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

　　1.街道上晚外
　　【华长龙醉意未消，正在晃晃悠悠地向前走着。
　　【他嘴上哼着小曲儿，却唱跑了调，显得格外难听。
　　妹妹你坐船头，
　　哥哥在岸上走。
　　……
　　
　　2.路口晚外
　　【赵瘸子在大峰和小峰的扶持下，乘坐轮椅往回走着。
　　【祖孙三人与华长龙恰好走了个碰头，双方不约而同地收住了脚步。
　　华长龙：（咋咋呼呼）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二诸葛吗?
　　赵瘸子：（随口应答）噢，是华大老板呐，看样子你没少喝呀!
　　华长龙：我呀！也干不成啥大事情，小酒可得天天喝呀！你……你老人家不辞辛苦地这是奔波啥呢?
　　赵瘸子：我哪儿有啥可奔波的，也就自个儿没事儿闲溜达呗。
　　【华长龙做出一副郑重其事的姿态，上前装模作样地端详一回。
　　华长龙：（调侃）别说，你往车上这么一坐，再弄把鹅毛扇子一摇，还真有那么一点儿诸葛军师的风度哪!
　　赵瘸子：（冷冷一笑）不敢当，我要成了诸葛军师，那你又是谁呀!司马懿吗?他可不是诸葛军师的对手啊!
　　华长龙：那也难说，你别看司马懿一败再败，临到末了他可是一个大大的赢家呀！
　　赵瘸子：没那么简单，话不能这么说吧!
　　华长龙：那咋说呀？
　　赵瘸子：不管咋说，我不是诸葛亮，你也做不成那个司马懿，你我之间也就没有个输赢之分了，对不对呀?
　　【华长龙语塞。
　　赵瘸子：我问你，人和人之间总得有个输赢之分吗?我看未必。
　　【华长龙欲言又止。
　　华长龙：这个……
　　赵瘸子：咱们就拿龙队和虎队来说吧!到底是谁赢了，又是谁输了，你能说得清楚吗?
　　华长龙：（嘻嘻一笑）有一件事儿我倒是能说得清楚……
　　赵瘸子：啥事儿啊?
　　华长龙：你刚从虎队回来，对吧?
　　赵瘸子：龙队也好，虎队也罢，让我看也都不是外人，赶上他们正在竞争镇秧歌代表队，双方矛盾不小，麻烦不断，咱们总不能在一旁看笑话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华长龙：那是，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了，龙队没有男人，她们算不上一支真正的秧歌队，更没有资格当什么镇秧歌代表队了吧！
　　【赵瘸子哈哈大笑，连连指点着华长龙，却迟迟不肯开口。
　　华长龙：（惶惑不解）咋的，我这么说很可笑吗?
　　赵瘸子：我问你，倒退几十年，秧歌队里有没有女人呢?
　　华长龙：还真没有，那咱时兴男扮女装，得叫包头，对吧?
　　赵瘸子：这不就结了，龙队也可以搞一回女扮男装嘛，跟你说，还挺时尚呐，时下应该叫做反串吧!
　　【华长龙越听越觉好笑，朝赵瘸子连连摆手。
　　华长龙：可别说了，那不是两回事儿嘛，你也真敢想啊!
　　【赵瘸子毫不相让，据理力争。
　　赵瘸子：那咋的，逼到那一步上了，还有啥不敢想的呀!
　　华长龙：以前那是旧社会，女人不能抛头露面，不得不搞男扮女装，眼下都是二十一世纪了，还搞啥反串，用得着吗？
　　赵瘸子：你说得也对，是用不着了，你知道我上虎队干啥去了吗？
　　华长龙：干啥去了呀？
　　赵瘸子：我是代表镇文化站去请虎队领导班子出席协调会议，让他们龙虎两队化解难题，共同组建一支镇秧歌代表队，这个主意还不错吧？
　　【华长龙不禁为之一怔，陷入沉吟状态中。
　　
　　3.华兴商店晚内
　　【张大虎、宋文生、马大扯、刘老美、冯大兰都在互相观望着，谁都不愿轻易开口，气氛显得十分紧张。
　　【张大虎依次打量着在场的人们，装腔做势地连连催促着。
　　张大虎：咋回事儿大家也都明白，就不用我再多说啥了，这一回事关虎队的前途和命运，咱们领导班子成员都得开口表态，参加文化站的协调会议，到底去还是不去呀?
　　【宋文生一脸沉吟状，把头摇了又摇。
　　宋文生：让我说，还是不去参加为好！
　　张大虎：老宋，你说说看，到底咋个好法儿啊?
　　宋文生：咱们不去，就得有人上赶着来找咱们不是，到了那一步上，咱们才好开口谈条件哪!
　　张大虎：人家要是不来找咱们呢?
　　宋文生：她不找咱们还能去找谁呀!光凭她们龙队，能组成一支像模像样的镇秧歌代表队吗?
　　【张大虎似乎不以为然，轻轻摇头，再一次把目光转向众人。
　　张大虎：谁还有啥高见，也都说说。
　　【马大扯把手高高举起，脸上笑得格外灿烂。
　　马大扯：也就一句话，本人完全赞成参加文化站的协调会议。
　　张大虎：大扯，那就说说你的理由吧！
　　马大扯：理由很简单，不就是个合队嘛，合就合呗，人多力量大，咱们镇秧歌代表队不就更出彩了嘛。
　　【刘老美恨恨地白了马大扯一眼，似已忍无可忍。
　　刘老美：我说大扯，这咋一提合队的事情，你都赶上扎了大烟似的，比谁都兴奋呐，还咱们镇秧歌代表队，这还没到那一步上吧！啧啧，你咋这么能扯呀！
　　【冯大兰似乎也有同感，在一旁开口帮腔。
　　冯大兰：大扯，你可别脚踩两只船，不替咱们虎队着想啊!
　　宋文生：（嘿嘿一笑）就别提啥脚踩两只船了，我看呐，他马大扯早就把屁股坐到人家龙队那边去了，这个老东西，一到节骨眼儿上，就知道替自个儿打小算盘！
　　刘老美：大扯，你到底打的啥小算盘，得给咱们领导班子说个明白吧!
　　【马大扯心虚气短，只能躲躲闪闪。
　　马大扯：这扯不扯，这扯不扯，都管我叫大扯，我看你们一个个比我还能扯，这都扯到哪儿去了呀！（转向张大虎求助）一把手你也说说，咱们都是虎队领导班子成员，赶这场合上说点儿正经的行不行啊!
　　【张大虎一脸不屑，嗤之以鼻。
　　张大虎：就是，扯起闲篇来一个顶俩，就是不往正经事儿上说，这哪儿行哪!
　　
　　4.门外日外
　　【华长龙伏在门口，正在侧耳倾听着。
　　【他越听越觉好笑，几乎笑出声来，赶忙以手掩口。
　　
　　5.屋内日内
　　【大家面面相觑，会议再一次冷场。
　　【刘老美凑近冯大兰，两人好一通耳语。
　　【冯大兰转向宋文生，递了一个眼色。
　　【宋文生会意地一笑，高高地举起右手。
　　宋文生：事关重大，我提议，咱们领导班子来一次举手表决好不好啊?
　　刘老美：我赞成！
　　冯大兰：我也赞成！
　　【马大扯左看右看，高高地举起双手。
　　马大扯：我反对！
　　宋文生：大扯，你为啥反对呀？
　　马大扯：谁不知道，眼下各行各业都时兴一把手负责制，这事儿就让咱们一把手拍板决定好了。
　　宋文生：胡扯八扯！不是还有集体负责制一说嘛。
　　刘老美：就是，众人捧材火焰高，还是集体负责制好吧！
　　冯大兰：可不是嘛，咋说咱们虎队也是一个集体呀！
　　马大扯：让我说还是一把手负责制好——（转向张大虎）一把手，你自个儿说说吧？
　　
　　6.张家/客厅日内
　　【龙雪梅和张华莹正在交谈中。
　　【母女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神态都严肃得很，看上去很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派头。
　　张华莹：妈，明天文化站就要召开组建镇秧歌代表队的协调会议了，您准备好了吗?
　　龙雪梅：（不冷不热）有啥好准备的呀!这个会议我压根儿就不打算参加。
　　【张华莹听了，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张华莹：妈，您怎么可以不参加这个会议呢？
　　龙雪梅：（苦笑）华莹，我不参加，龙队还有其他领导人出席会议，也是一样的嘛。
　　张华莹：（祈求）妈，那可不一样，就算是我求您了成不成啊!这一次，我的任务很艰巨，眼瞅着到了关键时刻，您得出面帮我一把呀!
　　龙雪梅：我不反对龙队和虎队共同组建镇秧歌代表队，这不就是在帮你吗?
　　张华莹：那远远不够，您是一把手，不只必须出席，还要明确表态，那才能算数哪!
　　【龙雪梅只是轻轻摇头，欲言又止。
　　张华莹：（不解）妈，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龙雪梅：华莹，你应该明白呀!妈不想在那种场合上面对你爸，那种滋味，比起两个人对簿公堂也许好不了多少吧！
　　张华莹：（若有所思）这倒也是……妈，那可就不好办了呀?
　　【龙雪梅面露难色，一声不吭。
　　张华莹：（祈求）为了帮帮女儿，您老人家就委屈一下自己好吗?
　　
　　7.华兴商店晚内
　　【门被推开，华长龙慢慢腾腾地走了进来。
　　【他把在场的人们巡视一回，脸上已浮起一丝冷笑。
　　刘老美：（嗔怪）你还知道回来呀!我寻思你是美得找不着家了哪!
　　华长龙：（冷笑）我不回来行吗?紧急关头，我得为咱们虎队出上一把力呀!
　　刘老美：还咱们虎队，你倒说得好听!
　　【张大虎一把推开刘老美，把华长龙拉到近前。
　　张大虎：华大老板，你回来得正好，文化站打算把龙队和虎队合成一支镇秧歌代表队，还准备召开一次协调会议，你说咱们到底咋办好啊?
　　华长龙：好办得很，他们要召开协调会议，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有啥要求咱们都可以到会上去说呀!
　　张大虎：可咱们领导班子意见不统一，有人不同意去参加这个协调会议呀!
　　【华长龙摇头晃脑，一番话仿佛不容置疑。
　　华长龙：那得去呀!要是不去，那不就等于弃权了嘛，又不是不让咱们说话了，怕个啥呀!至于咋个说法儿，咱们心里都有个准数不就行了嘛。
　　张大虎：（连连点头）照你这么说，这个协调会议咱们虎队非参加不可了？
　　华长龙：那是。
　　【张大虎高兴起来，转而连连表示祈求。
　　张大虎：华大老板，这个会议太重要了，你必须得出席呀!
　　【华长龙装腔作势，偏要做作一回。
　　华长龙：这个……我去合适吗？
　　张大虎：咋不合适！这节骨眼儿上，虎队哪能少得了你这个大军师哪！
　　华长龙：我正忙着商店的事情，怕是没有时间哪！
　　张大虎：我不管你忙不忙，反正这个协调会议你非参加不可！
　　【华长龙看出火候已到，窃笑不止。
　　华长龙：好，好，我去就是了，再忙我也得抽空儿出席，协调会议也是一场龙虎斗嘛，还有……去可是去，咱们得预先研究好一个稳妥的办法，还可以准备一个第二套方案嘛。
　　
　　8.镇政府会议室日内
　　【协调会议正式召开，张华莹居中而坐，正在主持会议。
　　【右侧是龙队代表——依次坐着龙雪梅、赵瘸子、吴玉英、吕大芬、林金凤等人。
　　【左侧是虎队代表——依次坐着张大虎、宋文生、马大扯、冯大兰、刘老美等人。
　　【张华莹环顾全场，而后高声宣布。
　　龙雪梅：首先呐，我代表镇文化站对各位的光临表示热烈欢迎，筹备已久的关于组建镇秧歌代表队的协调会议现在正式开始，有关龙队与虎队双方的具体情况，这里我就不一一介绍了，过去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了，想必大家比我还要清楚一些，今天大家能够坐到一起，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齐心合力地把我们的镇秧歌代表队组建成功，力争做到不辱使命，在市里的秧歌大赛上一展风采!其次呐，我由衷地希望大家能够畅所欲言，各抒己见，精诚团结，合作愉快！
　　【刘老美反应极快，第一个挺身而起。
　　刘老美：华莹站长，我想先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张华莹：请讲!
　　刘老美：双方要是无法达成协议的话，我们虎队可以拒绝加入镇秧歌代表队吧?
　　张华莹：这个……当然可以，无论是龙队还是虎队，一旦拒绝加入的话，我们就作为弃权处理好了!
　　【刘老美连连点头，坐了下去。
　　张华莹：还有哪位需要出面做出声明的吗?
　　【她左看右看，无人应声。
　　张华莹：那好，咱们就先谈第一个问题，把双方秧歌队员的入选名额确定下来！
　　【张大虎似已急不可待，悄悄地把目光转向刘老美，就势递了一个眼色。
　　【刘老美心领神会，她当即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9.办公楼外日外
　　【一片绿荫丛中，优雅而寂静。
　　【刘老美快步来到树荫下，打开手机，进入通话状态中。
　　刘老美：喂，老华，你在哪儿呢?会议开上有一会儿了，你咋还不到场呢?
　　10.街道上日外
　　【一辆出租车在向前行驶着。
　　【车上。华长龙正在通话状态中。
　　华长龙：我正在往文化站赶呐，马上就到，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嗯……嗯……我告诉你，一切都按照预定计划办，一旦出了啥差头儿，可以考虑执行第二套方案！
　　【华长龙收起手机，朝司机做了一个表示加速手势。
　　【出租车连连鸣笛，加速向前行驶。
　　
　　11.会议室日内
　　【会议在按预定程序进行中。
　　【看上去情形还算顺利，主持人张华莹已是面露喜色。
　　张华莹：那好，大家的意见还算一致，这支镇秧歌代表队大体上以八十人左右为宜，咱们就以这个数字为基数来谈吧!
　　龙雪梅：（不假思索）那还不好办嘛，每队各出四十名，不就完事儿了嘛。
　　张华莹：爸，你们虎队的意见呢?
　　张大虎：我们也不好多要名额，四十名就四十名吧!
　　张华莹：这个问题倒也容易解决，平均分配指标，谁也不多不少，好像没啥可研究的了，至于这四十个指标如何落实到每个人头上，就由你们自己确定好了。
　　【刘老美盯住张华莹，高腔大嗓地嚷了起来。
　　刘老美：华莹站长，这个问题还真不大容易解决，那四十个指标只怕不好确定吧!
　　张华莹：（为之一怔）怎么会不好确定呢?
　　刘老美：咱们这支镇秧歌代表队，男女队员的比例是不是得搞一搞平衡啊?张华莹：是啊!男女队员的比例得大体上相等，那样排成队列才好看哪!
　　【刘老美咯咯一笑，环顾众人，不无做作地把双手一摊。
　　刘老美：这不就出现难题了吗?龙队四十名都是女队员，我们虎队咋办呢?都上男队员，那女队员能答应吗?上一半男一半女，跟龙队合在一起不又弄成个比例失调了吗?
　　【张华莹一听此话，顿时面露难色。
　　张华莹：对呀!这还真是一个实际问题呐。
　　【宋文生心中有数，仿佛轻松得很。
　　宋文生：就是，这么一道简单的数学题，就是小学生也能算得一清二楚吧！
　　
　　12.门外日外
　　【华长龙快步走了过来。
　　【他收住脚步，贴在门口侧耳倾听着。
　　
　　13.会议室日内
　　【张华莹颇感为难，她依次打量着众人，已陷入沉吟状态中。
　　【大家有的皱眉，有的摇头，似乎都在苦思苦索着。
　　【刘老美嘻嘻一笑，把手举得老高。
　　刘老美：华莹站长，让我说这也好办，她们龙队不是没男人吗?男队员就归我们虎队出好了，女队员的名额两个队平均分配，各出一半，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吕大芬越听越气恼，再也忍耐不住，响响地一拍桌面。
　　吕大芬：刘老美，那合理吗?照你这么说，一大半的指标不就让你们虎队给弄去了吗?
　　刘老美：那有啥办法，是你们龙队自个儿没有男队员呐，这还能怪得着我们虎队吗?
　　吴玉英：（连连摇头）照这么说，事情还真不好办了。
　　刘老美：不管好办不好办，我是虎队女队员的代表，就得开口表态，这是一种话语权，谁也剥夺不了吧!（转向冯大兰）大兰，你也说说吧！
　　【冯大兰看上去有几分怯场，口中嘟嘟哝哝。
　　冯大兰：老美，你说得挺好的，我……我就不用说了吧！
　　刘老美：（连连催促）说说，说说，这种事儿我可替不了你!
　　冯大兰：（吞吞吐吐）那我就说说，其实也就是这么个意思，扭了大半年秧歌了，好不容易赶上这么一个机会，你说，谁还不想去那个场合上露一露脸呐。
　　【吕大芬和林金凤两人四目相对，也都迫不及待地开口表态。
　　吕大芬：反正不管咋说，我们龙队在名额上决不让步!
　　林金凤：就是嘛，我们不多要一个，少给一个也不行吧!
　　
　　14.门外/门内日内/外
　　【华长龙一脸窃笑，他举起手来，轻轻敲门。
　　【听得传出一声“请进!”他整理一下服饰，推开了房门。
　　【与会者如同接到指令一般，目光齐刷刷地盯住了华长龙。
　　张华莹：（起身相迎）华大老板来了，请进!
　　【华长龙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不无做作地一笑。
　　华长龙：华莹站长，我是来找我家老美……
　　张华莹：我们正在召开协调会议呐，你既然赶上了，也就别客气了，就请参与一回吧!
　　华长龙：这好吗?
　　张华莹：这有什么不好呐，谁都知道你是虎队的大军师，这种场合也应该当仁不让嘛，你就赶紧进来吧!
　　【赵瘸子朝华长龙连连招手，高腔大嗓地嚷了起来。
　　赵瘸子：华大老板，你没看我都坐到这儿了吗?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呐，再又说了，这场合上没了你，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华长龙款款地走了进来，装腔作势地朝众人连连拱手致歉。
　　华长龙：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各位了呀！
　　张华莹：（带头鼓掌）华老板，难得你如此热心，赶紧入座吧!会议进行到关键时刻，有关人选名额问题出了差头儿，双方僵持不下，正需要你来发表高见呐。
　　【会场上响起一片掌声，虽然不算热烈，但也让气氛为之一转。
　　【华长龙大模大样地在赵瘸子对面坐了下去，把手向前一伸。
　　华长龙：华莹站长，你可别那么说，这不有二诸葛在这儿嘛，还是先听听他的高见吧!
　　【赵瘸子面无表情，朝华长龙做了一个手势。
　　赵瘸子：彼此彼此，华大老板太客气了吧！
　　【张华莹莞尔一笑，把目光转向赵瘸子。
　　张华莹：赵叔，也好，您就先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赵瘸子轻咳两声，慢悠悠地开了口。
　　赵瘸子：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咱们可以从中调剂一下比例，镇秧歌代表队还得上一些器材吧!可以考虑多安排一些女队员嘛。
　　【华长龙不无夸张地把头摇了又摇，话一出口就显得火药味极浓。
　　华长龙：你这个办法也不见得怎么高明，那“老汉赶驴”总得一男一女吧!
　　赵瘸子：那些挑花篮的都派女队员总可以吧!
　　华长龙：那唐僧师徒还都得是男人呐，这有咋说!
　　赵瘸子：你这不是跟我抬杠吗?咱们可以尽量安排适合女队员的道具上啊!
　　华长龙：那不成了秃子当和尚——将就材料了嘛，弄不好闹个因小失大，可就不划算了呀!
　　赵瘸子：你这叫硬钻牛角尖，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啊!
　　华长龙：那咋说才行呢?
　　赵瘸子：到了这种场合，咱们得往一块说呀!
　　【华长龙连连摇头，做出一副苦相。
　　华长龙：就这……还真没法儿说到一块去了，得，得，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嘛，我这就退席好了。
　　【他拉开架势，起身欲走。
　　【张华莹赶忙站起身来，拦住华长龙。
　　张华莹：华老板，请留步，你哪能说走就走呐，咱们这是协调会议，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华长龙朝张华莹连连摆手，抬腿就走。
　　华长龙：我还是啥也别说了，也省得影响会议正常进程不是。
　　【华长龙朝刘老美做了一个手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刘老美当即起身跟了上去，口中不住地唠唠叨叨。
　　刘老美：这叫个啥事儿呐，明明是一群东北虎，却活活成了中华龙的口中食，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15.镇政府院内日外
　　【华长龙与刘老美并肩向前走着，两人一步三回头，越走越慢。
　　【宋文生拉着冯大兰从后面赶了上来，连声呼叫着。
　　宋文生：老华，你就这么甩手一走，有多不好看哪!
　　【华长龙和刘老美在一僻静处停住，回过头来朝宋文生和冯大兰连连做着手势。
　　【宋文生和冯大兰匆匆赶到近前，两人都已气喘吁吁。
　　华长龙：老宋，你知道吗？这可是咱们虎队的最后一招儿了，也得算是杀手锏了吧！
　　宋文生：哎——老华，咱们的第二套方案不是严正抗议加集体否决嘛，这咋还半道上又给变了卦呢?
　　华长龙：你还没看明白吗?张华莹和赵瘸子串通一气，明里暗里帮着龙队使劲儿，压根儿就没拿咱们虎队当一回事儿，这节骨眼儿上，那个第二套方案只怕不够劲儿了，得给他们加一加码了。
　　宋文生：（不解）那得咋给他们加加码呢?
　　【华长龙左看右看，远近无人，还是下意识地把嗓门儿压得极低。
　　华长龙：也好办得很，你这就和大兰回去，想法儿把张大虎和马大扯都弄出来，咱们来个集体退席，表示抗议，看她张华莹和赵瘸子还有啥咒好念，一个个不老太太穿毡袜——毛了脚才怪哪!
　　冯大兰：（不无担心）那张华莹要是说出弃权的话，咱们虎队不就压根儿没戏了吗?
　　华长龙：你们也不想想，眼瞅着就到日子了，没了咱们虎队，就凭龙队那一帮小老太婆，她冷手抓热馒头，能办起一支像模像样的镇秧歌代表队来吗？
　　冯大兰：（略一沉吟）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啊！
　　刘老美：就是，听我们家老华的管保没错，赶这节骨眼儿上，再不狠狠地拿他们一把，还能有咱们虎队的好果子吃吗?
　　宋文生：（犹犹豫豫）这么做不大好看吧!
　　华长龙：光是图希好看顶个屁用，事关成败，你就别再犯寻思了吧!
　　
　　16.会议室日内
　　【大家面面相觑，会议已经冷场。
　　【主持人张华莹不住地打量着在场的人们，看上去已显得格外为难。
　　【张大虎左看右看，虚张声势地嚷了起来。
　　张大虎：大家别吵了，再吵下去，话赶话越说越多，也就更没法儿说到一起去了，我倒是有一个说法儿，要是通得过的话，我们虎队在名额上可以做出让步！
　　【张华莹颇感兴趣，当即振作起来。
　　张华莹：爸，你有啥说法儿，尽管说出来让大家听一听嘛。
　　张大虎：也就一句话，这个镇秧歌代表队成立以后，必须让我们虎队的人出任队长！
　　张华莹：（似有所悟）爸，你还不只这么一句话吧!接着往下说呀!
　　张大虎：说就说嘛，也没啥不好意思的，我……我想当这个秧歌队长！
　　【张华莹一脸苦笑，陷入沉吟中。
　　张大虎：（逼问）咋的，华莹，是你老爸不够资格吗?
　　张华莹：爸，我还真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再又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一个秧歌队长嘛，谁当还不行呢？
　　张大虎：不，我非当不可!
　　张华莹：爸，那又为什么呢?
　　【张大虎下意识地瞟了龙雪梅一眼，发出冷冷一笑。
　　张大虎：眼瞅着一辈子就要活到头了，轮也该轮到我了，也该让我这一条咸鱼翻一回身了吧!
　　【龙雪梅听见只当没听见，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吴玉英再也按捺不住，当即拍案而起。
　　吴玉英：这可不行!我们龙队成立在前，你们虎队成立在后，啥事儿都得讲究个顺序，分一分先来后到吧!镇秧歌代表队必须由我们龙队的人出任队长，那才能叫人心服口服哪!
　　吕大芬：这还用多说吗?明情在那儿摆着呐，讲资历、论水平，都得让我们龙姐来当这个队长啊!
　　【马大扯见势不妙，赶忙开口调和。
　　马大扯：哎——哎——都别激动行不行啊！合队是大事儿，谁当队长是小事儿，咋也不能让小事儿误了大事儿不是，再说，谁当队长还不是那么回事儿哪!
　　林金凤：（不容置疑）我看这码事儿就不用再争了，除了龙姐，谁也没有这份资格！
　　张大虎：（针锋相对）不行，我张大虎非当这个队长不可！
　　【看上去双方情绪都很激动，互不相让吵个不休，场上已是一团混乱。
　　
　　17.门外日外
　　【宋文生和冯大兰把门拉开，朝张大虎和马大扯连连招手。
　　【张大虎拉着马大扯一起走了出来，四个人拉拉扯扯地向前走去。
　　
　　18.绿荫丛中日外
　　【四颗脑袋紧紧地挤在一起，神秘兮兮地嘀咕着。
　　【四双眼睛转来转去，彼此交换着惬意的眼色。
　　【四张面孔笑逐颜开，一个个显得格外开心。
　　
　　19.会议室日内
　　【会议已陷入僵局，大家都直挺挺地坐着，谁也不肯开口。
　　【张华莹越发焦躁起来，她再一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赵瘸子。
　　【赵瘸子向张华莹探过身去，把嗓门儿压得极低。
　　赵瘸子：华莹，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倒是有一个压轴的办法，看来不往出拿还真是不行了呀！
　　张华莹：（为之一振）你老人家有啥好办法，赶紧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啊！
　　吴玉英：可不，都管你叫二诸葛，这节骨眼儿上也该露一手儿了吧！
　　赵瘸子：告诉你们，这可是我的锦囊妙计，不到最后关头，我还真是舍不得往出拿哪!
　　【恰在此时，张大虎、马大扯、宋文生、冯大兰依次走了进来，各自纷纷落座。
　　【张大虎刚刚坐了下去，又陡地挺身而起。
　　张大虎：华莹，我提个建议行不行啊？
　　张华莹：爸，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坐下说嘛。
　　张大虎：（苦笑）这个会场只怕没有你老爸坐的地方了吧！
　　张华莹：（诧异）爸，这是啥话呐，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张大虎：咱们干脆休会吧!到底咋个办法好，大家也都好好考虑考虑，还是过两天再决定这件事情吧！
　　张华莹：爸，那怎么行呐，时间来不及呀!今天这个协调会议必须得有一个结果才行啊!
　　【龙雪梅忍无可忍，开口厉声质问。
　　龙雪梅：咋的，你们虎队是要弃权呢?
　　张大虎：我……我们不想弃权！
　　龙雪梅：那你这是啥意思啊?
　　张大虎：啥意思，明情在那儿摆着呐，这个协调会议不是没法儿再开下去了嘛。
　　【赵瘸子轻轻地咳了两声，而后连连用手势朝张大虎示意。
　　赵瘸子：大虎，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你们虎队想不想听听啊?
　　【张大虎打量着赵瘸子，一时间为势所迫，显得进退两难。
　　赵瘸子：要是想听的话，你就先坐下来好不好啊！
　　张大虎：老赵，谁不知道你是龙队的高参，你能替我们虎队说话吗?
　　赵瘸子：大虎，你咋这么说呢?
　　张大虎：那你让我咋说呀!我们提啥，你们否啥，是不是太拿我们虎队不当一回事儿了，照这么说，我们还真得表示抗议，集体退席了呀！
　　【宋文生、冯大兰、马大扯也站起身来，看上去他们一伙人随时准备退场，一下子让局势变得格外严峻。
　　赵瘸子：（不动声色）大虎，你这么做就不对了吧!
　　张大虎：我就不明白，到底咋个做法儿我们才算对呀?
　　赵瘸子：好办得很，你先听我说说，不行的话，你们可以退席，腿长在你们自个儿身上，谁也留不住你们不是。
　　张大虎：那好——你就说吧!
　　【张大虎支支吾吾，再也无话可说，只好回身坐了下去。
　　【宋文生、冯大兰、马大扯面面相觑，也蔫蔫地分头坐了下去。
　　20.街道上日外
　　【华长龙和刘老美两人心事重重地一起往回走着，后来又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华长龙回头张望一回，也没发现任何目标，让他颇感失落。
　　华长龙：真是一宗怪事儿，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呢?这些完蛋玩意儿，有啥好事儿都得耽误在他们身上!
　　刘老美：（回头回脑）可不，这咋还没个动静呢？
　　
　　21.会议室日内
　　【局势已发生逆转，会场重新趋于稳定。
　　【张华莹带头鼓掌，全场陆陆续续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赵瘸子颇有派头地朝大家挥手致意，开始侃侃而谈。
　　赵瘸子：我看呐，咱们干脆打破龙虎两队的界限，大家在一起公平竞争，谁行谁上，就别管啥名额不名额的了，这么一来，这码事儿不就没有啥障碍了吗?
　　张大虎：（似有不解）那得咋个公平竞争法儿啊?
　　宋文生：这倒新鲜，二诸葛，你接着往下说吧!
　　赵瘸子：现成的办法嘛，咱们不妨学学电视歌手大奖赛的方式，也公开比试一把，谁得分多谁就上呗。
　　张大虎：（迫不及待）那秧歌队长让谁来当啊?
　　赵瘸子：也好办，龙虎两队各出一名候选人，得分多的为正，得分少的为副，这不就结了嘛。
　　【张大虎颇觉反感，索性以退为进，提出质疑。
　　张大虎：那咋的，就为这个还得大操大办，请一回评委呀!
　　【此说一出，与会者一起把目光投向了张华莹，似乎都想听一听她这个会议主持人到底有何说法。
　　【张华莹略一沉吟，当即欣然表示同意。
　　张华莹；办法可行，看来还真得有那么一个场面才好。
　　赵瘸子：其实也好办得很，就让龙队和虎队在一起好好地扭上一场子，谁扭得好就选谁，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吗?（转向张大虎）我的话说完了，你们虎队到底是咋个意见呢?
　　张大虎：（犹犹豫豫）这个……
　　【他目光游移，依次转向宋文生、冯大兰、马大扯……
　　【宋文生与冯大兰四目相对，两人面无表情，迟迟不肯开口。
　　【马大扯倒是活跃得很，他站起身来，按住张大虎双肩，又让他重新坐了回去。
　　马大扯：我说一把手，二诸葛这主意还真不错，咱们虎队就听人家的得了。
　　
　　22.街道上日外
　　【华长龙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回头一看，发现刘老美已被落在了后面。
　　【刘老美越走越慢，后来竟停住了脚步。
　　华长龙：（呼唤）哎——你咋的了呀?赶紧走啊!
　　刘老美：（叹息）唉——
　　【她欲言又止，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
　　23.会议室日内
　　【讨论仍在进行中，气氛已变得活跃起来。
　　【赵瘸子眉飞色舞侃侃而谈，让与会者个个显得异常振奋。
　　赵瘸子：我跟你们说，到了那个场合上，上场的个个都是参赛选手，场外的观众就是评委，咱们再从中一张罗，事情不就大功告成了嘛，既是一次选拔赛，也是一场大联欢，那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啊!
　　【龙雪梅也高兴起来，朝张华莹连连点头。
　　龙雪梅：华莹，这码事儿还真得抓紧一些，人员确定之后，咱们也好集中时间操练两天呐。
　　【张大虎盯住赵瘸子，咋咋呼呼地嚷了起来。
　　张大虎：老赵，再过几天宋文生和冯大兰结婚，是我们虎队的大喜日子，这不都赶到一块去了吗?时间不大好安排吧!
　　赵瘸子：我说大虎，见外了不是，咋还是你们虎队呐，到那咱龙队和虎队不就成一家人了吗?赶到一块咋的，我看更好，大家都去贺喜，正好替他们两个操办一场，不就啥都有了嘛。
　　【张华莹似乎倍感高兴，当即高声宣布。
　　张华莹：那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就由文化站出面操办这件事情好了。
　　【全场再一次响起热烈的掌声，算是祝贺协议顺利通过。
　　
　　24.张家/客厅日内
　　【龙雪梅与张华莹坐在茶几前闲聊，母女两人的心情看上去都很轻松。
　　【张华莹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母亲手上。
　　张华莹：妈，今天这事儿办得挺圆满，您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龙雪梅：（开心一笑）还行，也多亏了你赵叔，临场发挥效果不错，想出这么一个好主意来，要不，还真卡在那儿不大好办了呀！
　　张华莹：妈，看你还挺高兴的嘛。
　　龙雪梅：咱娘俩应该高兴的是你，总算可以把上级交给的任务圆满完成，一下子去了块心病!
　　【张华莹加重语气，意在言外。
　　张华莹：妈，也不光是这个，还有一件大好事儿哪!
　　龙雪梅：（漫不经心）还有啥好事儿啊?
　　张华莹：我爸已经正式宣布，他就要去法庭撤诉了呀！
　　龙雪梅：（反感）这算是啥好事儿啊!
　　【张华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母亲。
　　张华莹：妈，咋就不算好事儿呐，这件事儿对我这个当女儿的来说，更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龙雪梅一脸苦笑，推开张华莹。
　　龙雪梅：你呀!只怕是高兴得太早了吧!
　　张华莹：（诧异）妈，你这话是咋说的呀?
　　【龙雪梅回身拉开抽屉，取出一页稿笺，递给了张华莹。
　　【张华莹接在手中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张华莹：妈，你……你怎么也要起诉离婚啊!
　　龙雪梅：许他起诉我，就不许我起诉他吗?这也是每一个公民都应该享有的一份权利吧!
　　张华莹：我就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龙雪梅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终归心有不忍。
　　龙雪梅：（安抚）也罢，华莹，这一份起诉书我暂时不往出拿，一切都要等到去市里参加过秧歌大赛之后再说，你尽管放心好了。
　　【张华莹震惊之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张华莹：妈，你还是别责怪我爸了，他提出起诉离婚，那只是一个假招子，他是受了人家的唆使，一不小心做了错事儿吧！
　　龙雪梅：（强压怒火）你也别那么说，他要是真有离婚的想法，我倒还佩服他，像一个男人的样子了，他拿这种事情作假，那叫个啥呀!不是拿着婚姻家庭当儿戏吗?不是不尊重我的人格吗?这种男人，你说我还能继续将就他吗?
　　张华莹：妈，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也许是你把问题看得太严重了吧!
　　【龙雪梅心中隐隐作痛，一时间已是感慨万端。
　　龙雪梅：华莹，妈苦了一辈子，自个儿心里有数，事情弄到这一步上，也应该有个了断了呀！
　　【张华莹仿佛再也无法自抑，话一出口，已成哭腔。
　　张华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