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一大早，廖广德就来到江中蛟办公室，江中蛟要听他关于筹建女子交警中队的汇报。
　　在廖广德正式就任莲城市公安局长之际，江中蛟在与他谈话中要求他在做好公安基础工作基础上，搞出特色，体现莲城公安系统的新面貌。他说，沙默去教委搞了个治理“三乱”工作，拿出具体举措，向全市人民公布，省市新闻媒体都做了报道，创造了良好的舆论氛围，有力提升了莲城的城市形象和政府形象，主抓教育的弓副省长最近还准备来我们莲城搞调研，这就是抓到了点子上，揭开了莲城改革开放和社会发展新的一页，为我们招商引资创造了良好的社会氛围。你怎么办，你们可都是我精心筛选悉心培养出来的干部，现在我把公安系统给交给你，你也必须拿出东西来。
　　廖广德领命之后，憋了一天也没想出从哪个角度下手，晚上就找沙默、郭家栋几个人喝酒，闲聊之中，郭家栋说，前不久他去关内某省，那个城市有一道格外引人注目的风景线，就是女子交警执勤，英姿飒爽，外地游人无不驻足观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廖广德匆匆喝完酒跑回局里，叫来局宣传部和办公室几名工作人员连夜搜集查找相关资料、图片，结果发现，全国只有一所省会城市组建女子交警中队，成为那所城市的一张靓丽名片。于是，他就决定组建莲城女子交警中队，江中蛟听说后很满意，给予肯定。
　　廖广德把筹建进展情况作了汇报。江中蛟一边听，一边点头。但廖广德熟悉江中蛟，这种颔首未必表示赞许，仅仅是一种聆听和思考的习惯性动作，有时，甚至会表述一种疑问。果然，听完汇报，江中蛟说道：“整个进展不错，速度嘛要加快一些，另外，你准备把这个女交警中队列为一个正式单位，申请编制，有些急躁，我看，这是个新事物，不必操之过急，可以先临时聘用一些素质较好的女孩子，运行一段看看效果如何，有了经验和成绩，再纳入正式编制似乎更好一些。”
　　廖广德想了想说：“也好，江书记，可不可以这样，”廖广德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我们一面申请正式编制组建，一面招聘临时女交警培训上岗工作，这样可以两不耽误，齐头并进。”
　　“嗯，这个办法好！对了，这件事你向汪清波市长汇报没有？”
　　“汇报过了，他也很赞成，还表示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他！”
　　“好，以后公安系统的事情要多向清波市长汇报！”
　　廖广德点头。江中蛟又问：“林肯车那件事调查怎么样？”
　　廖广德回答：“也没有什么进展，有些层次和角度我们也不适合过问，所以一直就悬着。”
　　“这样，前几天省纪委问到此事，好像是这涉及到他们办的另一个案子，我看，市里的角度确实不好处理，不如上报省里，由他们出面办吧，你把相关材料整理一下，这几天跟我去省里做个汇报，听听他们的意见！”
　　“好，我马上着手准备！”
　　谈完正事，江中蛟上下打量廖广德，把廖广德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领导，你这是……”
　　“唔，没什么，依旧年富力强，精神抖擞嘛！”江中蛟笑了，“沙默和蔡芳两个人现在联手要干一件大事，我看挺好的！”
　　“领导。你这……”廖广德茫然，但多少也感觉到江中蛟指的是哪个方面。
　　“好，不说了，我还有几个谈话，你回去忙吧！”
　　江中蛟让组织部列了一个全市副局级干部名单，他重点选择了几名，逐个与他们谈话，其中就包括邱岩田。他对于沙默推荐的人还是颇为重视的，其一在于沙默本人比较正直，第二，在于沙默比较忠诚，第三，在于沙默能够出以公心，推荐孔力之事足以证明这三点。当然，这里面并不排除私人感情，正因为这样，也看出他是一个重情感讲友谊的人。举贤不避亲，也是一条用人渠道。
　　廖广德走出市委书记小楼，品味刚才江中蛟最后的那番话，又联想蔡芳那个电话，心里明白，这几人是想帮自己找伴，心里不觉甜滋滋的，尤其蔡芳问他接不接受三十几岁的年轻女人，这让他惊讶也感到幸福，虽然自己没有明确表态，但那态度蔡芳应该懂的。想想自己今年事业有成，又有结缘迹象，便神清气爽，眉舒目展。
　　迎面碰上准备进书记小楼的市委秘书长吴迪。吴迪笑着说：“广德局长有什么开心事啊？走路笑意都藏不住！”
　　“哦，吴秘书长，你好！我……我笑了吗？”他感到有些诧异，明明自己没有笑嘛。
　　“哈哈，反正脸不那么黑了！像变了个人。”吴迪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上楼去了。
　　廖广德纳闷，这心里得意，脸上也能看出来？他走到自己的车前，拉开白色奥迪警车车门进去坐下，陡然想起一首老歌，就情不自禁哼了起来：“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村小唱……”后面的歌词他不会，就一踩油门启动轿车，驶上胜利大道后，还兀自哼着那首记不住词儿的曲调。
　　拐过中心广场，与一辆黑色奥迪会车，一瞥牌照就鸣鸣笛，那车也回应两声车笛，只是略微迟缓一些。那是沙默的专车。
　　沙默此时正要去市委接崔雪，司机见对面的奥迪警车鸣笛，便礼貌地回应。司机说，沙主任，大概认识你吧。沙默注视着前方点点头说，应该是廖局长吧。司机笑了说，这个廖局长真厉害，莲城司机没有不认识他的，经常巡路还亲自站岗指挥交通，交警都怕他，听说背后都叫他……司机没敢继续说。沙默笑了说，是不是叫他廖黑子啊。司机说是的。
　　崔雪已经等在市委门前，高高的个子，穿着灰色长风衣，十分引人注目。
　　上了车，坐在沙默身边的崔雪一边把风衣下摆向上拉了拉，一边问沙主任这是去哪儿。沙默说，你不是爱交朋友吗，陪我去看个人。正这时，沙默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廖广德，他问刚才看到你的车了，你在车上吗。沙默说在啊，我这不是为你奔波呢。廖广德说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沙默说，你这又是去巡路。廖广德说，没有，现在可没以前那么多时间了，我是去了领导那里汇报，为女交警的事儿忙呢。沙默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对了，正好我要说这件事呢，我一个老同学的女儿大学毕业还没工作，这孩子就喜欢穿制服，要不上你那个女交警中队锻炼锻炼吧，不然在家也是闲着。廖广德说，我这还没开始招聘呢你就报名了，好吧，不过必须有个头和形象，这可是城市名片。沙默说，这我知道，他妈妈，对，就是我那个老同学说身高一米六七，长得嘛有点像哪个明星，反正应该很端正的。廖广德说，那好，过几天开始招聘就让她过来见我。
　　崔雪在一旁听得半明白半糊涂，就好奇问，沙主任，招聘什么呀，还挑个头长相。沙默说，看你，还是老毛病，什么事都关心。崔雪略一撇嘴便不吭声了。
　　到了工商局，走进蔡芳办公室，介绍之后，蔡芳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崔雪，看得崔雪有些不好意思。沙默说，崔雪，你先和蔡局长说话，我去别的办公室转转，然后下了楼，坐在奥迪里闭目养神。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他睁开眼上楼。推开门，蔡芳就笑眯眯地说，来，我和小雪聊了一会儿，这妹子挺好的。沙默说，确实不错，不然，我怎么会介绍给你认识呢，不过呢，也有小毛病的。崔雪不好意思低下头。蔡芳说，女人嘛，没点小毛病还叫女人嘛，那个小毛病就是留着给男人接受的，对吧，崔雪。崔雪见蔡芳问她，就更不好意思了，说，沙主任说的对，我是有毛病的。沙默又说，不过瑕不掩瑜，整体还是优秀的。崔雪便娇羞地看了沙默一眼，充满感激。
　　走出工商局大楼，崔雪拉住沙默问，沙主任，把我拉这里来什么意思呀，好像政审，快点告诉我。沙默说，让你进步。崔雪说，那我明白了，是不是想让我给蔡局长当秘书。自从孔力被选中给省委领导当秘书，就成为宣传部机关的一则传奇，秘书成为一个敏感话题，也成为宣传部年轻干部的一个梦想。沙默笑了说，市里局级干部是不配秘书的。崔雪嘟了嘴说，那是干嘛呢。沙默说，年轻人进步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政治进步，二是人生进步，我今天说的是后一种，不过，这也和政治进步密不可分。崔雪说，说得那么深奥，人家理解不了。沙默说，这样吧，先回去，理解不了不怕，慢慢理解，总会恍然大悟的。
　　本来，沙默准备把这件事沉几日再说，可考虑到崔雪也是成年人，自有主张，行就行，不行也没必要纠缠下去。便将崔雪带回教委办公室，把事情挑明了。
　　沙默点燃一支香烟说：“今天你可能有些迷惑，其实，是我想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当然，这不是年轻人意义上的那种朋友，而是准备成为夫妻的那种，”他观察一下崔雪的表情，又问，“你知道廖广德这个人吗？”
　　崔雪一愣，点点头：“知道啊，莲城人哪有不知道他的！”
　　接着，沙默就介绍了廖广德的个人情况，最后说道：“我们觉得，你们在诸多方面都很契合，只是，年纪上距离较大一些，尤其对于你来说，似乎也是一种人生的挑战，所以，我们更多的是考虑你的感受和想法……而且，你还有父母需要征求意见，我想……”
　　崔雪完全明白了，她咬着下嘴唇沉思片刻说：“谢谢沙主任，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以让我考虑几天吗？”
　　“当然可以，我们绝对尊重你的想法，不愿意也没问题，以后我再替你留心，而且，我们还没有和廖局长提起这件事，他也不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沙默很理解地说。
　　“咦，沙主任，你一直说‘我们’，还包括谁这么关心我呢？不会是嫂子吧？”崔雪不乏精明。
　　“哪里啊，这件事还没和她说呢，既然你想知道，那就不妨告诉你，还有蔡局长等人，我们都很关心廖局长，我觉得你各方面都很优秀，所以就把你推了出来，事先也没有和你打招呼，你不会怪罪我吧！”
　　“看你说的，沙主任，尽管我有毛病，但还是明事理的，你对我好，给我创造幸福的机会我哪能不清楚呢，别的女人恐怕还没有这种机会呢！”
　　“说得好！”沙默由衷称赞，“看来，果然不俗，我没有看错你！”
　　“沙主任，你……你不会瞧不起我吧！”崔雪低声说。
　　“崔雪啊，崔雪，有些事情似乎应该忘记，有些事情也似乎并没有发生！”沙默仰首向上，对着虚无说。
　　“沙主任，怎么说呢，”崔雪有些动情，“其实，你很爱护我，我懂了！”
　　“是吗？理解就好，我始终认为崔雪是优秀的！"
　　“沙主任不是说了吗，崔雪有毛病，但瑕不掩瑜，我怎么也要对得起领导这句话呀！”说着，崔雪扑哧笑了。
　　“哦，你这个人精，一点亏也不吃，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沙默笑了起来，“好，就是这个情况，你也认真思考一下，必要时也要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毕竟，年纪问题他们会有所……”
　　“谢谢沙主任，他们会支持我的决定和选择，不过，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句问话出乎沙默意料之外，他愣了一下，点燃一支香烟，又沉吟片刻，才说道：“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我坦率说吧，从男女角度来说，你们很合适，但从年龄角度来说，又确实有些悬殊，对于后一个问题，就在于你自己怎么理解了，如果你看重年龄，追求合适的年龄段，那么，就可以翻过这一页，各自走各自的人生之路，如果你不那么世俗，或者说是一个敢于挑战人生，勇于追求自我的女人，那么，这就值得试一试，或许，它会给你一个人生惊喜呢？”
　　“沙主任说得真好！那你看，我应该是哪一种女人呢？”崔雪继续追问。
　　“呵呵，你总是出难题，”沙默吸口烟说，“应该是后一种吧，不过，谁又能猜透女人呢，甚至包括女人自己。”
　　闻听此言，崔雪陡然叫了起来：“沙主任，你就是圣贤哲人，说的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继而，她又忧郁起来，沉默良久说，“我真拿不准主意，我想做你说的后者，这是我的性格，可这种事会有舆论的……”
　　“是啊，你的担忧不无道理，而且很现实，很现实啊……”沙默走到窗前，俯瞰下面的街道说，“人生总是这样，让你很难做出一个完全自我的抉择，其实每一步前行，都举步维艰，充满矛盾，如同一个早晨，你想触摸窗外温煦的朝阳，可是，你又不敢推开窗扇，因为那是冬天，北风凛冽，要么你放弃旭日，要么你无视寒风，这个抉择是道单选题，没有折衷……”
　　“沙主任，明白了，我想和他见面！”崔雪果断对着沙默的背影说。
　　“哦……”沙默蓦然回身，“别冲动，你不想放弃，也要再和父母沟通一下嘛！”
　　“不必了，以后再说吧，沙主任，我有个希望……”
　　“说。”
　　“希望先不要和对方介绍我！”
　　“明白！我们会安排你们一个邂逅见面，成与不成无所谓，在你没有最终决定之前，我们一定给你一个全身而退的余地，我想蔡局长更懂得如何维护一个女人的尊严！在这个问题上女人有优先知情权和公平豁免权。”
　　“咦，沙主任，”崔雪有些口渴，自己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凉白开水，喝了一口后问，“那个蔡姐是谁，干嘛如此关心廖局长的事情呢？”
　　“老毛病又犯了，这有关系吗？”沙默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站着与高挑的崔雪对话，他有些不舒服。
　　崔雪端着水杯窈窕走到办公台前，俯下身子拄着办公台面说：“告诉我呗，你不是说人家有知情权嘛！”
　　沙默最受不得的就是女人的眼泪和娇媚，他心里一软，扭过脸说：“也好，早晚你会知道，他是市委书记江中蛟的妻子，她对廖广德的关心，也是领导对他的关心，懂吗？”
　　“噢！真的呀？”崔雪大吃一惊，“明白了，难怪说话那么有水平，一看就不是个俗人！”
　　“这回满足求知欲了吧！”沙默笑了笑。
　　“沙主任，你真是，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人家，现在想想都后悔！”崔雪赌气说。
　　“告诉你什么？是不是耽误你巴结领导了？”
　　“沙主任，是那个意思也不能那么说呀！咦，难怪人家都说你有大背景，真是这回事啊，以后，你就是我的背景，我也好有个发展！”崔雪笑嘻嘻地说。
　　“之前呢，对啊，之前崔雪另有背景嘛！”沙默笑着敲打崔雪。
　　“只是……”崔雪欲言又止。
　　“不必说啦，我理解你，要求进步嘛，总要争取领导的信任……”
　　“咦，听说欧阳姐调入的话，还是副处长呢……我总是觉得，你对欧阳姐……”说着，崔雪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沙默。
　　“哦……”沙默也看着崔雪，沉吟片刻，他说，“又嫉妒了？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是这样，从调入宣传部的自然条件来说，你比她优越得多，而且，你的性格也很外向，她却不善交际，所以，我不能不更多地考虑她的处境，毕竟，都是我调到宣传部的，对你们，我都有责任，我想你应该理解这一层的。”
　　“嘻嘻……我当然理解呀！”崔雪狡黠地笑了。
　　“笑什么？我看你不怀好意！”沙默瞥了崔雪一眼，“告诉你，别胡思乱想，尤其你这张嘴，少扯闲事！”
　　“明白呀，你也是我的背景嘛！”
　　“明白就好，至于以后嘛，这件事成了，我也不敢当你的背景了，自然有人罩着你！”
　　崔雪把水杯丢进门后废纸篓，回身说：“八字没一撇，还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意思呢？”
　　“呵呵，我敢打赌，老廖肯定满意！”
　　“你怎么知道？”崔雪感到奇怪。
　　“男人嘛，自然更了解男人！”
　　“也是呀，正像我也了解欧阳姐一样的！”
　　“你有完没完，想好自己的事吧！”沙默没好气地说。
　　他知道，他和欧阳若岫之间的事肯定瞒不过崔雪，可这又有什么呢，太阳月亮轮流围着地球转，世界本来就是若明若暗的，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奇妙。话不必太明，意会最好，事不必太清，朦胧最佳。所以这种事情匿迹遁形根本不可能，大白于天下则是失败，处于这种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状态，也不失为一种佳境。
　　沙默让司机把崔雪送回市委，自己开始思考几个工作问题。他把纪委书记和基教处长叫到办公室，让他们牵头，从各处室抽调一些人，组成一个暗访组，专门在晚上和休息日检查各学校私自补课，以及在职教师在社会私自开班上课情况，发现之后进行录像，登记，然后由市教委通报处理。安排完毕，又想起三中书记人选问题，觉得有些头疼，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脑际跳出一个人来，想了想，觉得很适合，便抓起电话。
　　他把电话打到宣传部信息处。接电话的是欧阳若岫，寒暄几句后他问马克在不在。欧阳若岫回答在，然后马克接了电话。沙默让他安排屋里人出去一下，之后才开始谈正事。
　　“老同学，干什么这样神神秘秘的？”马克笑呵呵地问。
　　“是这样，马克，”沙默开门见山说，“你想不想下去？我这里有个位置。”
　　“是吗？当然想了，我都四十四五岁了，还是个副处长，在这里可耗不过年轻人，一直想有个去处干个十年八年的……”
　　“那好，三中你知道的，重点高中，县处级单位，现在书记退休，你愿意我就不安排别人了，要是需要考虑，明天给我回话，这件事有些急，必须尽快解决！”
　　“老弟啊，这还用考虑吗？我去！”马克果断地说。
　　“嗯，那我安排组织部进入程序，你那边也跟领导说一下，不说也可以，这种事领导不会有异议！”
　　“是啊，空出一个实职副处指标，又不费吹灰之力把一个老头打发了，何乐不为？”马克有有些感慨。
　　“你有个心理准备，估计没有问题，不过，暂时保密，别搞得沸沸扬扬，于事无益。”
　　“谢谢老弟啊，关键时刻还是老同学想着我，别说这件事实打实着，就是有这番话，老哥也就心满意足了！”
　　结束与马克的通话，沙默马上又给扬国威挂了手机，询问一下检查情况，叮嘱他安心看病，保重身体，之后，就安排马克任三中党委书记的事征询他的意见。扬国威说，这个人经常跑教委，我也多少了解一些，很稳重，挺适合，好像原来也是教师。沙默如实说，是的，我们是师院同学。扬国威说，那好，这样更了解，用起来得力，我没意见，你就安排组织部门办吧。
　　放下电话，沙默这才松了口气。看看已近中午，就准备下楼回家吃午饭。
　　这时，桌上电话响起，来电话的是邱岩田。他告诉沙默，欧阳若岫的事已经办完了，挂的是公交公司工会主席职务，现在已经报到市委组织部，批复之后就下文。沙默说，谢谢邱书记。邱岩田又说，不过，公交公司方面有一定的抵触情绪，并不是很配合，我和栾局长做了一些工作，好在她只是要这个阶梯，倘若就在公交公司任职，还真不好开展工作呢。沙默说，基层的态度也可以理解，毕竟是捏着鼻子嘛，哪天有时间，我请你和栾局长。邱岩田说，别，还是我请你吧，上午，江书记找我谈话了，对我的工作还是认可的，也让我安心做好工作，组织会考虑一些问题的，这话我们都懂，不管怎么说，得到领导的认可，这些年也算没白干，对了，江书记还特意提到你，说你为我鸣不平呢。沙默说，这是事实嘛，前两年的情形也确实令人寒心，我只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邱岩田说，可这也不是谁都能说得上和谁都肯说的话。
　　沉默片刻，邱岩田又说，关于欧阳若岫的事，我倒有一个建议，不知沙主任是否感兴趣，我觉得她也可以考虑留在我们局里，虽然我们比不得市委大机关，还是有她进步空间的，我看她素质不错，正好我这里缺个党办主任，过一段时间，晋为正处还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愿意下去，到基层做个书记也是不错的。沙默说，我先替她谢谢邱书记，不过这个事情需要征询她本人的意见。邱岩田说，那是，我这也只是一个建议而已，人各有志嘛。
　　谈话结束，沙默在回家的车上想，江书记不愧是大领导，心胸宽阔，处事周全，居然在邱岩田面前给我走个面子，实在令人感动。这为官之道还真是门大学问，光会用人还远远不够，还要善于调动下属的工作积极性。官场上最注重的就是面子，同级之间需要互相给面子，可以加深感情，人际通达，游刃有余，上级给的面子更为珍贵，如果唯我独尊，罔顾下属感受，虽然增了威严却也寒了人心，久而久之必然丧失人心，那种威信也仅仅是限于对位置尊重的层面，剥离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可谓貌合神离，冰炭不投，何来忠诚，遑论同心同德、披肝沥胆，共襄盛举。
　　由此想到，袁绍与曹操官渡大战的历史，袁绍刚愎自用，不仅不采纳谋士许攸的建议，反而羞辱许攸，许攸发出了那句千古慨叹“竖子不足与谋”后，投奔曹操。而曹操采用许攸之计，火烧袁军粮草，继而大败袁军，奠定了统一北方的基础。此时，重温历史，沙默才深深领会领导用人的精深妙义。
　　沙默为结识这样一位领导而感到欣慰和幸运，也觉得应该很好珍惜这个时机，虚心向领导学习。虽然，他对此并不很感兴趣，也不是那种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官场中的人，他更爱的是文学。然而，他也深知，在其位就要谋其政，这不仅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不辜负江中蛟对自己悉心培养的一片苦心。
　　奥迪车拐进小区，在楼前悄然停下，沙默还在凝神思索。片刻之后，司机轻声提醒说：“沙主任，到了！”
　　沙默这才回过神来，朝司机点点头，拎起公文包钻出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