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强子是中看不中用

　　是啊，他咋能这样对我？
　　他这样，和调戏和轻薄有啥两样？我就怨怨地看了他一眼，抬起了头，声音里有一丝责备。权东一点没觉出啥不妥来。
　　他是太高兴了，太兴奋了，就差手舞足蹈了。他咧着嘴巴，眼睛炙热地看着我，好像一口能将我吞了似的。我不愿意朝别的方面想，可能他就是一时冲动失了态吧。
　　虽然我推了他一把，不过权东并不介意，他伸手还想搂着我：“小桃，你干啥躲我，打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人啦！”权东的声音很响很高亢。
　　他大手一攮，我还是被他揉在了怀里。权东搂得我紧紧的，喘息声很响很急迫。他……竟然还想亲我的嘴……鼻子已经戳在我的脸上了……
　　我觉得他不能这样做。我奋力从他怀中挣扎了出来，咬着唇，将衣裳理好了问他：“权东！你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真想买我回去当媳妇？
　　我就想问个究竟。可我还没张口呢，这不尴不尬的，潘桂英就忽忽地过来了。原来她一直躲在茅房后填豆，茂盛的藤蔓遮掩住了她，所以我没瞧见。
　　潘桂英啥都看见了。可她认为是我勾的权东，撩的权东受不了。潘桂英骂我不要脸，一天两天的都熬不住，真是想男人想疯了。我想说不是这样。可又觉得语言无力。就让她骂吧。骂也骂不死。权东带了钱来，按照约定，我就可以走了。
　　等上了路，我再好好问权东。
　　“干娘，钱我带来了！”权东说不要骂了，是他不好，没控制住。小桃臊的很，压根就不会勾人。
　　潘桂英就让权东进屋说话。
　　权东说话算话。潘桂英家的矮桌上，放了齐排排的一沓钱，都是簇新的票子。潘桂英的脸上乐开了花。
　　“干娘，你数数！”权东点了一根烟，美美地吸了一口。他让我去倒杯水，说他走了这么远的山路，渴的很。我就去了。到底他都是为我受的累，还欠了这样大笔的债，这做人啊，得讲良心。
　　权东接了水杯，趁势捏了一下我的手腕。他不是无意识的，是故意这样做的。本来，我心里已经谅解了他了。权东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难免不想女人，所以刚才才那样失态。可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想占我的便宜。这和我了解的权东不一样。我的心里就很不踏实。
　　潘桂英的手指忙活不过来，见我愣愣地呆在一旁，就叫我帮她数。这真是被卖了，还得帮人数钱。人生的跌宕龌蹉真是想不到啊！
　　“小桃，你有文化，你数！”权东也叫我数。
　　不一会儿，七万五稳稳当当地被潘桂英收进腰包了。权东毕竟是她干儿子，潘桂英就甩了下手，问：“东子啊，中饭在干娘这里吃不？干娘不是小气的人，你花了大价钱买小桃，干娘得为你做顿好吃的！”
　　她说今天吃猪肉韭菜饺子。
　　权东就摇头，说不想。“干娘，我谢你了。你赶紧把小桃的衣服收拾收拾，我好带她走。我家盖屋呢，我要有事呢，小桃替我看着！”
　　潘桂英听了就笑。可想想却又揭了衣角拭了拭眼泪，她说她替死去的儿子不值。她叫权东和我给潘勇的遗像上一柱香，再磕几个头。
　　她说我没衣服，穿的都是她的。
　　“干娘，那你就送小桃几件。我今天忘买了。再说那几件旧衣裳不值钱。”权东说这大热天的，小桃不能不换衣服。
　　潘桂英磨磨蹭蹭的，总算给我拿来两件旧短袖。我刚进驴蛋沟身上穿的外套裤子，潘桂英给扣下了。只要能自由，我可以不计较。
　　权东就跪下了。不过他磕头的速度很快，看得出他只想早点离开潘家。我也被逼着磕头。刚磕完，权东一把又拽住我的手，将潘桂英整理出的包袱扣在身上，迫不及待地要拉着我出门了。
　　“东子，真的不吃饺子了？”看出我站在院门外了，潘桂英倒有点不舍了。
　　“不吃了。等我家上了梁，我请你和强子吃饺子！”
　　一提起强子，我就愣住了。怪道我总觉得不该就这样走，总觉得落下了什么。我想起了强子嘱咐我的话。他说不管咋样，等他回来了，我再走。
　　我答应了他的。而且，强子还有话要叮嘱权东。
　　我突然就开了口：“要不，就等吃了饺子再走吧。”我拽开权东的手，站住了。
　　权东一脸的不高兴，可是又不能对我发作，脸黑黑的。
　　潘桂英倒是高兴：“小桃，那好！我记得你可会包饺子，包的饺子白白嫩嫩的像小白兔儿！我这就去合面，你切菜！”潘桂英一改以前的态度，对我亲亲热热的。
　　我搞不懂干啥潘桂英一定要留住权东吃饺子。不过我这样做，是为了耗时间，等强子回来。
　　潘桂英说从今往后就将我拿女儿待了。她说她没有女儿，和我也是缘分一场，以前的那些破烂事儿，打从今天起，就一股脑地全忘了。她说不想和我结仇。这个道理她才明白了。
　　但是权东不乐意：“干娘，我真的有事儿！”他说盖房不是小事，小到一块砖都得看着。“我盖的新屋，我得和小桃住上一辈子！以后生了娃，长大成了亲，也就那屋了，我不细着点不行啊！”
　　啥？我听了心里拔凉拔凉的，好比一盆冷水从头泼到了脚底。权东不像和潘桂英开玩笑。他买我，不是为了帮我离开驴蛋沟，让我得到解脱。他是想让我真当他的媳妇，给他生娃？！
　　如果是这样，那我更不能走了。
　　潘桂英听了权东的话，就叹气，挥了挥手，说算了：“我知道了，我不留你了。你买了小桃可不要将干娘忘了啊？有空常来！”
　　潘桂英又指着我，说我没事儿也可以来找她聊天。不当婆媳了当母女，也是一样地亲热。
　　我的心里就在激烈的斗争。潘桂英的话我没听进去。我的耳边，只是一遍遍地响着权东的话。不过，当着潘桂英的面，我不方便问他。所以，尽管我心存了疑惑，但这一趟路，我还是要跟着权东走。
　　出了潘桂英家的院门。小道上就不时有人来瞧。他们是来看我咋样被权东领走的。不过他们看到了就失望了。权东没骑摩托，没有带我突突突地穿过山路，身后扬起一路灰尘。他领着我用脚走路。而我呢，头发蓬乱，头低着，胳膊还挎了一个包袱，看着更是灰不落拓的。
　　路上很快就没了闲人。走到一个树荫下。我说有点累，想歇一会。权东就爬到树上给我摘了几个野梨：“吃！可甜！”权东说这种野梨不用洗，咬了就吃。
　　我不好拒绝。吃了一口，我终于问他：“权东，有一句话我得问你。”
　　“啥话？”权东现在看我的眼神，是真拿我当媳妇看。以前，潘勇也是这种眼神。我的预感更不好了。
　　“你买我，是真的给你当媳妇呢？还是为了帮我出去？”
　　憋了好几天的话，一下子说了出口，我舒服多了。我等着权东的回答。
　　他有点尴尬，有点儿不好意思。搔了搔头，他就这样对我说：“小桃，我改主意了……我说不想送你出去了，你会怎么想？”
　　我呆住了，浑身更是冰凉。大热的天儿，真觉得是站在数九寒天的风雪地里。果然……被我猜中了！权东他存了私心，他想留住我了！
　　“可你说过，你会想法儿，送我出去的。”我很气愤，我觉得他骗了我，说话不算话。
　　权东见我生气了，就说我别气：“小桃，那事儿以后再说。我改主意了。”权东说我给他当媳妇也没啥不好的。我出去了，一个孤女，没爹没娘的，也是一样地苦。还不如就跟了他，一心一意地过日子。他向我解释，“没错。我的确想帮你。可……人都有私心嘛！我是实在舍不得你！”
　　“你！”
　　我的声音都抖了。我真的被他骗了。我就冷声儿告诉他，说我还得回潘家去。你出的七万五，你去问潘桂英拿。这事儿，和我没关系。毕竟钱不在我身上。
　　权东就笑了。他按住我的肩膀，叫我坐下，说我别气了，有啥好气的呢：“小桃，我是不会去要钱了。我就看中了你。”
　　他说的轻描淡写的，我更气得发抖了。
　　我当初点头答应，图的就是他能帮我。早知道这样，我当初不如应了强子！至少强子不会骗我！果然强子说的对，权东不是那样可靠的人！
　　“小桃，你先冷静冷静。我是孤儿，你是孤女。我们多配啊！你出去了又能咋样呢？潘勇是个潘勇，他配不上你。二狗更是个混蛋。可我不同，我浑身的力气。你相信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权东说他问朋友借到了七万五，揣着沉甸甸的票子，他的想法儿就是这个时候变的：“你走了。我多了几万的债，落得啥都没有，我想想亏心！”
　　权东说完还摸了摸胸口。
　　“可你、可你不能骗我！你要不想帮，你不用替我出头！”不管他怎么解释，都不能平息我的气愤。我最恨别人瞒我骗我，拿我当猴儿耍！
　　“我想帮你啊，我要不帮你，你早落到二狗的手里了！”权东见我不领情，还有点儿气愤。他认为我不识好人心。
　　呵呵……我该咋解释？我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心里一点儿防范都没有。要不我怎么会被拐进驴蛋沟，遭了这么多的罪？
　　我想好了，今天我决不能跟着权东走，怎样都不能。等到了他家，那真完了。权东的力道可比潘勇大的多，我抵抗不过的。我要的只是自由。我不想给任何男人生娃。
　　看出我冷着脸子。权东就和我来真格的了。他一把抱住了我。说反正这里也没啥人，不如我和他就在这里先亲热亲热：“小桃，我的好，以后你会知道。”他说我要跟了他，他真会拿我当祖宗一样地供。啥活都不用干。他负责挣钱养家，我只负责在炕上生娃。
　　我相信他的话是出自真心。只可惜我是拐来的。没这份心情。恋爱、结婚……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他抱着我就朝树丛里走。然后脱下外衣，垫在草地上，让我躺在上面。
　　我哪里想躺？他一松开我，我爬起来就要跑。在我心里，我只将他当作大哥哥一般地看待。我没想到别的。权东手快，一把拽住了我。
　　我真是欲哭无泪了。我被他搂着，身躯儿一点不能动弹。权东见我总是抗拒，就很懊恼：“小桃，我以为我们有交情，你不讨厌我的。可你……”
　　你欺骗了我，难道我还要顺从你吗？权东的人品，在我的心里可是大大地打了折扣了。我就推攘他，我要起身。这样来回地拉扯了几次，权东就火了。
　　我不知道男人的心火儿一旦被勾上来，那咋样都憋不住，一定要找女人撒火。女人越是反抗，男人就越是激动，下手的力道儿也就更猛。
　　我的胳膊、手腕、脖子都被权东挠坏了。渐渐地，我真的体力不支了……男人失去了理智，就像一头饥饿的野兽，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我的眼泪簌簌地又流下来了，我痛楚地闭上了眼睛。可我没想到，权东竟然住手了。他松开了我，似乎要站起来。我不敢置信。我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了……强子！他一把揪住权东的衣领，逼得他不得不站好了。
　　真的是强子！强子咬着牙，一副要和权东干架的架势。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背对着他们系好了纽扣。我靠近强子，这个时候，只有他一个救世主了。
　　我拽着他的胳膊，说我不想跟着权东了，求求你，让权东走吧。在我看来，强子比权东高、壮，只有他能制得住权东。
　　强子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他深深叹了口气：“小桃，啥都不要说了，我知道。”
　　我的嘴瘪了一下，想哭。看着强子宽阔的胸膛，我真的想扑在他怀里大哭一场。强子出奇地愤怒。他质问权东这是在干啥？扮猪吃老虎吗？如果他不来，小桃是不是就被他强了？强子推了权东一把，权东没站稳，差点撞在树干上。
　　“强子，你别激动啊。”权东讪讪的。
　　“我咋能不激动？不行，小桃不能落你手里，我还是得带她回去！”强子说权东也跟着他走。那七万五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潘强！你这就没意思了！这事儿是你娘说好的。我给了钱，小桃就归我了。小桃是留下当我的媳妇，还是我将她送出去，都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权东硬气地回了一句。
　　他和强子杠上了。
　　“咋没关系？我也是潘家的人。我娘说了不算。”强子非让权东给我道歉。说他要不道歉，以后大家就不是啥朋友了。
　　“强子啊！你这是在难为我啊！你说，要不是我，小桃落在二狗的手里，能有啥好？”
　　“你不买。我会给小桃出头。二狗沾不了小桃的身子。”强子一口否决。
　　“嘿！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今天，你是打定好了要和我过不去？”权东撸起了袖子，“潘强子，我们就打一架。打赢了，小桃你带走。打不赢，小桃归我。你屁话都不准放一个！”
　　权东说这话有几分底气。没错，他是比潘强矮点，但也是一身的力气。这要真干起架来，他还是有胜算的。我不知道，权东敢这样说，那是他看穿了强子身上一个弱点。强子的胳膊肘儿在淌血。血点子已经渗出来了。他受了伤。
　　强子一口答应。他叫我离他远一点，站到树荫下去。
　　“强子，这是你说的？说话可要算数！”权东又激他一句。
　　“算数。我的为人，你不是不清楚！”强子叫他别啰嗦，赶紧地。
　　他们要通过干架的方式决定我的去留。这是山里男人争夺女人最原始的方式。我就是一个货物，还不知道真正的买主是谁。
　　我当然希望强子赢。我以为强子比权东高，比他壮，比他力气大，三圈两圈地就能赢了权东的。但我错了。我的心咚咚咚地直跳。我看到权东一个扫狼腿，踢的强子咚地一声就倒了下去。
　　我急了。我很紧张。强子！强子你站起来啊……我在心里默默地祷告，真恨不得上去拉他一把，将他拽起来。强子咋这么软绵呢？他一身的力气哪里去了？他不该这样啊？
　　我真的奔过去了。但是权东不让我上前。他有些得意：“潘强，我数到一二三，你要还爬不起来，那就是我赢了！”
　　躺在地上的强子还是一声不吭。
　　我急了。我扯着嗓子：“强子！强子你起来啊……你是咋地了？”我疑心权东使诈，我就质问他。
　　权东就嘿嘿笑了笑：“小桃，强子中看不中用啊。看来，你是跟定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