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秋庄稼的安排

　　牛二筢子伤了腿，整个家的担子就一下子落到了小米的肩上。虽说家里还有望秋，但毕竟望秋还是个大小伙子，以往有爹娘支撑着这个家，对于家中的里里外外也没上过心。尽管他有心想多干一些活计减轻小米肩上的担子，然而，很多事儿他不知道该咋的下手，只能眼睁睁地瞅着小米忙来忙去。
　　“嫂子，我跟爹商量了。爹现在下不了地，今年的麦茬就不栽红芋了，咱都安排上玉米。这样夏种就轻闲一些。”望秋手里拎着小四轮拖拉机的摇把，瞅着给爹洗衣裳的小米说。
　　小米回头看着望秋看了一阵，马上说：“这可不成！这两年粉条的价格在往上涨，多栽红芋到秋上能多换些钱回来。玉米这东西产量低，一亩地的玉米要比一亩地的红芋少收成不少。就算是咱们家的麦茬地都安排上红芋，也忙不了多少。麦茬地用小四轮拖拉机犁，等麦茬地都犁出来了，咱借一具牲口用两天的时间把红芋垄子给冲出来，等下雨天咱们就能栽红芋了。要不咱还能这样，跟邻居婶子他们家商量一下，他们家的麦茬地咱们给犁，咱们两家的红芋垄子有他们家的牲口给冲。这样咱们家省事儿，他们家也省事儿。”
　　“嫂子，犁地倒不是事儿，冲红芋垄子也不是事儿，就是栽红芋，到时候咱们两个顾不过来呀。得春红芋地里铰红芋秧子，红芋秧子铰过来，要一截一截地铰开了，再一棵一棵地栽到地里去。咱们家十多亩的麦茬地，就咱们两个到时候咋忙啊！”望秋盯着小米说，“这个时候都种上玉米就省事儿多了。”
　　“玉米也得一棵一棵地往地里点呀。”小米又搓了几下水盆里的衣裳，回过头看着望秋。
　　“嫂子，”望秋看着小米，眨了两下眼说，“玉米我能一个人慢慢点，有个十来天就能完活儿了，要是十多亩地都栽红芋得等下雨天。这麦季儿后的雨，也就是下个一天两天，咱得在这一天两天的时间里栽完十多亩地，就咱们两个人，黑白不睡觉也栽不完啊。”
　　“望秋，咱是庄户人家，吃穿住用都指望着几亩地的收成，咱得想着法子能让这几亩地多收成一些。虽说咱们家有小四轮拖拉机跑着给人家拉货挣点儿钱，地里能多收成一些还是多收成一些。庄户人家苦点累点儿都没啥儿，只要地里能多收成就成。”小米看着望秋说，“等你把红芋垄子冲出来，你每天该去给人拉货还去给人拉货，我也不等着老天下雨再去栽麦茬红芋，每天挑水栽它几分地，估摸着等下雨的时候也栽得差不多了。”
　　“嫂子，那不成！你现在的身子不允许你这样，眼下整个家里的担子已经够重的了，你再这样怕把你累坏了。”望秋紧盯着小米，“地里少收成一些也没啥儿，我在外面多给人拉两趟货，就找吧回来了。”
　　“那不成！路上跑着，不能太劳累，要不就容易出事儿。爹要不是太累了，也不会出这事儿。路上出事儿没轻没重的，咱自己得当心了。”小米马上摇着头，看着望秋说，“去吧，趁这两天把麦茬地犁出来，到底地里要安排着种啥，今儿咱再跟爹商量商量。”
　　望秋知道，不管自己咋说，都说不过小米的理由。他依着小米的话，拎着手里的摇把去启动小四轮拖拉机了。
　　望秋开着小四轮拖拉机出去下田犁地去了，小米呼呼噜噜洗好了盆里的衣裳，坐在水盆前直了直腰，一只手背过去轻轻捶了几下后腰。从公爹伤了腿之后她真的觉出累来了，虽说现在身子还不算重，可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情她都要费心操持了。不像在牛二筢子伤腿之前那样，她只是操心着一家三人的吃喝和洗洗涮涮，地里的事情公爹不让操心，虽说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在家操心些轻巧的事儿心里过意不去，也背着牛二筢子到地里看一看，毕竟没有太大的力气活儿。牛二筢子伤了腿之后，也一再要她不用操心地里的收种，说地里有望秋用小四轮拖拉机，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牛二筢子虽然对她这么说，但她哪里能安下心来眼睁睁地看着望秋一个人整天忙得跟个泥猴子似的。再说，节气不等人地往前赶，一旦错过了这个节气，整个秋季儿的收成就给荒了。
　　小米起身晾好了衣裳，把空了的洗衣盆往院子里一放，起身又直了直腰，两手在后腰上揉了揉，然后进屋去伺候牛二筢子吃药。
　　“孩子啊！”牛二筢子背倚着床头在床上半躺着，瞅着进屋的小米，叹了口气很心疼地说，“这几天难为你了。”
　　“爹，说啥儿呀。”小米回着牛二筢子，瞅了瞅牛二筢子床前桌子上的药碗说，“爹，药该凉了，赶紧喝吧。”说着她端起药碗递到牛二筢子面前。
　　牛二筢子扭头瞅了瞅桌子上的半碗药汤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就欠身伸手去接过药碗，抬头看着小米，眨了两下眼说：“孩子啊，你看我这腿，把你拖累了。”说完，他把药碗送到嘴边，两眼一闭，咕咕噔噔半碗汤药就下了肚，然后他把药碗往桌子上一放，两手交替着抹了抹嘴巴。
　　“爹，咱们是一家人，说啥拖累不拖累了的，就算你的腿没伤着，我也该为这个家操累啊。”小米把半碗漱口水递给牛二筢子说，“就算说忙，也就是这些日子，等把秋季儿的庄稼安排到地里去就轻闲下来了。”
　　“孩子，爹有件事儿跟望秋商量了，还没跟你说一声。”牛二筢子看着小米说。
　　“爹，啥事儿呀？”小米瞅着牛二筢子问。
　　“有句话也不该我说，不说归不说，爹心里也琢磨了。你看吧，等收秋的时候你也该赶到月子里了，我这腿到时候恐怕还负不了重，我就琢磨着麦茬红芋到收秋的时候太忙，今年秋季儿地里就不安排麦茬红芋了，都种上玉米。到秋收的时候咱们把玉米棒子掰回来，玉米秸让村子里的人家砍，谁家砍了归谁家。那样，收秋就轻闲一些。”牛二筢子喝了半碗漱口水，把碗放到桌子上，看着小米说，“还有，到秋收的节气上你春梅姐也该生了，你豆子哥也不在家，秋收秋种指望着谷子也不成，到时候咱这边还得去你春梅姐那边帮忙，咱们家地里不早点儿清楚了，就会耽误你春梅姐那边。”
　　小米给牛二筢子的话说得一愣，刚才望秋跟说地里要安排种玉米，自己还没想到这些。
　　“孩子啊！”牛二筢子的脸上很愧疚似的说，“秋季儿不像这麦季儿，麦季儿就是这么几天，要是秋庄稼安排的是麦茬红芋，收成拖拖拉拉的要牵扯着冬季到年底才算轻闲。今年算是给我这腿拖累着了，秋庄稼咱们家就不安排麦茬红芋了。”
　　小米琢磨了一阵儿，向牛二筢子点了点头说：“爹，按说麦茬红芋要比玉米多收成，我的意思栽红芋要比种玉米合算。爹这么合计，就依着爹的意思，今年的秋庄稼就多安排种玉米吧。”
　　“栽麦茬红芋是比种玉米合算，一亩地可以多收成百十块钱。可到了秋收，麦茬红芋要比玉米多累人。起红芋，磨粉，下粉条，哪一道都能累得人脱一层皮。收一季儿红芋，抵得上收别的三茬儿庄稼。”牛二筢子说，“咱庄户人家能多挣点儿收成是不怕累，可今年秋上咱们家不像往年，我就琢磨着亏今年一季儿秋吧。”
　　小米咬着嘴唇儿向牛二筢子点了一下头，收拾起牛二筢子放在桌子上的药碗和开水碗。
　　“孩子，今儿得空儿你去你春梅姐家看一下，安排着她家也少栽些麦茬红芋。”牛二筢子看着小米说，“那边你豆子哥也不在家，到时候指望着谷子她们姊妹也不是个事儿。”
　　“爹。”小米端起两个碗，看着牛二筢子说，“爹，我春梅姐那边有谷子她们几个小姊妹，还有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到时候能支应过来。”
　　“孩子啊，不是这话。到时候老少爷们儿们各忙各的，等人家有空儿伸手帮忙了，节气也过去了，就会耽误秋种。麦子下地晚了，明年的麦收的产量也会受到牵连，今年这个秋庄稼亏就亏了吧。”牛二筢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要是赶在秋上他们几个有一个能赶回来，地里的秋庄稼这个时候我就琢磨着不这样安排了。可他们能不能回来，都是没准儿的事情，眼下也只能这样安排了。”
　　“爹，估摸着我春梅姐月子的时候我豆子哥会赶回来，那时候多了我豆子哥一个劳力，咱们两家的秋收秋种应该能忙得过来。”小米听牛二筢子这么一说，马上就想到了豆子，豆子哥有半个多月没来信了，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在外面干得咋样了。
　　“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给人家扛工，就是端了人家的饭碗。老话说了，端人家的碗，就属人家管，自己说啥都不算了，得听人家的安排。”牛二筢子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