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二、遇山开道

　　楚谷紧咬着嘴唇，看了连如江一眼，嘴里轻声说道：“再见！”她觉得自己泪水已经如奔涌的江河冲向堤岸，把头一扭踩油门往后倒去。连如江心里也有几分不忍，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轻易的许诺什么，也许就是当初心太软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要是早知道会有连云这个大麻烦，他宁肯当初不和楚谷发生什么浪漫的事情，但所有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后悔有什么用呢！
　　楚谷调转车头后，忽然想起什么，她又再度停下车，打开车窗说道：“连如江，你过来给孩子告个别。”这个要求很合理，连如江快走几步，从副驾驶位置开着的车窗上给连云打招呼，没想到连云居然也学会了伸手再见的姿势，满脸笑意的对他招手，小孩子的笑和大人的不同，是那般清纯无暇。楚谷低声说道：“好好记住这个人！这一辈子也别忘记！”说完也不等连如江说话，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刚才那几个人一直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见车已经开远，连如江仍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高个子便往前走了几步，他故意把脚步踩得很响，借以提醒连如江自己的存在：“首长，您现在进去吗？”
　　连如江如梦初醒，他有点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有点儿女情长了：“好吧！我们走！”
　　高个子带着他穿过大门往里走去，这里挂着军事禁区的牌子，由于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夜色昏暗，院子里灯光比起南京城外的路灯还要昏暗，给人一种神秘的气氛，这个院子从外边看并不大，走起来才明白庭院深深，穿过刚才看到的那个二层小楼居然还有两重院子，这种老旧小区，一眼望去倒是有些穿越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回到了那个市井气息浓重的南京城，只是里边看不见人罢了，但连如江目光敏锐，他能发现藏在不起眼位置的暗哨，看来说这里是军事禁区真的不假，在这种和平年代都布置这种守卫，应该算是戒备森严了。
　　走了大约五百米的距离，到了另外一栋小楼跟前，楼口站着两个人，看身材都属于胖子类型，个子也不高，一身西服，笑容可掬的样子，高个子往前打了个敬礼，声音清脆：“林院长，客人来了！”
　　随即又转身对连如江说道：“首长，这是我们勘察院的林副院长、张处长。”
　　没等连如江做出反应，林副院长温暖的大手已经伸了过来，他笑着说道：“连部长，您好！您好！久仰大名！我是林岩方。”
　　连如江急忙点头：“林院长，您好！”他心里奇怪，我真的是威名远扬吗？似乎知道连如江的人并不多呀。这“久仰大名”从何说起？似乎看到了他的疑问，林岩方解释道：“前年大约是这个季节吧，范部长就曾指示我们，派人沿江寻找您！当时看过您的照片，我是带队的呢。”
　　连如江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自己智斗变态杀人魔高年，最后引发了小船上的炸药，他和小武在江面失踪，当时可是引发了南京城的大营救，好几个家族的力量被动用用来寻找自己，最后在白鹭洲被人救下，看来当时林院长也是为了自己出了大力的，他忙再次微微鞠躬：“谢谢林院长！”
　　林院长对那个高个子挥挥手，很亲热的拉着连如江往楼里走去，旁边那位张处长跟在后边。“连部长，当时找到你以后我们范部长都落泪了，当时我就和他在一起！”
　　这句话让连如江很是感动，范永强和自己接触并不是特别多，也是在南京因为给范老治病才认识，但他是性情中人，虽然已经到了副部长的位置，和自己却没有丝毫的架子，打打闹闹的犹如亲兄弟！也就是源于他对自己的绝对信任，当时在法国才敢把楚谷母子托付给他。
　　“范部长早就来了吗？”连如江问答。
　　林院长刚要说话，不自觉已经拐过一个墙角，前面的灯光变的明亮起来，连如江一眼就看到一个熟人，脸上满是不自在的老耿，怒气冲冲看着这个方向，连如江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不过他反应也很快，快跑几步伸出手去：“耿大哥，嘿嘿，您也在呀！”言辞之间不仅用上了敬语。
　　说起来的确是连如江做得不对，当时在火车上要不是老耿出现，说不好他能让那个雌虎给打死，对方手上可是有刀，而且追击命令也是他下的，最后居然甩了老耿，这的确有点不太地道，但考虑到个人隐私问题，连如江也不得不如此。
　　老耿很不情愿的和连如江握了握手：“首长好！”
　　连如江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脸，自责道：“大哥，叫我如江！是我错了。”范永强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厅里，他走过来拍拍连如江的肩膀：“如江，这次就是你的错！你的行为太胡闹，真要出点问题怎么办？”
　　连如江顾不上和范永强打招呼，只是看着老耿，老耿也很感动，他跟随连如江已经有段时间了，虽然那次在鲁菜馆才第一次现身，自然知道连如江的为人，马上笑着说道：“如江！没事！以后你再想甩我可不那么容易了。”
　　连如江羞涩的笑了，他知道老耿说的是实话，但有些事二人心照不宣，且不说他和老耿，就是当年克林顿和白宫实习生发生故事的时候，贴身警卫也是闪开的，这次他来南京的目的老耿如何不知道，可能也是故意闪躲开给他空间。
　　范永强在旁边说道：“老耿，这个事情你处理的很好！”
　　老耿立正鞠躬：“为人民服务！”连如江噗嗤笑了。
　　范永强毫不掩饰对老耿的敬意：“老耿可是参加过一九八四年的阅兵大典。如江，让他跟着你我放心。”
　　林副院长也鼓掌赞道：“范部长有眼力！”
　　范永强似乎才想起他来，说道：“老林，你看了这位连部长感觉怎么样？我说你们的难题他能解决就一定能解决！”
　　连如江诧异问道：“什么难题？范哥你可不能忽悠人！这勘察设计院和我没有丝毫的关系。”
　　林副院长只是笑并不说话，反倒是范永强用手敲了连如江一个栗子，笑骂道：“你是国家干部，怎么会没关系，你小心我想办法把你调到南京，专门做这个勘查设计工作！”
　　连如江缩缩脖子：“范部长！你这可不高明！你弟妹是做建筑工作的，我又不是！”
　　“且！你办的事情还有脸……”话到嘴边范永强才意识倒这是公共场合，不好意思把这个玩笑进行下去了，只得说道：“如江，咱们到会议室去说。这个项目一直是我主抓的，但其中一些很具体的事务张处长说的比较清楚一点。”他指了指一直没说话的张处长，张处长憨厚的笑笑，还是没说话。
　　几个人到会议室坐定，林副院长让人准备了一些视频资料，放给大家看，原来的确是有点事情，林副院长所在的这家单位，虽然隶属于铁道部，但其原来就是解放军工程兵的一个下属勘探设计单位，技术力量相当雄厚，在国内同等设计院里都名列前茅，和当时范永强所在的铁路设计院级别差不多，二者更是垄断了国内大型地面交通的设计任务，范永强以前也曾经在这里工作过，他做了副部长之后，这几个国内有名的设计院就都成了他的手下，最近南京市正在准备修造地铁线路，这也是提升城市品味很重要的一项举措，经过招投标，这家设计院就拿到了勘探设计的项目，由于南京市一座老城，而且多山多水多古建筑，这种工程不亚于当年的南京长江大桥的修建。
　　由于准备充分，开始的工作算是比较顺利，无论是雨花台古城墙的穿越，还是玄武湖上架桥都很有亮点，这位张处长是技术负责人，他是西安交大毕业生，而且在美国普林斯顿留学过，也曾经参与过上海地铁的勘探工作，可谓一路逢山开道遇水搭桥，本来工期计划三年，到二零零一年结束，但张处长带领一批技术人员加班加点，甚至在去年年底就看到了完工的希望，他们曾经提出了向千禧年献礼的口号。
　　但是整体路线走到南京城北边的钟山时遇到了难题，凡是做地质勘探的人，大概都懂一些风水知识，大家都知道钟山的地势，宛如一条巨龙盘踞，东高西低，龙头呈下扎的趋势。所以，在这里建都的王朝都是短命。譬如蒋介石在南京只坐了十四年且风雨飘摇，最后就被赶到台湾岛，新中国替代了蒋家王朝。明朝在南京建都时，刘伯温是一个大风水学家。他建造来南京高大的城墙和巨大的神兽——貔貅，才将朱元璋的南京江山维持了30多年。传说，中山陵的风水没有廖仲恺墓的风水好。中山陵的位置在龙背，而廖仲恺墓的位置在龙头。国父孙中山逝世之后，就有一个孙科在政坛昙花一现。而廖家有廖承志官居高位长期活跃政坛，辈辈不是高官就是财主，据说民生银行就是廖家的。
　　但是地铁勘探计划中必须要穿过钟山的，这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绕无可绕，开始设计院很简单的以为画一条直线就能解决的问题，后来在整个金陵城的风水大局前彻底面临着无解，他们开始设计了三种方案，当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沿着玄武湖前进，穿过钟山的南京市植物园，在山里打开一条隧道，这样不但地铁可以使用，一下子能缩短几十公里的路程，就好像从圆心穿过一般，但他们知道这一箭穿心的勘探肯定会受到阻挠，另外的想法就是环山而行，一个思路是想走空中高架，另外一个想法则穿过几个不太大的小山，但不管怎么走，一个叫做岗子村的地方都是绕不过去的，这三个办法都要在这里有一个交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