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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串门

作品名称:军人妻子      作者:大器晚成      发布时间:2020-01-21 11:19:43      字数:3944

  沂蒙山区的房屋建筑有自己的特点,农民的房子,墙体大多采用石头、土坯垒砌,屋顶用麦草苫蔽而成。一般家庭院落由堂屋、偏房、厢房、锅屋、茅房、门楼组成,结构比较紧凑,房前屋后堆放柴火,农具,杂物等。
  沂蒙山区的冬天比较寒冷,家家户户都在屋内生火取暖,一般人家都有睡火炕的习惯。
  二叔家住的是个两进的院落,这是老辈子留下来的遗产。张兰妮听娘说过,爷的祖父早先在村里开过粉坊,挣下了这处院落。原先他们家住在前院,二叔一家住在后院。爷在孟良崮战役中牺牲后,她就跟娘一直住在前院里,直到她跟善祥结婚随军到部队。她随军到部队后,娘就一直自己住在前院里独自生活。娘死后,二叔一家搬进了前院,后院就闲置了,成了二叔家的茅房和盛放各种农具,柴火和杂物的地方啦。
  吃完晚饭后,婶子就给张兰妮和俊红烧好了偏房的火炕。张兰妮她们回来的前几天,二叔就动手修好了破损的火炕并掏干净了烟囱,打扫好了房间。婶子从柜子里拿出了厚被褥来,铺放在炕上。
  虽然现在已经是清明时节了,但是沂蒙山区还是挺清冷,夜晚更是寒气逼人。所以,晚上睡火炕就很暖和。
  临睡前,张兰霞拿了床被子跑到偏房里,跟大姐张兰妮和外甥闺女俊红挤在一盘炕上睡。娘说她:“你去厢房睡吧,这盘炕小,你再挤过来,你姐和外甥闺女歇不过来。”
  “不碍事,挤挤暖和。”张兰妮说。
  “娘,就是啊,我跟俺姐,俺外甥闺女挤在一起暖和啊!厢房你又没给俺烧炕,多冷啊!再说一年不见啦,也好跟俺姐和俺外甥拉拉呱啊!”张兰霞调皮地对娘说。
  “你这死妮子,就是嘴犟。”娘不满地看了女儿一眼说。
  “婶子,你也去歇着吧,这一天为俺又推碾子,又烙煎饼,又熬豆沫,又做菜的,忙活了一天,怪使得慌的。俺娘儿仨挤在这一盘炕上暖和。”张兰妮对婶子说。
  “那你们也早歇着吧。”婶子说完掩上房门回堂屋休息去了。
  张兰妮就跟妹妹张兰霞就拉起呱来,俊红在一旁听着,不时插嘴问问这,问问哪的……
  ……
  鸡叫头遍,天还蒙蒙亮,张兰妮就醒了,火炕就是暖和啊,她竟然一觉就睡到现在。她坐起身来,惊醒了身边的兰霞妹妹,兰霞翻了个身,看了下手腕上的上海坤表,对张兰妮说:“姐,你起来干啥?才五点多。”
  “我不睡了,想起来了。”
  “再睡会吧,躺在这火炕上多暖和啊!”
  “我听见你娘早起来了,在锅屋里忙活早饭呢,你睡吧,我去看看。”张兰妮说着穿衣起床。
  果然,婶子已经在锅屋里忙着烧热水准备做早饭啦。见她进来就说:“你再睡会吧闺女,起来干啥?”
  “我睡不着了婶子。”张兰妮说。
  “火炕还暖和吧?”婶子问她。
  “太暖和了,睡了一晚上浑身舒坦,也解乏。”张兰妮满足地说。
  “你叔有腰腿疼病,每年一立秋,我就给他烧上火炕,一直烧到来年过了清明。”婶子说。
  “婶子,我跟你说个事,我想今天想去串几个门……”张兰妮帮着婶子往炉灶了续着柴火说。
  “你想去谁家?”
  “去刘支书家,然后再去看看王奶奶。”张兰妮说。
  “行啊,待会吃了早饭你就去吧。”婶子点点头。
  “我给刘支书买了条烟,给王奶奶买了一斤到口酥。”张兰妮说。
  “不用给他们买东西啊,空手去看看他们,他们就怪恣的,花那个钱干啥?”婶子说。
  “空手去多不好,刘书记给俺家没少帮忙,善祥打结婚报告,部队来人政审啥的,都是刘书记给开的证明;我随军这套手续也是他给出的证明和介绍信;这回俊山回来安葬,还是他派人打坟,刻碑,跑前跑后的。我觉得一直欠他个人情。还有就是俺王奶奶,听善祥说,俺爷领他来咱村的时候,浑身上下没件像样的衣裳,是俺王奶奶给他做了一身衣裳和一双新鞋……”张兰妮说。
  “是啊,你王奶奶一辈子行好,村里人都念她的好。按照庄里乡亲的辈分,我得喊她婶子,其实她才比我大十来岁。”婶子说,“要不我和你去看看她,给他端一碗豆沫,拿几张煎饼去。”
  “行啊婶子,你跟我一块去看看王奶奶。”张兰妮点点头。
  “你这个王奶奶一辈子也不易啊!守了一辈子寡,是个烈军属,五保户。你那爷爷是游击队员,死在了鬼子手里;他儿子,你该喊叔,牺牲在国防施工工地上……”婶子叹口气说。
  张兰妮从拿回来的提包里拿出两条大前门香烟来拿给二叔一条说:“叔啊,给你一条烟抽。”
  “买这么贵的烟干什么?我都抽旱烟。”二叔接过香烟说,“你给旁人打发个人情吧。”
  “这是闺女孝敬你的,拿着吧。”婶子对二叔说。
  “这是专门给你买的一条,还有一条给刘支书。”张兰妮说。
  “他不准能要啊。”婶子说,“你去年给他拿去的那身俺侄子的军装,你走了以后,他又拿回来给你叔穿了。”
  “要不要我也得给他这条烟,这个人情我的打啊!”张兰妮说。
  “这两包到口酥你留下一包吃,我拿一包给王奶奶吃。”张兰妮从包里拿出两包点心来对婶子说。
  “你听我话闺女,甭给她拿东西,空手去看看她,她就怪恣啊!再说她那里也不缺啥,老太太人缘好,经常有庄里乡亲去看她,给她拿这个拿那个的。”婶子说。
  “这些年我回来一直没去看望过她一次,第一次去看望她,空着手多不好啊!”张兰妮说。
  “也行啊,那你就拿一包到口酥去吧。”婶子点点头。
  张兰妮先去了刘支书家。
  刘支书叫刘秉坤。他比张兰妮小一岁,两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张兰妮当儿童团团长的时候,刘守坤是儿童团员。1953年,18虚岁的他,在父亲的支持下,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被编入了67军,新兵训练完后,准备开赴朝鲜战场,结果,朝鲜停战了。他被分到了炮兵连当兵,第二年入党,第三年当班长,第四年复员回村。1958年,他被上级任命为村支部书记和民兵连连长。一上任,他就领着全村男女老少响应上级号召:大炼钢铁,大修水库。
  张兰妮去他家的时候,刘书书刚从公社开会回家。他妻子于翠华忙着给张兰妮沏茶。刘支书客气地对她说:“姐姐,我昨晚还跟翠花商量,去叫你来家吃顿饭。”
  “你不去叫,我这不就来了嘛。”张兰妮笑着说,“姐来你家啦,准备拿啥好饭食招待我啊?”
  “你兄弟知道你不吃好饭食,你弟妹给你烙煎饼,煮豆沫吃行吧?”刘支书也笑着说。
  “不稀罕啦,夜来晚上在俺婶子家吃了煎饼和豆沫啦。”张兰妮说。
  “那就没啥好招待你的啦。”刘支书笑着打趣说。
  “姐啊,甭听他的,晌午我擀面条打卤子给你吃。”翠花忙说。
  “翠花,我不吃,我一会还要去看看王奶奶。”张兰妮说。然后,见翠花去忙活家务去的时候,她对刘支书说,“秉坤兄弟,你外甥俊山回咱沂蒙山安葬,多亏你跑前跑后忙活,又是安排人打坟,又是安排石匠刻碑。没少费心啊!姐谢谢你!”
  “姐,你这说哪去啦?俺外甥回家,我这个当舅的就应该忙活,我不忙活,谁忙活啊?”刘秉坤说。
  “秉坤兄弟,还有件事,姐想跟你通通通气,帮姐参谋个意见。”张兰妮说。
  “啥事你说我听听。”刘秉坤抽了口烟说。
  “你外甥闺女俊红明年考上大学,我想离开部队,回咱沂蒙山来,你看咋样?”
  刘秉坤看她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看啊秉坤兄弟,你姐夫牺牲了,葬在了咱沂蒙山烈士陵园,你大外甥俊山又牺牲了,也葬在了这里,你二外甥上航校,毕业了还不知分到哪个空军部队,明年你外甥闺女再考上学,那我就自己留在部队了,怪没意思的。还不如回家来,守着你姐夫,你大外甥近……给他们上坟也便宜……”张兰妮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
  “那你将来老了怎么办啊?”刘秉坤问。
  “我有退休金,在部队和地方都一样养老;再说俺爷是烈士,你姐夫是烈士,你外甥又是烈士,一家三个烈士,回地方来,我老了不能动弹了,还能没人管啊?”张兰妮说。
  “从养老上来说,我觉得留在部队各方面条件要好一些。毕竟俺姐夫是在部队上牺牲的。”刘秉坤说,“当然,你回地方来,有政策,将来养老也没有什么问题,也受不了难为。你要是决定了,兄弟支持你回来。”
  “那就太好了兄弟。这件事,我还没最后定,回部队后,我再好好心思心思。”张兰妮说。
  当她把那条大前门香烟给刘秉坤的时候,刘秉坤说啥也不要:“姐,你这就见外了,你给俺叔留着抽吧。”
  “我给他留下一条啦。”张兰妮说,“兄弟,你咋把我去年给你的那身军装又送给俺叔穿了呢?”
  “我穿着肥大,俺叔身量比我壮,我就给了俺叔。”刘秉坤不以为然地说。
  “你姐夫还有身飞行皮衣呢,皮子好着呢,油光油光的,等我拿回来给你穿。”张兰妮说。
  “这飞行皮衣怪贵的,我可不穿,留给俺二外甥穿吧。”刘秉坤忙摆摆手说。
  “俊水说他不要,让我送给你穿,再说他以后也当飞行员,不缺这样的皮衣穿。”张兰妮说。
  “姐,这么金贵的衣服可别送给他穿,他整天东跑西窜的,穿不出好歹啦。”过来续茶水的于翠华对张兰妮说。
  “是啊,我真穿不出好歹来。”刘秉坤说。
  “反正这身皮衣,姐给你留着。”张兰妮说。
  “秉坤,要不你就要了吧,这也是咱姐的一片心意。再说,咱沂蒙山大冬天也怪冷的,小风飕飕的。你当这支书,整天不着家,这皮衣穿着耐寒,暖和。”于翠花忙说。
  “是啊兄弟,再回来我就给你捎回来。”张兰妮说。
  刘秉坤点点头。
  两口子留张兰妮吃了晌午饭,于翠华擀的面条,做的鸡蛋黄花菜卤子。
  张兰妮临走的时候,刘支书跟她说:“像桃花峪等几个邻村都开始分田到户了,今天去公社开会,公社书记又催我,让我赶紧拿出分田到户的方案来,我有些不理解这件事。但是,形势就是这样,你不理解也得理解,你理解也得理解,这是中央的政策,我也没办法,我正在考虑着下一步怎么着手办这个事情。”
  张兰妮想了一下说:“我不懂这个政策,既然上级让分田你就分呗!”
  刘书记为难地说:“是啊,我也想分,可是全村社员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
  “你甭管社员支不支持啦,上级让分你就分呗,出了问题又不是你的责任。”张兰妮说。
  刘支书听了这话,无奈地点点头:“也是啊!”
  他把张兰妮送出门来说:“妮子姐,我有件事想麻烦你,你回部队去看能不能给我淘换辆青岛出产的大金鹿自行车?”
  “听说当地五金公司有,但他们当地人不认这牌子,嫌笨。不过,要凭自行车票购买。我回去给你问问吧。”张兰妮说。
  “在咱沂蒙山区,适合骑这种车子。姐,你就操操心。”刘支书说。
  “行啊,秉坤兄弟。”张兰妮答应着,“回去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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