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血仍未变

　　问天再次把酒倒满。
　　俩人又拿起碗踫了一下，一饮而尽。
　　“心里堵得慌啊！”达瓦长叹一声。
　　婷婷和凯丽被达瓦的描述感染到了，不停地抹着眼泪！
　　“达瓦大爷！后来呢，你的族人呢？”婷婷抹了抹眼泪问道。
　　达瓦喝了一口酒，悠悠地接着说：“门巴族一直以来都是中国具有悠久历史文化的民族之一，我们族人的语言为门巴语，属汉藏语系，有些部落的头人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外面学习汉语和汉文化，以此来壮大自己的部落，就因为这样，我才以得到了汉语和汉文化的教育。”
　　“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是门巴族的古老信仰。门巴族认为，山有山神，树有树精，水有水怪，风雨雷电、地震水灾、乃至人的生老病死，都有超自然的神灵在左右驱使。”
　　“门巴族按照方言的不同分为六个部落：达旺部落、迪让部落、班青部落、布特部落、里希部落、卡拉克唐部落。布特部落喜欢在森林狩猎，以老虎为图腾。我们认为自己的祖先就像老虎一样坚定勇敢，而只有具备了这样的精神才可以笑傲山林。我们喜欢把老虎或其他凶猛动物的牙齿挂在身上，作为勇敢的象征！”
　　达瓦站了起来，猛地把胸前的衣服拉开，只见一串虎牙挂在他的脖子上，中间那两颗虎牙足足有十五厘米的长度，正是老虎的上颚獠牙，暗白而形长，牙根粗，一只成年虎只有四颗这样的獠牙，上颚两颗，下颚俩颗。
　　“达瓦大爷！你们就是布特部落？”婷婷看着达瓦脖子上的虎牙问道。
　　达瓦点了点头，慢慢地又坐了下来。
　　“这是我在十八岁那年所猎杀的一只老虎，也是我一生中所猎杀过的唯一的老虎！这十几年来，这里已经看不到老虎的踪迹了！”
　　“达瓦大爷！你们、后来呢？”凯丽提醒了一声，她喜欢听这种充满了现实的故事。
　　达瓦喝了一口酒，又继续说：“一九四七年开始，控制门隅色拉山以南的印军，下令不准色拉山以北的门巴族人向西藏地方政府纳税，遭到该地区门巴族人的强烈反对。”
　　“一九五一年，印军占领了门隅错那县达旺地区。达旺僧俗群众自动集会，要求印军退出达旺，要求西藏错那政府收回整个门隅失地。当时，门巴族人民面对殖民主义扩张势力和外国侵略者时表现出了凛然正气和铮铮铁骨。门巴族人民为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为保卫国家边疆尽到了最后一分力量！”
　　“一九六二年的那场战争，让印度全国震惊，但是对远离主流物质文化的门巴族部落居民来说，现代战争意味着纯真年代的结束，对我们来说，一九六二年不仅仅是一个年份，还是部落生活的结束。”
　　“就在那个时候，我们的布特部落，随着中国军队的撤离，印军的再次入侵，族人们已经是流离失所了！而我的家人，也都在后来的日子里，郁郁而终，最后，就剩下了我一个！”
　　达瓦含着泪一仰头，把碗里的酒又一口气喝光，伏在桌上痛哭失声！
　　婷婷和凯丽再也忍不住了，相互拥抱着哭了出来！
　　问天眼里含泪，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看着伏案痛哭的达瓦老人，叹息着，是当时的英国埋下了中印边界纠纷的祸根！中国与印度在历史上有着长期的交往和传统友谊，两国的地图均按照传统习惯线标划边界，两国人民共同遵守这条传统习惯线。但是，在英国统治了印度以后，英属印度当局，把侵略扩张的矛头指向中国的西南和西北边疆地区，英印政府利用中印边界从未正式划定国界为由，擅自划定所谓的‘麦克马洪线’，对中国的西藏和新疆进行了侵略扩张活动，从而埋下了中印战争的祸根！
　　过了好一会，达瓦才从悲痛中醒来！
　　问天给他倒上酒，问道：“达瓦大爷！我们有多少门巴族同胞被迫生活在藏南地区？”
　　达瓦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酒，回答说：“在藏南印军控制区里，大概有四万多门巴族人，门巴人主要生活在西部靠近不丹的达旺地区。在达旺有大约两万门巴人，占达旺总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七，还有大约两万多门巴人生活在藏南的西卡门区，占当地人口的百分之七十七，还有一些生活在东卡门区。”
　　问天叹息道：“根据全国人口普查统计，在国内生活的门巴族总人数不到一万人！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支花，一条麦克马洪线，却让其中一个民族百分之九十的同胞都变成了外国人，这对自幼接受中华民族不可分割教育的几代中国人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达瓦继续说：“印度东北部，被印度人称为‘东北邦’，包括了互相毗邻的八个邦：阿萨姆邦、阿鲁纳恰尔邦、曼尼普尔邦、那加兰邦、梅加拉亚邦、米佐拉姆邦、特里普拉邦和后来侵占的锡金邦，其中的阿鲁纳恰尔邦就是现在的藏南地区。”
　　“锡金原本就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面积有七千多平方公里。一九四七年，英国从南亚次大陆撤离，印度与锡金签订了《维持现状协定》，意图填补此地政治真空。一九四九年，印度以“防止动荡和流血”为由派兵进驻锡金，接管了锡金的新政府，签订《印度和锡金和平条约》，使其成为印度的“保护国”，国防、外交、经济等均由印度控制。一九六八年，锡金首都甘托克爆发了反印的民众集会，要求废除印锡不平等条约。一九七三年，印度政府索性对锡金实行了军事占领，以强硬的军事手段和锡金签订了《锡金协定》，规定锡金内政、外交、国防、经济均由印度政府负责。一九七四年，锡金议会通过由印度拟定的锡金宪法，同年，《印度宪法修正案》规定锡金为印度的“联系邦”，一九七五年，印度议会通过决议，正式把锡金变为印度的“锡金邦”，从此，锡金国正式灭国！”
　　问天喝了一口酒，叹道：“根据网上的信息说，原锡金国国王在亡国之后流亡美国，至今已逾两代，他们依然对印度的侵略行径进行谴责和批判！但在国际上反响平淡！”
　　“好好的一个国家，却在这个现代社会里被灭国！多可怜啊！”婷婷忍不住又抹了抹眼泪。
　　“世态炎凉，弱国无外交啊！”达瓦叹息道。
　　“听传言说，印度二十多年来向藏南地区大量移民已有几十万之众，这几十万印度移民目前已经在藏南地区定居、安家落户、耕耘劳作，并且繁衍生息。而中国在藏南地区的土著居民主要为珞巴族、门巴族和僜人，其中珞巴族占绝大多数。据中国统计的数据是：珞巴族约三十万人，门巴族约四万人，僜人近二万人，合计共约三十五万人左右。”
　　达瓦喝了一口酒，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说：“其实，藏南并没有看到印度媒体鼓吹的大量移民。在那里，看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带有中国特征的肤色、面孔，即使在藏南的邦迪拉、德让宗、达旺等城市，都看不到几个印度人，更何况在东面深山村庄里，更不会有大量的印度移民。实际上藏南地区绝大部分还是原始森林状态和山脉蛮荒状态，人口多点的就是在达旺附近，如果到过达旺就会知道，这个达旺城的规模很小，根本容不下众多的人口居住！”
　　“东北邦的所有民族，他们的根都来自于中国，相貌肤色都和中国人无异，在印度其他地区经常面对各种各样的种族歧视，尤其是东北邦的女孩子，肤色较浅，而且和其他印度人非常不一样，让她们成为了那些犯罪分子注意的目标，东北邦的人一直想从印度独立出来，由于人种和中国接近，很多人都想干脆加入中国。”
　　“印度内地人只对东北邦的女孩和东北邦的土地感兴趣，所以东北邦人都非常讨厌印度人，我们只想和平生活，不想被迫改变身份，更不想军队使用暴力来对待我们。我们的女孩去城市求学时，请不要侮辱甚至侮辱她们。请不要因为她们长得比你们的妈妈漂亮就戏弄她们，不要嘲笑她们，不要在人们中传播仇恨，请不要改变东北邦的人口结构，请不要剥削我们，我们只想和平地生活！”
　　达瓦接着说道：“印度试图使用军队和心理战来令我们屈服，看看性贪婪的印度人盯着我们的姐妹，似乎侮辱了我们的姐妹后就等于征服了中国，他们的思想是多么的下流。他们在中国人面前有自卑感，所以把目标瞄准我们，以求找到虚伪的自豪感！”
　　“印度人，请不要把我们当成敌人，把目标瞄准我们不等于击败中国人！你们不如中国人，但必须明白，我们现在也是印度人，不要做得像一头失败的猪一样！”
　　他越说越激动，又端起碗来一口气把酒喝光！
　　“仅仅因为我们相貌不一样，就被认为不是印度人，但他们又强行把这里划归印度！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我们信奉的是万物有灵，我讨厌印度，让我们去中国，我们的部落也在中国。”
　　“整个东北邦积贫积弱，远远落后于其它邦。印度政府没有热情来发展这个脆弱而偏远的边界邦。如今，这里的道路崎岖不平，基础设施极糟。”
　　看着达瓦在激动地嚎吼着，问天忍不住滴下泪水，他深深地猛喝了一口酒，心里想道：在这里，中国领土的这段历史和事实、即将要被印度从当代史的教科书里抹去了！只给藏南人民留下了一段记忆，但这段记忆却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将来和他们的身份！
　　相对于整个东北邦来说，印度就是一股殖民势力，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东北邦人的身上，肆意决定他们的命运。印度传统文化更是在东北邦人民心中影响逐渐扩大，中华文化的影响力在当地已经是日渐式微！藏南地区距离中国是否，真的渐行渐远了？
　　种种像迹表明，藏南地区现在实际居住人口中，印度人已经逐渐成为多数，中国血统的当地人已经沦落为少数民族！每个民族的人民都清楚，文化认同感是一个民族对国家主权归属的最重要的标杆！
　　一九六二年的那场战争，中国是绝对的胜利者。可胜利者除了没有失败的名义，却具备了失败者的一切！而失败者除了没有胜利的名义，却得到了胜利者的一切！这是一种多么难以理解的现状啊！
　　这片土地上并不是像青藏高原一样荒无人烟，大多数人想象不到这片土地有多好！
　　藏南乃是亚洲唯一没有开发的地方。用西方旅游界人士的话说，这里是另一个类似亚马逊河上游那样的动植物天堂。
　　地处喜马拉雅山脉东段的南坡，地形复杂，海拔从五千米到一百多米，属于热带季风气候，受印度洋西南季风的影响，降雨量大，终年温暖湿润，水热条件优越。
　　位于该地区墨脱县南部边境的巴昔卡镇平均年降水量非常高，是中国陆地上降雨量最多的地方之一，曾长期被中国教科书中称作‘中国雨都’！该地区水力资源极其丰富，主要河流有雅鲁藏布江、卡门河、西巴霞曲、丹巴曲、察隅河等，是中国水力资源最丰富的地区之一。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大峡谷即位于该地区。
　　而藏南地区森林覆盖率达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中国三大林区之西南林区的重要组成部分。
　　东北邦，特别是藏南地区，由于地域偏僻、交通闭塞、长期内乱，加上边境地区而受到长期军事封锁的特殊性，造成东北邦地区的经济落后，民生凋敝，而且乱象纷呈，总体实力比印度一般的省份要差很多，使那里成了美丽与贫穷共存，善良与邪恶相伴的一个地方。而经济的落后又导致更多东北邦人的不满与骚乱，这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或许，相对于印度来说，是否将他们的军队驻扎在喜马拉雅山顶时，才能满足他的防务？
　　达瓦猛喝了一口酒，慢慢地站起来，走回房间里，拿出来一个非常陈旧的小木箱，放在桌面上打开，从木箱里拿出来一支卷着的红色布料，随着他巅抖着的双手慢慢地打开，却是一面三十公分左右长度的小五星红旗。
　　达瓦双手捧着那面小小的国旗，递到了问天的面前，哽咽着声音说：“藏南，是我们的，是属于中国！”
　　达瓦痛心疾首，流着眼泪仰望夜空，悲愤地说：“我永远诅咒麦线，永远拒绝承认屈辱的麦克马洪线，只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里，能够看到恢复领土，恢复我们的身份，有生之年！有生之年啊！”
　　“我们是中国人，我们身上流淌的，是中华民族的血，我们的血仍然没变！”
　　婷婷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凯丽含着眼泪，紧紧把她抱住！
　　“我相信，中国，绝不会遗弃几十万印占区里的骨肉同胞！”问天举起酒碗说。
　　达瓦也举起了酒碗：“我希望，能够看到那一天！”
　　中国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东北邦这片原本并不属于印度的土地，或许，这片土地正在印度的手里越来越牢固。然而，能否永远将东北邦人真正从内心深处融入印度，这只能由历史来检验了！
　　达瓦哭诉了一番，感觉心情舒畅了很多！
　　两人又喝了一会酒后，婷婷和凯丽一起，把桌子收拾干净。
　　达瓦看着问天说：“我们这个地方，很多人都进入过那条死亡谷，但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的！我一直都以为，这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人能够从这条死亡峡谷里活着走出来，但你们真的走出来了，在我们门巴族的信仰中，那无异就是神灵现世了！”
　　问天解释道：“能够走出这条死亡峡谷，其实一半靠的是运气，一半靠的是地理和物理上的知识，但确实经历了九死一生，还多得了斑虎一路上的保护！”
　　他理了理思绪，把一路上的经过原原本本都告诉了达瓦。
　　当达瓦一听到那几具人类遗骸时，突然间脸色大变！
　　“你真的发现他们了？”他语气急促地问道。
　　问天点点头，顺手把那把AKM步枪拿过来放在桌子上，又把那幅阿鲁纳恰尔邦地形图也拿了出来，对着达瓦说：“这就是他们遗留下来的东西。”
　　达瓦抚摸着那把AKM步枪，感慨地叹道：“二十年了！应该有二十年了！他们一行五人，全副武装要入谷执行任务，我曾经拦住他们说，不能入谷里触犯魔鬼，他们差点没把我枪毙，后来我远远跟着他们，看着他们入谷后不久，突然间谷里面黑天暗地，电闪雷鸣，吓得我没命地回头逃跑，后来再也没见他们出来过。我相信你说的，但我不相信你所认为的运气和什么地理物理。传说是真的，是真的！那里是魔鬼的地方，是地狱的入口，而你们，就是神灵的化身！”
　　问天知道很难将他的这种民族信仰转换，也就不再和他理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