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集（中）

　　1
　　上午。
　　龙泉乡卫生院。
　　吴启兰的病房。
　　王安惠虽然在这卫生院里照顾女儿，可是，她的心却时刻挂念着家里。她挂念家里的猪子牲口、挂念家里的烟叶、挂念她的虎子！现在，儿子来到了这里，也不知道家里的那些事情怎么样了。
　　吴启贵告诉母亲:“那些走症的烟叶，多亏乡邻帮忙打下烤上了，今天晚上便能停火。”
　　王安惠又问:“那些牲口都没事吧？虎子和小黑、小花都好吧!”
　　吴启贵说:“那些牲口有虎子管着，不会出错。虎子和小黑、小花都好着哩!妈，您就不要为它们担心了!”
　　王安惠自嘲地笑了笑说:“也是啊，虎子那么机灵，它能有啥事呢？”
　　儿子还告诉母亲:“老爹昨天已经来到家里替换着我，保准没事儿。”
　　王安惠一听说老爹来到家里替换着儿子，她就轻轻地叹息着。一想到那可怜的人，她便觉得心中有愧，她的心便揪得紧。
　　王安惠说:“又要辛苦老爹了!”
　　
　　2
　　上午。
　　龙泉街上。
　　李昌龙目光呆滞地行走在龙泉街上，竟然置别人的招呼于置之不理……
　　
　　3
　　上午。
　　龙泉乡卫生院。
　　吴启兰的病房。
　　王安惠一见到那姑娘和女儿的亲热劲，她的思绪便立刻转移了。噢，这么一个像天仙一样的姑娘，怎么会和儿子在一起呢？她将儿子拉到病房外，悄悄地问：“这姑娘是……”
　　“嘿嘿！”儿子憨厚地笑了笑说，“这不是那回我在这卫生院里，借钱给她的那姑娘吗？她是来还钱的。”
　　“噢，是这样啊！”王安惠侧过头凝视着那姑娘，愉悦地频频点头，“人家还真是有良心的人哪！”
　　“她听说妹妹住进了医院，愣是要我陪她一起来看看。”吴启贵指着桌子上的那包礼品说，“这些补品是她特意为妹妹买的。”
　　
　　4
　　上午。
　　龙泉乡烟站。
　　李昌龙一回到烟站，便将自己反锁在寝室里，不管谁喊他都不搭理……
　　
　　5
　　上午。
　　龙泉乡卫生院。
　　吴启兰的病房。
　　王安惠听完儿子的叙述，更是由衷地赞叹：“看来人家还是蛮有情义呀！这如今，像这样重情义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是，你不该让人家姑娘花钱啊！”
　　“是哩，妈！”儿子又憨厚地笑了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愣是要买，拦也拦不住。”
　　王安惠说:“唉！买了就买了，咱得收下。”
　　“是哩！”
　　“人家那么远的路来看你妹妹，还买来那么多礼品，我们可得招待人家一下，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跑那么远的路。”母亲吩咐儿子说，“待会你把姑娘带到馆子里去吃点东西。这医院里的饭菜呀，味道怪怪的，老是有一种药味。”
　　儿子憨厚地笑着说：“知道啦！”
　　“回去啊，要给虎子吃饱。”她不禁又由衷地感叹，“那可真是一条义狗啊，可不能亏待了它！这也是咱家前世和它的缘分啊！”
　　“妈，我知道哩！”儿子憨笑着将母亲拉得离病房稍远的过道上，似乎有什么话要当她说，可是挠了好久后脑勺，也未能说出什么。
　　王安惠有些沉不住气了：“有话你就说呗，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躲躲藏藏的。”
　　“妈。”儿子这回不笑了，可挠后脑勺的手依然没有放下。
　　王安惠又一次催促着儿子：“想说什么就说呀。”
　　“玉莲说，让我到她家里去一趟。”儿子说出这话，挠后脑勺的手放下了，却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搁。
　　王安惠说:“玉莲！谁叫玉莲？”
　　儿子指了指那姑娘说:“就是她呀。”
　　
　　6
　　上午。
　　龙泉乡烟站。
　　陈贤忠在李昌龙的寝室外叫喊:“昌龙，你给我开门。”
　　可是，里面毫无反应……
　　
　　7
　　上午。
　　龙泉乡卫生院。
　　吴启兰的病房。
　　王安惠这回似乎明白了，忙对儿子说：“人家把钱还给我们了，可不能再去领人家的情啊！再说啦，这点小事儿，也不能让人家老记在心上呀！”
　　 “妈，我说的不是那意思。”这时，儿子显然有些激动了，“玉莲她是让我到她家去相女婿哩！”
　　“你说什么？”王安惠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那姑娘让你到她家里相女婿？”
　　儿子说:“是的哪！”
　　天哪，这怎么可能的事呢？人家那天仙一样的姑娘，怎么会瞧得起她的这老实巴交的儿子呢？王安惠固执地这么想着。
　　还没有等王安惠回过神来，那姑娘已经来到了跟前，甜甜地叫道：“大妈，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跟启贵哥说好了。如果您不反对，就让启贵哥跟我一起，到我们家里去一趟。我爹我妈，还有我哥我嫂，都想见他哩！”
　　“姑娘啊，这就不必了吧。”王安惠又误会了姑娘的意思。她说：“人嘛，谁没有三灾四难呢？如果为这点小事儿，还让你们一家人老挂念着酬谢，叫我们心下也不安哪！”
　　“大妈，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姑娘羞涩地说，“我妈说啊，让我把启贵哥带到我们家里；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儿，就把我们的事定下来。”
　　
　　8
　　上午。
　　龙泉乡烟站。
　　李昌龙的寝室门外。
　　陈贤忠拍着房门说:“昌龙，是周书记让我来找你到他那里喝酒。”
　　里面终于有了回应:“别蒙我了!这个时候，连吴启兰都不理我了，谁还会理我呢？周书记他会理我吗？”
　　陈贤忠说:“怎么没有人理你呢？我这不是正在跟你交谈吗？”
　　
　　9
　　上午。
　　龙泉乡卫生院。
　　吴启兰的病房。
　　王安惠这次完全领会了姑娘的意思。她激动得浑身颤抖：“我有什么想法呢？只是我这老实巴交的儿子，恐怕屈了姑娘你啊！”
　　“老实好哩！”姑娘捋了一下遮住眼睛的短发，真诚地说，“老实实在，老实可靠啊！现如今，像启贵哥这样的老实人，还真的不多哩！”
　　有什么话说呢？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自己恨不得天天做梦都想着为儿子找媳妇儿。这下好了，陡然从天上掉下这天仙一样的姑娘，自己为自己提亲，这跟《天仙配》里张七姐配董永又有什么两样呢？莫不是菩萨真的显灵了？噢，到过年呀，怎么也得跟菩萨放一万鞭，还要挂个大红……
　　
　　10
　　上午。
　　龙泉乡烟站。
　　李昌龙的寝室门外。
　　李昌龙说:“你理我有什么用呢？”
　　陈贤忠说:“李昌龙，你连这点挫折都经受不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李昌龙说:“我不是男人，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你走吧……”
　　
　　11
　　上午。
　　龙泉乡卫生院。
　　吴启兰的病房。
　　这时的王安惠，把女儿的事也撇开了，把厚善老爹也忘了。她的心中，只是美滋滋地想着如何筹划儿子的婚事，这精气神儿，也足了；走起路来，也轻爽了许多。
　　但是，在高兴之余，她并没有忘记嘱咐儿子：“到那里去了，千万不能喝酒；到那里去啊，说话要懂礼貌，可别让人家说你不懂礼数。（她还嘱咐儿子）如果那姑娘家里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得给人家五百块钱，还得用红纸包上。现如今呀，兴这些，这叫见面礼。”
　　儿子说:“妈，我知道了。”
　　王安惠还对儿子说：“如果那姑娘将五百块钱收下了，那就算成了。如果人家不收，你也别往心里去。人家姑娘，可是像天仙一样的姑娘啊！”
　　
　　12
　　上午。
　　龙泉乡烟站。
　　李昌龙的寝室门外。
　　陈贤忠说:“看来，我是请不动你了，我只有回去，让周书记亲自来请了!”
　　这时，寝室门开了。李昌龙站在门里对陈贤忠说:“我跟你去吧。”
　　
　　13
　　上午。
　　龙泉乡卫生院。
　　吴启兰的病房。
　　儿子和那姑娘已经走出好远，王安惠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颠颠地撵了前去，大有放心不下地说：“娃儿们呀，你们这婚事托谁做媒人呢？没有媒人怕是不行哩！”
　　“这媒人哪，本来应该是我的表姐夫，是他介绍我来的。”姑娘嬉笑着说，“现在呢？我不要他那媒人了！”
　　王安惠当然也听说了，刘进财为这事还挨了李昌龙一刀。让刘进财做媒人，还真是要不得！如果真让刘进财做媒人，岂不是自讨苦吃！
　　王安惠又问姑娘:“那这媒人到底是谁呀？我们总得谢谢人家媒人吧!”
　　姑娘调皮地说:“这媒人啊，就是我自己!”
　　王安惠又禁不住笑了，她笑得是那样的舒心。
　　
　　14
　　晌午。
　　龙泉乡乡政府院子里。
　　周卫民的寝室里。
　　茶几上，四样菜：一盘肉丝，一盘卤鸡，这是李昌龙和陈贤忠在荣家饭馆买的；一盘白菜掺豆腐，一盘土豆丝，是在乡政府食堂端的。
　　酒已经斟好了，分别搁在周卫民、陈贤忠和李昌龙的面前。
　　周卫民对李昌龙说:“别的我都不说了，我只说你在我们龙泉乡公然动刀子这件事情上，你小子就太不地道了!”
　　李昌龙说:“周叔，我那只是吓唬吓唬他，并不是真想对他动刀子!”
　　周卫民说:“这个我懂。不然，你小子还能坐在这儿喝酒吗？”
　　李昌龙不吱声了。
　　周卫民又说:“如果都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刀子去吓唬人，那社会还不乱了套!”
　　李昌龙说:“周叔，我错了!”
　　周卫民突然豪爽地笑了笑说:“好，知道错了就好!但是，光知道错了还不行，还要改。”
　　李昌龙说:“周叔，我以后一定改!”
　　周卫民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这杯酒，我先敬你。”
　　李昌龙急忙说:“不不，还是我先敬周叔吧!”
　　周卫民说:“好，那你就先敬吧。不过，你在吴启兰的问题上，处理的也不太妥当啊!”
　　李昌龙说:“周叔，我去看她，她居然不理我!”
　　周卫民说:“不理你!不理你你就撒手了？不是周叔我为老不尊，唆使你使坏啊!哎，你小子的那些狠劲都跑到哪里去了?”
　　李昌龙接过陈贤忠递过去的香烟说:“周叔，我知道了。”
　　周卫民突然笑了笑说:“呃，孺子可教也!好，这杯酒，我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