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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贵州新娘

作品名称:岁月      作者:这一生      发布时间:2020-01-02 15:00:04      字数:5182

  农村是不缺乏新鲜事儿的,信不信?白露姥姥苏月月说的好:村子里天天一台戏,幺蛾子太多了!白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人怎么能和幺蛾子相比呢!
  “幺蛾子”是天津方言。北方人在说话的过程中,偶尔用到这个词儿,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写成文字就难懂了。姥姥懂得真多,天津方言都知道。那姥姥求学时肯定有故事了,白露连自己的姥爷是谁都不知道,不过不想那么多了,娘还不着急自己着啥急?
  农村的夏天既热又凉快,怎么讲呢?然而我喜欢走在无边无际的田野,白露喜欢倾听杨树林的鸟叫声,白露也喜欢蔬菜瓜果。白露喜欢早起早睡,白露喜欢随意步行,白露喜欢的太多太多了。
  农村的夏天全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那个时候,没有电扇,天气好像没有这么热,小扇轻摇的时光唯美了整个夏天。一把蒲葵扇,缀上一串麻绳,在白露的记忆里比那坠满流苏的檀香扇还要唯美。因为有那深邃的天空中点点星子的闪亮,更有一个个口口相传的故事在延续,每一晚都是在故事声中沉沉入睡,在故事中浸泡大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故事呢?于是,故事就一代一代延续了下来……
  那个时候有旱井。西瓜,切开了放到水井里冰一冰,那种甜凉,只能留在记忆最深处了。那中生于自然的甘醇,也是那个时候,蔬菜都是自家菜园子里的。黄瓜顶花带刺,洗一洗,清脆;西红柿,带着一层细细的软毛,酸甜;茄子,生吃是苦甜的。这种种滋味,也是留在记忆的最深处了,最值得回味的。
  
  菜园,村东有一块不大的菜园子,好像家家户户的菜园子都在这里。什么瓜果蔬菜都有:甜瓜、菜瓜、西红柿、茄子、西葫芦、冬瓜、北瓜。不知道怎么回事,记忆深处那些事物是那么美好,但是要想把它们描绘出来,总觉得隔着一层面纱似的,是那么渺远而又贴近,贴近的如在眼前,渺远的无法雕琢。也许这就是记忆最深处的东西在作祟,白露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在何时,童年的人和事情就如电影一般清晰地出现眼前了。闭塞、愚昧、落后,并不是农村的代名词。但是生于斯长于斯,对于这份热土的热爱还是发自内心的,尽管有些事情因为年龄的关系,白露理解不了甚至无法接受,但是那些人那些事甚至那些思想都在深深地影响着白露。
  自从陈冰冰南下湖北之后,白露才有了“省外”的概念。说吧也是,长这么大了,连县城也没有去过几次的白露,又怎么会知道省城、外省之类的概念。人的认知是有一个过程的,然而在中国农村,这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甚至是一生或者几代人。姥姥年轻时经历了什么从来没有对白露说过,但是别人说她在省城读书呢!但是姥姥从来没有提说过,只是白露有不会的题,她竟然会做。她家里没有多余的东西,但是到处是书。白露不明白,一个农村老太太读书又有什么用?她又不考学,快七十岁的人了,眼睛不花耳朵不聋,董洁说白露姥姥活的跟神仙差不多。白露没有那种感觉,读了两年同里乡中,读的课外书比那教科书还要多。姥姥知道湖北襄阳!这就是白露仰视姥姥的原因了。她太强大了,她懂的太多了。这一个穿着黑色粗布水裤,浅灰色的确良半袖掩襟衣服,疏着华北老太太常见的发髻的老太太太厉害了。华北平原老太太有老太太特有的装束,特别是当了婆婆丈母娘的老太太,就和白露姥姥的穿着打扮差不多了。
  那么没有当婆婆的呢?不管年岁大小,是不可以穿婆婆妈妈装的。隔一条小巷的杨糊涂家就是这样。杨糊涂的媳妇叫“三娃”,可能她在家就排行老三,是个哑巴,嫁给罗锅杨糊涂,这两口子生育力极强,几年时间,三个男娃两个女娃。依次叫:杨大发、杨二发、杨三发;杨大妮、杨二妮。
  看看孩子们跟豆芽似的往上蹿个头,杨糊涂就不糊涂了,哑巴也得当婆婆啊!
  可是,就这三间破北屋,能招来金凤凰吗?
  杨糊涂家白露去过,还是去年春节时,村里有扶贫补贴:油、面、青菜、肉。白长顺派白露去他家喊人领东西呢!
  怎么形容他家呢!
  如果这也能叫家的话,白露很是无语。
  院墙是黄泥砌的,白露见过这种砌墙的方法。黄泥加麦秸均匀搅和,夹板挡住,往中间填实,等到天气晴好,自然风干就是一堵黄泥墙。窄窄的小门,只容两个人并排通过。白露家一扇大门都能顶杨糊涂家四个小门了。门口两个石狮子却被摸得黝黑发亮。或许是三娃看孩子们玩时摸的,也或许是杨家五个孩子玩儿的吧。总之,青石都变成黑色的了。一进门,正对门口是一间牛棚,两头大黄牛在悠闲地吃着青草,尾巴左边一下右边一下甩动,几只绿豆苍蝇也飞飞落落。左转是二门,一面小小的白色影壁墙,上面却有个佛龛,玉皇大帝端坐其中,佛龛前有一个石头做的香炉,香灰撒了周围一圈,还有没有烧尽的火红蜡烛烛头。
  左手是厨房,右手是偏房,正屋三间。
  这是华北极为常见的表砖房。那时人们盖房大部分都是土木结构的,那是用木料做屋架,用土坯垒大墙,在土坯外面挂白灰贴上一层青砖,青砖,绝对是青砖而不是红砖,在土坯外面贴一层青砖的房子就叫作“表砖”房子。一个“表”字道破天机,号称砖房,却徒有其表而已,或许“败絮其中,金玉其外”,就是说那时的表砖房子。
  进屋黑咕隆咚啥也看不清楚,只看到一个大方桌,两个却把椅子,还有一个大炕。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炕呢!占了半个屋子。炕上全是被子枕头,它们,比门口的青石狮子还要黑。
  这大炕一般都是砖砌的,没有暖气的时代,炕不只是当床用,还当暖气用。搭炕是一门学问,村里有专门的搭炕师傅,炕是和炉子连着的。炕搭得好,满炕都会热乎,而且连着炕的炉子也好烧,不会呛烟闷火;搭得不好就遭罪了,一生火满屋子里浓烟滚滚。不但炉子不着,炕还不热,有的炕虽然热,也只热一块儿、一条儿,晚上睡觉时,热的地方烙死人,凉的地方拔凉。所以这搭炕自然就是技术活儿了。
  但是白家村已经没有几家睡大炕了,白露从五六年级就有自己的木床了。
  掐指一算,这杨糊涂家里七口人,可不是得有大炕。等到眼睛适应黑暗了,白露才看清楚,他家的被子个个都露着棉絮,一摊一摊地摊在炕上。杨糊涂没在家,他家孩子也不和人打招呼。白露和三娃讲清楚来意,逃命似的跑了出来,无法呼吸!
  
  炎炎夏日,村里可是很凉爽的。因为这里有:梦里小巷。
  小巷的两侧布满青苔。墙角处、墙上,都有绿绒绒的青苔。看蚂蚁爬行,怀疑蚂蚁是否真把那薄薄的青苔当成树林穿越。沈复《童稚记趣》中"以丛草为林,以虫蚁为兽”,相信每一个在小巷生活过的孩子都会有这种独到独得的乐趣。一块青苔,一只蚂蚁,就是一个玩伴,承载着太多太多的记忆。小巷太深。在小巷中玩耍的孩子们,听到吆喝声“卖冰棍……”跑出小巷时,人早没影了。只听到远处传来的吆喝声,猜测他可能隔着几条巷子了。聪明的孩子总是有办法的,以绳系竹篮,放进竹篮里一角钱,卖冰棍的会收走钱,把两个雪白的奶油冰棍整整齐齐地放在竹篮里。一次交易完成,是在房顶或墙头进行。吮着凉甜的冰棍,为自己的“悬绳购物”的发明,颇为沾沾自喜。
  小巷最好玩的当属"过家家"。五,六个孩子,有大有小,一起玩。三块断砖是灶,一块瓦片是锅;筷子、勺子,全是就地取材,树枝,玉米秸,都可以做成。食材是树叶子,青苔,泥土和水。纯天然,纯自然,随手可得。做饭,吃饭,刷碗,每一道程序,做得都有模有样。
  小巷太小。以至于一家做了好吃的,几家都会闻到香味。李婶子家烙了白面大饼。第一张出锅的一定会端巷里,吆喝一声。几家的孩子都会跑出来,分享这美食。张家炖鸡了,一定会叫上巷里的爷们儿,烫一壶老酒,支上小桌子,谈谈那块地该除草了,说说谁家的老母牛快下小牛犊了。那时的我,分不清家的概念,走到谁家,吃到谁家,玩到谁家,直到睡觉时才想到自己的家。小巷里的孩子就是这样长大的。
  小巷没有新闻,谁家有个风吹草动,不出一顿饭,全村都知道。为啥?因为大部分人都是端着大海碗,蹲在自己家门口吃饭。一碗稀粥,用嘴吹着,“稀里呼噜”喝的整条巷子都听得见。不过,在白家村,男人爱在门口吃饭,女人是轻易不出门的。小饭桌一摆,蒲团一放,一碟咸菜、一碟香油拌盐,够奢侈了。
  现在很少有人再在大街上吃饭了,桌子上也不仅仅限于那两碟了。更多了青菜,只是鱼肉,还是奢侈品。
  “杨糊涂家杨大发要结婚了”。这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谁会嫁到这样的人家?这明明是往火坑里跳啊!注意啊,火坑不是火炕!
  白露第一次也懂得嫁人是干什么的了!撂下饭碗,撒丫子就往董洁家跑。
  “白露,刷了碗再出去!”苏瑞花扯着嗓子喊。
  “娘,先泡上,一会儿我刷。”苏瑞花赶到门口,白露人早到了巷口转弯处了。
  “什么状况?”白露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董洁。
  “别着急。”
  “给我一个解释。”
  “贵州新娘。”
  哦,明白了。白露终于明白了,不知道这种行为算不算拐卖人口。
  怎么说呢!村里有那么三五家,家里条件不是太好或者其他别的原因,孩子娶不上媳妇,就从外地弄一个来。彩礼钱,当然比本地高,五千到八千之间,还有其他的;比如说婚房、家具、家用电器,都是男方准备的。
  这一天,赶的上村里过庙会了,全村人都去杨糊涂家随礼去了。说的也是,白家村村子不大,不光是白家村,同里乡这几个自然村落,几乎都是亲戚,或许都在五服之内呢!所以这么一件大事,大家也都是念及杨糊涂家里的情况,有多少力量帮多少忙!
  白露和董洁这两天也在杨糊涂家里,刷碗、洗筷子。
  还别说,就在大家齐心协力下,杨糊涂家变了样。原来坑坑洼洼的泥土地,现在青砖漫上,连表砖房子也气派了不少。
  所有的小格子纸糊窗户,都被换成玻璃窗户,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厢房也被收拾的一干二净,一张带床头的大床,还有海绵床垫呢!影壁墙、院墙,全部粉刷一遍。
  还真的改头换面了。三娃高兴地都合不拢嘴了,打的手势没人能看懂。
  新娘到家了,小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过之后,一地的碎屑就是天然的地毯,空气中弥漫着炮药的余味,天空中还有没有散尽的袅袅青烟……
  新娘子到了,白露有些失望,原以为看到的是苗族妇女服饰,没有想到的是也和自己一样,都是普通的衣服。只是杨大发穿着粉红色的衬衫还打着金黄色的领带,头发黝黑发亮,还抹着发胶,根根直立。新娘眼睛很大,皮肤极白;人很是娇小,和杨大发站在一起就像是个娃娃,超不过二十岁。杨大发都三十了。俩人站到一起,怎么看怎么像父女俩。
  不知道别人别人的感受如何?
  喜事就是喜事,热热闹闹地过了两天。白家村有回门的习俗。回门又称归宁,中国传统婚俗,是指女子出嫁后首次回娘家探亲。新婚夫妇新婚的第三天后回岳父母家,对于新娘来说,则是初为人妇后回到自己的娘家。也有的地方在新婚后第二天去,如湖南大部分地区。白露他们这里也是第二天回门,因为新娘是贵州的,所以回门就改成在男方家再招待一次街坊邻居了。
  大红的喜字烫着金色,在炎炎夏日之时显得很是刺眼。
  新娘子很快融入白露她们这里了,见人就喊“叔叔阿姨”的,叫得人心里舒坦。见到白露她们也是妹妹长妹妹短。不过,这阿娇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盯着。原来村里有那么三五家从云南买来的媳妇,呆不了几天就跑了,茫茫人海,一旦跑了就不会回来。放鸽子!
  
  “放鸽子”源于旧上海的彩票,俗称“白鸽票”,一般都有去无回。老北京养鸽子的爷们儿的“惨痛教训”,鸽子放出去就回不来,因为总有专门裹人家鸽子的人在那儿等着呢。诱拐别人名贵鸽子的行为,具体方法是训练出一种专用的“诱鸽”,在别人放飞鸽子时,放出自己的“诱鸽”,混到鸽群中。“诱鸽”会诱骗鸽群迷失方向,把它们引回到偷窃者的鸽笼中。人也会放鸽子。白露第一次听说从事这种行当的人,完全不同于泥瓦匠、木匠、搭炕匠的一种行当。
  白家村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没有外面人的腔腔调调,只会低头做事。但是老实人被坑骗的多了,就变滑了。不是本质坏,是被骗滑的,人财两空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是吗?土里刨食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娶妻独挡门户,一夜之间,就又回到原点,几十年的奋斗毁于一旦。
  几乎全村人都参加了婚礼,阿娇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识了。后来白露才明白,原来杨糊涂并不糊涂,门儿清着呢!这阿娇是高价媳妇,可得看牢一点儿。要不然鸡飞蛋打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娃也是当了婆婆的人了,一改过去拖拖拉拉的毛病。阿娇在前边走,三娃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就是这样,杨糊涂、杨大发,还是拜托乡亲们看着点儿阿娇。其实,阿娇真的比白露大不了几岁,她今年二十岁,在老家读高二,爹得急病瘫痪在床上,弟弟妹妹要上学,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把自己嫁出去才可以让家像个家的样子。阿娇倒是不认生,普通话说的也相当好,看来她什么都想清楚了。白露、董洁,和阿娇特别说得来,或许是年龄相当,或许都上过学读过书。不知怎么,白露看到阿娇就想到陈冰冰,远在湖北襄阳的陈冰冰还好吗?
  但是有一次三娃陪着阿娇在白露家往贵州打电话,白露可是一句都听不清,叽哩哇啦半天,看得出来她挺高兴的。白露心里也好受了许多,或许家里平安就是她最大的安慰,至于她自己,都好。
  杨家自从阿娇来了变化不小。连杨大妮、杨二妮的衣服也干净了不少,半长不短顶着俩茅草垛的俩女孩子也让嫂嫂给梳起高高的马尾辫,只三五天工夫,杨家从上到下就跟换了人换了魂儿似的。小子们、丫头们都干净利落了不少。婶子大娘们都在说:家里有女人才有生气,有会过日子的女人才叫家啊!看得出来,阿娇是过日子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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