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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只大手朝我伸来

作品名称:野桃      作者:芳苓      发布时间:2019-12-10 19:30:02      字数:2999

  强子很快就到了我身边。
  “拿着。”他的铲锹上,挂着一串鱼。我接了过去。我以为他要和我进院子门的。可强子给了我鱼串后,将铲锹靠在了院门上,就朝另一条小道上去。
  我不明白,我就喊他:“你干啥去?”
  他就看着我:“我得去权东家里一趟。”他说,权东已经和他约好了,今天晚上就去隔壁村的窑洞里烧砖。连烧一个月,结算工钱。“小桃,有了钱,我去县里给你买药。你放心。我走了。”
  他不等我回话,迈着大步又走了。我拎着鱼串,放在厨房的案板上。这种鱼在我老家叫没头鱼。就是做鱼时,得将鱼头剁掉,留着鱼头反而不好吃。
  潘桂英起来了。她披头散发的,闻见了鱼腥气,问我咋回事。我就说了。
  “这鱼得腌了吃。等大勇回来吃。”她一边洗鱼,一边叫我准备一个绳子,用绳子拴着鱼嘴,一只一只地挂在枣树的枝干上。
  潘桂英忙完了这些,就扛着锄头去玉米地,叫我在院子里掰玉米粒。她说这活儿轻,我整天做着也使得。我不想掰。潘桂英走了后,我就继续在屋子里跳绳。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我整整跳了五天,可一点也不管用。下面不但没淌血,饭量反而变得更大了。我很能吃。中午得吃两碗面,要不就是四五个馍馍地直咽下去,一点儿不嫌噎。
  潘桂英埋怨我太能吃。但为了我肚里的娃,她又不得不给我吃。我知道这样下去不好,吃的多,肚子就凸的快。可是不吃饱,我又没力气。老是这样跳,也更让我觉得饿,越发能吃。我只盼着强子早点回来,去外头买堕胎药给我。
  这天中午,潘桂英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进来了。
  我听了脚步声,抬头一看,进来的人是村长。我有一段日子没看见他了。我想村口的大路修好了,他得了闲空,又没啥事,也可以信步溜达了。
  我对村长没啥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他好色,喜欢和女人粘粘糊糊地扯不清。之前他又一直对我毛手毛脚的,想沾我的便宜。这样的人,哪怕他就是镇长书记,我也得远着。
  村长知道我一人在家。他靠在门边,点了一根烟,却又故意问我:“小桃,一人呢?”
  我低着头,一声不吭。我只希望他快点走。
  可村长非但没走,反而搬了一只板凳,坐在我的身边,说要给我掰玉米粒儿。他知道我怀了娃:“小桃,胃口还好不?有啥想吃的,叔给你去买。”
  他这样和我套近乎,我更觉得烦躁。我将身子挪着离他远一点儿,僵硬着脊背:“我啥都不想吃。”
  “哪能呢?我家侄儿媳妇,怀娃的时候那嘴馋的,像夜猫,逮什么吃什么。你不要不好意思,叔是真的关心你……”村长说镇里命令他必须在夏季防汛之前将路修好,他不敢不听,要不这个村子就别当了。但是他心里一直没忘了我,还是时时刻刻地念叨我。
  说着这话,村长看着没啥人路过潘桂英家的院门,干脆一把搂住我。
  我吓了一跳。我赶紧和他拉扯开。村长就将嘴凑在我耳边:“小桃,村里缺个会计。你读过高中,会算术。我想培养培养你,只要你听我的话。”
  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了。我知道,在这个驴蛋沟,比芝麻绿豆官还小的村官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他要看上了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还真没有到不了手的,除非这些女人一个一个都是倔烈的性子,啥诱惑都不买账,抵死不从的。可村长有钱、有势,他勾搭上了哪个女人,为了遮人耳目,总会给这些女人一些好处,小到几件衣裳,大到给她们的男人寻个差使。所以,为了得点好处,这驴蛋沟的女人倒还巴望着自己能被村长瞧上。
  “我不想当啥会计。”
  村长一听就明白了。他冲着我嬉皮笑脸的:“我明白,你的志气高,你只想出去,是不?我同意。”
  我停下了掰玉米。他说的是真的?似乎上次,村长撩拨我时,也说了差不多的话。但当时我在气头上,压根就没听进去。
  我只想出去,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就推了他一把,将身子坐正了:“你,真的能放了我?”我咬着牙,我知道村长这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帮我,他帮人都是有条件的。
  “我是村长,我说话算话。”村长的手离开我的肩膀,却又搂住我的腰。
  “你,要啥条件?”
  “嘿嘿……小桃,你是个聪明人!”村长夸我机灵,“我的条件么,要用说吗?我只想要一回你的身子。你把身子给了我,我找人放你。我说要放你,没啥人敢挡着。”
  村长的口气很笃定。
  “可我怀了娃了。”我抬起头。我的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我在和村长做一件可耻的交易。但我去无退路,我只有这样干了。
  “我就喜欢大肚子的女人……再说了,你的月份小,肚皮儿还没挺,看着还是很苗条。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个啥?”村长以为我同意了,手更加放肆了。
  我又低了头。村长长期抽烟,嘴里呼出来的气味熏人。他的手指脏兮兮的,在我的身上移来移去。他的年纪,比我爹还大。但我没法子,我只能委身于他。
  “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怎样放我出去?”我不能上当,万一他沾了我的身子,得了便宜,却又将我一手甩了?难道我还能去找他算账吗?
  “我有时得去城里开会。到时,我就带上你,说你是村里的村民代表。”村长说这事儿容易。在别人那里比登天还难的事儿,在他这里就是顺水的人情。
  我沉默了。他逼我就范。我不得不从。我看了看天色:“今天不行。潘桂英回的早。”
  “那……明天?”村长还和我约定了时间。
  我点了点头:“明天这个时候,你来。”
  “好,小桃,那你可都守信。要是你敢耍我,可别怪我不客气!”村长又巴结我,又吓唬我,最后又忍不住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我忍着恶心。村长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儿走了后,我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在枣树身上痛哭。哭完了,我就擦了眼睛,装作没事人儿一般。还是那句话,只要能出去,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继续干活。我知道潘桂英快回了。我不能让她看出啥来。晚上我主动做了一锅玉米粥,烙了馍。潘桂英难得地夸了我一句,说好吃。
  她洗了澡后,没纳凉,很快就睡着了。我躺在柴屋里,看着窗外的星星月亮,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那样沉重,哪能睡得着哇!
  就这样一会儿睁一会儿闭的,很快天就亮了。可今天潘桂英不知咋回事,一直在屋里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就是不出去。我有点急。要过了中午,村长就该来了。
  我虽然无比厌恶他,但又悲哀地不想失去这个机会。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被逼到这样一个地步,实在不是我的错。
  她不走,我就想法。我告诉她,说羊圈里有一只羊看着不大精神,怕是病了。
  潘桂英一听就着急了,忙过去看。她问我是哪一只,我就指给她看。她懊恼地骂了一声,踢了羊一脚,说得去马神婆。
  马神婆不但给人看病驱魔,也给家畜治病。镇上的赤脚医生王铁柱要是忙不过来,村民们就去找马神婆。为此,王铁柱还和马神婆干过架。彼此都认为对方抢了自己的生意。王铁柱说村民们愚昧,马神婆治死过人,她就是搞封建迷信,装神弄鬼的一套,也就在驴蛋沟吃香,到了外面,她这样的人得坐牢。马神婆就讥讽王铁柱斗大的字儿不识一筐,又没啥行医证,也敢村里村外的糊弄人。她说自己学的这一套,都说有来历的,是师傅传授了几十年的经验。王铁柱算啥?一个野郎中!难道他就没医死过人?
  看着潘桂英牵着母羊去找马神婆了。我这才缓了口气,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
  我等着村长过来。这是我逃不掉的噩运。村长答应过我,事成了,就给我搞一包堕胎的中药,让我浑身轻松地离开。
  其实,我可以再等上一个月。等强子拿了工钱回来。只是这样,还是有变数,有意外,不是十拿十稳。我的心里,是有些自轻自贱的。反正都被潘勇破了身了,不是处女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干我,又有啥区别?
  我进了柴屋,栓紧了窗户,用一件衣裳遮住了窗棂,屋子里的光线立马昏暗了。
  我听见了院门外有人进来的脚步声,闭上了眼睛。柴屋的门被推开了,一只大手朝我伸来。
  汗水和着眼泪,木床吱呀吱呀地响……我像一只人偶,任由村长摆布。衣服胡乱扔了一地。我的心里在呐喊:“妈妈,妈妈,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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