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牛二筢子有点犯难为了

　　牛二筢子从癞包他们家回来之后才记起来今儿本来是想给望春娘一个喜信儿之后，等望秋回来去驴堆集上为春梅买一些月子里补身子骨的东西，没想到这中间会出癞包这档子事儿，这事儿还拖住自己一时半会儿离不开身儿了。
　　“爹，癞包家那边儿现在没啥事儿了吧？”小米见牛二筢子从癞包家回来，上前很关心地问，“他们那个家也真是，这老天爷也真的不睁眼，咋的能拿着他们那个家折腾个没够呢？这癞包爹刚死了没多久，癞包那孩子又没了，摊上谁家这都是要天塌地陷的事儿。”
　　“他们家暂时是没啥事儿了，不过也说不准，这事儿摊上谁都过不去这个坎儿。虽说暂时癞包爷他们几个心情稳了一点儿，也保不齐他们一家人啥时候心里又毛躁起来了呢，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过去的，没有个年把半年的时间，他们家心情稳不下来。”牛二筢子往整个院子里瞅了瞅，问，“望秋回来去哪儿了？”
　　“刚才还在院子里，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小米也满院子里瞅了瞅，回头看着牛二筢子说，“他听说春梅生了，高兴得说要去看看。我告诉他等明儿再去，他就答应了。这会儿是不是出去找你了，因为我告诉他你找他有事儿呢。”
　　“回来的路上我没瞅见他啊？”牛二筢子一愣。
　　“该不会是去了我春梅姐那儿了吧？也不会啊，他答应明儿去的。”小米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望秋去哪儿了，“是不是累了在屋里歇着了？”
　　牛二筢子进屋瞅了瞅，没瞅见望秋的身影，退出来挠了一下头说：“没有啊，这孩子这个时候会去哪儿了呢？”
　　“爹，你也别着急，望秋不是小孩子了，这个时候一准他自己还有啥子事儿出去了。你这一个晚晌也没得闲，先歇着吧。”小米劝着牛二筢子说，“我估摸着他马会儿该回了。”
　　小米的话音还没落，望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进了院子。
　　“嫂子，你猜我刚才出去干啥子了？”望秋一进门就兴奋地喊着小米问，但他没有注意到牛二筢子这个时候就站在院子里正着急着不知道他的下落呢。
　　“你这孩子去哪儿了？”牛二筢子见望秋进了院子，迎头就问。
　　望秋给牛二筢子问得一愣，抬手挠着头说：“没去哪儿。”
　　“去哪儿先给家里人留个话儿，省得家里人担心。”牛二筢子埋怨着说，“你也不算年龄小了，这些事儿不用安排也应该知道。虽说你年龄不小了，可还是个孩子，没有你的信影儿家里人会挂念的。”
　　望秋又挠了挠头，难为情地向牛二筢子说：“爹，我知道了。”
　　“本来今儿打算你回来早了跟我一块儿去驴堆集给你春梅姐买点儿东西回来，不想给癞包的事儿给耽误了，明儿怕我也走不开了，明儿你去驴堆集上给你春梅姐买点儿东西送过去，问一下你春梅姐定下啥日子待满月酒。她那边定好日子咱们这边才能早做准备，不能明儿的日子今儿才告诉咱们，那样会让咱们这边没个准备的机会。”牛二筢子顿了一下安置望秋说，“买东西的时候挑拣着好的买，就算贵一点儿也没啥儿。”然后他安排着望秋明儿到驴堆集上都是买些啥东西。
　　“明儿不出车了？明儿还要给人家送两车砖头，人家那边在砌墙呢，砖头急等着用。我回来之后小米嫂子就跟我说了，说明儿要去我春梅姐那边，我琢磨着明儿人家还急等着砖头用，就想今儿去我春梅姐那儿，我小米嫂子说明儿过去，我就依了。刚才我出去这阵儿又琢磨了，明儿能及时给人家把砖头送过去，往后那个村子里的砖头咱们就能多送几家。”望秋听了牛二筢子的话，咂磨了几下嘴说，“眼下咱们家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能多挣两个还是要多挣两个。”
　　牛二筢子听了望秋的话不禁心里扑通一下，也就是这样一个扑通，让他差一点儿流出眼泪来，他咋的也没有想到望秋今儿能说出这样懂事儿的话来，虽说平日里望秋很听话，那也只是有啥事儿只会依着自己的话去干，很多事儿他望秋是想不到的，想不到也就不会去操心。今儿望秋能琢磨出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这就是望秋真的懂事儿了，开始知道为这个家操心了啊！他瞅着望秋琢磨了一阵儿，抬手挠着头说：“这……还真是个事儿。”
　　“爹，那样吧，明儿让望秋去给别人拉砖，我去驴堆集上去买这些东西。”小米在旁边听了这些，马上接过话说，“明儿让望秋把人家急等用的砖头送过去，毕竟人家盖房子也不容易。望秋说的也有理儿，咱们能及时把人家的砖给送齐了，以后咱们能在那个村子多给村子里的人家拉砖，就能多挣些钱。我去驴堆集上去操办这些东西就成，操办回来就让望秋明儿回来给春梅姐送过去，要不我直接从驴堆集去黄庄子，这样就一不耽误望秋给人家送砖，二不耽误你去帮忙操办癞包家那边的事儿。”
　　牛二筢子听了小米的话，难为情地抬手挠着头说：“你空手去黄庄子倒是不让人担心，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操办了那么多担心带着让人不放心。”
　　“爹，我身子没那么娇贵。”小米接过牛二筢子的话说，“咱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哪能那么经不起折腾，去驴堆集操办这些东西又不是啥子重活儿。”
　　“那也不成！”牛二筢子马上嘎嘣脆地说，“不管咋的，以后像这样的体力活儿你都不能干了。说起来这些操办的东西不是多重，可路远了就没有轻重了。”
　　“爹，你要是不放心明儿就那样吧，让玉米请一天假跟我一道儿。”小米见牛二筢子不同意自己一个人去驴堆集，琢磨了一下说。
　　“不成！玉米读书识字儿那么好，咋的也不能耽误了她念书。”牛二筢子听小米说要让玉米请假，马上就不答应了，“玉米不是给耽误了，就她念书的这个心灵劲儿，怕是马上该念初中了，这个时候咱不能再耽误她了。”
　　小米给牛二筢子的话说得没有言语了，她打心眼儿里知道这是牛二筢子心疼她和玉米姐妹两个，牛二筢子这不经意的话也让她心里觉得很亏欠，玉米念书是很机灵，自己亏欠玉米的就是把玉米给耽误了，要是以往自己能把那个家支撑得舒坦了，玉米就能早点儿进学堂念书，凭着玉米念书的这个心灵劲儿，怕是真的要初中毕业了。前些日子听人说舅舅说的麦子马上要跳级到三年级念书了，就心灵劲儿来说，麦子赶不上玉米，玉米是心里有嘴上不爱说，麦子是心里有嘴上也爱说。要是当年爹不死娘不嫁，就当时自己和豆子哥在学堂念书的成绩来说，豆子哥和自己也很可能现在跟牛大锤的儿子一样坐在公家房子里天天喝着茶水念着报就有公家的口粮吃着，谷子也不会给耽误了。要是当初该进学堂念书的年龄就让玉米和麦子她们两个进学堂念书，这个时候玉米也该初中念完了麦子也要念初中了。这人啊，很多都是给贫穷耽误了。好在玉米和麦子现在都能念书了，要是每个家庭都能像牛大锤他们家一样供得起孩子念书，说不准会有多少孩子像牛笔一样能住上公家的房子吃上公家的口粮。
　　牛二筢子琢磨了一阵儿，说：“明儿还是我去一趟吧，癞包他们家的事儿我跟牛大锤说一声，明儿让他多操一份心。”
　　“那能成吗？”小米听牛二筢子这么一说，马上瞅着牛二筢子说，“我琢磨着明儿你不去癞包家帮把手不合适吧。”
　　牛二筢子抬手挠着头吸溜一下嘴巴说：“我也觉得不合适，可咱们家也有事儿啊，这事儿赶得真寸劲儿了。”
　　“依着我的意思，明儿你还是去癞包他们家，黄庄子那边我先去一趟，要是得闲我让谷子跟我一块儿去趟驴堆集。”
　　牛二筢子又是挠着头琢磨了一阵儿，点了一下头说：“那也成。很多话我这个当公爹的也不好说，倒是自己多当心一点儿。”
　　小米点了点头说：“爹的心思我知道，我当心着。”说完，她转身进了灶房，开始收拾着做晚饭了。
　　牛二筢子见小米进了灶房，回头瞅着望秋看了半天，说：“这些日子你一个人跑车没少受累，回来后别乱跑了，乘着这机会多歇一会儿。”
　　“也没觉得咋个累法儿，装砖有窑场上的工人，卸砖有主家帮忙。”望秋抬头看了父亲一眼，说，“爹，你现在腿也负不了重，小米嫂子也要快坐月子了，望春又没个信影，我二哥望夏又当不了我二嫂的家顾不上咱们，这个家里的担子越来越重，眼下有钱咱就得拼命地去挣，等家里用钱的时候不至于落急慌。”
　　牛二筢子叹了一声，是啊，这个家眼下这个光景都是前几年和望春他娘折腾出来的，虽说眼下自己还有折腾的心思，但这腿给伤了，就再也不能逞强像前些年那样卖命了，望春娘也不在了，自己也就没啥子帮手儿了，一个人想折腾出啥子景象来也不像小孩子吹肥皂泡儿那样容易。本来指望着望春望夏这兄弟俩能为这个家忙上几年，可不如人意啊！望春那孩子不成手儿，到今儿也没见他为这个家贡献出一分钱。望夏倒好，娶了杨槐花之后就眨瞪眼好像跟这个家没啥子牵扯似的。眼下这个家，虽说小米也算是一把力气，可毕竟是马上要坐月子的人了，这个家也就望秋一个人紧忙乎着了。眼看着望秋这孩子该成家了，现在这个形势，三间浑砖到顶的瓦房要盖，一层院子要起，加上定亲礼金和娶亲人来客去的花销，没有个三万五万的事儿就办得不够体面，这一档子事儿的花销费用指望着地里的那点儿收成是指望不了啊，一年两季除了化肥种子农药就落得忙和累了，这事儿怕是有他望秋自己去挣了。
　　“明儿得闲你跟牛大锤说一声，让牛笔再给咱们家开一桶柴油出来，年前我估摸着有一桶柴油就差不多了。眼看着马上要收秋了，这一收秋，人们都忙了，没有谁家再会去盖房子了。收秋之后人们磨粉下粉条子，几乎要忙一个冬天，再加上冬天冷，盖房子的事儿人们就会推到明年开春以后。所以说，这收秋前就这么几天时间的钱挣了，咋的咱也不能让四轮子断了柴油。没有柴油咱咋的能抓住这几天的日子挣钱啊！”望秋瞅着牛二筢子说，“现在零星买柴油不合算，一天一个价，今天涨一分明天又涨三分，这两天人们都嚷着说柴油又要涨价了，我琢磨着以后这柴油不会落价了，你看路上跑的柴油车越来越多，不光是小四轮拖拉机用柴油，听说现在还有了烧柴油的汽车，柴油用量越来越大。现在家里也没啥钱了，有钱的话就找牛笔给多开几桶放着，照这几天的形势来看我估摸着过来了年这柴油还不涨到八、九毛钱一斤啊，一斤就要比现在多花两、三毛钱。”
　　“我瞅着也是，刚土地到户那阵儿柴油也就两毛七分钱一斤，这才几年的光景啊，涨到六毛多了，照这样涨法儿，过了年不超过一块最起码也得八、九毛钱一斤。”牛二筢子叹了一声说，“啥东西都蹭蹭地往上涨，就咱们地里收上来的庄稼，虽说也涨了，可跟蜗牛子拉石磙似的，老半天动不了手指头宽的地儿。”他抬头向天空中瞅了瞅，“看这天色，今年冬天怕是不顺当，估摸着一个冬天也没有几天的好天气，冬上人们下粉条子就麻烦了。”
　　望秋也随着牛二筢子看了看天，没有说话。
　　“明儿我问一下牛大锤，看他能不能给周转点儿，能给周转点儿就让牛笔给多开几桶柴油回来，。这账不算不明，我刚才在心里合计了一下，明年开春柴油真是要涨到一块钱上下一斤，那个时候买一斤柴油够这个时候买一斤半还多点儿。”牛二筢子回头看着望秋说，“就是那三百六十斤的大油桶不好借，买吧，到时候怕是又用不了那么多。”
　　“那就买两个油桶吧，到时候用不了再卖给别人家。”望秋说。
　　“买时是新的卖时就是旧的了，新的值钱旧的就值不了仨瓜俩枣的了。”牛二筢子很心疼，“我这两天来回问问，看看能不能借到大油桶，能借到咱们还是借着用合算。我琢磨着牛笔能给折腾出大油桶，公社的拖拉机站应该存的还有大油桶。没有土地到户时拖拉机站很红火，土地到户之后拖拉机站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站里的拖拉机都处理了，当时咱家没啥子钱。有钱的话我就打算从拖拉机站买一辆处理的大拖拉机，大拖拉机跑运输比小四轮子挣钱多了。拖拉机站里的拖拉机是处理了，那些琐碎的东西像犁田的铁犁子、油桶应该还在，明儿我就让牛大锤去拖拉机站看看，要是大油桶还有的话，明儿我就找人拉回来两个。他牛大锤去拖拉机站谁不给个面子？只要拖拉机站还有大油桶，他要几个看门的就会给几个，连个停顿儿也不会打。”
　　“明儿癞包家那边不是有事儿吗？牛大锤能走得开吗？”望秋问。
　　“他牛大锤招呼个人去拖拉机站就成，打着他牛大锤的旗号整个公社范围内没有办不了的事儿。”牛二筢子说。
　　“那是人家看着他牛笔儿子的脸面。”望秋看了一眼牛二筢子。
　　“是啊，自古到今人都是这样，高攀权势。这也没办法，谁让他有牛笔儿子呢！”牛二筢子笑了一下说，“咱们家你们兄妹几个要是有一个能像牛笔那样，爹也啥事儿都好办，只可惜咱们家祖坟上没长那样蒿子。”
　　……
　　就这样爷儿俩在院子里聊叙着这些长长短短，灶房里的小米围着灶台前前后后收拾好了一家人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