兴地望望老周,老周说:“这是你哥的大喜事,这里离你家不远,你去一趟吧,也叫你爹你哥高兴一下。顺便也去看看那里的形势,到时候我们也要去那里发动群众抗日呢。”祥甫听了说:“我恐怕回来找不到你们呢。”老周说:“我这两天我和小李也在这带活动的。等你回来咱们再到别的地方去,你准备准备,快去一趟吧。”祥甫就这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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