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逐客

　　他今晚根本就没来得及吃饭，开始是听余杰讲红酒的故事，后来则是出现了那场差点让他断子绝孙的事情，本来刚才一直提心吊胆，现在看事情已经有了结果，马上就感觉到饿的难受，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说道：“好吧！给我下碗面条就行！送到我的房间吧。”他顺嘴说出了自己在宾馆里的房间号码。
　　余杰做了一个“OK”的手势：“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连如江回到自己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家里打电话，心里早就做好要被妻子训斥的准备。其实他刚才也可以用手机汇报工作，但王凌雪则是要求他用固定电话，这有点查考勤的意味，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传来王凌雪有点慵懒的声音：“连部长，您挺忙呀？说吧，干什么去了？都十点了才回来。”
　　连如江自然不肯说刚才在酒店遇到的事情，而是找了个替罪羊：“今晚上秦汝阳找我有点事情，我这不是陪他随便吃了点饭吗。”
　　“他找你什么事情？”王凌雪原来很喜欢秦汝阳这个老实人，更尊重他是连如江最好的朋友，但是自从上次连如江告诉她关于秦总的一些秘闻之后，王凌雪就完全转变了对这个人的印象，说她没良心，他最困难的时候秦嫂子嫁给他，可以算是患难夫妻，哪里想到现在他有钱了却找什么心灵挚友，难道有学历懂外贸就可以取代贫贱夫妻吗？尤其现在秦嫂子给他生了儿子，更是让王凌雪愤愤不平。甚至有一次夫妻二人夜话，王凌雪居然要打抱不平去找秦嫂子谈谈。
　　她的态度代表了女性的态度，因此这一下子让连如江也惶恐不安起来，他的问题可比秦汝阳的要严重的多。
　　连如江小心翼翼地说道：“还不，最近秦嫂子对他挺苛刻的，他无处诉苦，才找我聊聊。”
　　“你俩肯定喝酒了！”王凌雪怒道，“连如江，我给你说过要对自己负责，咱们现在可不能做后悔的事情。程姐给我们弄个二胎指标不容易，要是你敢…….”说到这里却不知道怎么威胁丈夫。其实听到连如江的声音她很高兴，也知道秦汝阳和连如江的关系，无非就是撒撒娇罢了。
　　“宝贝儿，真没喝酒！我对天发誓！”连如江暗叫冤枉，今晚上忙忙碌碌，又遇到了余杰那么一个缠人的女子，好不容易找到清闲时候，他可不想被痛批一阵！
　　“真的？”王凌雪就像小学生的班主任。
　　“真的！我要是喝酒就让我，就让我……就让你女儿再尿我一头。”连如江赌咒发誓。王凌雪噗嗤笑了。这是他们一家人的内部事情，采采小时候有尿床的毛病，不过说起来也怪，只要女儿跟着王凌雪就没事，但只要和连如江一起就容易放肆，有一次连如江可能是想逗女儿玩耍，他把采采举得很高，但就在这时，采采飞流直下三千尺，弄得连如江一头一脸，为此王凌雪笑了三四天，现在似乎又想起往事来了。
　　“好吧！姑且信你一次，不过你以后注意，尽量少和秦汝阳出去喝酒，别让他带坏了你。”连如江吐吐舌头，似乎秦汝阳这个老好人彻底在王凌雪面前被打入了另类。
　　“对了，如江，我有事情给你说。我被评为咱们省的三八红旗手了，今年咱们市一共三个名额，说是熊市长点名给我的呢。”王凌雪说话有点害羞，但也有点自鸣得意，毕竟这个荣誉不可多得。小道消息这个层次的劳动模范要享受教授待遇，可以去北京大会堂领奖。
　　“啊！恭喜恭喜！”连如江则是一下子想起熊市长找自己帮忙的事情，看来放掉那个派出所副所长是正确的，这应该就是一种回报吧。
　　“可我总觉得自己不合格呢。你看看我自从有了采采这一年多就几乎没上过班，谁知道又是提职务，又是给我这个荣誉，是不是因为你和咱爸爸的关系呀？要是那样我宁可不要。”王凌雪对丈夫诉说着自己的烦恼。
　　“没有没有，宝贝儿，其实想想你的贡献完全对得起这个荣誉，在我理解，所谓的荣誉就是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奉献，而不应该给那些很闪光的人，咱们聊城最有名的孔繁森做出很大成绩了吗？没有吧，最主要就是他有一种牺牲精神。其实你也在建筑局的岗位上默默奉献，你比你们局长的作用要大多了是吧？”
　　连如江变得很会做思想工作，循循善诱自己的妻子。其实他心里最清楚，王凌雪这个荣誉称号不单是她个人的付出，最主要熊市长要报答，而且龚书记等人也要报答，孙市长、欧阳市长等人更是对他充满感激，这一次王凌雪得到这个荣誉真的是众望所归。
　　“我知道你就会哄我。不过我很高兴。如江，对了，听说在咱们高唐和夏津交界的地方发生了大案子，你听说了吗？”
　　“什么案子？在哪儿？”连如江现在已经被案子这个词刺激的无可附加，千禧年看来是个多事之秋，怎么总是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呢。
　　“我也不太清楚，今天上班时无意之间听人家讨论的，说是在夏津县一个叫做马桥的地方，一个教堂被烧了，还死了两个人，那个教堂是清末建筑呢，在文革时都没被拆除，不想这一次出了问题。我们建筑局要去考察，做保护性挖掘呢。这应该是德州市宗教局辖区的事情吧。”
　　夏津这个词刺激了连如江，他忽然想起当时龚书记招待自己岳父的那一天，熊市长莫名其妙的失踪，自己通过疗养院李院长查过他的手机，发现他是在德州市夏津县，为什么这个案子也发生在那里呢？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当时刘磊逃脱后一路往北，在自己老家曾有人看见他去往了县城的防线，而夏津县正是在高唐西北。莫非这个教堂和刘磊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对方侦测到刘磊的藏身之处，这一番拼斗下来才会发生这幕惨局，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死了的两个人里会不会有刘磊？
　　王凌雪听他不说话了，喂喂两声，连如江猛地醒悟：“啊。我刚才走神了。”
　　妻子很显然不高兴了：“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困了想睡觉？”
　　连如江嘿嘿几声：“采采睡了吗？”
　　“没呢。瞪着大眼睛等着和你说话呢。”王凌雪口音里有点酸味。不过她仍是把电话放到女儿耳边。“和你的前世情人好好说几句吧。”但就在这时忽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这让连如江有点不耐烦，这是谁呀？深更半夜来打扰自己。他对电话里说了一句：“有人来敲我的门，你稍等我看看是谁？”
　　走到门口却发现是楼层的服务员，她告诉连如江有人来送饭，但是大堂服务员打他宿舍的固定电话一直在占线，担心有什么问题特意过来看看，问是不是他叫的外卖。
　　连如江这才想起自己在那家鲁菜馆让余杰送点晚饭来的事情，马上点头说是，同时屋门也没关，就继续过来拿起电话陪女儿说话，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比陪女儿重要，只是二人刚说了几句就听到半敞的门口传来敲击声，他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身穿貂皮大衣的余杰，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笑吟吟的站在门口，看他打电话，忙举手给他打招呼，她举着的手
　　里就是她在酒店剩下的那瓶红酒。看样子她准备和自己共进晚餐，连如江马上就有点怒气，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重呀？
　　匆匆忙忙和采采说了再见，答应女儿明天晚上就回家陪她。他站了起来很不高兴的说道：“这送饭的事情怎么敢劳动余总大驾呀？”
　　余杰看了看他的房间，眼里有几分促狭：“连领导，你刚才没说实话呀。这个房间哪里是单人间，分明是一个套房啊。三个房间呢，看来你是不准备让我在这里借宿。”她说话居然有点轻飘，这让连如江更加不高兴，但开口不打笑脸人，只是点点头：“余总，你放下饭菜就可以。”
　　余杰显然并不想就这么离开，而是半开玩笑的口吻：“你可是答应我今晚要一起品鉴这贵腐红酒的吆？怎么了？不肯了！”
　　连如江见她进门的时候顺手关了房门，就多了几分警惕，他想起当时在清平镇遭遇李玉香的事情，要不是有自己的贴身护卫，差点中招，像他这样的年轻干部很容易被女色所迷惑的。可连如江绝非这样不检点的干部，他快步走到门口，拉开半扇门说道：“不好意思。余总，有点太晚了，这红酒暂时寄存在鲁菜馆吧。等有机会我再去找你。”
　　余杰却并不想就这么离开，她已经感觉出这个连如江是个人物，就存了结交的心思，说道：“连领导，你不会就这么下逐客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