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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临安双珠 (1)

作品名称:梦逝乾元      作者:文字生存录      发布时间:2019-12-15 16:16:35      字数:4885

  整个夏天,长君都被困在府里,凭父母之命,连早晚问安都省略了,只被他们逼着赶做刺绣女红。从小拿剑拿笔的手也拿起了绣花针,难为死了,可母亲一味絮烦,说什么嫁到夫家,孝敬公婆,尊敬哥嫂,针织女红是少不了的,尽管府里有做活计的女妇,可媳妇也要必会的。早知嫂嫂亦是如此,自己却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她叹口气,捧起婉婷为她崩好的绣花样子,捻针穿线,绣了起来,从订婚起到现在,她的绣工倒也有了些长进。如今绣的这个双蒂莲花,也有模有样了。表妹就说过,这是给姐夫绣的一个箭袋,表示有了女子的关爱。这个婉婷,明明是在显摆她的绣工有多好,一个整天拿刀弄戟的男子,哪有这么多的讲究。
  想起小时候,母亲教她刺绣,穿耳洞,缠脚,逼得她哇哇叫。子玉拦着母亲为她求情,还被赫连夫人训斥:“哪有女孩儿不缠脚的,大了怎么嫁人。”最后,脚是缠了,可耳洞,刺绣被子玉护着都免了,他对霍夫人道:“婶婶,让君儿嫁给我吧,我不嫌她。”当时还逗得满屋子的人笑他。可就是这句话,让生性清高的长君对赫连子玉一直另眼相看。也只有他,对自己男孩子样地出格行为赞赏和放任。八年了,他是否还像以前那样,也不枉自己视他为知己。
  长君叹了口气,放下花样,伏在床头小桌上,百般无聊。这个婉婷,也不知去哪儿了?眼光无意中停在桌上那柄素扇上面,过去的一幕往事涌上心头----
  那还是三月的时候,圣旨一道,传赫连晟父子三日后起程,行之仓促,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婚期刚刚拟定,又不得不推迟。
  长君知道,他这一去天涯海角,归期不定,两人近在咫尺,却难以相见。姻缘已定,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傅婉婷便让她做个荷包送给子玉,说的简单,她可是从小没怎么动过针线。
  那一晚,她忙了很久,十个手指几乎扎了个遍。婉婷心疼,想帮她,被她拒绝了。子玉与她相伴到九岁,一直都是被他宠着,还是第一次为他做事,好歹是自己做的,才算是真心。
  天亮后她吩咐兰儿备轿,出了霍府径直奔妙华寺。因为太早,香客不多,静怡师傅慌忙迎了出来。长君不是个笃信佛门的人,却经常随母亲前来进香,与这位静怡师傅相熟,不过今日却是第一次独身前来。
  她直直地进了大殿,一不拜佛,二不烧香,悄悄问静怡道:“听说你们这儿的佛是很灵验的,求得人很多是吗?”
  静怡揣度着说:“是的,长君小姐,今天您是为父母添寿还是预测婚姻。”
  一旁兰儿说道:“不用测了,我们小姐已定了婚姻了。”
  长君轻轻伏在静怡的耳边道:“我要求一道平安符,要最灵的那种。”
  静怡笑笑说:“那您是为谁求得哪?”
  还要问这个啊,长君一怔,兰儿早已明白,抢着回道:“是我们未婚的姑爷,他要去辽东御敌了。”
  “哎,哎,好,小姐稍等。”
  长君净手,上香,礼拜,完了请出符来,辞了师傅,出了庙门,手里捧着,喜滋滋的,像办了件大事。后面兰儿不禁笑她道:“小姐,什么时候你也这么虔诚了。”
  由她去说,长君也不去理,径直上了轿。兰儿问:“现在去哪儿?”是啊,去哪儿?总不能就这样抬到赫连府吧,今天是他们出征的日子,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快,先回府。”长君吩咐。
  还没走一半,便迎上了霍安,说夫人请小姐快回,老爷已经去赫连家送行了,还说魏老爷也一并去了,姨姥娘在家伤心,等小姐劝慰呢。这个魏老爷是母亲的表弟,这次父亲推荐给赫连伯父随军出征,想挣得一些功名,难怪姨姥娘要伤心。
  她问霍安道:“几时出发?”
  霍安说:“没有几时了,现在赫连府里忙得乱糟糟的,教军场军队都集合好了,赫连夫人舍不得,一直在掉眼泪。也难怪她,两个儿子都跟去了。”
  长君顿足说道:“既然是男子们必要做得,哭有用么,这都什么时候了,笑着送他们才对。”
  长君把符折好,放进荷包,递与兰儿道:“你速去赫连府,交给赫连公子,快去,别耽搁了。”兰儿道:“不写书信吗?”
  长君嗔道:“哪里还来得及,没时间了。”
  匆匆地订婚,匆匆地离别,匆匆地没有只言片语,倏然间已过了四个多月。
  这把素扇是那天兰儿送荷包时,赫连府的家人交给她的。看似一把再普通不过得旧扇,可扇面上,子玉留了一首诗:芳心寸缕蒙相赠,巧点灵犀两亦同。双凤亭前双舞剑,玉琴水畔曲和融。北行此去军蹄踏,回首阑珊两地中。素扇别情知此意,朝朝暮暮伴君东。
  字是在匆忙中写就,诗也未斟酌,但依然是飘逸潇洒。在郁闷的日子里,长君反复读着,一遍遍感受子玉的情意,想像着他在临行时伏案书写得背影,却怎么也想不出他的面容是什么样的,脑海里只存有一张稚嫩敦厚,微胖圆脸的男孩形象,也只记得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
  想着想着,一时兴起,执扇来到书房,喊道:“兰儿,兰儿。”
  哪里有兰儿的影子,她只好自己研了墨,提笔沾墨,只寥寥数笔,便勾出一幅战马出阵图。水墨浓淡相宜,战马昂首长嘶,奋蹄欲奔,马上小将挎剑执戟,好不威风。她捧着扇子,吹着上面得水渍。
  这时,兰儿终于跑进来说道:“小姐,你找我了。”
  长君道:“我找你时你不在,现在不用了。”
  兰儿嘿嘿笑着,知道小姐不会怪她,便认真看着扇面说道:“小姐,你这是画得什么啊,是姑爷吗,又不怎么像呢。”
  长君说道:“你等一下就像了。”她见画已半干,沾浓墨重新勾勒,立时,画上的人和马栩栩如生了。
  兰儿看着画说:“像是像,可我还是看不出姑爷是什么样子。”
  长君说道:“你这不是浑说吗,你我又没见过他,画,讲究得是神似,只有形那是出不来神韵的。”
  兰儿点点头说道:“懂了,小姐是说姑爷就像那些大英雄一样的就是神韵了。”说完,又神秘兮兮地问道,“小姐想不想知道姑爷长什么样子的,我有办法。”
  长君嗔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被爹爹训斥,你就别净出鬼点子了。”
  兰儿正经说道:“我说的可是守规矩的事,听说那赫连公子与赫连小姐是双生胎,必是一个模样的,你见了小姐不就知道公子长什么样了吗。”
  这句话倒是把长君提醒了,小时她与赫连姐弟相处,也有这种印象,据说他们降生时,赫连夫人梦见桃花流水,异香满室,醒来生下龙凤子女,后来一算命术士说此梦不祥,才给同胞姐弟取了子媗、子玉的名字。子媗在临安城是出了名的才女,文武兼备,足智多谋。听父亲说过,赫连伯伯在家时,诸事都与女儿商量,每件行去也很妥当。真不如就此上门拜访,试试她的才气,她是未来的姑姐,拜她合情合理。主意拿定,便对兰儿道:“你说得对,我便就去她府上拜访,人说她姐弟有龙凤之态,我倒要见识见识。”
  要说这长君在临安也是出了名得闺阁秀质,满腹经纶,偏又是清高的个性,一旦想起,便恨不得立时就要见到这位闺中之凤,无奈夏日暑气未退,尚不方便出门,只得忍耐到秋高气爽时节。
  待到秋风嫋嫋,长君择了个艳阳云清的时日,取笔写了拜帖,叫兰儿派小厮送往赫连府邸,兰儿正要走,她又想起问道:“这都大半日了,我怎不见婉婷,上哪儿去了?我还想与她商量一起去哪。”
  兰儿道:“嗨,别提了,这两天表小姐不知怎么了,说话无心,吃饭无心,像丢魂儿似的,这会儿不定又上哪儿发呆呢。”
  “哦,我知道了,你去吧。”
  兰儿走后,长君便出了书房,顺着长满芳草得曲曲小径,穿长廊,过庭院。见碧松庭外一片寂静,自哥哥嫂嫂进京后,这里就不再欢声笑语了。她与春凤嫂嫂性格不同,却又合得来,因嫂嫂也不是那种拘泥小节,心思婉转之人。不知子媗怎样,是否比自己随和,不过,她要刁难,我也饶不过子玉。
  一边想着,来到父母的上房。父亲前些日子进药材去了,尚未归来,所以她便经常来为母亲作伴。还未进屋,就听母亲在训斥一个丫头:“叫你摧人去赫连府探个信,你拖拖拉拉几天没个消息,你的耳朵和嘴巴哪里去了。”
  小丫头委屈道:“这两天他们天天去,一点消息也没有,也没信可回哪。”
  长君进去,抚着母亲的手,叫小丫头下去,劝母亲道:“辽东那么远,又天天行军打仗,哪有时间写信,赫连夫人挂念老爷儿子,已够心烦,你莫再去添乱了。”
  霍夫人叹气说道:“好好地一段姻缘,那赫连公子偏偏要去打什么仗,这几天我的眼皮老跳,真怕有个什么事出来。”
  长君又道:“他们一家本都是世代武将,现又领军,国家有事,哪有不去之理。母亲这几日是因父亲不在,心焦上火,我让丫鬟拿点清火得药来,熬着喝了,就没事了。”
  然后她把去赫连家的事禀告母亲,母亲又少不了嘱咐她一通,她一一答应着。
  出得房来,她又到各处去寻婉婷,最后在东篱园外的麓州花亭里找到了她,见她正坐在亭子的石桌旁,手把着绣布发呆。长君悄悄绕过去想吓她一下,没想到衣袖把桌上的一个香炉卷倒,灰撒了半个桌子。
  哎呀,两人都吓一跳,婉婷皱眉道:“人家烧了好好的一炉香,都叫你搅了,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长君两手一摊,无可奈何道:“已经这样了,赔你就是,可我还没怪你,现在哥哥嫂嫂不在,你怎么也不理我了,闷了一天,陪我说说话,说,你偷着在这儿给谁烧香呢?”
  婉婷红了脸,背过身,举起手里绣的东西,把话岔开道:“是你呀,祝你鸳鸯和谐,白头到老。”
  长君见她手里绣得确是一对鸳鸯戏水,鸳鸯不大,里面的荷花倒是粉嫩欲滴挺可爱,便道:“你这哪是鸳鸯,明明是两只野鸭子钻到荷叶里去了,但愿它不是我。”
  婉婷道:“不是你是谁,看看拜堂时,红盖头下是谁。”
  长君搂着婉婷的脖子道:“好妹妹,你陪我长这么大,我可舍不得,你陪我去吧。”
  “净瞎说,哪有陪的道理,我又不是你丫头。再说你心里只装着姐夫,哪里还能装得下我。”
  婉婷这样说着,心里在想,按表姐的性子,怎会容别的女子与她共侍一夫。
  赫连府的子媗小姐接到拜帖,自是喜欢,复了回帖,便派下人准备明天的餐宴,知道霍长君小时爱吃什么,还让厨子特地备下。自从父亲兄弟出征后,家里有她照应着,一切井井有条,霍小姐专程拜访,她更要做得面面俱到,方显她赫连家不失礼仪。再说她也久闻长君的闺阁之名,多年不见,不知是怎样一位貌若天仙的聪慧女子。只记得小时候长君就伶牙俐齿,争强好胜,与她有相同的地方。只是苦了子玉,经常做她俩的出气筒,可偏偏子玉又护着她。如今有了婚约,只不定日后她要怎样挟持着弟弟呢。趁明天的机会,我定要探探她是怎样的心性和抱负。
  第二天,长君一起床,早有丫鬟们伺候着梳洗妆扮,更是比往日尽心。兰儿捧来一盒子的簪花钗饰,长君从小不喜欢戴那满头的珠光粉饰,只选了几朵黄蓝相间的小小绢花,簪在挽起的发髻间。乳母又好说歹劝得给她插了支素雅的金银凤钗,配着落地的香妃色长裙,月白素花紧身细纱小袄,绣缎滚边的丹青色长锦褙子,越发衬得娉婷秀丽。她在菱花镜前扭身照着,想道,听说那子媗长身玉立,大概比我高吧,也好,至少子玉也是高高大大的了。
  照着照着,突发奇想,对婉婷道:“我若能把自己画下来,不就不用镜子也能看见自己了吗?”
  一帮人苦笑不得地说道:“小姐,快走吧,人家府里怕是要候着哪。”
  长君笑道:“不忙,这点儿礼仪我还懂得。”
  兰儿把一件青莲色披风给丽君披好,婉婷便附在她耳边说道:“虽是女家要拿大一些,可也别太张狂,姐姐快去吧,晚了就失礼了。”
  众人簇拥着长君走出大门,刚要上轿,长君又回头道:“兰儿,回头帮我把颜料纸张备好,回来我定是要画的。”说完这才上轿离去。
  赫连府邸,子媗一早就叫丫鬟仆人洒扫庭院回廊。时值秋季,菊花正盛,她又最爱,前厅置放,后院栽种,满庭金黄,一府嫣红。玉泉池里开闸放水,后花园演武场里备马置剑。一切准备停当,门子垂手侍立,合家丫鬟奴仆准备迎接府里未来的二少夫人。论规矩,未婚女子婚前是不能进夫家门的,可巧碰到了这一对逆天逆地的姐妹,也是因家中男人俱不在,无可避讳,竟大操大办起来。
  等了许久,才听得门口传霍府小姐到了,子媗迎出来接到轿前。
  兰儿打开轿帘,扶长君下轿,她早已看到门口这一位衣着华丽又不失端庄的女子。长君思忖,这必是子媗姐姐了,如今生的英眉凤目,果真不同凡人。
  两人礼毕,子媗执长君手迎进里面,看到正院前厅门口,站了一位夫人,四十多岁,被丫鬟相拥着,应是赫连夫人了。
  长君自知尚未过门,不便改口,又怕怪罪,于是先对子媗说道:“今日过府,已属违仪,如不合规矩,请子媗姐指教。”
  此语一出,子媗便知她意,说道:“请妹妹还依婚前礼吧。”
  长君向前施礼见过夫人,口称伯母万福。
  赫连夫人忙扶起,见长君有礼有节,不失温柔,已不是小时的光景,满心喜欢,说道:“哎呀,多年不见,竟认不出了,比先前更是出挑,怪得子玉常念着你,也真是他的福气。”
  又对女儿道:“你带君儿去各处转转,好好留着吃饭,我就不陪了。”长君微笑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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