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

　　1.虎队场地日外
　　【场上人虽不多，却没有任何秩序可言，一片乱哄哄的场面。
　　【刘老美又一次看过手表，她已急得连连跺脚，后来索性做出了一个“叫停”的手势。
　　刘老美：（连声吼叫）得了，得了，都别吹了，也别敲打了。
　　【鼓乐顿时停了下来，大家齐齐地把目光投向了刘老美。
　　刘老美：这事儿弄的，眼瞅着就不赶趟了，咱们想去都去不成了，这不是存心耽误人家的事情吗？（她拿出手机，拨通对方的电话）喂，大外甥，我是你老姨，我们东北虎秧歌队有点儿别的麻烦事儿，这一耽搁就去不成了，实在抱歉，抱歉得很呐——有啥麻烦事儿?大外甥，这你就别多问了，等往后咱们见了面再细说吧!
　　【她匆匆结束通话，气咻咻地收起了手机。
　　
　　2.张家/客厅日内
　　【家庭会议仍在进行中。
　　【莉莉看了这个又看那个，双手响响地一拍，“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莉莉：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成立镇秧歌代表队这件事情，让我说最好办了呀!
　　【张华莹颇感不解，死死地盯住了莉莉。
　　张华莹：开玩笑呐，你一个小孩子家，能有个啥办法啊?
　　莉莉：（妩媚一笑）我就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为你们提个建议。两支秧歌队不是刚刚在运动会上表演过嘛，总得有个第一第二之分吧!就派那个获得第一名的秧歌队去好了，这不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嘛。
　　【龙雪梅精神为之一振，赶忙开口追问。
　　龙雪梅：可不，华莹，运动会昨天就结束了，按说这事儿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张大虎：（迫不及待）对呀!到底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呀?
　　【张华莹淡淡一笑，笑得十分勉强。
　　张华莹：可惜得很，还真没有个第一第二之分，你们得到的都是优秀表演奖，大会秘书组早就把奖状写好了，就是还没发到你们手里哪!
　　【莉莉听了颇感失望，小嘴巴一下子撅得老高，陡地挺身而起。
　　莉莉：妈，你们这运动会到底是咋开的呀!也太不负责任了，就那么几支秧歌队，连个冠军亚军都评不出来，这也太没有鉴赏水平了吧!
　　张华莹：（嗔怪）赶紧闭嘴，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呀!
　　莉莉：我咋就不懂啊!
　　【龙雪梅拉了莉莉一把，笑吟吟地接过话头。
　　龙雪梅：莉莉，你还真是不懂，其实这种结果也很正常嘛。
　　张大虎：这叫个啥呀!简直就是个没名堂嘛。
　　莉莉：（双脚一跳）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呀!
　　【她陡地一个转身，推门而去。
　　【龙雪梅、张华莹、张大虎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是莫名其妙的神情。
　　
　　3.张华莹房间日内
　　【武英正在更换衣服，他手持领带，正准备替自己系上。
　　【莉莉走了进来，上前一把拉住了爸爸。
　　武英：（勉强一笑）莉莉，你来得正好，看看爸的这套新西服怎么样啊?
　　莉莉：（纳闷）爸，今儿个不是星期天吗?你咋还换上新衣服了呢?
　　武英：我有个事儿，这就得出去一下！
　　【莉莉把爸爸手里的领带夺了过来，重又挂到衣柜里去。
　　武英：（不解）莉莉，你咋回事儿啊?
　　【莉莉打量着爸爸，话语中已满含嗔怪。
　　莉莉：爸，我还要问你呐，你这些日子总是不在家里住，偶尔回来吃顿饭，也是匆匆忙忙撂下碗筷就走，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武英：（支支吾吾）你看，爸不是工作忙嘛，今儿要不是赶上有事儿，还不一定回得来哪！
　　莉莉：你今儿个回来得正好，有一个大问题，需要你这个镇长亲自出面解决一下!
　　武英：你能有什么大问题啊?
　　莉莉：不是我……
　　武英：那是谁呀?
　　莉莉：爸，你就别再问了，赶紧跟我走吧!
　　【她上前拉住爸爸，转身就走。
　　【武英连连摇头不止，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4.虎队场地日外
　　【刘老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正在气势汹汹地朝众人大放厥词。
　　刘老美：得了，得了，今儿个也别管他几把手了，谁也不好使，我刘老美一个人说了就算数，就从现在开始，虎队正式宣布解散，往后没这回事儿了，你们想干啥就干啥去吧!散了，散了，树倒猢狲散，都自个儿找个凉快地方呆着去吧!
　　【大家一起打量着刘老美，谁都不敢相信她那一番话，也就不肯就此一哄而散。
　　【老鬼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第一个开口反驳。
　　老鬼：哎——我说老美，你别这么玩耍呀!就是闹着玩也没有你这么闹的吧!
　　【马大扯悄悄给宋文生递了一个眼色，压低嗓门儿。
　　马大扯：这扯不扯，好端端的一个虎队，哪能说散就散了呐，老宋，你说呢?
　　宋文生：（抱怨）咱们这些人也真是够呛，平日里玩耍的时候都能上场，一说为虎队赚点儿外快，就先给你来一个乌鸦大晒蛋，这帮玩意儿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冯大兰：可不，照这么下去，让我看离散伙也就不远了!
　　马大扯：别介，你俩都替自个儿找着伴儿了，咋的都好说，我们这些人不行啊!还都得指着秧歌队混日子哪!
　　【刘老美打量着宋文生、马大扯、冯大兰，不无夸张地连连摆手。
　　刘老美：得了，得了，你们三个老东西都消停点儿吧!
　　【马大扯白了刘老美一眼，咋咋呼呼地嚷了起来。
　　马大扯：老美，散伙的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这可不是小事儿，咱们总得等一等张大虎吧!人家才是虎王，好歹也是个一把手啊!
　　刘老美：（冷笑）他张大虎到场也没啥用处，就这么一拨虾兵蟹将，搁谁也没法儿摆弄不是。
　　马大扯：不管咋说，事到临头，咱们都得等虎王发话呀!
　　刘老美：还虎王呐，他一把手带头不准时到场，这算个啥事儿呢？
　　【冯大兰颇感纳闷，禁不住连连摇头不止。
　　冯大兰：可不，张大虎今儿个是咋回事儿啊？咋到这咱还不露个面呢？
　　宋文生：（随口附和）就是，也真是个怪事儿!
　　
　　5.张家/客厅日内
　　【龙雪梅和张大虎同时盯住武英，等待他开口表态。
　　【武英神情漠然地坐在沙发上，迟迟不肯开口。
　　【张华莹就坐在武英的对面，脸上呈现一副轻松以极的神态，夫妇两人形成鲜明的对照。
　　【莉莉居中而坐，她的目光在爸爸和妈妈之间不停地转来转去，最终把目光落在爸爸的脸上。
　　莉莉：爸，龙队和虎队都在运动会上表演过了，你作为大会主席，就应该为他们分出个第一第二，这是义不容辞的一件事情吧!
　　【武英似乎无法面对莉莉，他目光游移，左顾右盼。
　　【张大虎左看右看，似乎再也按捺不住。
　　张大虎：（呲牙咧嘴）姑爷，这话要说好说也好说，那还不是明情嘛，龙队表现不错，咋说也得给她们弄一块银牌吧!
　　龙雪梅：（反唇相讥）那咋的，你们虎队就该得那金牌呀!天底下不知砢碜的药是不是都让你自个儿吃了，这话也是随便乱说的吗?
　　张大虎：话还得说回来，你们比我们也不差多少啊!
　　龙雪梅：哼，你倒是说得好听，到底谁比谁差呀！
　　【莉莉赶忙朝姥姥和姥爷做出一个“叫停”的手势，再一次开口催促爸爸表态。
　　莉莉：爸，形势迫在眉睫，你倒是快点儿开口表个态啊!
　　【武英面露难色，连连用目光求助于张华莹。
　　【张华莹不理不睬，似笑非笑地开了口。
　　张华莹：大会主席同志，你是在等着大家鼓掌表示欢迎吧？
　　莉莉：好啊!
　　【莉莉带头鼓掌，张大虎、龙雪梅、张华莹也一起用力鼓掌。
　　【张大虎鼓掌的时间比谁都长，而且十分卖力，大家都停了下来，他还在响响地拍着巴掌。
　　【莉莉再一次做出“叫停”的手势，制止张大虎再拍下去。
　　莉莉：姥爷，你这种行为可有失检点，有一种行贿之嫌吧！
　　张大虎：（不解）说啥!我一个大子儿不花，就是拍拍巴掌，也能叫行贿啊？
　　莉莉：你老人家不懂，这应该叫做精神贿赂啊!
　　张华莹：莉莉，你就少耍点儿嘴皮子吧!咱们都听听你爸咋说!
　　【武英盯住张华莹，无可奈何地一笑。
　　武英：华莹站长，你这不是在搞恶作剧吗?
　　【张华莹迎住武英的目光，朗朗一笑。
　　张华莹：镇长大人，咱们这叫一次家庭会议，你也是家庭成员之一，最好不要放弃自己的话语权，关键时刻，就请开口讲一讲吧！
　　【武英不失时机，反唇相讥。
　　武英：你说得好啊!这得叫家庭会议是不是啊!既是家庭会议，那就得家长说了算呐，我这个镇长恐怕不好使吧!
　　张华莹：（诧异）谁是家长啊?
　　【武英用手依次指点着龙雪梅和莉莉，末了指定张华莹。
　　武英：谁是家长，你呀!你也不好好看看，这应该叫一脉相承啊!舍去一老一少，你这中坚力量不当家长，还让谁来当啊!来吧!大家就欢迎家长为咱们讲话!
　　【张大虎积极得很，第一个鼓掌。
　　【张华莹朝张大虎做了一个表示制止的手势，而后转向武英。
　　张华莹：还行，镇长就是比家长高明!
　　【莉莉似已急不可待，在一旁赶忙插嘴。
　　莉莉：妈，我爸把决定权交给你了，你就说说看嘛。
　　【武英瞟了张华莹一眼，起身欲走。
　　武英：你要再不开口表态，怕是要犯众怒了吧！
　　
　　6.虎队场地日外
　　【人们并未散去，场面已开始混乱起来。
　　【宋文生见势不妙，悄悄地拉过马大扯。
　　宋文生：大扯，咱们这么干等着总不是个办法，你应该去找找一把手，让他赶紧到场才是啊！
　　马大扯：（装腔作势）得了吧！这种跑腿学舌的苦差事，你咋不去呢？
　　宋文生：这事儿非你不可啊!
　　刘老美：（帮腔）对了，你去正好，还是学狗叫呗，学得也太像了，比真狗叫得还像那么回事儿哪!
　　冯大兰：（故作诧异）对呀！大扯，那可是你的拿手绝活，有那么两下子啊!
　　刘老美：就是，人家正经是个人才哪!
　　宋文生：（调侃）啥人才啊!那得叫狗才吧!
　　【马大扯气得摇头晃脑，一时间却也无法反驳，索性用两只手捂上自己的耳朵。
　　
　　7.张家/门外日外
　　【武英匆匆忙忙地走出屋来，拉开院门。
　　【龙雪梅追了出来，连连朝武英招手。
　　龙雪梅：武英，你等一等，我还有个事儿，想和你谈谈！
　　武英：妈，我正忙着呐，有啥事儿你和华莹谈吧！
　　龙雪梅：我这事儿就得和你谈，和华莹谈没什么用处！
　　武英：那——那——
　　【武英支支吾吾，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朝房中投去求援的目光。
　　
　　8.客厅日内
　　【张华莹看到院中的情形，不禁为之一怔。
　　【她赶忙取出手机，拨打电话。
　　
　　9.院中日外
　　【武英正在尴尬至极之际，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取出手机，进入通话状态中。
　　武英：（不无做作）说啥！书记有急事儿找我……好的，好的，我这就赶过去！
　　【他收起手机，朝龙雪梅摆了摆手，转身匆匆而去。
　　
　　10.客厅日内
　　【张华莹收起手机，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门被推开，龙雪梅走了进来。
　　龙雪梅：（抱怨）你看看，武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让人家给叫走了，还是没能谈成！
　　张华莹：妈，也没啥大不了的事情，你咋还抓住不放，非谈不可了呢？
　　龙雪梅：啥叫没啥大不了的事情，依我看事态严重得很，从打你俩吵架之后，武英都不肯回来住了，你说这还能是一件小事情吗？
　　张华莹：嗐，他这些日子不是忙嘛。
　　【龙雪梅板起面孔，恨恨地白了张华莹一眼。
　　龙雪梅：华莹，不是妈愿意管闲事儿，你们两口子都弄到分居的地步了，你咋就不知道个着急呢？
　　张华莹：我俩不是分居……
　　龙雪梅：（打断）那是个啥呀？
　　【张华莹再也无话可说，只能做出一脸苦相，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而已。
　　
　　11.虎队场地日外
　　【场面显得越发混乱之际，张大虎突然出现在人们面前，立即引起大家的关注。
　　【马大扯顿时为之一振，赶忙迎了上去。
　　马大扯：我说一把手，你咋才来呐，这扯不扯，好模好样的还跟我们玩上人间蒸发的把戏了。
　　【刘老美也迎了上去，嗓门儿比谁都高。
　　刘老美：就是，不让别人迟到，你自个儿迟到了这么老长时间，这还像个一把手的样子了吗?
　　张大虎：（纳闷）哎——你们咋没去扭秧歌呢?
　　刘老美：你自个儿瞅瞅，还咋个扭法儿啊！整得文齐武不齐的，咱们拿得出手去吗?
　　【张大虎派头十足地向全场巡视一回，而后轻轻松松地笑了起来。
　　张大虎：不扭就不扭吧!那不过是小事儿一桩而已，我跟你们说，眼下可是有一桩天大的好事儿在等着咱们虎队哪！
　　
　　12.张家/客厅日内
　　【龙雪梅和张华莹仍在交谈中。
　　【龙雪梅打量着张华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龙雪梅：华莹，你也不必为难，事情该咋办就咋办好了。
　　张华莹：妈，依你说咋办好啊?
　　龙雪梅：这事儿你还真不能问我，我也参与竞争者之一，应该回避才是啊！
　　【张华莹愁眉不展，轻轻摇头。
　　张华莹：妈，真没想到会这么麻烦，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了，这怕是一件挺难办的事情啊!
　　龙雪梅：也没啥难办的，就看你是咋个想法了?
　　张华莹：没法儿说呀!弄得我都拿不定主意了。
　　龙雪梅：华莹，我可是拿定了主意，这回我们龙队一定努力争取，去市里参加秧歌大赛，机会太难得了，怎么可以轻易地放弃了呢？
　　【张华莹颇感为难地打量着母亲，半晌开不得口。
　　
　　13.虎队场地日外
　　【张大虎已经公布了即将组建镇秧歌代表队的消息，他越说越兴奋，脸上已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态。
　　张大虎：我跟你们说吧!这码事儿弄得华莹挺为难的，她一时都不知道咋办好了。
　　【大家对此都很感兴趣，当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宋文生：那还用说，一个龙队，一个虎队，一头儿是老妈，一头儿是老爸，她一个当女儿的，夹在中间能不为难吗?
　　冯大兰：也是，主管镇长来了个大撒手，把事情一股脑地推给了文化站长，到底是个啥结果，也就得看文化站长是咋个说法儿了吧！
　　【刘老美皱起眉头，看上去显得不无担心。
　　刘老美：还能咋个说法儿啊?都说女儿是妈的贴身小棉袄，她能不帮着龙队说话吗?这一回呀!咱们虎队可是占了下风，形势对咱们大大不利呀!
　　冯大兰：（焦躁）那可咋办呢?
　　【宋文生连连摇头，沉浸在苦思苦索中。
　　宋文生：我看呐，这事儿不那么简单，应该大有文章可作，咱们虎队得赶紧行动起来，让张华莹看看，她这个文化站长就得一碗水端平了，公事公办才行，弄到那一步上，龙队也就没啥便宜可占了不是。
　　马大扯：说的也是，老宋，你有啥好办法吗?
　　【宋文生转向张大虎，把嗓门儿抬得老高。
　　宋文生：办法总会有的，一把手，这码事儿耽搁不得，咱们可得好好地合计合计，到底咋办才是啊！
　　
　　14.赵家日内
　　【龙雪梅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正在介绍有关组建镇秧歌代表队的具体事宜。
　　【吴玉英、吕大芬、林金凤、赵瘸子坐在炕上，大家兴致勃勃地听着，都呈现出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态。
　　龙雪梅：（加重语气）情况就是这样，大家都说一说自个儿的看法吧!
　　林金凤：这还用说，他们虎队算个啥呀!凭啥跟咱们比呀!
　　吕大芬：（抱怨）我看呐，这事儿华莹多少有点儿不够娘们儿意思，她一个大站长，印把子在自个儿手里掌着，派哪支秧歌队去市里参赛，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吗?
　　【吴玉英陷入沉吟中，迟迟不肯开口。
　　龙雪梅：吴老师，你也得发表意见哪!
　　【吴玉英向赵瘸子莞尔一笑，做了一个手势。
　　吴玉英：我就不用说了，有我们家老赵在场，他一个顶俩，就让他替我说说吧!
　　【赵瘸子故作姿态，嘿嘿一笑。
　　赵瘸子：别介，嘴巴长在你自个儿鼻子底下，这事儿谁也替不了谁，你还是自个儿说说吧!
　　吴玉英：瞧你，我咋没找别人呐，你是我的老公嘛。
　　林金凤：听听，叫得多亲，这一声老公可不能白叫，老赵你得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呀!
　　吕大芬：就是嘛，满屋子就你一个男人，你再拿不出一个男子汉的作派，那咱们可就变成清一色了不是。
　　【龙雪梅反应极快，连连用手指点着林金凤和吕大芬。
　　龙雪梅：你们俩呀!一个赛一个，嘴巴都赶上刀子了，照你俩这么说，人家老赵想不开口都不行了吧!
　　【赵瘸子响响地拍着巴掌，嘴上啧啧连声。
　　赵瘸子：嗬，你们这一伙老年娘子军真够厉害的，连三十六计都使上了，这不就是激将法吗?
　　吴玉英：（反唇相讥）激将法咋的，那也得看你是不是个将了，还真未必好使哪！
　　赵瘸子：得，得，你这根弦上得比谁都紧，我要是拿不出个办法来，这一世英名都得糟践在你们几个老太婆手里了。
　　吴玉英：哼，你自个儿就照量着办吧！
　　【赵瘸子板起面孔，拿腔拿调。
　　赵瘸子：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办法我不是没有，你们可得照我说的去办哪!
　　15.华兴商店日内
　　【虎队领导班子会议已形成僵局，大家彼此观望着，谁都不肯开口。
　　【张大虎急躁得很，他看了这个又看那个，末了把目光落在刘老美脸上。
　　张大虎：老美，你家华大老板呢?
　　刘老美：（撇嘴）他呀!这工夫早就没影儿了，也不知道又逛到哪儿去了!
　　马大扯：（调侃）这扯不扯，华大老板自个儿又溜达出去了，我说老美，你可得把他经管住了啊!就这年头，有点能耐的男人都是不好管理那一伙的，我说得没错吧！
　　刘老美：大扯，那你告诉告诉我，咋个管理法儿啊?是不是得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啊?
　　马大扯：还行，你这个主意不错，应该管用!
　　【宋文生越听越不耐烦，赶忙岔开话头。
　　宋文生：大扯，你可别再闲扯了，咱们还是赶紧说正题吧!
　　张大虎：可不，闲话少说，书归正传，大家也都说说，有啥好办法对付她们龙队，这一回呀!咱们说啥也不能让她们占了上风啊!
　　【说到正题，会议重又陷入僵局，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都在苦思苦索着。
　　冯大兰：（一拍大腿）我看呐，咱们还用那个老办法，来他个毛驴子和牛犊子顶架——大不了就是个豁出皮脸摔吧!
　　刘老美：大兰，哪个老办法呀?
　　冯大兰：（比比划划）还像上回似的，派出得力人员，直接打进文化站，逮住站长张华莹死逼硬靠，一拨接着一拨，也让她尝尝咱们虎队的这一股子虎势劲儿，照这么着，她满心想把好事儿给了龙队，也得犯犯寻思不是。
　　刘老美：（双手一拍）可不，这一招儿还真能管用！
　　宋文生：我看行！
　　马大扯：我也同意！
　　【大家都看张大虎，目光中充满了某种期盼。
　　冯大兰：我说一把手，这码事儿事关大局，你别心疼自个儿的女儿就行!
　　【张大虎沉吟不语，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张大虎：也都好好地琢磨琢磨，咱们再就没啥好招儿可使了吗?
　　16.赵家日内
　　【龙雪梅、吴玉英、吕大芬、林金凤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赵瘸子，都在等着他拿主意。
　　【赵瘸子一番做作后，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赵瘸子：这码事儿啊!让我说你们也别怪人家华莹站长办事儿不够利落，她有她的难处，到底能办到哪一步上去，那就得看你们龙队咋个行动法儿了。
　　龙雪梅：老赵，你说说看，我们除了把秧歌扭好，还能咋办呢?
　　赵瘸子：让我说，起码有一步棋非走不可!
　　龙雪梅：一步啥棋呀?
　　赵瘸子：（淡淡一笑）你就跟自个儿女儿开一回口，走走后门儿不就得了嘛。
　　龙雪梅：（苦笑）那成啥了，我可不干!
　　赵瘸子：我就知道你不能干，早就给你们想好了另外一招儿！
　　龙雪梅：到底啥招儿啊？你就赶紧说出来吧！别再跟我们卖关子了。
　　【赵瘸子哈哈一笑，把手一挥。
　　赵瘸子：你们龙队应该正大光明去找文化站，为自己大造声势，到了那一步上，华莹站长才好给你们说话呀!
　　吴玉英：老赵，就凭咱们龙队，还用得着费那么大的事儿吗?
　　赵瘸子：咋就用不着呐，如今还就讲究这个，这也是一门学问呐，啥事儿都得搞搞宣传，做做广告，先替自个儿包装包装，造造声势，让别人看着像那么回事儿似的，人家才好替你说话啊!
　　【龙雪梅面露难色，沉吟不语。
　　赵瘸子：龙书记，你也不用犯难，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你本人出面，总得有个代理人才行!
　　【吴玉英心领神会，当即明确表态。
　　吴玉英：对了，龙姐，这事儿你就别再管了，一切由我来出面好了。
　　
　　17.华兴商店/门外日外
　　【华长龙快步走来，他停住脚步，在门旁侧耳倾听着。
　　【他越听越不耐烦，不知不觉中已皱起了眉头。
　　
　　18.店内日内
　　【张大虎、宋文生、马大扯、刘老美、冯大兰面面相觑，一时间情绪都已变得极坏。
　　【刘老美陡地站起身来，一连打了两个转身。
　　刘老美：依我看，这一回咱们虎队可是处于劣势啊!
　　张大虎：那咋说呢?
　　刘老美：还咋说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啊!在华莹站长那儿，你这个当爸的，可远不如人家那个当妈的好使啊!
　　张大虎：那有啥招儿，累死我也当不了妈呀!
　　刘老美：就你还想当妈！让我看呐，你当爸都不咋够格儿，说不说的，也该下岗了吧!
　　【张大虎哭笑不得，口中嘟嘟哝哝。
　　张大虎：（哭腔）老美，你这一张嘴巴咋就这么损呐，这是说的啥话，整得我这心里拔凉拔凉的呀！
　　【恰在此时门被推开，华长龙慢慢腾腾地走了进来。
　　【他仔仔细细地把在场众人巡视一回，却不急于开口。
　　马大扯：（连嘲带讽）哟，这不是华大老板吗?你还能找着自个儿的家门呀!
　　【华长龙不理马大扯，仰面朝天地坐了下去。
　　华长龙：还行，一看见你们这几头死鸟，我就知道自个儿没走错门口！
　　【刘老美挨着华长龙坐了下去，用手轻轻一捅。
　　刘老美：哎——你这是干啥去了呀？咋这么半天才回来呢？
　　华长龙：我能干啥，也就是出去溜达一圈儿！
　　刘老美：我可警告你，别不干啥正经事儿啊！
　　华长龙：得了，得了，你可别扯没用处的了，我刚才碰上老鬼，他把啥都当我说了，咋样啊?你们几个想出好办法来了吗?
　　【张大虎无精打采，情绪低沉得很。
　　张大虎：别提了，我们这几头死鸟正搁这儿转磨磨呐，一个个都是死木疙瘩脑瓜，谁也拿不出啥好办法来！
　　冯大兰：这不，我们正说要找华莹站长去呐，也算是先争取一下!
　　华长龙：这么大个事情，光是争取一下就能好使啊!
　　宋文生：华大老板，也别光说我们的招数不好使，你倒是拿出一个好使的办法来呀!
　　【华长龙似乎早有打算，一句话脱口而出。
　　华长龙：我看还得再添上一招儿，来一个里外夹攻，双管齐下，管保好使！
　　张大虎：咋个里外夹攻双管齐下呀?你仔细说说！
　　【华长龙一指张大虎，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
　　华长龙：老张，这码事儿就得你亲自出马采取行动了呀！
　　张大虎：说啥！让我亲自出马采取行动？
　　华长龙：对呀！弄好了，还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哪！
　　【张大虎似乎颇感兴趣，一时间却也莫名其妙。
　　张大虎：是嘛，还能一举两得，真有这种好事儿吗？老华，那你赶紧说一说看！
　　
　　19.张家/张华莹房间晚内
　　【张华莹走了进来，脱去外衣，随手挂在了衣挂上。
　　【她发现写字台上放着一盆鲜花，不禁为之一怔，凑到近前把玩起来。
　　【她伏下身去嗅了又嗅，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
　　张华莹：好香，好香!
　　【她一转身，又发现了放在方凳上的一盆热水，随手试了试水温。
　　张华莹：（自言自语）嗯，还够热的，正好烫一烫脚，也算是解一解乏……
　　【她颇感满意地端过水盆，坐下去开始泡脚。
　　
　　21.张大虎房间晚内
　　【张大虎正在搓洗着衣服，看上去动作显得笨拙而又吃力。
　　【他时而停下手来侧耳倾听着，时而抬起手臂去擦拭自己那一头一脸的汗水，十足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态。
　　
　　22.客厅晚内
　　【龙雪梅和莉莉并排坐在沙发上，在一起观看电视节目。
　　【莉莉看得十分起劲儿，龙雪梅却不感兴趣，她从莉莉手中拿过遥控器，选到新闻频道。
　　【莉莉急了，一把夺过姥姥手中的遥控器，又给调了回来。
　　莉莉：姥姥，这一场主持人选拔大赛有多精彩啊!人家正看得起劲哪!
　　龙雪梅：（嗔怪）你呀!不怪你妈批评你，小脑袋瓜里好像再也装不下一点儿别的东西了吧！
　　莉莉：（调皮地一笑）姥姥，我知道你是在表扬我呐，这得叫专一，也叫执着，是每一个成功人物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对不对呀?
　　龙雪梅：你这孩子，别一天到晚总把主持人仨字挂在嘴上，也多用点儿心思，把自己的学习成绩搞上去，那才是真格儿的哪!
　　莉莉：姥姥，我知道啊！
　　龙雪梅：一说这个，你就不爱听，是不是啊？
　　莉莉：爱听，我爱听……
　　龙雪梅：你就是个嘴好，哄死人不偿命！
　　【恰在此时，张华莹走了进来。
　　【莉莉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莉莉：妈，你知道吗？姥姥正夸你女儿哪!
　　【张华莹连连点头，由衷地表示赞赏。
　　张华莹：别说，莉莉这孩子是懂事儿了，还真是值得一夸!
　　莉莉：就是嘛。
　　龙雪梅：（似有不解）华莹，我是和莉莉说笑话呐，你咋还当真了呢？
　　张华莹：妈，你不知道，莉莉都知道给我打洗脚水了，你说说看，这还不值得一夸吗?
　　
　　23.张大虎房间晚内
　　【张大虎仍在侧耳倾听着。
　　【他把两只手按在水盆里，不知不觉中已停止了搓洗，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24.客厅晚内
　　【龙雪梅、张华莹、莉莉三人面面相觑，各自都是一副颇感诧异的表情。
　　张华莹：莉莉，那盆热水。还有鲜花，都不是你给妈准备的呀?
　　【莉莉双肩一耸，动作夸张得很。
　　莉莉：很遗憾，妈，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往后一定好好地孝顺您老人家就是。
　　【张华莹露出一脸苦笑，不无尴尬地转向龙雪梅。
　　张华莹：妈，那就是你了吧！
　　龙雪梅：（连连摇头）华莹，也不是我……
　　张华莹：（沉吟）那就奇了怪了，武英又没在家里，这能是谁干的好事儿呢?
　　【莉莉拍了拍额头，双脚一跳。
　　莉莉：还能有谁，准是我姥爷干的好事儿，他老人家里里外外地忙活了一个晚上，这咱还在自个儿屋里洗衣服哪!
　　龙雪梅：（颇感诧异）是他!他还自个儿动手洗上衣服了，这倒是奇了怪了呀!
　　张华莹：（若有所思）嗯，说奇怪也不奇怪，妈，您注意到没有，这一两天我爸的变化太大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龙雪梅：（有所警觉）是嘛，他这是又要玩啥花样吧!
　　张华莹：妈，你咋这么说我爸呐，就不许人家有一点儿改进哪!
　　【莉莉故做高深状，手舞足蹈夸夸其谈。
　　莉莉：别说，姥爷发生如此突变，没有一个心理准备过程，还真让姥姥无法接受呐，不过，你老人家也应该给予理解才是，世间万物都在发展变化之中，谁都不能例外，当然也包括姥爷了，我说得对不对呀?
　　张华莹：莉莉，你就贫吧！找到机会就卖弄自个儿的那点儿学问！
　　莉莉：我说得不对吗？
　　张华莹：可也是，你姥爷能发生一点变化，还真不易，总不会是一件坏事儿吧!
　　【龙雪梅若有所思地看着张华莹和莉莉，禁不住连连摇头。
　　龙雪梅：你们呐，都先别忙着下结论，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吧！
　　
　　25.冯家日内
　　【冯大兰把吕大芬迎进门来，两人手拉着手，亲亲热热地坐到了炕上。
　　冯大兰：大芬，你来得好快呀！
　　吕大芬：你捎信让我赶紧过来一趟，我能不麻溜过来吗？
　　冯大兰：你是不是知道我有一件好事儿要说给你呀？
　　吕大芬：你能有啥好事儿说给我呀？这咋还变得神神叨叨的呢？
　　冯大兰：这不是嘛，有人托我给你保媒哪！
　　吕大芬：（颇感诧异）有人托你给我保媒？还有这种事儿，你可别逗我了。
　　冯大兰：不是逗你，真的，说起来也不是外人……
　　吕大芬：那是谁呀？
　　冯大兰：就是我们虎队的马大扯，他早就看好你了，一再央求老宋，让我出面给你俩撮合撮合！
　　【吕大芬哈哈大笑起来，拍手打掌，前仰后合。
　　吕大芬：说啥！是他马大扯！这也太搞笑了吧!
　　冯大兰：（一本正经）我跟你说，马大扯人不错，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吕大芬：（撇嘴）不错。咋个不错法儿啊?
　　【冯大兰略一沉吟，扳起手指一一数说着。
　　冯大兰：别看马大扯嘴挺好说，可心肠不坏，性子直，待人热情，张罗个啥事儿还挺有能力，还有一条，他身体挺好，到了咱们这个年龄段，这一条可是太重要了，你说是不是啊?
　　吕大芬：看你，把他马大扯说成了一朵花似的，那我倒要问你一句，你自个儿咋不嫁给他呢?
　　冯大兰：（故作气恼状）瞧你这张破车嘴!咋还逮啥说啥呢？
　　吕大芬：（开心一笑）咋样啊？这回你没啥话可说了吧!
　　冯大兰：你真想听，我可以告诉你，人家不是还有老宋吗?
　　吕大芬：你呀!这一回总算是说出心里话了吧！
　　【冯大兰再也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冯大兰：得了，得了，你就痛痛快快地给我一个答复吧!
　　【吕大芬面露难色，连连摇头不止。
　　吕大芬：你让我咋答复你呀!这种事情我还从没想过呐，再说这也不是时候啊！镇上正准备派出一支秧歌代表队去市里参加秧歌大赛，一场龙虎斗这不又正式开始了吗?
　　冯大兰：龙虎斗就龙虎斗，又碍着你俩啥事儿了呀!
　　吕大芬：不行，不行，眼下还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在等等吧！
　　【冯大兰陷入沉吟状态，于下意识中连连点头。
　　冯大兰：也是，他在虎队，你在龙队，眼下还真是一种敌我关系哪！
　　
　　26.镇政府文化站日内
　　【站长张华莹起身相迎，热情地为刘老美与冯大兰让座。
　　【刘老美一屁股坐在张华莹的对面，双手高举，把一份申请书递了过去，动作显得极为夸张。
　　刘老美：华莹站长，真是不好意思，写得不咋好，让你见笑了。
　　【张华莹接过申请书仔细地看着，禁不住笑了起来。
　　张华莹：行啊!你们虎队搞得挺正规嘛，这还有一份申请书呐，都是些什么内容啊?
　　【冯大兰向前探了探身，小心翼翼地为刘老美帮腔。
　　冯大兰：也没别的内容，就是关于我们虎队代表镇上去市里参加秧歌大赛的事情！
　　张华莹：（连连点头）噢，那好，我一定认真拜读就是了。
　　【刘老美也往前凑了凑，嘻嘻一笑。
　　刘老美：华莹站长，你爸你妈都挺好吧?
　　张华莹：是啊！他们都挺好的呀！
　　刘老美：（压低声调）听说你跟你妈关系特别好，是这么回事儿吗?
　　张华莹：刘姨，你这话是咋说的，哪有姑娘和自个儿老妈关系不好的呀！
　　刘老美：（摇头晃脑）也是！
　　【张华莹越听越觉诧异，仔细地打量着刘老美。
　　张华莹：刘姨，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刘老美不无尴尬地一笑，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冯大兰，赶忙岔开话头。
　　刘老美：哎——大兰，你干啥来了?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呀!
　　冯大兰：（搭讪）你说，你说，你说完了我再做补充好了。
　　刘老美：（“嗤”地一笑）笑话！等我把话都说完了，还用得着你再来补充吗?
　　【张华莹忍住笑，朝刘老美和冯大兰做了一个手势。
　　张华莹：噢，看这情形，两位阿姨还有话要说，那就接着讲下去吧!
　　【刘老美迎住张华莹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神态变得严肃起来。
　　刘老美：华莹站长，我们两个是代表东北虎秧歌队来的，换一句话说，也就是代表你老爸来的，这码事儿你自个儿就看着办吧！
　　冯大兰：就是，你老爸说了，他本人也不好意思亲自出头露面哪！
　　【张华莹略一沉吟，也变得严肃起来。
　　张华莹：两位阿姨，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有啥想法，就请敞开了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