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桃，我要让你嫁给我

　　我将草篮搁在脚底下。拽了一片野芋叶子当扇子扇。
　　我听到了咚咚的脚步声。很沉重，很疾速。那声音是朝着我的方向走来的。我预感到了不好。难道……二狗又回来了？
　　我真的害怕了。一转身，我就看清楚了来人。不是二狗，却是强子！大概他是撞见了二狗，知道我在这里，就赶着来了。
　　我就看着强子。
　　他还想和我说啥？我都答应了权东了。不过，我会对他解释，我不是和权东做真夫妻。权东买我，是想顺利送我出去。尽管权东没这样说，但他一定是这个意思。
　　他说要帮我的。我还是相信他的。
　　强子先开了口，他靠近我，用手支在我身旁的树丫上，闷闷问了一声：“你干啥同意？”
　　“总比卖给二狗强。”我回了一句。
　　“你和权东……关系不错吧？”
　　“你啥意思？”我皱着眉头，“权东只是想帮我。他知道我不想呆这儿。他并不是真想买我。”
　　“你卖给了他，他就真能放你走？”
　　他质问了一句，迫近我，喘息声有点重。看得出，他是一溜儿小跑过来的。他打量我，看着我肩上头发上落着泥屑，膝盖上也是，就问：“你咋回事？割个草弄得满身都是？你又不是新手？”他又心疼又埋怨。
　　他要我说实话。他说二狗刚才和我在一起，也在这小树林里。他不放心，问我有没吃亏？
　　什么都瞒不过强子。我只好点了点头，边弯腰掸着泥：“二狗也没拿我怎样。他更在乎他的钱。”
　　强子一听就握了拳头，重重捶在了树干上，狠狠骂了一句：“看来，他是没被我打够。等着，我回去就教训他。”
　　“强子，事情能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说权东不是二狗，他不是啥无赖。很快，他就会送我出去的。
　　“你很信他。”强子的声音很苦涩。他叫我别动，一双手已经朝我的头上伸过来了。我吓了一跳。他距离我很近，近的我能数得清他眼睛上的睫毛。难道……强子也想对我不轨？
　　不可能！凭着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人。我断然否定了。
　　果然，他从我的头上拈了一片树叶子，然后扔了：“小桃，我不会让你嫁给权东的。”他鼓了勇气。
　　“为啥？”我是真不明白了。
　　“因为，我想让你嫁给我。”说着这话，强子一把捏住我的手。我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后缩。但强子死死地攥住了，他不让我离开。
　　“你，你把我弄疼了！”我低着头，真的疼。他的力道很大。我的心里很震撼！强子要我嫁给他？这是真的吗？他干啥要这样做？
　　强子没有用“买”字，他用的是“娶”字。
　　在我的挣扎下，他最终放开了我。我揉了揉手腕，后退几步：“强子，别说傻话了。”一时之间，我真不知道该说啥才好。太突然了，太意外了，太让我不知所措了。
　　“我没说傻话。我就要娶你。”许是单独和我相处，周边没人，强子的胆子很大，“我舍不得你嫁给权东。”他一下又拉过我的手，握得紧紧的。
　　“强子，我没有嫁给他。只是用价成亲的这法子，他能帮我离开。”今天，强子和我说的这些，都让我尴尬，都让我不好意思。
　　我的脸又红又烫。
　　“那你不如嫁给我。我也可以带你走。”
　　“强子，你莫和我开玩笑啊。”我苦着脸。
　　“我没开玩笑。你一直想出去。那我帮你，我当你男人，我带你走。”他不服气，语气酸酸的，带着浓浓的醋味，“权东和你关系好，可也比不过我吧？万一他想和你来真格的呢？他家就他一人，到时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多危险！”
　　他说的很焦灼，很急切，语速很快。
　　我知道强子是关心我。可是我相信权东不是这号人。
　　我还想解释，但强子抢在了前头，他不让我往下说。“不管怎样，就算权东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放心。我看出来了，他喜欢你！我担心你去了他屋，他……”
　　“别瞎说，咋可能？”我一听就摇头。
　　“我看人准，权东那事儿上……说不准。小桃，我是真想帮你。你寻思寻思，我晚上等你的回话。”说完这些，强子松开了我，拔腿就往外走。
　　我叫住他：“潘强，你回来，你站住！”
　　我觉得话不能说一半就卡住了。这样我难受。
　　他将身子定住了。但是没回头：“小桃，我不是嫉妒。我只想说，你信权东不如信我。”
　　他不回头，我只好蹭蹭蹭地跑过去。我拧着眉头，叹了一声：“一定要这样吗？”在我心里，潘强比权东更亲近，更值得我信赖。这种感觉，是在共同生活中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的。强子一直护着我，也确实待我没歹心。我……我该应了他吗？
　　可是，这事儿绕不过潘桂英去。我说了不算数。
　　“你娘，她知道吗？”
　　“和她没关系。我说要娶你，她不敢不应。”
　　我就失笑了。强子说这句话就像一个任性的大孩子。我不管是跟了权东，还是强子，这不过是个形式，又不是做真夫妻，有啥好争的？“跟着权东我也一样能出去。”
　　“权东的屋子还没盖好。他还得耗时间。可我不同，也有时间。我不会让你在这里耗着。”他说他会找个出去打工的借口，将婆娘一起带走。在别人眼里，他是我的夫，我既然名正言顺地跟了他了，那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你、你这样做，得和权东通气，要不他肯定生气。”这个时候，权东肯定去问朋友借钱了。
　　“这个我知道。只要你答应，我就回去找我娘。说我哥不在了，我也单着，要卖给权东，不如我这个叔子和嫂嫂凑合着过。”
　　“可是……”我说潘桂英不会同意。她是指望着拿我卖高价，赚点差价。今天，我的心真是受到了极大的震荡，恍恍惚惚的，就像跌在云层里。一会儿是二狗，一会儿是权东，一会儿又是强子。
　　“你想想，我不会害你。晚上我再找你。”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就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十分矛盾。强子在为难我。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被他这么一搅和，我的心又乱了。可我答应了权东，人家为了我，已经急冲冲地出去借钱了。我再对他摇头，说这事黄了，这就不仁义了。
　　等我回潘家的时候，二狗早就不在了。
　　屋子里，坐着强子和潘桂英。看样子，强子啥都对潘桂英说了。我的心扑扑跳得厉害。潘桂英看见了我，脸拉的比驴还长。
　　潘桂英说我挺能耐的。忽悠了权东，还把强子也忽悠上了。她说就算有张达明的亲笔信，她也不信我是清白的。“你过来。”
　　我只好走过去。
　　“小桃啊，你这个小狐狸精，不声不响的，还真能勾人！勾的我家强子也看上你了。我说呢……权东要买你，强子咋那么不对劲，脸盘子咋那么臭呢？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强子为了你，费心巴力地哄我，可我就看你不顺眼。”潘桂英说她可不想白白少了一万五。二狗的钱她已经还了。为了我，二狗和她已经结上仇了。以后，还不知他会不会来闹事呢。
　　我并不想说什么。我的心里乱成一团麻。
　　“小桃啊，我可不想只出不进。我家强子没那福气，我看你跟着权子就挺好。”潘桂英说她不想和我计较。说她儿子啥心性她这个做娘的清楚。强子就是被我迷惑了，等他清醒了，他知道该怎么弄。
　　“娘，我没糊涂。”强子站了起来，握着我的肩膀，声音很轻柔，叫我先去柴屋里歇着。
　　潘桂英就讥他：“看来小桃是给你下了蛊了。”
　　“小桃我娶了，有啥不好呢？以后我要娶媳妇，钱恐怕是权东的双倍了。”强子这几句，一下就戳中了潘桂英的软肋。
　　潘桂英听住了。不过她不想服输：“您不是说不娶媳妇不结婚的嘛？”
　　“我那是气话。我哥不在了，我再打光棍，那老潘家真的要绝后了。”强子要说服潘桂英，就不能和她粗声大气地争执。他的声音一直很平静。
　　“呵呵……你倒会说！尽拣我爱听的说！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儿，我再想想。但你可别和我耍心眼。我总看你不对劲。”
　　潘桂英站了起身，说要去厨房做晚饭了。今晚吃玉米疙瘩汤加饼子。说潘勇死了这些天，她一直没心情做饭，好一顿歹一顿地将就。这日子啊总还是要过的。
　　潘桂英的口已经松泛了。强子就冲我笑了一下，他找了一个榔头，跟着我进了柴屋，说床板松了，还得用钉子钉。
　　我就给他做对手。
　　我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口：“那事儿，就算了吧。”
　　“啥？”他没停下榔头。
　　“我不能不仁义。权东要来了，我咋开这个口啊？你拿了钱，再凑一点，找个媒人，正大光明地娶个媳妇难道不好吗？你就别为难权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