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放牧生活的开始

　　回到家的魏明像注入了鸡血，满面红光的他盘算着放羊的收入，种地的收入，他激动地想：没几年，自己就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扎下富裕的根。他告诉了吴月娥屋子主人的去向，吴月娥为那个光棍之死难过之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个萦绕在心头的对羊圈的恐惧，此时烟消云散了。
　　四月中旬的一个下午，巴特尔赶着一大群羊，骑着一匹枣红大马，身后跟着一匹黑红色的马，来到了魏明的住处。因为与屋子的前主人熟悉，因此巴特尔对这个地方一点儿都不陌生。
　　魏明将那群羊赶进了早已经收拾好的羊圈。他在这几天里，带着十二分的快乐，用去年砌墙剩下的土坯修补了羊圈损坏的地方，用掺和了碎草的泥巴将那修补的地方抹了个光光滑滑。靠着北墙的圈棚，顶上破损的地方，魏明用院子里堆积的木棍树枝搭好，铺上了玉米杆子，抹了泥。圈棚该支起来的地方，魏明用胳膊粗的木棍重新挖了坑，载了桩。这几天，老天爷也很给力，艳阳高照的，没两天泥巴就干了。
　　将羊安顿好了后，巴特尔跟随魏明走进了那个干净整洁的小院。
　　吴月娥检查了一下套在黑子脖子上的绳索，摸了摸它的脑袋，将黑子拉入它的窝，搬来一个木板，黑子便被堵在了黑暗世界。如果不是巴特尔来，黑子的活动范围是远门到它窝的距离，再远一些就被套在脖子上的绳索限制。
　　安顿好了黑子，吴月娥进屋坐在新屋的炕沿纳着鞋底，听到魏明的说话声，急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走了出去。她望了一眼巴特尔，轻声说了句“您来了。”就急忙低下了头，不再啃声了。
　　“这是我婆姨。”魏明给巴特尔介绍。
　　巴特尔有那么一瞬间，呆了，眼睛里含满了诧异，他望了魏明一眼，又瞪了吴月娥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行思了一下，闭了嘴。
　　“月娥，做几个菜，我与巴特尔兄弟喝几盅。”魏明笑呵呵地说。
　　吴月娥轻轻嗯了一身，急忙转身去伙房忙活去了。曾经牧羊人的屋子，如今被她们当作了伙房。
　　巴特尔看着转身进了伙房的吴月娥那妙曼的背影，又发了一下呆，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刷地红了。
　　魏明哈哈大笑着将巴特尔让进了主房。在巴特尔的失态中，魏明那份曾经的自信瞬间爬上了面颊。
　　屋子里虽然没有什么家具，但是却及其干净整洁，溢满了浓浓的温馨。窗户上过年前吴月娥剪贴的窗花依旧艳丽着，炕上的木板箱被吴月娥擦得一尘不染，被褥叠得像砖块一样整齐地摆放在木板箱上。巴特尔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睛里流露出一份惊喜，情不自禁地说道：“大哥好福气。”
　　“见笑了，兄弟，俺家徒四壁的，啥也没有。”魏明的脸浅露尴尬。
　　“嫂子真是贤惠，将屋子收拾得如此干净整洁，那被子比当兵的叠得还要方正呢。”
　　“啊，兄弟当过兵。”魏明带着一丝的羡慕说道。五十年代末，当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谁家姑娘嫁给一个当兵的，可是被村子里的姑娘羡慕死。
　　“嗯，原本是要留部队的，可父亲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身体又不好。”巴特尔脸上浮起淡淡的伤感。
　　“哦，可惜了。”魏明替巴特尔真心地遗憾着说道。
　　“命里注定我是羊倌，遗憾没用，就将这羊倌做好，哈哈。”巴特尔爽朗地笑着。
　　
　　不一会儿工夫，一盘撒着温水泡软后切丝的红干椒与蒜泥凉拌的翠绿翠绿的苦苦菜，一盘炒鸡蛋，还有一碟盐水煮黄豆，另外还有一盘红油杏仁拌胡萝卜丁，就端上了新屋的炕桌。
　　“兄弟，不好意思，别嫌弃，也没个啥好的。”魏明有些尴尬地说道。
　　“这几样菜可是酒的佳配。”巴特尔豪爽地笑着说道。
　　吴月娥红了脸，望了魏明一眼，低着头又坐到炕沿纳鞋底去了。
　　四样小菜，虽然简单，但端上桌子后，引得巴特尔不断的啧啧称赞。色香味俱全，巴特尔吃得直砸嘴巴，这样的苦苦菜，杏仁是他第一次吃到，他好奇地问：“这个季节没有苦苦菜啊，大哥是从哪里弄来的？”
　　魏明大笑着说：“秋天的时候，你嫂子挖来洗净挂凉在伙房的，正好昨晚用冷水泡了些，只要不见太阳，阴干的苦苦菜，用冷水泡了，再用开水煮一下，那颜色与口感还是跟刚挖的差不多。”
　　巴特尔时不时用眼睛瞟一下，坐在炕沿的吴月娥，随即红了脸。巴特尔嘴里不住地说着：“大哥真是好福气，嫂子那么聪慧能干。”
　　“咦，这杏仁是怎么做出来了，脆脆的，酸酸的，俺还是第一次吃。”巴特尔嚼着脆脆的杏仁不断地感叹着。
　　“月娥，给巴特尔兄弟讲讲。”魏明大声地笑着说。
　　吴月娥抬起头，望了一眼巴特尔，赶紧地将目光落在魏明的身上，轻声说道：“杏仁用凉开水多泡几次，凉干水分，然后与胡萝卜，香菜，黄瓜腌在坛子里，吃的时候，先用辣椒油与醋拌好，再放切碎的胡萝卜丁，胡萝卜是地窖里储存的。”说完，便又低了头，纳着鞋底不言语了。
　　魏明接过来说道：“屋后有几棵杏树，杏子吃不完，你嫂子就将杏核敲碎，做成咸菜了。”
　　“嫂子太能干了，大哥真是好福气。”巴特尔重复着由衷的夸赞着。
　　魏明听着巴特尔的夸赞，看着巴特尔那羡慕的眼神，仰起头哈哈笑着。刚才进屋时的尴尬与自卑在这一笑中扫去。吴月娥给他带来了一份满足的自豪。
　　吴月娥一直羞涩地低着头，坐在炕沿纳着鞋底。只有魏明喊她的时候，才抬起头，望一眼魏明，随即又低了头。那件深秋魏明扯来的花布，吴月娥自己裁剪了做出的小杉，将那凸凹有致的身材尽显。原本就是美人的吴月娥在这一年的幸福滋润里，更加的美丽。那皮肤透着桃花的粉红，此时因为羞涩，更像一朵桃花。
　　喝着，吃着，聊着。巴特尔给魏明讲怎样放牧，怎样管理羊只，多少只母羊群里配一只体格健壮的公羊。魏明听着，心里想：原以为将羊早上赶出去，晚上赶回来就行，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呢。
　　巴特尔一杯酒一扬脖子饮尽后说道：“大哥，你明天有时间，还要隔出一个公羊的圈。否则，公羊会追逐母羊，令羊群大乱，公羊与公羊之间因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公羊发情可不管老少。必须掌握好公羊与母羊的交配时间段，只有每年的七月八月是最佳交配时间，”
　　吴月娥满脸通红，噗哧一下捂着嘴笑着走出了屋子，躲在伙房再也不出来了。
　　巴特尔看着吴月娥的背影，有些不自在地端起了酒。
　　魏明哈哈笑着说道：“嗯，好，没想到当个羊倌不是举条鞭子那么简单啊。哈哈，俺以后还要做好羊群妇女主任的工作。”
　　魏明的玩笑驱散了巴特尔的尴尬，大笑的声音时不时地穿出屋子，引得关在堆放杂物的黑子，时不时发出一阵狂吠。
　　
　　一瓶酒喝到一大半的时候，巴特尔起身说。“大哥，不能再喝了，走，教你骑马，放牧不会骑马可不行。”
　　马，对魏明再熟悉不过了，可还真不会骑。
　　空旷的原野上，两匹马，一人一匹，巴特尔认真地教着魏明，怎么驯服，怎么骑。太阳还有一杆子多高的时候，巴特尔看魏明掌握的差不多了，就匆匆告辞了。
　　早上，天麻麻亮，魏明便与吴月娥用院子里积攒堆积的胳膊腕粗的木棍，开始在羊圈的东边扎起围栏，下午的时候，一群公羊被赶进了新的家。忙完了这些后魏明就开始练习骑马。他一直处在一种兴奋中。傍晚时，他能驾驭着马，围着院子外慢慢转圈了。第二天下午，骑在奔驰的马上，那种凌空驰跃的感觉，让魏明忘却了思念家乡的疼。没有几天，魏明就能策马扬鞭，驰骋在门外那一望无际的荒野之上。
　　吴月娥每每看到，那黑亮亮的马上，魏明一脸的兴奋归来，她就会觉得，这个男人，怎么那么令人心动，甜蜜便在脸上溢出。
　　或许是因为对明天充满了成功的喜悦，或许是因为巴特尔那羡慕的眼神，魏明格外兴奋的心情，加深了他对吴月娥的那份爱。那份加深的爱，让他对胡玉秀偶尔拥上心头的火苗彻底扑灭了。
　　
　　一周后的中午，巴特尔又来了。他赶着一辆马车，身后跟着那匹前两天来的时候骑的枣红马，马的背上驮着满满两大麻袋东西，马车上堆着高高的用草绳绑着的麻袋，怀里还抱着一条像小狼崽一样的小狗。
　　大黑汪汪狂狂叫着欲往上扑，只是一根套在脖子上的绳子，只能让大黑在有限的范围内狂躁。
　　魏明急忙走了出来，看到巴特尔赶着马车，车上装满了东西，还牵着拖了重物的马，惊奇地笑着说：“兄弟这是要搬来和我一起住啊。”
　　“呵呵，倒是想啊，可身不由己。“巴特尔笑着说，回过头望了一眼马车上的东西接着说：“大哥，这几天草还没有完全长起来，拉了些喂羊的饲料，给你带来一辆马车，以后到镇子上给羊买个饲料也方便。”
　　吴月娥听到说话声，走了出来，站在散满阳光的院子里，她想上前去抬那些东西，却又不知怎么帮，因为魏明与巴特尔一人一头抬着麻袋，她插不上手，只好转身去将大黑圈进了大黑自己的窝里。大黑不满意地抬头张望着。
　　一群鸡在鸡窝里骚动着，因为地里已经播种了小麦，这些野了一冬的鸡现在只能在不大的窝里活动。
　　“月娥，整几个菜，我与巴特尔喝两盅。”魏明大声喊道。
　　“哎，好的”吴月娥答应着，急忙转身去了伙房。
　　“今天不喝了，我还要赶快赶回去，下次咱俩来个大醉。”巴特尔说。
　　“好”魏明听巴特尔这样说，也就没有强留。
　　卸了车上的东西，将饲料堆放在厢房，巴特尔将马背上的两个麻袋卸了下来，一个麻袋里装着一个两米宽，两米五长的厚厚的毯子。另一个麻袋里，有几瓶酒，一些干肉，一些草原上放牧人必带的食物，炒米。
　　魏明不好意思地说：“你这样对我，让我感到很不安。”
　　“大哥是个值得交往的人，”巴特尔笑着说。
　　魏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毯子，他用手摸了摸，特别软。
　　“我们牧区的人家家都有，这样的毯子冬暖夏凉，草原上潮湿，防潮保暖特别好。”巴特尔说。
　　卸下了货物，巴特尔又给魏明放下一些钱，一部分是用于买饲料的，一部分是一个季度的工钱。魏明没有推辞，也没有数，装到了兜里。
　　没有进屋喝口水，巴特尔就要上马走，魏明喊出伙房里忙活的吴月娥。
　　“我饭都做上了”吴月娥对魏明说。
　　“兄弟，你嫂子饭都做上了，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不了，我来的时候吃过了，我们草原上的人，吃饭没个规律，麻烦嫂子了。”巴特尔说着，就翻身上了那匹枣红骏马。
　　魏明与吴月娥并排站在门口目送巴特尔，当巴特尔走远了的时候，他俩转身进了院子。一进院子，魏明激动地对吴月娥说：“月娥，老天真的是眷顾我啊，怎么会这么顺，简直就像是在梦里，感觉好像有谁一直在冥冥之中帮着我，让我们有了住处，有了田地，如今还有了羊群，马匹，马车，月娥，这是真的吗？是不是在做梦”魏明双手抓着吴月娥消瘦的肩膀，眼睛里冒着兴奋的火焰。
　　“嗯，是真的，”吴月娥眼睛湿润了，望着魏明幸福地说。
　　“月娥，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会让你感觉跟着我，没有错。”魏明喃喃着。也只有此时，他才将一颗忐忑的心安放下来。自从带着吴月娥从家里跑出来，住在了这荒郊野外，他的自信一点点消失着。今天，那自信一下子，全都回到了身体里。
　　激动让魏明的脸充满了红光，他看着吴月娥虽然没有了刚到这里时的那股子火辣辣的激情，可此时周身的血液沸腾着，他在激动中将吴月娥一把抱了起来，急忙进了屋子，吴月娥衣襟的纽扣掉落在地，布料撕扯的声音，魏明急促的喘息声，使屋子外的黑子充满了惊奇，他竖着两只耳朵，静静地张望着屋子。
　　平息了激动后的魏明，平躺在炕上，望着房顶说：“月娥，巴特尔提前预支了我一个季度的工钱。”
　　坐在炕上，正在低头扣着剩下的三粒衣扣的吴月娥惊讶地啊了一声：“啊，真的吗？真的是老天爷在帮助咱俩呢。”
　　“嗯，我也没有推辞，觉得推辞的话有点虚假，巴特尔是个豪爽实在的人，以后咱们尽心尽意将那些羊放养好，就是谢了他的恩情。”
　　“嗯，嗯，”吴月娥感动地应着。
　　“月娥，是不是我的老祖尊积了太多的善，让我能这么幸福地与你生活在一起，而且一切事情都是那么的顺，一件一件事情，都像是老天爷已经安排好了的，走到这里，有一所房子，去盘炕被介绍去帮别人放牧，讲给别人，估计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
　　“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这像是一个梦。”吴月娥带着一点迷惑说道。
　　“我一直感觉这是一个梦。”魏明一骨碌爬了起来，抓着吴月娥的胳膊。吴月娥被魏明的话，弄得也感觉这的确是一个梦，她睁大了疑惑的带着惊慌的眼睛望着魏明，然后两只手，抓着魏明结实的胳膊，右手微微用力掐了一下魏明的肌肉，魏明咧了一下嘴笑着。
　　“疼不疼？”吴月娥望着魏明赶紧问。
　　“没感觉。”魏明面无表情瞪着吴月娥说。
　　吴月娥惊慌起来，又用劲掐了一下魏明。
　　魏明依然面无表情，吴月娥更加的惊慌，手微微有些颤抖。
　　“哈哈哈”魏明再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
　　吴月娥气急败坏地两只粉拳，雨点一样落在大笑着坐在炕上的魏明身上。
　　魏明笑得气喘吁吁：“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好骗啊，咱俩在这里都一年半了，哪有这么长的梦。”
　　魏明笑得有些乏力了，抓了吴月娥两只粉拳，放到胸前。
　　吴月娥看着魏明那洁白的牙齿，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亲吻着魏明那富有男性气质的嘴唇。刚刚扣好的扣袢，又被魏明解开，还没有从炕上下来，就又躺在了被窝，山洪暴发过后。魏明坏坏地笑着望着吴月娥说“嘿嘿，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啊。”
　　吴月娥看到魏明坏坏的笑，急忙拉了被子，将那羞涩得像炭火一样的脸藏在了被子里。