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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极贫山村的风情

作品名称:情满乌江      作者:杨东升      发布时间:2019-12-13 09:38:14      字数:5833

  
  
  “今天的活路要做不做啊?是不是犁和尚岩下面那块土地啊?”婵英刚刚把锅儿碗盏收拾清楚,对面杜仨爷就在院子里叫嚷。
  “嗳,是那块地你先去帮我犁吧,仨爷,等会我帮你送饭来。”婵英大声地回答了一句。
  这不,明生外出以后,家里的田地没人翻犁,看着撂荒的土地,婵英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能指望明生出去挣的那点钱,自己也要做点啊,种点辣椒、玉米之类的农作物换点零用钱才是办法。杜仨爷由于身子骨还算硬朗,除了侍弄自家的一块地以外,就帮村里的不能犁地的家庭打点零工。都是苦命人,所以杜仨爷要的工钱也不高,人和牛一起算,一个活路也就收一百来元钱。婵英就找杜仨爷帮忙,杜仨爷考虑到婵英家贫困,就不要她的工钱,只是在秧苗移栽那几天,婵英去还几天活路就可以了。
  好事的女人在毛二的怂恿下,私下“叽叽咕咕”的传:“杜仨爷看婵英家贫困,不收工钱,怕应该是看到婵英长得漂亮吧。嘿嘿。”
  “杜仨爷呀,老不正经,胡子都一大把了,还与人家婵英搭档做活路。真是!”
  “按辈分,还是叔侄关系呢,乱套了。”
  其实,这些胡乱猜想的传闻,是没有根据的,杜仨爷也没有要占便宜的想法,再说,婵英也不会看上一个从年龄与辈分都可以给自己做父亲的杜仨爷。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还不是寡妇!
  “管他娘的怎么嚼舌根,老娘行得正坐得端是挨鸡巴货(实实在在之意)。”婵英虽然时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可是也时常在回味明生出去的前一晚,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
  到了中午,该给杜仨爷送饭去了。婵英装了一盒饭,提了一个水壶,出门背上背篼,扛上锄头大踏步地向和尚岩杜仨爷犁地的地方走去。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天上的白云慢悠悠地飘着,江边路旁的野花在绿茵茵的草丛中散发出沁人的香味。突然,从村头跑来两只不知是谁家的狗,一公一母,两只尾部紧紧的连在一起,两只嘴巴不停的哼叫。哎,这两个家伙,做爱也不挑哈地儿,光天化日之下,还大声叫嚷。婵英的心里“突突”了一下,脸上飘过一丝红晕。
  翻过一道山梁,离寨子也越来越远了,老远就看到了和尚岩,山下的峡谷里,两边都有一道小山梁,山梁上都是退耕还林的林地,乱石杂乱长满,只有下面明生家的几块宽大的土地还在耕种,别家很少有人到这里来。杜仨爷把地已犁了一大半,看到婵英送饭来,他就卸了犁头铧口,坐在土中大石块上休息。
  婵英把水壶递给杜仨爷的时候,看见仨爷满脸的汗水,心里有些怜悯,掏出手帕递给杜仨爷擦,杜仨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语无伦次地说:“不、不、不用,不用了。”见杜仨爷显出一副孩子般的可爱样子,婵英的心里扑通了一下,她有意识地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蹲下身子,拿着手帕的手向杜仨爷的脸上伸去。杜仨爷不敢起身,因为他怕被人看见,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心里在“咚咚”的跳,脸上火辣辣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女人粉红色的脸蛋,一股女人特有的馥郁的香味从鼻孔沁入到心田,一直往下串,有如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婵英的心跳在加速,汗水还没有擦干,手心里却冒出了汗水,两人相视半晌,无法抵御心中那一股燃烧的欲望,相拥在一起——
  “哞……哞……”一声长长的大大的牛叫声惊醒了这两个激情燃烧的灵魂,婵英恍惚看到左边山梁下捕鱼的毛二正从江边上来。两人松开了手,婵英背起背篼,红着脸,一口气跑回了家。
  “乃逼背时婆娘,你怎么会这样?你不怕人家戳你的脊梁骨?看你以后在别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婵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骂着自己,“要是明生知道了这件事,看你怎么交代!”
  哎,怎么办?事情没有做成,婵英心里却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她知道,村里好事的婆娘些现在又有新闻传播了。
  “管他娘的。反正都这样了,留在山里的女人又有哪个清白的很么?只是大家不敢像唱山歌一样,哪个没有揩不干净的屎?叫他娘的不嚼舌根。”婵英只有这样安慰着自己,谁叫他娘的明生长期抛开自己,再说,不就是抱了一下么?又没有做什么肮脏的事。
  第二天,山里婆娘些窃窃私语——又一桩桃色新闻在江边暗暗播放,当然新闻的播放,毛二是暗中的导演。
  婆婆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这几天咳得厉害,饭也吃不了多少,婵英觉得呆在床上也不是理儿,是不是应该弄到医院去看看呢?乡里的医院技术不是那么好,上次弄到医院去输了三天的液就逐渐好转了,但是回来后不几天又犯病了,就是不能根治。医院的医生听说好几个都是聘用的,不是正儿八经的医生。输液的护士脾气和服务态度都比较差,经常都凶巴巴的,病人生了病,好像是给她们带来了麻烦似的。哎,谁叫你来吃这碗救死扶伤的饭呢?人家生病的人都是无奈,你有什么资格烦躁?
  “喂,你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又咳又哮喘,乡里的医院可能不行,你看怎么办呢?”婵英拨通了明生的电话。
  “那还能怎么办啊?弄到德江医院去看看吧。”
  “你说得倒是轻松,我弄到医院去,家里的事谁来打理啊?”
  “你想想办法吧,我回来的话,往返车费钱和耽误的工钱又是一大笔损失啊。你说是不是?”明生带着商量的口气。
  “我不知道怎么办,进院还得交钱呢。我用什么交啊?”
  “这几天不是在取那个公余粮补贴款了么,还有母亲的低保折子应该也有几百块了,你去看看吧,最后不够的话,我找老乡的借点汇来。英,就苦了你了。”
  能怎么办呢?只得自己打主意了。婵英一早简单吃了点早饭,就到娘家去喊自己的娘来看屋。
  从家到桶井街上有七八里路,婵英硬是凭着自己的力气把婆婆背到了街上的车站。这个车站,其实没有固定的出车时间,也没有人卖票,只是街上几个有钱的驾驶员筹钱买了几辆中巴车,成立了一个客运协会。车子就摆放在街道的一头,从中午一点过就等起,到了三点半才等了十多个人,驾驶员还不想发车,因为座位还有两个空的。坐车的人开始骚动了:
  “我们都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师傅,走得了。”
  “我还要到县城办事呢,再等的话,到了德江人家已经下班了。师傅,走嘛。”
  “你看人家这老人家病得这样厉害,还不快点出发,要是耽误了时间,谁负得起这个责啊?”终于有人看着婵英和婵英的婆婆说了这个更为重要的理由。
  驾驶员也许是怕被良心的谴责,终于发车了。随即又向相反方向转了一圈,目的是想看看还有两个进城的人没有。不曾想到转了一圈也白转。也许是驾驶员今天的运气不好,那两个座位一直到县城都是空着的。
  早春的天气黑得比较早。汽车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驶过稳坪,翻过深溪,再过安家渡,终于快到了。进入德江县城的时候,整个县城一片灯火辉煌,就像天上闪烁的星星,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还要富有吸引力。红的,绿的,蓝的,黄的,聚成一片,就像一簇簇放射着灿烂光华的鲜花。还有两束明亮的长长的探照灯,从城南射到城北,交替闪烁,像极了窥探城市不良行为的强光手电,其实更像建设者们智慧的眼睛。
  婵英扶着不断呻吟的婆婆,着急的心里也有一丝欣慰,因为她今晚也成了繁华都市的一分子,南腔北调的傩戏歌唱声不知从哪里传进来,司机说又是哪些贵宾在欣赏我们德江的傩戏。婵英对这个不感兴趣,她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川流不息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灯火闪耀的玉溪河。城南那鎏金烫彩的一座接一座的高楼就像蓝田宝玉镶嵌在这座城市的南边。
  “这地方发展也太快了,简直就和狗日明生打工的地方东莞差不多了。”婵英心里在暗暗地想。
  到了人民医院,门诊室没有医生值班,只有急诊室那些白衣天使在忙忙碌碌。婵英把婆婆背到急诊室,按照医生的安排到收费处交了钱。医生说:“婆婆的病可能是肺炎,需要住院治疗,具体情况要等明天检查结果出来了才能确定。”有护工帮助婵英把婆婆推到了内科病房,护士已忙着接好氧气和心电图等设备,挂上了吊瓶。
  婆婆慢慢地安静下来,平静地躺在病床上——
  婵英靠在窗口,继续欣赏着外面繁华的夜景。
  这城市是没有黑夜的,车辆的喧哗和路灯的耀眼把关于大山黑夜留守的寂寞遗忘在了繁华喧闹的时光里。抬起头,天上的月亮大约只有圆满时的一半,暗淡的光辉和大犀山上的彩灯散发出的光遥相呼应,互诉着天上宫阙的寂寞和人世间的繁华。暗淡的月光把天幕也衬托得灰蒙蒙的,由于视觉的影响,婵英感觉所站的位置特别的高,远处的群山也隐没在夜色里。一阵风吹来,透过高楼,顺着远处斑斓的深处望去,霓虹一闪一闪的。
  可惜这美丽的夜景怎么也吊不起婵英郁闷的心。
  天微微地亮了,婆婆一夜还算睡得平静,咳嗽已逐渐停息下来。早上八点钟,昨晚的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了,不出医生所料:感冒发烧导致肺炎。婵英被医生叫到办公室,医生根据婆婆的病情对婵英进行了一些交代:“肺炎容易反复发烧,导致病人昏迷不醒,建议住院治疗一段时间,用药液给老人补充一些必要的营养,需先交住院费两千块钱,出院的时候按合作医疗报销比例进行结算。”
  婆婆的病也不是按先前婵英预想的那么严重,但还是得医,弄回去保不准哪天又犯病了才不好打主意,还是住下来医治吧。婵英在病人亲属住院协议书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了“婵英”两个字,还郑重其事的按上了手模印,嘱咐好婆婆不要乱动,就上街去找信用社取钱。
  街上人来人往。触动婵英心灵神经的是那些穿得花里胡哨的青年男女搂抱着走在一起。这些女人,不知是用什么样的笔把眼睛眉毛画得像蓝色妖姬,还不知是穿了个什么布料的裤子,怎么仔细看都觉得没有穿什么东西,明摆着两条白皙的大腿,只能看到上面穿了一条黑色的短裤,好像在比着看谁穿得少一样。婵英弄了很久才弄明白:那是一个叫什么“隐形紧身裤”的东西,其实人家不是没有穿裤子,而是新形势下服装专家创新的产物——深受美女青睐的新版“皇帝的新装”,社会上不是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么?
  
  如今女人真是怪,
  短裤穿在长裤外。
  涂红抹绿显风采,
  本身模样被替代。
  青丝飘扬不自在,
  硬要烫染成妖怪。
  
  婵英心里在暗暗的想:这些女人啊,晚上在温馨的两人世界里缠绵恩爱,白天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还这样缠绕在一起,要是她们哪一天也沦落到留守在江边大山深处的女人那种环境,不知要哭死多少痴情的人。不过又转念一想:人家才没有自己这样倒霉的命运。
  这天上地下的差别着实让婵英心里冷落得很,山里那些爱嚼舌根的妇人们把针鼻儿大小的事传成特大新闻,不晓得她们看到这种情况是不是要请央视媒体来曝一下光,哎,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要是狗日的明生也在一起,她一定也要搂着明生的脖子到城南公园、到步行街娇滴滴地走上一圈。
  婵英一边想一边走,终于到了一家农村信用合作社。
  种粮补贴款,母亲的低保钱,婵英没花好多点功夫就取出来了,两样钱加在一起,一共就一千贰佰块,按医生说的两千块,还差八百元。这可怎么办呢?偌大的德江县城,实心的朋友没得几个,就是有,这几年扯东楼盖西楼,日子紧得像瓶颈,有谁会借给你呢?婵英心里在默默地想——哦,老人家不是还有一张老年补助的卡么?每一个月补助五十五元,一年前乡里社保单位办好这张卡以后,就从来没有取过,目的是在要紧的时候才派上用场,这取出来不是就差不多了吗?唉,怎么就把这个忘了?
  卡就在老人的荷包里。婵英来到医院,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差钱的事和明生的娘讲清楚。婆婆解开斜扣着的便衣最上面那个扣子,颤抖着的手伸进贴身的衣袋里——那衣袋是紧贴着胸缝在衣服上的,捣鼓了半天,摸出一个手绢包着的东西。掀开一层一层的手绢,里面躺着一张农行银联卡和一张印着密码的纸。婵英接过这个东西的时候,看着婆婆那一双毫无表情的漠然的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内心在想:婆婆呀,你就理解儿媳吧,有一天能有出头之日,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农业银行就在医院的下边一百米处,婵英可是问了好几个人才弄清楚的。大厅里坐满了人,婵英心里在纳闷:这些人多有雅兴呀,没事窜到这里来坐起耍。她挤到服务窗口,向柜台里的同志大声说:“同志,我要取钱。”
  “请你排队!”里面传出一个听起来很礼貌的声音,在一旁办理业务的年轻人说:“大嫂,到门口的打票机上打张票,等到这儿叫你的号数,就该你来了。”哦,是这么回事,人家那些很有雅兴的人原来是在坐着排队,婵英对自己的无知感到很不自在。不是么,连打票都是在大厅保安的帮助下,才用身份证自动扫描打了一张。
  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自己,由于是第一次取这个老年补助钱,银行要求要出示老人本人的身份证以核对信息,婵英迫不及待地把卡和婆婆的身份证递了进去,里面的同志拿起卡往机器上一刷,看了看婵英说:“对不起,你所持的卡所显示的名字和你婆婆的身份证不是同一个人。”
  唉,屋漏偏遭连夜雨,怎么不对头了?里面的同志给她解释,卡上的姓名是覃兴仪,而婆婆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谭兴仪。婵英就纳闷了,婆婆本身就是叫谭兴仪,卡上就怎么变成覃兴仪了?里面的同志说:“到你们乡镇派出所去打一张你婆婆的户籍证明,难说有曾用名是覃兴仪呢。”
  婵英搭上了回乡里的班车,急急忙忙往派出所赶,幸好还没有下班,民警同志给她开了一张户籍证明,婵英看也没看,其实也看不懂,揣进包里就往城里赶。这次还好,搭上了一个下班回城的乡干部的摩托车,人家不要钱,说是顺便带她没关系。一路上,婵英只是在想,农行已经下班了,今天取钱肯定是不行了。幸好遇上这个热心的乡干部,否则今晚婆婆没有人照顾。
  第二天一早,银行还没开门,婵英早早就来到银行门口等候。终于得到了第一个打票的待遇,按照昨天保安教的办法,婵英拿出身份证,在打票机上一刷,很顺利的得到了“A001”的票。
  上班了,婵英又迫不及待的把票和户籍证明递了进去。
  “对不起,大妹,这个户籍证明上曾用名里是空白,无法证明你的婆婆曾经叫过覃兴仪。”里面的同志又传出一句听起来很礼貌的话语。
  “这可怎么办呢?难道我婆婆的这个老年补助就没有吗?同志,你给我说说,现在怎样才能把这个钱取出来,我婆婆生了重病,急需要钱。”婵英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语气里显得很着急,也很生气。
  “你回乡里找你们的社保站,叫他们开一个委托书给你,再到城北社区政府服务中心那里的社保局给你出一张证明,证明在录入系统的时候,错把你婆婆的名字谭兴仪录成了覃兴仪,然后再来我这里办理。”社保站的委托书、社保局的证明,婵英心里重复着这几个字,生怕搞忘了,她根本没有想到弄这两个东西还需要来回跑几趟。
  其实谁也没有想到,婵英把婆婆的钱取出来,最后到底费了好大的周折。当她把社保站的委托书、社保局的证明书都拿到农业银行的时候,里面的同志又说她那个委托书上没有委托人(婵英婆婆)的手印。村委会、社保站、社保局几个单位那红红的、圆圆的公章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原因很简单,用里面的同志那句话说,就是得为老年人负责。婵英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找不到印油,硬是把婆婆从病床上背到了农行,站在那里用那个稀奇古怪的“洋机器”照了几张相片上传,才纠正了不知是哪个“挨天杀”的短寿儿输错的那个“谭”字,才把钱取了出来,交了医院的住院费,让婆婆安心地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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