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全身而退

　　董少爷给龙鹏打电话，不是订外卖，而是要他下班后到他家来一趟。会是什么事呢？听他的口气神秘而凝重，龙鹏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到了他家，董少爷迎他进去，站在门口确认没有“尾巴”后把门关上，搞得像特务接头似的。
　　“龙哥，求你帮我办件事。”董少爷开门见山。
　　龙鹏心里“咯噔”一下，董少爷屈尊喊他一声“哥”，又是“求”的，恐怕真不是啥好事情：“什么事？”
　　“帮我到金豪嘉苑取样东西。”
　　什么东西轮得到我去取？应该是“炸弹”。董少爷有豪车侍从，别说到金豪嘉苑，就是去西天取经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能轮到他去取的会是什么好东西？不会是什么危险品、催命符吧？
　　龙鹏刚要开口拒绝，“放心，不是D品和手枪。”董少爷抢先说了。
　　这话说的，人家董少爷根红苗正，才不稀罕那种东西呢。
　　“实话和你说吧。”见他犹豫，董少爷索性说开了，“我之前谈了一个女朋友，现在成明星了，依附一个金主。年轻人谈恋爱嘛，总会做出点荒唐但无关道德的事。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了，是公众人物又有金主，她害怕我将她之前的事情说出来，当然了，我是不会那么做的，我的家教和身份不允许。可她不相信、不放心我，认为我是个定时炸弹。其实也不难理解，换做是我也一样。其实我和她说是女朋友，也就那么回事，你懂的。另外，我还知道她的一些底细，对她很不利，她答应给我一笔封口费，让我对她的事绝口不提……”
　　“现在不同过去了，信息时代想保存一些证据，是很难被完全清除的。”龙鹏插话说。
　　“话是这么说，花钱总是能消灾的，我也向保证会全部清除并绝口不提，我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其实，她混得好不好牵连不到我，我也没必要和她过不去，毕竟做过男女朋友吗。当然，我也不看中那笔封口费，拿了，纯粹是让她安心。”
　　“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啊，我去，手上没有‘货’，她肯付钱？”
　　“我没办法自己去，她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她的金主和我父亲认识，见过我，所以我身边的人也不方便。等我收了钱，我会联线她，让她看到我确实清除了，事关隐私，没办法一手钱一手货。放心，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只要你成功拿回了那笔钱，我给你两万元的辛苦费，怎么样？”
　　“为什么不用银行卡转账，或者微信、某宝？”
　　“现金是最不留痕迹的。我和她之间也算彻底做了了断，以后再不联系。”
　　话说到这个份上，龙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见他答应了，董少爷给他一个超级大的旅行包，用来装钱的，看来这笔封口费不是个小数目，有钱人真TM有钱。
　　“呃，那个，是不是先付我一下订金？”龙鹏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订金？我给你了，我退回的那些外卖还不够吗？”
　　我K，被套路了。
　　恍恍惚惚地离开了董家，打车到金豪嘉苑，进到里面后，根据地址找“接头地点”。
　　一阵风吹过，龙鹏的大脑冷却下来，清醒了。刚刚被董少爷灌了一通迷魂汤，现在回过味来了。
　　这事不对！首先是，董少爷不会招惹上女明星那号人物，他虽未必不感兴趣，但事后绝对能全身而退，不会留下牵连、惹一身骚。即便真的是河边走湿了鞋，那点破事还算事吗？女明星的底细、过往，金主会完全不清楚、不晓得，被他知道了又如何？董少爷在J城是个人物，不是什么臭鱼烂虾、地痞无赖，和他有段旧情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毕竟鱼乐圈风云变幻，多一个人物罩着等于多一份保障、多一条路子，对她是大大的有利，怎会主动买断呢？她傻啊？总之，董少爷的这套说辞从头到尾都显得很假，特拧巴。
　　最主要的是，董少爷用外卖“收买”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说明他早就在酝酿、策划了，就为了一场风花雪月的事？阴谋，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正想着，手机响了，董少爷打来的，问他到了没。
　　既然都走到老虎跟前了，骑上去吧，开弓没有回头箭，上吧。
　　金豪嘉苑是别墅式小区，龙鹏站在了一座欧式别墅前。天已经黑了，里面亮着灯。
　　他敲门，门开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一看就是商场上的精明人、老狐狸。
　　他是女明星的金主呢还是亲信接头人呢？
　　“金主”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董天成让你来的？”
　　嗯，这声音，好像听过，可他这人，确实没见过。
　　“他让我来取东西，我也只是拿钱办事、跑腿而已。”
　　他一开口，对方也是一愣，这声音、好熟悉。
　　“金主”让他进来，关上门。
　　“我想起来了，年轻人。”
　　“我也想起来了，一个月前，明德路的一条小巷里，一个头破血流的人……”龙鹏看到了他手上的金表。
　　两人之前只闻声，现在见其人了。
　　“都说J城大，我看很小吗，想不到我们还会遇见。哦，我忘了，董天成就住在附近，他让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受他之托来取东西的，拿了就走。他说，你明白的。”
　　“金主”慢悠悠地坐下来，两眼射出凌厉的光对准他：“你知道他让你来取什么？”
　　“不该问的不问。”
　　“金主”哈哈大笑：“年轻人，你被骗了，他让你来取的是‘钱’，你知道多少吗？”
　　他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一股极寒的寒意从脚底涌上头顶，龙鹏的脑袋被冻僵了，像根木棍一样杵着。
　　他回想起之前送外卖时无意中听董少爷说起了一个前面带“2”的数字，后面是一连串的零。他以为只是一个虚拟的账面数字而已，原来是真的。就算他和“金主”平分，也足够吓死他了。他要他来把这笔“天文数字”取走，意味着什么？
　　他是取不走的，也走不出这间屋子，他的一条贱命，“天文数字”的万分之一就可以买走了。董少爷用2万元买了他的命，也怪自己贪心，就值这点钱。
　　他的生命要在今晚终止吗？明天的太阳他看不到了？
　　对面的“金主”在冷森森地冲着他笑，笑他的愚蠢无知吗？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偌大而空旷的房间只有一盏幽光，有如鬼火，“金主”半隐没在黑暗中。
　　“年轻人，你帮助过我，今天我放你一马，你可以走了。”他阴郁、僵硬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来。
　　“东西没拿到，我不回去。”
　　“年轻人，不要得寸进尺。”他威胁他。
　　龙鹏定了定神：“做人要讲信用，我答应了人家，已经收了订金，不能空手回去。”
　　“年轻人，跟我耍聪明，你实在是蠢得可爱。”
　　“你和董少爷之间的事我没兴趣知道，但我总不能白来一趟吧，您说的那个数目真给我，我也拿不回去，多少给我点，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年轻人，我没钱哪。”
　　“住着这么大的房子，谁信哪？多少给点。”
　　“十万八万的我有。”
　　“两百万。”
　　“金主”哈哈大笑：“年轻人，你是文科生吧？”
　　“两百万，包里装得下。”
　　“二十万，不能再多了，你毕竟帮过我。”
　　“一百八十八万，您和董少爷一起发。”
　　“二十五万，爱要不要。”
　　“一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您和董少爷一路‘顺’风。”
　　几番讨价还价，“金主”同意了他的数目。暗影里，他在打电话。片刻，进来一个人，正是上次那个，送来一包东西后退了出去。
　　“金主”打开，一包亮闪闪的钱：“一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零头就算了吧，年轻人，没见过这么多钱吧？你数数。”
　　“不用了。”龙鹏上前，打开旅行包，装完后还有空间，他一把抓过“金主”的手腕。
　　“你干什么？”
　　龙鹏不说话，将他的金表、戒指、手链、项链统统撸了下来，扔进包里。
　　“年轻人，我要报警了，你这是抢劫。”
　　“随你便。上次你答应把金表给我了，我现在又想要了；还有，我的衬衫沾上你的血了，你得赔偿我。”
　　装好后，拉上旅行包的链子，背上，转身要走。
　　“年轻人，你真的走得出去吗？”“金主”在他背后说
　　“那你现在动手好了。”
　　“别以为我不敢。”
　　“我不怀疑您的胆量和本事，但是，风险太大。如果我没按时回去，董少爷会怎么想、怎么做？我失踪了，我的室友、房东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真要追查下来……再说，我只是个拿钱办事跑腿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您这样的大人物有必要和我过不去吗？都是求财的，您求的是大财，我求的是小财。我好歹帮助过你，对我动手，怎么说也不厚道吧？您和董少爷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回去交差换我的辛苦费，我回去交差了，您和董少爷之间的事也了了，您为难我有必要吗？”
　　“年轻人哪……”“金主”长叹一声，“走吧。”
　　龙鹏昂头，大踏步离开。
　　走出金豪嘉苑，冷风一吹，龙鹏打了个寒颤，招手一辆出租车：“金叶佳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