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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舍不得你

作品名称:野桃      作者:芳苓      发布时间:2019-12-17 18:20:23      字数:3083

  我做好了见他的所有准备。随便他怎么怨我。
  可没想到,来找我的,不是强子,竟然是张达明!我很意外。我离开驴蛋沟后,并没有给他打电话。我叫他等一等,等我打扫完了教室。
  几分钟后,张达明和我走出了学校大门:“小桃,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他说我运气好,有贵人帮助。现在我户口进了大城市,当了李工程师的养女,又能继续读书,以后的路一定很好走。
  “嗯。”我并不想听他扯这些。
  “你,咋不来找我?”张达明说他现在在省城教育学院继续进修本科。想见我的话,坐公交车就行了。
  “我还要上学呢。”张达明留我的纸条,我都不知藏在箱子哪个地方了。我对他的记忆已经很淡薄了。
  “你,真的和潘强断了?”
  “我不想说这些。”我低着头,“谢谢你来看我,我现在过得很好。”
  张达明就苦笑了一下:“小桃,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说是吧。
  我不要他继续跟着我了。
  张达明也不勉强,说:“那好。你先走,我在后面看着你就行。”
  他这样一说,我反而走得更快了。其实张达明对我很热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这样的人,应该远离。
  走过了一条街,我的心还是很失望。我想见的人根本不是张达明!潘强啊潘强,难道我们就不能再见面了吗?其实我有试过给潘强写信,告诉他我的一些情况。
  我一共写了五封信,在信封正面,我将老李家的地址写的又大又清晰。我希望他能来找我。我也不知道该和强子保留哪一种关系,我的心里纷纷乱乱的,反正就是不想和他断了联系。
  快走到小区门口了。
  我看见前方站了一个人,一个很高大的男人。他剃了一个平头,看起来很精神。我以为我不会看见他的。可是他来了。
  “强子……”我愣了愣,马上就快跑了过去。
  这是我的幻觉,这是真的。强子在门口等我。因为他不是这里的住户,保安不让他进去。“走!”我拉住他的手。
  他没啥表情,只是手心微抖。
  上了二楼,打开门,进了屋。他这才释放了所有的情绪。还没等我站好,放下书包,强子就迫不及待地搂住我,搂的我死死的。
  他吓了我一跳。我还没缓和过来,人已经被他抱在了床上。他要和我干那事。这么些日子不见他,我想他。我知道他是想女人了。我没有反抗,我会满足他的。
  我和他激烈地搂抱在一起,不停地吻。他已经在扯衣服了,可到了关键时刻,他却卡壳了。他停住了手,闷闷地坐在床边。
  我问他咋地了?
  “对不起。我冲动了。”他重新穿上了衣服。
  我不明白他咋回事。
  “小桃,我就是来看看你的,看看你好不好。”他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我的房间,看着满书柜的书,和我书桌上堆放的作业纸。他拿过一张瞧了瞧,可是他又看不懂,只好又悻悻地放下。
  我忽然觉得和他生分了。是的,离开了强子,我不用再去地里干活,再去羊圈打扫,再去田地割草。我已经远离了那样的生活了!三个月了,我手心里的茧子在一点一点地消失,我的手又变得白而细嫩。
  强子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有点烦躁,有点不安,更有点自卑:“你啥都好,我就放心了。我走了。”他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和城里的女学生没啥两样。他为我高兴,“我不该骂李工程师。他是好人。要不是他,你上不了学。”
  强子说他骂错人了。
  “留下吧。吃个饭。”我去了厨房,系上了围裙。
  “不了。”他说就是来看看我的,一会儿,还得坐车回驴蛋沟去。
  “可是……天都晚了。明天早上再走吧!”我说,原州车站也没经过驴蛋沟的长途车了。好歹,都得到明天。
  强子听了,也就不坚持了。我做了他爱吃的面条。他饿了,哧溜哧溜地吃得很快。
  天很快就黑了。今天是周五,我并不忙着写作业。我只是进卧室打扫一下。强子以为我要做作业。就说:“你写你的,我去客厅看会电视。”
  他和我说话,已经改了随便的口气,变得很拘谨。
  我就问他,回驴蛋沟想干啥?还去桥梁工程队打工吗?
  他就说不知道,还没想好。我现在得上学,再也没法陪强子出去打工了。我意识到了这点隔阂,心就疼了起来。我叫他去洗澡。老李家的热水器强子不会使用,我帮他调好了水温。
  强子的包里有换洗衣服。我帮他找。他的包里有一个出门单,我看了下日期,发现强子今天才刚从看守所出来。他……下午释放出来了,风尘仆仆的,马不停蹄地,就来省城找我。我的心更是抽痛了。
  强子洗完了澡,继续看电视。他喜欢看中央台的财经频道。不一会儿,我也洗好了。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贪婪地闻着我身上肥皂香的味道。
  “睡吧。”我要带他进我的卧房。
  他竟然慌张了。
  说明早就要走了,他已经打扰了我了。他说自己睡在沙发上已经不错了。但是我不让。
  “抱我。”
  “啥?”
  “抱我。”我说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样的吗?之前你在驴蛋沟工程队,每天晚上回来,都把我抱在炕上睡觉。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就僵硬在门边,盯着我,但是不张手。
  他不抱,我就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卧室里拖。他最终拗不过我。我将门关了,将灯也熄了。房间里一片黑暗。我带着哭腔趴在他怀里:“强子,你抱我。”我窸窸窣窣的,将睡衣都卸掉了。我拉他进被窝。
  他投降了。他也哭了:“我配不上你。”他摸着我的脸,摸着我脸上的泪。
  “你说了不算。”
  “我……我真的只想来看看你。我不想再和你……”他像一个孩子一样,趴在我身上大哭。他说,老李要知道了,一定很生气。
  我就说,不会让他知道。
  我们就这样做一回,哭一回。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黑暗中,他问我:“你会忘了我吗?”
  我给他一个吻。
  “这么说不会?”
  “潘强子,你在我心里。”我没说假话。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男人,一定就是潘强。
  他很感动。清晨了,已经有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他说他该走了。可是走之前,我和他又缱绻了一回。就是这样受不住,憋不了。我看见他,心里就会升起最原始的欲望。
  在我进卫生间上厕所的时候,强子走了。一切都很平静。我呆呆地看着阳台,看着强子孤独步行的背影。我知道他很伤心很难过。他一出看守所,就来找我,其实是想挽留我的。但是他也清楚,来不及了。我已经有了我自己的生活轨道。
  “潘强,我会想你的。”他送我的银手镯,我会永远保留。在我的青春岁月里,强子是我心里最不能抹去最刻骨铭心的烙印。
  过了几天,老李回来了。他带回了一大堆的山货。我看到这些只能在属于驴蛋沟的红土地上生长的瓜果,心里真的很复杂。
  李伯伯问我的成绩怎么样?
  我说还行。
  他坐在沙发上休息,说以后再也不接受外面公司的返聘了,先休息休息。
  我就问那座桥真的造好了吗?
  “好了,很漂亮的一座桥。你看,我拍了下来,藏在手机里了。”他翻开手机,给我看新桥的照片。
  我很激动。白色的拱形的大桥。桥上还安装了路灯。以后……驴蛋沟的村民进出就更方便了。李伯伯还告诉我,驴蛋沟的学校又重新开始建造了。不过他不想去监理了,推荐了别人。
  我很想问他有没有见过强子?强子有没有回驴蛋沟?这话我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
  “我没看见过他。听人说,他去外面打工了。”
  我就哦了一声。我想这也在情理之中。现在路拓宽了,桥也建了,出门比以前方便许多,他肯定会出去的。我想强子聪明,上进,勤奋,在外面一定能混出头的。
  只是……他没通知我,我还是很失落。
  老李看出我对强子的牵挂,他很理解:“他不打扰你,肯定有他的原因。你安心学习,他努力工作,你们各奔前程,没啥不好的!”
  李伯伯是过来人,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他有丰富的人生经验,这些经验能让我少走弯路,我觉得他的话是有道理的。
  既然我选择了继续学习,那就一门心地学习下去。就算他想资助强子,但强子文化底子弱,错过了受教育的最佳时间,也不会有啥效果。强子出门打工,寻找机会,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路子。
  我就这样平静地过日子。我拼命学习,起得早,睡得晚,李伯伯就给我做营养丰富的饭菜。倒是我的姑妈,听说我被人收留了,当了一个无儿无女老知识分子的养女,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和想法,又给我写信,企图和我恢复联系。
  但我不想睬她了。我已经尝够了人世艰辛。这些虚伪的亲戚不来往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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