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童子的传说

　　“是啊！真童子活不过十二岁假童子活不过十八岁，癞包那孩子刚好今年十二岁。要是他们早先给癞包那孩子算算命，癞包真是童子命，给算命先生一破这劫就躲过去了。就算躲不过去最起码一家人心里知道癞包这一劫是命里带着的，一家人也不至于这样伤心难过。”有人随和着说，似乎这话有点儿埋怨这一家人养孩子太不当回事儿。
　　“就算癞包是童子命，养了这么大的孩子眨瞪眼儿没了，摊上谁都会伤心难过。”有人对这样的埋怨不满了。
　　“算出来是童子命是可以破的，我娘家就有一个童子命的孩子，算命先生算过之后给了一个破解的办法儿，那孩子现在三十多了，孩子都几个了，啥事儿也没有了。”旁边一个女人接过话说，“小时候那孩子家里给他算命算出来是童子命。家里人心里都很难过，就让算命先生给出个破解的办法，算命先生当时摇摇头说没办法，说这是天命谁也没办法能给个破解。后来他们家人就差给算命先生跪下来磕头了，算命先生说不是童子命没有破解的办法，是谁给破解了谁会倒霉，这就跟偷改皇上的圣旨一样，万一给皇上知道了是要问罪的。算命先生答应给破解了，要求他们家人千万不能张扬，不到算命先生闭眼伸腿走人了这事儿就不能张扬出去。他们家就按着算命先生给的破解办法每个月初一、十五都做一个小面人儿送到村子前面的十字路口，然后上香烧纸做一阵子祷告。后来那孩子平平安安地过了十二岁的坎儿。十二岁的坎儿过了之后，他们家人还是不放心，仍旧每月初一、十五做小面人儿送路，直到那孩子平平安安地过了十八岁。”
　　“还别说，明儿得请算命先生给孩子们算一算。”有人听了之后马上接着说，“给孩子们算算命咱们心里踏实！”
　　“是的，得给孩子们算一算！”马上有人醍醐灌顶似的聪明起来，“再咋的也不能让孩子们半路上给折腾出啥子三长两短来！”
　　老少爷们儿们对这样的意思立马表示出认同来，很快就有人说哪个算命先生算得准。
　　“驴堆集的张半仙不行，人家喊他张半仙，我都怀疑是他本人吹出来的。上次给我连襟算命说我连襟和我小姨子都是二婚，气得我小姨子当时就骂他。所以，咱们不能请驴堆集上的张半仙，他就是一个瞎忽悠。”有人提醒着说。
　　“集镇上的人能信得着？都是做买卖出身的，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张半仙原来就是一个牛行市里的一个经纪，后来不知道咋的就会算命了。”有人似乎很知张半仙底细似的说。
　　“要说算命算得准，还算草庙县城里的刘瞎子。我听别人说，在刘瞎子跟前只要你报出自己的生时，其它啥也不用说，他就能把你祖上三代干啥营生，中间有啥坎儿，多大年岁咋的没了，都算得一点儿不差。”有人很佩服地说出了草庙县城里的刘瞎子，但又很惋惜叹了口气说，“就是他两眼看不见不出门，咱们也不能把孩子们都拽上去县城里找他刘瞎子挨个儿给孩子们算一算。”
　　“就是啊！我也听人说刘瞎子算命算得准，每天上门找他算命的都需要排队，他不出门下乡的。”又一个很遗憾地叹息。
　　“明儿咱们找个人去八里湾把赵瞎子接过来，他算命也准，找他算命的人也很多。前几年他还一根棍子给人扯着四处走乡串镇的，这几年找他算命的人多了，他也不出来。”有人提到了八里湾的刘瞎子，“他算命准，还便宜，前几年一斤小麦就能算命，这几年也就是三两块钱。”
　　“几块钱也比前几年一斤小麦算命贵了啊！”
　　“不能这样说啊，前几年一百斤的化肥才八块钱一袋，这几年你看涨多少了，今年都二十五块钱一袋了，这才几年的光景啊，我看这势头，会有那一天一百斤化肥要涨到一百多块钱，我说的还是咱们草庙县化肥厂产的碳铵，还不是尿醋（素）。”
　　“三两块钱也得给孩子们算一算，孩子们的命还值不上三两块钱？”
　　“钱多少倒不打紧，要紧的是给孩子们算了命咱们心里踏实。”
　　“这话是理儿！”
　　老少爷们儿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给孩子们算命的事情来，眼前癞包爷他们一家的事情似乎给忽略了，倒是这个时候牛大锤又像公社书记开会讲话似的咳了一嗓子说：“老少爷们儿们，今儿癞包这事儿咱们也不用回避，事儿发生了，给他们这个家造成了很大的伤心，这也提醒了老少爷们儿们，以后多操心一下孩子，危险的地方不能让孩子去玩，像夏天下河洗澡，冬天河面冰冻上打陀螺推小车儿，这些事情都很危险。还有一点我得说一下，癞包他们这个家本来就很不容易了，今儿癞包又出了这样的事儿，这无异于给这个家雪上又加了一层霜，日后咱们老少爷们儿们对这个家能帮一把儿就帮一把儿，能拽一程就拽一程，我先做个示范表个态度，我给这个家捐五十块钱，帮这个家过去这个坎儿。当然了，老少爷们儿们也不能因为我捐了五十块钱就相比着也捐五十，根据各个家庭的能力，毕竟我们家有吃公家饭的，手头上还是比老少爷们儿们方便一些，老少爷们儿们捐个三块两块也不嫌少，主要是老少爷们儿们的心情。实在家里拿不出三块两块的，那也没有必要挺着脖子拉硬屎。有句话咋的说？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只要有这个心情，日后这个家有啥子需要出力帮忙的，多出点儿力气帮个忙就成。”
　　老少爷们儿们听牛大锤这么一说，马上就有人说愿意捐五块钱帮这个家过这个坎儿，接着又有人说捐三块钱捐两块钱，有人很干脆地说家里没有啥子钱能捐就捐五十斤小麦让这个本来就很吃紧的家能安心有饭吃。
　　“这钱和粮咋的一个捐法儿？”在老少爷们儿们纷纷同意牛大锤的捐钱提议之后，有人瞅着牛大锤问。
　　“这个简单，今儿晚了，另外他们这一家子还得有人陪着说些宽心的话，明儿咱们找两个人，一个人记账一个人收钱收粮，然后核对一下数字，再把捐上来的钱和粮送到这个家里来。”牛大锤似乎很轻车熟路地说。
　　“哪要这么麻烦啊！”有人对牛大锤“简单”的办法表示不大同意，“捐款捐粮是老少爷们儿们的心情，没有必要跟记功似的还记一份账，谁家有能力捐多少钱或者多少粮，就直接交给这个家，省得六根指头挠痒多那么一道儿。”
　　“成！”牛大锤并没有因为老少爷们儿不同意他的提议儿难堪，倒是很爽朗地赞同老少爷们儿们的这个意见，并且开始在身上的口袋里摸索着，“我这就捐！”
　　老少爷们儿们见牛大锤开始在身上的衣袋里掏钱，也纷纷开始摸索身上的衣裳口袋。
　　牛大锤把身上所有口袋里的钱都摸索出来握在手里：“我也记不清这口袋里有多少钱了，反正就这么多，可能五十多，也可能五十少，不管多还是少，今儿就先全给他们家！日后他们家要是有紧手儿的时候，只要找到我牛大锤，只要他们家张口儿，我牛大锤绝不会说二话，就一个字：帮！”
　　老少爷们儿们见牛大锤这样慷慨，马上就有人随着也把衣裳口袋翻了个底儿朝天。
　　牛二筢子给老少爷们儿们的举动弄得懵圈了，他回头瞅着牛大锤和老少爷们儿们，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点儿啥子，但是，瞅着老少爷们儿们这样如此热情，他又不知道该说啥子好了。他瞅着老少爷们儿们看了一阵儿，回过头向癞包爷说：“你们几个也别再这样哭了，老少爷们儿们在张罗着给你们家捐钱过这个坎儿呢，咋的你们也得跟老少爷们儿们说上几句感激的话吧。”
　　癞包爷给牛二筢子的话说了个惊醒，他慌忙用袖子膏了一下眼泪，起身向老少爷们儿们作着揖说：“让老少爷们儿们操心了，这个坎儿我们家能挺得过去，就是一时间心里难受顺不了这股劲儿。”
　　癞包奶奶和癞包娘也起身向老少爷们儿们作着揖，嘴里也说了些感激的话。
　　老少爷们儿们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瞅着癞包爷他们一家人。
　　“老少爷们儿们，你们的心情我们家领了，我们家谢谢老少爷们儿们！”癞包爷又向老少爷们儿们作了个揖，“这次癞包那孩子那样不声不响地走了，我们家心里难过是没办法的事儿，一时间我们家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儿。老少爷们儿们的心情我们家知道，是想让我们家能尽快忘了这件事儿，能像往常一样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可毕竟癞包不是小猫小狗，就算是咱们家养的小猫小狗，跑丢了咱们心里一时半会儿还会挂念着。癞包那孩子我们家养了十二年啊，虽说咱们草头百姓家命贱，可在咱们老少爷们儿们家，哪一个孩子不是咱们家的命啊！再说了，癞包那孩子不像有的孩子那样淘，遭人嫌弃，癞包那孩子规矩实诚懂事儿，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帮着这个家扛担子，从他爹没了之后，就小大人一样为这个家每天没命似的操心受累。他这样没了，我们家一时半会儿心里能缓过这个劲儿吗？缓不过来！不过，老少爷们儿们也不用为我们家太费心了，过些日子我们家就会慢慢缓过这个劲儿，日子还会照常往下过。要是说让我们家马上把这事儿忘了，还真不容易，我不是诅咒老少爷们儿们的意思，这事儿摊在谁家都不会马上就能忘了，马上就能像往常一样舒舒坦坦地过日子，总归孩子是咱们家的命根子，是咱们家日后的指望。老少爷们儿们可以想一想，一个家的命根子眨瞪眼而间没了，一个家的日后指望没了，这个家的家人会咋的一个心疼法儿！”
　　“这话说得是，毕竟这不是丢了小猫小狗的事儿，心疼是避免不了的。不过。老少爷们儿们还是热心想让你们家尽快能像往常一样过日子。”牛二筢子听了癞包爷的话，点了点头说，“老少爷们儿们再咋的一个劝说，再咋的一个热心，都不如你们家自己劝说自己。老少爷们儿们的劝说一时半会儿也听不进你们心里去，只有你们家自己才能劝说动自己，因为只有你们自己才能劝说到自己心里去。这个时候你能这样跟老少爷们儿们说话，老少爷们儿们心里也就踏实了，不用再担心你们家过不去这个坎儿。你说的也对，这样的坎儿换上谁都不能马上就轻易迈过去，必定这不是啥子丢钱少物破财的坎儿。老少爷们儿们的热心是想让你们家很快能像往常一样过日子，总归老少爷们儿们瞅着你们家这样也都心疼。”
　　“老少爷们儿们的心情我们家知道，也心领老少爷们儿们的这份心情！日子我们家一准会过好的，只是这阵子一时半会儿怕是转不过来这个弯儿。”癞包爷再一次向老少爷们儿们作了个揖说，“老少爷们儿们也不用为我们家担心，不是破罐子破摔，就这个破家，我就不信老天爷还能把我们家折腾到啥境地！等我们家顺了这口气儿心里过了这个坎儿，我们家就让老天爷看看，这个家的日子还是那样过，还会越过越好！”
　　“就是，咱们过日子就是为了一个争气，争口气为自己，争口气为老少爷们儿们，争口气为挂念着咱们的人！”牛二筢子听癞包爷这么说，马上接过话话说，“老话说，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不管咱们经受了啥子，心里的那股子气儿不能泄了。要是心里的那股子气儿泄了，日子真的就没有啥子指望了。这个家还有癞豆这孩子，以后的光景也会不比别人差到哪儿去！”
　　一直没有言语的癞包娘听了牛二筢子的话，点了点头说：“比起我小米婶子他们姊妹小时候的日子，这个家还算得上日子好过，既然小米婶子他们姊妹几个能把日子挺过来，这个家也能！”
　　“这个你们家就放心吧，毕竟还有全村的老少爷们儿们，日后的日子遇到啥子紧手的事儿，老少爷们儿们不会眼睁睁地瞅着不管不问，你小米婶子娘家的老少爷们儿们能帮衬着他们姊妹把日子熬过来，咱们卧牛岗子的老少爷们儿们也一样能帮衬着你们家把日子过下去！”牛二筢子听癞包娘这么一说，心里一个敞亮，“更何况咱们卧牛岗子的老少爷们儿们都是一脉相承的本家，论起来要比其他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更亲近，能眼睁睁地瞅着你们家的日子过不下去？”
　　“你们家就别想那么多，只管闷头过日子，有老少爷们儿们在，就不会让你们家的日子过不下去！”老少爷们儿们中间马上有人接过牛二筢子的话。
　　“对！有老少爷们儿们在，你们家就放心过日子！”又一个声音这样给他们家鼓劲儿。
　　接下来老少爷们儿们纷纷嚷着给这个家打气儿鼓劲儿。
　　“你们家也看到了吧，虽说你们家的日子在咱卧牛岗子里算是很不景气的，可老少爷们儿们不会不管不问你们这个家，尤其是今儿这事儿，给你们家不景气的日子上又盖了一层寒霜，这叫雪上加霜。”牛大锤见老少爷们儿们这样热心给这个家鼓劲儿，马上转头瞅着癞包娘他们一家说，“你们家的日子不景气是有原因的，不是你们家不想把日子过得景气，是天灾人祸造成的，今儿这事儿又给你们家一个很大的打击。不过，就像二筢子说的那样，不管经受了啥子，只要咱们心里还有股子气儿，争这股子气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也没有过不好的日子，更何况还有咱们卧牛岗子的老少爷们儿们，以后你们家就放心过日子。至于今儿这件事儿，刚才癞包爷爷说了，一时半会儿心里转不过这个弯儿顺不过这口气儿，这个换在谁的头上都是一样。过了这阵儿，心里迈过这个坎儿了，日子就会平静了。等日子平静之后，就奔着好日子往前过！”说着，他把刚才老少爷们儿们凑上来的一大把毛票和分个子塞到癞包爷手里，“今儿也不知道老少爷们儿们凑上来的多少钱你们家先拿着，明儿老少爷们儿们再给凑点儿钱和粮，把你们家收秋前的日子能打发过去。”
　　癞包爷向外推着牛大锤的手，两眼一下子又涌出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