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孩子醉酒

　　小米大舅说完也就随着麦子和玉米走了出去。
　　院子里很多的老少爷们儿围着小米纷纷说着想念的话，倒是从卧牛岗子过来的人们很惊讶，他们咋的也没有想到小米会招老少爷们儿们这样的待见，老少爷们儿们一个个脸上喜笑颜开的像是看见了好久没有见面的自家闺女一样，这股子热乎劲儿把整个院子都闹腾得像腊月二十几儿准备年货的灶房似的，热气腾腾的热闹。
　　“马上开席吧，时间也不早了，估摸着很多人也都饿了，有啥热心的话儿等吃过席再说。”小米大舅见老少爷们儿们围着小米似乎要问长问短的没完没了，抬手挽了一下袖子看了看表，“再说了，还有很多的亲戚离家比较远，开席晚了怕是会很多亲戚散席回家会赶到天黑了。”
　　“那就开席吧，今儿耽误这么多亲戚了。”小米听大舅这么一说，马上转头向整个院子里招呼着说，“今儿是这个家大喜的日子，我们这个家有后了，我们姊妹几个打心眼儿里感谢每一个亲戚能够过来喝一杯喜酒。时间也不早了，每人都自己找个位置坐下来吧，咱们这就安排厨子师傅开席。”
　　听了小米的招呼，客人们都纷纷找个位置落座了，紧接着小米二姑开始忙着往这些桌子上分发筷子、汤勺和酒盅子。
　　“二姑，我来吧。”小米在一个桌子前拦住了二姑说，“你也找个位置坐下来，今儿这事儿就该我们姊妹几个忙活。”
　　小米二姑抬头看了小米片刻，马上就不高兴了，怪罪似的说：“啥是该你们姊妹几个忙活？今儿是咱黄家的大喜，我也该忙活。”
　　小米给二姑的话说的难为情地笑了笑。
　　“你回屋去看看牛牛，打你进院子还没进屋看看呢。”小米二姑马上提醒小米说。
　　二姑的话让小米一个愣怔，马上醒过来转身就往屋里去了。
　　小米二姑瞅着小米的身影看了一阵儿，然后回过身接着往面前的这些桌子上分发筷子勺子酒盅子。
　　“酒盅子就别放了吧，今儿来的大多都是妇女和孩子，没有几个人会喝酒。”这个时候不知是谁家的娘们儿这样向小米二姑说了一句。
　　“没几个人会喝酒也得放酒盅子，今儿是牛牛的满月酒，是喜酒，谁能喝点儿就喝点儿，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今儿要是把他们姊妹几个准备的酒都喝干净了，他们姊妹几个才高兴呢。”小米二姑笑着看了一眼这个娘们儿说，“依着我的意思今儿不会喝酒的也喝点儿，会喝酒的就多喝点儿，喜庆。老话不是说了吗？没酒不成席，今儿亲戚们都是来吃牛牛的满月席的，哪儿能不喝点儿酒！”
　　“也对。”那个娘们儿听了小米二姑的话点了一下头。
　　“放炮仗开席了！”这个时候灶棚子里的大厨一声吆喝。
　　顿时，早已准备好的炮仗在院门外噼里啪啦地炸响了。
　　炮仗炸响了，牛二筢子手上的托盘也从灶棚子里端出了几盘子下酒的凉菜，然后挨着桌子摆上一盘子。
　　几乎所有的客人瞅着摆上桌子的这第一道菜都傻眼了！这满满的一盘子猪头肉赶上别人家酒席上的两盘子了。再说了，别人家的席面第一道凉菜不会是荤，不是花生米就是凉拌豆芽儿，或者别的凉拌黄瓜啥子的，他们家倒好，第一道菜上来就是荤，还满满的这么一大盘子，看来今儿这个席面排场着呢。
　　“咱们都别着急哈，慢慢吃慢慢喝，今儿都是荤菜，凉菜六个，热菜也有十几个。”牛二筢子心里很清楚，满月席被人们称作“老母猪席面”，来赴席面的多是妇女和孩子，她们在席面上很少有讲究，一道菜上来就是眨瞪眼儿就给抢吃得只剩盘子碗的事儿。其实他也清楚原因就是平日里人们饭菜里缺少油腥儿，很不容易逮住一顿就撕开肚子可劲儿往嘴巴里填，哪儿还有啥子讲究。今儿这个席面准备的菜多，让他们慢点儿吃能吃出味道来。可他咋的也没有想到，他的话音还没有落，所有已经上了这道菜的桌子上就是噼里啪啦筷子戳到盘子底儿的声音。他知道，不用回头看，保准这几个盘子已经晾底儿了。不过盘子上了桌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何况还有几张桌子没有上这第一道菜。他顾不得噼里啪啦筷子戳着盘子底儿的声音了，回身进了灶棚子为还没有上菜的那几张桌子端出了这第一道猪头肉。
　　已经吃上猪头肉的那几张桌子上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可能是因为抢到猪头肉少了，竟然这个时候对着桌子上的客人破口大骂起来。身旁的一个娘们儿见孩子张口骂人，冲着孩子翻着白眼儿，满嘴翻不动身儿的猪头肉涨得她两嘴角子往外冒油。她动了动嘴巴似乎想对孩子发两句脾气，可满嘴的猪头肉不允许她的舌头动弹。她慌忙着脖子一硬，试图把嘴里的猪头肉给咽下去，可能是因为她脖子太细，结果是嘴里的猪头肉咽了一半的样子给卡在那儿动不了了。坐在这个女人旁边的娘们儿见她给憋得伸着脖子满头冒青筋，慌忙腾出一只手在她后背上扑扑腾腾地拍打起来。就这样扑扑腾腾拍打了一阵，她嘴巴一张，哗地一声满嘴的猪头肉一下子全喷到了面前的桌子腿上。倒是旁边有条黑狗很机灵，马上冲过来咔哧咔哧两口把顺着桌子腿掉到地上的猪头肉给吞了个精光，然后伸着舌头呱唧呱唧把留在桌子腿上的油水给舔了个干净。旁边的那条长着熊猫眼的白狗反应有点慢了，当它奔过来后发现自己来迟了，便龇牙咧嘴地对着还在伸着舌头舔着桌子腿的黑狗表示不满和愤怒。黑狗不屑一顾地回头对着熊猫眼白狗翻了一下眼继续舔着桌子腿，熊猫眼白狗对黑狗的表情似乎很不满意，仍旧龇牙咧嘴地向黑狗从喉咙里哼着愤怒。黑狗不耐烦了，回头一口咬在熊猫眼白狗的耳朵根子上，并不撒口地向下拽着来回猛烈地摆动着脑袋。这一口让熊猫眼白狗彻底没了脾气，痛苦的惨叫声吵得满院子都是。尽管熊猫眼白狗已经十分狼狈，但咬着熊猫眼白狗耳朵的黑狗似乎越战越勇，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不知是谁看着这两条狗撕咬不禁哈哈大笑，说看到这样猛烈的狗咬架儿得承情那个给满嘴猪头肉噎得满头冒青筋的娘们儿，要不然就看不到这样的热闹了。
　　给猪头肉噎了脖子的娘们儿听了这样的奚落，顿时满脸通红，把心里的不自在一下子全都撒气到这两条咬架的狗身上了。她站起身对着这两条狗扑腾扑腾踹了几脚，把那条黑狗踹得松口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起身翻着白眼瞅着这个娘们儿跑开了。熊猫眼白狗并没有因为这个娘们儿踹开了黑狗而感激涕零，同样是翻着白眼恐惧地看着这个娘们儿跑开了。
　　给猪头肉卡了脖子的女人扑扑腾腾拍背的娘们儿瞅着猪头肉卡了脖子的女人，止不住噗嗤一笑，说：“坐下来吧，这两条狗又没惹你，拿它撒啥气啊！”
　　给猪头肉卡了脖子的女人扑腾一声一屁股坐下来，嘴巴嘟囔着说：“不是它俩咬架儿也就不会招人笑话了。”
　　“你呀，是吃得急了！没听牛二筢子说吗？今儿都是荤菜，凉菜就六个，还有十来个热菜，有的吃呢，这一席面准能过个馋瘾。”给拍背的娘们儿掩嘴一笑，很有经验地说，“真正好吃的都在后面呢，这个时候着急吃饱了，后面好吃的就吃不下去了。”
　　“再好吃还不是肉？”给猪头肉卡过脖子的女人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她马上转头向刚才破口大骂的孩子说，“听见没？好吃的都在后面呢，别吃的少了就张嘴骂人。咱们就慢慢吃，让他们先抢着吃，他们吃饱了后面好吃的菜他们就吃不了啦，到时咱们就能多吃。”
　　孩子似乎明白这话的意思，慌忙点了点头。
　　刚上头道凉菜的几张桌子是好像有两个可以喝上二两的娘们儿，她们叫嚷着说今儿是喜酒，今儿的规矩是桌子上的人谁不喝两盅子就不能动筷子吃菜。尽管人们知道这是逗小孩子的话，但孩子毕竟分不出真假，竟然有孩子给吓哭了。
　　有孩子哭了，两个娘们儿马上慌忙去哄孩子，说是这个规矩不规矩这孩子，孩子这才很委屈地停了哭声，袖子一膏鼻涕眼泪，抓着筷子就开始戳着盘子夹菜。
　　能喝二两的两个娘们儿手里端起酒盅子，开始让劝着要桌子上的人把酒盅子端起来。
　　桌子上的几个娘们儿见这两个娘们儿让劝得实诚，很难为情地端起来面前的酒盅子。这几个娘们儿酒盅子里的酒还没粘上嘴唇，一个孩子已经滋溜一口把一盅子酒喝下去了，然后伸出舌头在袖子上膏了几个来回。
　　“辣吗？”旁边一个端着酒盅子的孩子瞅着喝酒的孩子怕怕地问。
　　“不辣！”喝酒的孩子逞着能耐说。
　　“不辣你咋用袖子膏舌头呢？”端着酒盅子的孩子不大相信。
　　“酒太稠了，粘到舌头上了。真的不辣，不信我再喝一盅子你看看。”喝酒的孩子继续逞着能耐，说着他自己端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上一盅子酒，一仰脖子就把刚倒上的酒给喝了个干净，然后又伸出舌头在袖子上膏了膏。
　　端着酒盅子的孩子见他喝得这么干脆利索，马上也一仰脖子把手里酒盅子的酒给喝下去了。可他咋的也没有想到这酒不光辣，还呛嗓子。他手里的酒盅子还没有离开嘴唇儿，就噗嗤一个喷嚏把两鼻孔的鼻涕也给喷出来了，幸亏这两鼻孔鼻涕给酒盅子遮挡住了，不然就给喷得满桌子都是了。这个喷嚏之后，紧接着他又是一顿给啥子扯着喉咙管子似的咳嗽，咳得两眼哗哗地流眼泪。咳了老半天又是一阵呕。桌子上的一个娘们儿见孩子这个样子，马上放下手里的酒盅子，开始轻轻地给这孩子拍背。就这样拍了一阵儿，孩子的呕止住了。止住呕的孩子用袖子膏了膏鼻涕和眼泪，瞅着那个说酒不辣的孩子委屈地说骗人。
　　“我没骗你，我说不辣就不辣！看，我喝着就不辣。”说酒不辣的孩子似乎想向给酒呛呕的孩子圆自己的谎话，马上又端起一盅子酒很利索地喝下去了。
　　看着说酒不辣的家伙又这么利索地喝下一盅子酒，给酒呛呕的孩子抬手挠起头皮犯迷糊了，咋的他喝着不辣自己就喝着辣呢？
　　三盅子酒下肚，说酒不辣的孩子像是屁股上安了弹簧似的晃悠了。
　　给酒呛呕的孩子见说酒不辣的孩子身子晃悠了，马上撇着嘴说：“还说酒不辣，喝醉了吧，身子都晃悠了。”
　　说酒不辣的孩子见给酒呛了的孩子对自己撇着嘴说话，马上反驳说：“酒就是不辣，我也没有喝醉，不信再喝两盅子给你看看！”说着他又给自己倒上一盅子酒，怕人小看了似的端起来就很干脆地喝了下去。
　　这一盅子酒下肚就由不得这孩子逞能耐了，毕竟前面的三盅子酒已经开始在肚子里不安分了，再加上这一盅子酒一冲，肚子里的酒劲儿就火上房似的突突地往头上冲。他手里的酒盅子还没有放到桌子上去整个人就摇晃着一个后仰，扑通一声从板凳上摔了个仰八叉。
　　桌子上的几个娘们儿一下子慌了，空着肚子喝了四盅子酒，这孩子是真的喝多了。很快有人喊着去灶棚子里拿碗醋来，说给这孩子喝一碗醋很快就没事儿了。这一声吆喝真的有人很快从灶棚子里端过来一碗醋，扶起孩子开始往嘴里灌醋。
　　这孩子虽然迷糊了，但听说醋可以解酒，很配合地大口往肚里喝醋，尽管这醋酸得他腮帮子抽筋，他还是咬住牙把这碗醋喝了个干干净净。
　　人们见这孩子把一碗醋喝了个干净，马上很放心地喘了一口长气说要不了多大会儿孩子就能酒醒了。
　　这时小米听说有院子里有孩子把自己喝醉了，马上从屋里冲到院子里。来到孩子身边她左右瞅了瞅，啥子也没有说，就让人把孩子抱进屋放到床上去。这个时候她能说谁，又能说啥？是孩子自己把自己喝醉的，怨不得别人，可这么多的大人在身旁，咋的能让一个孩子喝那么多酒啊。这是谁家的孩子？孩子家的大人呢？这孩子家的大人没来吗？她满院子瞅了瞅，自己也在心里琢磨着自己咋的就记不起这是哪家亲戚的孩子了。
　　“这是多年没有走动的老亲戚了，你二姑奶家的孙子。”旁边过来的小米邻居家婶子瞅了瞅孩子，转脸向小米说，“打你爹没了不几年这亲戚就不走动了，前几天你表叔跟咱们村上谁碰面唠扯，听说今儿你家要办满月酒，就局着面子说今儿他们家忙，让这孩子过来。起初我也没认出来这孩子，是我跟他说话才知道是你二姑奶家的孙子。”
　　小米听到二姑奶家的表叔，心里就咯噔一个疙瘩，这个表叔做事有点不地道，在爹去了不几天，是他三天两头往这个家跑，这中间也不知道他都跟娘说了些啥子，没多久娘就扔下这姊妹几个走了。这些年自己心里一直觉得是这个表叔中间做鬼，可能是收了别人的钱财把娘卖了，然后不停地来这个家跟娘说些好听的话把娘的心说动了，才会让娘狠心地扔下这姊妹几个跟别人生娃过日子了。虽说这些年自己心里一直这么觉得，可自己又没有抓住这个表叔的把柄，只能在心里疙瘩这个表叔。不过事儿也都过去了，这个家里的姊妹几个眼下也都长大了，娘在不在都没啥子要紧的了。今儿表叔能让他家的孩子过来吃满月席，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情，不管是不是局着面子才过来添个喜庆，今儿来了就算他心里还有这门亲戚，倒是孩子喝成这样显得对不住他这份心情了。
　　“没啥子要紧的，这孩子已经喝一碗醋了，就那几盅子酒，经不住一碗醋的，要不了多大会儿那碗醋就能把那几盅子酒给化成水了。”旁边有个娘们很经验地说，“俺家那口子，孩子他爹，喝醉的时候比这孩子厉害多了，死猪似的你拿刀割他他都不带知道疼的，每次喝醉我就给他灌上两碗醋，要不了一个时辰他就能醒酒。这孩子，就四盅子酒，一碗醋消这四盅子酒是鸡眨眼儿的工夫。”
　　“再咋也得先把他弄到床上去吧，不能就这样躺在外面晾着啊。”小米听了这话心里觉得踏实了些，“咱们家的孩子要是在外面喝成这样给在外晾着，咱心里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